第四部分:仇与杀
秦飞宇回到厦门,血魂团迅速壮大,已经有了一百多人,虽然江龙带了三把冲锋枪和一些手榴弹,但武器远远不够。当务之急,还是要找武器。
而此时,黄其祥送来一个重要的情报:警察局副局长下村二郎带着四十名刚刚从日本学校毕业的预备警察在五老峰南普陀寺训练,有大量的武器弹药。随行的只有两个日本教官:渡边、平谷。
南普陀寺,曾经香火旺盛,自从日军侵略厦门之后,这里香火一落千丈。大多僧人避祸离开,只剩下主持觉斌和五六个小沙弥。
上午,觉斌正在禅房打坐,小沙弥悟净一头撞进来,惊慌失措地道:“主持……日本……人……来了……”
觉斌慈眉善目,身披袈裟,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他轻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起身出去。
下村二郎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闯进山门,下村二郎拔出军刀,一声嚎叫:“渡边君,平谷君,封锁整个寺庙,控制所有的人,不能使一人漏网!”
“嗨。”渡边、平谷各带了一队警察冲进寺中。
下村二郎目露凶光,杀气腾腾,身后是阿木太郎和十几个警察,手中一色三八式步枪,上面插着明晃晃的刺刀,凶神恶煞。
“阿弥陀佛,佛门乃清净之地,施主,请带你的队伍离开!”觉斌高呼佛号,匆匆而来,后面只跟着悟净、悟能两个小沙弥。
下村二郎一声冷笑:“你是什么人?”
觉斌双手合十施礼:“老纳是本寺主持觉斌。”
“听好了,南普陀寺,皇军征用了!大日本警察,大大的训练。”下村二郎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番。
“不可!万万不可呀!佛门乃清净之地,岂能动刀兵?”觉斌大惊失色。
一个警察冲上来,抡起枪托,照准觉斌就砸,砰!砸在觉斌的脸上,扑通!人就跌倒在地上。
“罪过……罪过……”觉斌挣扎着爬起来,高呼佛号,两个小沙弥搀扶着他。
下村二郎面目狰狞:“关起来!”
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把三人横拖竖拽,关进禅房。很快,渡边、平谷也把寺里的十几个香客抓了过来,关在一起,两个警察在门口持枪守候。
禅房里哀哭声一片。
秦飞宇、张弩打扮成香客,想到普陀寺打探日本警察训练的情况,但在山脚下,就听到了日军封锁山路的消息,不许任何人上山,而且有端着步枪把守的日本警察。
秦飞宇和张弩假装往山下走,但却很快躲入山林之中,悄悄摸到普陀寺后山,居高临下观察。
寺庙山门紧闭,里面几十个警察正在训练射击、攀爬、格斗等基本技能。
张弩兴奋地道:“好啊!日本警察预备队武器真多呀!不仅仅有短枪,还有长枪,手榴弹,如果干掉他们,我们血魂团的武器基本够用了!”
秦飞宇也暗自欣喜:“可惜没有机枪,要是有机枪更好了。”
张弩想了想:“这么多鬼子警察?我们能一口吞掉吗?”
秦飞宇已经是深思熟虑,胸有成竹地道:“我们必然能消灭这些日本预备警察。第一,这附近并没有日本驻军,这些预备警察是孤军作战。第二,他们是预备警察,刚刚从学校出来,战斗力不强。第三,我们在夜间来个突然袭击,事半功倍。”
张弩连连点头:“有理。这些预备警察也真奇怪,什么地方不可以训练,为什么跑到普陀寺来?”
秦飞宇回答了句:“我也很奇怪!其中一定有些古怪。”
正说着,张弩用手一指:“你看,鬼子在做什么?”
秦飞宇一看,只见十几个日军士兵推搡着一些惊慌失措的中国老百姓从禅房出来,把人全部捆绑在寺庙之中的树上,排成一排。
“难道鬼子要向老乡们下毒手?”张弩大吃一惊。
他说得没错,下村二郎之所以带预备警察部队到普陀寺训练,就是要他们杀人壮胆。
训练场上,下村二郎一声嚎叫,几十个预备警察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一拥而上,口里发出野兽一般的狂叫,以刺刀疯狂地挑刺着那些动弹不得的老百姓。
训练场上,一片哀叫声。
下村二郎、平谷、渡边冷漠地站在一边。
下村二郎一声大叫:“停,列队。”那些疯狂的预备警察整齐地排列着,昂首挺胸。
下村二郎面目狰狞:“你们是大日本帝国勇敢的战士,大日本帝国要征服中国,不仅仅要在肉体上消灭敌人,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消灭敌人,怎么才能消灭敌人?”
“杀!”预备警察们一起回答。
“杀!杀!统统杀!”下村二郎挥舞着手,穷凶极恶。那些预备警察跟着一起大叫。
下村二郎一边说,一边缓缓地从警察队伍前走过,每走一步,就停下来仔细观察面前的警察,看他的身上、刺刀上有没有血迹,而面前的那个警察必定站得笔直。
下村二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下一个。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矮小,瘦弱的警察身上,这个警察脸色惨白,牙齿上下打颤。
“阿木四郎!”下村二郎厉声道。
“有。”阿木四郎浑身一颤。
“出列。”下村二郎一声大喝。
阿木四郎往前一步,脚下一软,人就跌倒在地上,慌忙挣扎着站了起来。
“八嘎,你刚才有没有动手?”下村二郎逼视着他。
“报告长官……阿木四郎……有动手。”阿木四郎颤声回答道。
“八嘎!如果你有动手刺击,为什么你的身上、刺刀上没有一点血迹?”下村二郎一边怒骂,一边挥手,重重一记耳光打在阿木四郎的脸上。
阿木四郎摇晃了几下,努力挺直身体,口里回应着:“嗨!”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必须要有杀光一切的勇气,你连一个被捆绑住的人都没有勇气杀,如何为大日本帝国效劳?”下村二郎怒骂道。
“嗨!”阿木四郎回应道。
“不敢战斗的懦夫,就不配当帝国的军人,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下村二郎回头,对平谷教官说了几句。
平谷教官冷冷地道:“带上来。”
两个警察挟着寺庙的沙弥悟能出来,把悟能丢在阿木四郎的面前。悟能早看到被捆绑的老百姓浑身窟窿,遍地血腥,双手合十,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下村二郎把自己的军刀丢在悟能的面前,冷笑道:“和尚,现在佛祖拯救不了你,你自己能够拯救你的师父和师兄弟,拿起这把刀,杀了他,我就放了你和他们。”
阿木四郎惊恐地望着下村二郎。
下村二郎冷酷地看了阿木四郎一眼,喝道:“如果你是一个帝国的勇士,端起刺刀,和中国和尚战斗,否则,死路一条!”
下村二郎一挥手,喝道:“后退!”身后的预备警察们哗啦一声,退得远远的。
悟能看了看下村二郎,又看了看阿木四郎,忽然一咬牙,抓起了地上的军刀。阿木四郎一声吼,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手中的刺刀狠狠扎在悟能的肩膀上。
悟能叫了一声,刀还没有挥出,阿木四郎疯狂地号叫着,刺刀乱戳乱扎,悟能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阿木四郎一边吼,一边扎,精疲力竭之后,才软软地坐在地上,手把着步枪柄,大口大口地喘息。
下村二郎蹲在阿木四郎的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哟西,这样才是帝国的军人……”
山坡上,秦飞宇与张弩怒火中烧,咬碎钢牙。
普陀寺山下,月黑风高。
血魂团的成员陆续聚集起来了,来了八十多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基本上把所有枪支弹药都带来了。
秦飞宇让大家埋伏在树丛之中,召集丁如风、张弩、江龙、潘文川、王月等骨干商量进攻的方案。
“这几十个鬼子,就是我们砧板上的肉,我们想怎么切,就能怎么切!”张弩分析了一下情况,肯定地说。
江龙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快点动手吧!这狗日的小鬼子,该千刀万剐!”
丁如风冷静地对秦飞宇说:“要干掉这几十个预备警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打草惊蛇,我们的伤亡将难以估计!”
秦飞宇点了点头:“不错,虽然是预备警察,但是他们有一定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多,我已经想好了:偷袭,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须致命!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开枪!”
江龙一怔:“不开枪怎么打?”
秦飞宇胸有成竹:“等鬼子睡着之后,我们趁黑摸进去,先用刀解决!”
“好!”潘文川和张弩一起点头。
丁如风冷冷地道:“岗哨算我的。”
秦飞宇把行动的方案布置了一下,大家又各自到树林之中,对没有开会的成员说了一遍。丁如风和秦飞宇先到山门口摸哨。
江龙回到自己负责的小组,让大家做好准备,按计划行动。秦小若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连长。”
本来,秦飞宇让秦小若和蔡妮还有十几个血魂团成员另有安排,但秦小若却执意要参加暗杀预备警察的行动,秦飞宇清楚妹妹的武功,比一般的人要强,也就同意她来。
秦小若对江龙钦佩不已,也就跟着他一起行动。
江龙摇头,低声道:“我早已经不是连长了!以后叫我江龙!”
秦小若微微一笑:“那怎么行?其实我觉得你当七十五师师长也不过分!”
二癞子在旁边接口说:“要是江营长当了师长,我们早把厦门夺回来了!”秦小若不知道江龙在嵩屿岛上已经升为营长,一直喊他江连长。
江龙瞪了二癞子一眼:“废话那么多!”
二癞子忙把头扭到一边,嘿嘿一笑。
江龙拔出自己的一把驳壳枪,递给秦小若:“这把驳壳枪你用,把你的刀给我!”
秦小若高兴地接过驳壳枪,把自己的一把砍刀给了江龙,江龙得意一笑。
普陀寺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个哨兵,手里端着步枪,身体挺得笔直。
丁如风和秦飞宇伏在草丛之中,秦飞宇在想该如何靠近,干掉这个哨兵。丁如风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在草丛之中等待,自己起身,绕到寺庙围墙上,纵身而上,在围墙顶上,如一阵风一般,掠到寺庙大门上,从屋檐上倒挂下来。
那个警察只看着前面,丝毫没有察觉丁如风。
丁如风忽然从上面掉了下来,哨兵只听到身后有一点轻微的声音,本能地回头。丁如风一手掐住了哨兵的咽喉,另一只手上的利刀准确地扎进了哨兵的心脏,在里面一抡,哨兵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丁如风清楚,哨兵虽然手中握着步枪,但是要开枪先得打开保险,丁如风忽然袭击,哨兵根本没有机会打开保险,不可能开枪。
秦飞宇一见丁如风得手,发出了行动的命令,后面的队伍悄无声息地上来。山门打开了,秦飞宇、丁如风两人已经到了禅房外,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和低低的诵经声。
禅房门上挂着一把锁,下村二郎并不害怕沙弥们逃走,或者认为他们不敢逃走。
秦飞宇用刀挑开了窗户的纸,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楚里面坐着几个沙弥,主持觉斌坐在一边,低头诵经,没有日本警察。
秦飞宇低声道:“师傅,我们是中国人。”
几个沙弥一起抬头,露出惊讶、欣喜的神色。
秦飞宇又道:“大家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也别出声!”丁如风已经撬开了门,两人闪身进去。
觉斌低声道:“阿弥陀佛!”
秦飞宇道:“大师,我们是血魂团的,我们来杀日本警察,但不知道日本警察睡在哪里?”
悟净双手合十:“日本警察都睡在大悲阁,三个教官睡在大悲阁的偏殿!”原来,这几天悟净被日本警察喊去挑水,烧火做饭,只有他熟悉日本警察的情况。
觉斌又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以慈悲为怀,但面对魔鬼,也只能以暴制暴!”
秦飞宇了解清楚,悟净自告奋勇带路。
几十个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大悲阁。大悲阁上,燃着十几盏油灯,灯火跳跃。日本警察全部打的地铺,排成两排,步枪一支一支整齐地排列着,警察睡觉的枕头边放着他们的军装、手枪、军刀。
秦飞宇冷冷地给张弩、江龙、丁如风做了个用刀劈砍的手势。张弩、江龙、丁如风又给身边的兄弟们做出了同样的手势。
大悲阁里,日本警察的鼾声如雷,丝毫没有察觉死亡已经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几十把复仇的利刀一同举起,落下,喀嚓!喀嚓!仇恨入骨,从胸腔之中喷射出的愤怒倾泻!如砍瓜切菜一般,鲜血四溅,头颅滚滚。
秦飞宇只砍了一个鬼子,几个箭步冲到了偏殿,飞起一脚,踢开了偏殿的大门,只见偏殿的墙壁上挂着两盏油灯,中间有一张用木板铺成的床,床头同样整齐地摆放着军装、手枪、军刀。
下村二郎、平谷、渡边三人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而起,本能地伸手抢床头的武器。秦飞宇飞身而上,一刀剁在渡边的身上,连肩带背,几乎剁了下来。秦飞宇的刀横扫过去,将床头的军装、手枪都扫在地上,因那军刀比较长,下村二郎和平谷都把军刀抢在手中。
秦飞宇的身后跟着几个血魂团的成员,他们手中都举着驳壳枪,要打死两人易如反掌,但秦飞宇早就下达过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开枪,而眼前的形势,对血魂团非常有利,也就没人开枪。
下村二郎、平谷两人胯上系着白色的短裤,全身几乎赤裸,两人站在床上,手举着军刀,脸上的神色格外恐惧。
丁如风挤到秦飞宇身边,看见死了一个,头趴在床沿上,还有两个拿刀的鬼子军官,冷冷地道:“杀!”
秦飞宇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丁如风道:“基本杀光了,江龙和张弩正在清理鬼子的武器,这两个家伙,我们打发他们上路!”
秦飞宇回头道:“你们都退到外面去,两个小鬼子,我用刀解决!”大家都清楚秦飞宇的武艺高强,都退了出去,丁如风站在门边,他的手中抱着一支步枪,眼睛如利剑一般冷冷地看着两个鬼子。以他的身手,就是发现秦飞宇有什么危险,再端枪射击也来得及。
下村二郎和平谷惊魂稍定,两人情知是一死,并不十分害怕。下村二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飞宇冷冷地道:“血魂团!”
下村二郎心中一颤:“血魂团?你是什么人?”
秦飞宇一手慢慢地举起追魂刀:“你可以不认识我,难道你不知道这把刀吗?”
平谷失声道:“追魂刀?秦飞宇?”
秦飞宇昂然道:“不错,我就是秦飞宇!小鬼子,你们只能杀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敢与我以刀对决吗?”
实际上,下村二郎和平谷担心血魂团用乱枪把他们打死,那样,他们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而用刀对决,他们还有一线机会。
下村二郎凶狠地道:“秦飞宇,今天让你尝尝大日本军刀的厉害!”
江龙分开几个人,想挤进来,一边大叫:“秦飞宇,给我留一个鬼子,我要用刀劈了这个龟儿子!”
但门口站的人太多,根本无法靠近。
秦飞宇冷冷地喝道:“来吧!”
平谷纵身跳下来,双手高举军刀,照准秦飞宇头顶就劈。秦飞宇不慌不忙,往旁边一闪,跨前几步。平谷落在地上,刀劈了个空,想反刀回来。秦飞宇已经闪到他的左侧,刀锋早贴着平谷的肚子,奋力一划,一股鲜血飞溅而出。
平谷一声惨叫,身体一阵摇晃,他努力想用军刀支撑住身体,但没有力气,支撑不住,一头就跌在地上,不动了。
身后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砍得好!”
秦飞宇用刀一指下村二郎:“该你了!”
下村二郎微微一颤,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他发出一声嚎叫,高高跃起,落下,军刀直刺秦飞宇。
秦飞宇追魂刀一抡,格开下村二郎的军刀,两人的刀错过,人却撞到一起,在那一瞬间,秦飞宇弓腿,顶在下村二郎的下身。下村二郎疼痛难忍,咧开嘴巴,手上一松。
说时迟,那时快,秦飞宇的人跳到一边,手中的刀一个盘旋,落在下村二郎的脖子上,喀嚓!下村二郎的脑袋就横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又滚落在地上,溜溜直转。
观看的成员们又爆发出一阵喝彩:“砍得好!”
秦飞宇若无其事地收了刀,割了块床单,沾了鬼子的血,在墙壁上写下三个大字:血魂团。
“撤退!”
张弩带路,秦飞宇最后,血魂团出了普陀寺,消失在黑暗之中。而觉斌和几个小沙弥也跟着逃离了寺庙。
大悲阁的后门口,探出一颗脑袋,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
这是一位唯一没有被杀的日本预备警察。
他叫阿木四郎,原来,今天夜里他闹肚子,在茅厕里蹲了很久,因为茅厕和大悲阁有一段距离,他刚走出茅厕,就听到大悲阁里传来剧烈的响动,知道遭受了中国人的袭击。
他本来就胆小怕事,手里也没有武器,躲在草丛之中,瑟瑟发抖,等没有声响之后,他才壮起胆子到大悲阁一看,满地残骸,血腥,吓得他浑身如稀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厦门街头骤然紧张起来,日军铁甲巡逻车上架着机枪,不时轰隆隆驶过,后面一辆辆三轮摩托车。车上日军全副武装,凶神恶煞。
一队队警察紧张、小心翼翼地盘查着行人,如临大敌。
血魂团全体成员早安全地回到各自的家中。
秦飞宇、丁如风、江龙、二癞子、老光棍、秦小若躲藏在蔡妮家中,两天风平浪静。秦飞宇担心大家的安全,和蔡妮装扮成一对情侣,叫了一辆黄包车,出去打探情况。秦飞宇有一张名字叫李明的良民证,蔡妮也有良民证,两人出门,遇到几次日军的盘查,有惊无险。
秦飞宇坐在黄包车上,蔡妮一手挽着秦飞宇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秦飞宇的腰上捅了一下。秦飞宇会意,假装回头,看见吴得水拉着一辆黄包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师傅,靠边停车。”秦飞宇平静地说。
黄包车靠在路边,停下,两人下了车,付了钱,站在路边。吴得水拉着黄包车一阵小跑过来,两人又上了吴得水的黄包车。
吴得水一边拉车,一边说:“黄兄弟送来消息了,说我们漏掉了一个人,叫阿木四郎。”
他说的是黄其祥,知道黄其祥身份的人并不多,主要是为了黄其祥的安全。但吴得水知道,而且为了更快捷地把情报送出来,黄其祥也和吴得水有联系。
秦飞宇一怔:“居然有一个漏网之鱼?这家伙当时躲在哪里呢?”
吴得水笑道:“茅坑边,哈哈……”
蔡妮莞尔一笑。
秦飞宇不以为然:“就让他多活几天,还有什么消息?”
吴得水道:“活着的小鬼子报告说血魂团有几百人的队伍,大岛七雄以为我们从岛外来,正封锁海域,在城四周警戒……”
秦飞宇微微点了点头,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天风平浪静:“大家都安全吧?”
吴得水应了一声:“安全!”
秦飞宇说:“绕一圈回去!”
吴得水也就不再说什么,拉着两人,东弯西拐地绕了一大圈。在经过一个兵营的时候,日军正在吃晚饭,门口一个哨兵端着步枪,其余的士兵坐得整整齐齐,他们的武器也放在一起。
秦飞宇眼前一亮,心头大喜。
回到蔡妮家,丁如风、江龙他们正围着桌子等他们两人。桌子上摆满了菜,还有高粱白酒。
“有什么情况?”江龙一看到秦飞宇,忙问。
“没情况,大家都安全,先吃饭。”秦飞宇和蔡妮坐了下来,大家一起吃喝,一边低声说着话。
秦飞宇喝了一口高粱白酒,抬头看了一眼江龙和丁如风,道:“我想去袭击日军江隶军营。”
“啥?”二癞子正咬着一大块肉,一听,大惊失色,肉从嘴里掉到桌子上:“袭击日军军营,那不是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江龙却兴奋地道:“好,要干就大干一场,让小鬼子知道血魂团的厉害!”
丁如风沉稳冷静如一块岩石,没有任何表情。他很清楚,秦飞宇并不是一个冒失的人,秦飞宇既然说这样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老光棍在二癞子身边捅了他一下,白了一眼:“孬种,一听日本军营就吓成这个样子!”
二癞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实话实说呀!我们人少,武器不多,怎么能去袭击日本军营?他们可有机枪,迫击炮……我的意思,要合理,最有效果地进攻敌人。”
江龙扫了他一眼,喝道:“闭嘴,听秦飞宇兄弟说!”
丁如风点了点头。
秦飞宇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二赖子兄弟说得有道理,我们就是要最有效果地进攻敌人……日本鬼子有机枪,有迫击炮,如果我们和鬼子硬对硬,那就是鸡蛋碰石头!但我们进攻的时候,鬼子的手中没有机枪,没有迫击炮,甚至连把刺刀也没有,而我们手中有枪,有手榴弹……”
江龙一拍大腿,大叫了一声:“我明白了,就是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好,这个办法好,让鬼子知道咱们的厉害!”
二赖子急忙道:“我可没有听明白,什么时候鬼子手中没有武器?”
丁如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秦飞宇看了丁如风和二赖子一眼,冷静地道:“鬼子吃饭的时候,手里没有枪……”
秦小若和蔡妮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疑问:“什么?”
秦飞宇冷静地把心中袭击鬼子的计划说了出来,江龙眉飞色舞:“好,太好了,就这么干!”
二癞子和老光棍激情高涨:“我们赞成,干小鬼子狗日的!”
丁如风依然一言不发。
秦飞宇微笑着问他:“丁兄弟,你觉得呢?”
丁如风慢慢举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强劲的斩杀动作,口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秦飞宇的行动计划是突袭江隶日军军营,在日军吃晚饭的时候动手。参与袭击的人二十多个,负责接应撤退的人二十多个。袭击的人携带匣子枪,手榴弹。
这个行动计划看起来风险很大,实则不然。因为日军宪兵、警察的布防不在军营,闪电袭击之后,能够迅速撤退。更何况,军营重地,日军没有被袭击的心理准备,突袭成功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丁如风携带了一支步枪,埋伏在江隶军营左侧的一个三层楼房顶,距离两百多米左右。他的任务是在行动前打死军营门口的哨兵,并掩护大家撤退。
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秦飞宇、江龙、张弩、二癞子、老光棍、吴得水、王月、纪德、张四木、郭再生等人的任务是袭击。他们有的人扮成做生意的小贩,有的坐在黄包车上,刚好经过这里。
一声哨响。
军营之中的日本士兵开始把手中的武器以一个小队为单位,枪托向下,枪口朝天堆放起来,整整齐齐。
中尉一声令下,日军士兵们拿出饭盒,打了饭,一个挨一个坐在地上,饭盒放在面前,饭盒上放着一个吃饭的勺子。
秦飞宇和江龙两人坐在吴得水的黄包车上。江龙低声说:“这小鬼子规矩多呀,吃个饭还要搞这么多名堂出来,这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秦飞宇说:“鬼子的军纪严明,战斗力强,我们只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龙一咬牙:“等一下给小鬼子点颜色看看!”
秦飞宇冷静地道:“鬼子不多,我估计不到五十人。”
江龙道:“这是鬼子一个中队,有三个小队,相当于我们一个排……”
秦飞宇点了点头:“几十颗手榴弹一飞进去,不信炸不飞他们!”
江龙笑道:“理论上十颗手榴弹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
二癞子和老光棍推着一辆手推车,手推车上摆放着几条鱼,他们扮成打鱼的小贩。
二癞子低声对老光棍说:“看见没有?鬼子的歪把子机枪?等一下冲杀进去,抢把机枪出来,以后行动的时候,机枪一举,一阵突突,扫倒一大片,那才安逸呀!”
老光棍两眼放光:“对头,老子早就这么想了。”
日军中尉叽里咕噜地吼了一通,手一挥,所有的日军士兵端起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丁如风枪口瞄准了军营门口的日军哨兵,他在哨兵的左侧,无法瞄准哨兵的眉心。鬼子头上戴有钢盔,丁如风只能瞄准哨兵的脖子。
丁如风看到秦飞宇动手的信号,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头微微一动,一颗子弹冲出枪膛。
“砰!”一声枪响,日军哨兵脖子上中弹,脖子之中,一股鲜血喷射出来。
秦飞宇、江龙、张弩、二癞子、老光棍、纪德等十几个人一齐向日军军营冲了过去。
那些正在吃饭的日军士兵立刻扔下手中的饭盒,扑向武器堆。
丁如风手中的步枪又响了,一个冲在前面的鬼子脑袋上中弹,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上。
秦飞宇、江龙、张弩他们手中的驳壳枪和冲锋枪响了起来,他们密集的子弹成功阻挡了鬼子士兵拿枪。此刻,秦飞宇他们已经距离军营只有几十米远,手中的手榴弹如雨点一般飞入军营……
轰轰轰!一声声爆炸,日军士兵血肉横飞,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几个日军士兵在地上翻滚着,抢到了枪支。
此刻,秦飞宇他们手中驳壳枪的子弹基本打光,手榴弹也脱了手。他们距离鬼子的步枪所在地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已经够不着了。秦飞宇一声令下:“撤退!”
二癞子冲在前面,他手中的手榴弹扔出之后,立刻着地一滚,滚向一挺轻机枪。
老光棍大喊:“二癞子,撤退……”
二癞子吼了一声:“我要拿机枪……”
老光棍吼道:“我掩护你……”老光棍也往地上一滚,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子弹,往驳壳枪里压。
秦飞宇和江龙都明白,日军的战斗力强,突然袭击,只能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考虑到附近有鬼子和警察,一打之后,必须撤退。耽搁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秦飞宇和江龙已经撤退出来,两人一回头,才发现二癞子和老光棍居然与鬼子士兵绞缠在一起了。
几个鬼子半跪在地上,冷静异常地举枪,拉动枪栓,瞄准。
“撤退……”秦飞宇一声吼。
二癞子双手抱着一挺轻机枪,就往外翻滚。老光棍压了几发子弹,举起驳壳枪,还没有扣动扳机,几颗子弹同时射进了他的身体,弹孔之中,鲜血如泉水一般飞溅而出。
丁如风又冷静地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准确地打爆了一个鬼子的脑袋。鲜血四溅,如一朵绚丽的花朵绽开。
老光棍扑倒在地。
二癞子大喊了一声:“老光棍……你不能死呀!”他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背上就中了一弹。
秦飞宇几个翻滚来到二癞子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拖着就滚。
“机枪……别管我……”二癞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把机枪奋力往秦飞宇怀里一塞。
又一颗子弹打在二癞子头上,鲜血脑浆溅开。二癞子的身体一软,就不动了。
秦飞宇看了二癞子和老光棍一眼,抱起机枪,连着几个翻滚,撤到一处隐蔽处。
江龙回过头来,手里举着驳壳枪,开了几枪,又把驳壳枪里的子弹打光了。
但他成功地援助了秦飞宇几秒钟。
两人冲出了军营,大家按照制定好的撤退路线,迅速撤退。
军营里的日本士兵纷纷起身,端起枪追赶。丁如风不失时机,又开了两枪,两个鬼子士兵应声而倒。
几个鬼子士兵掉转枪口,向丁如风方向射击,子弹嗖嗖地从丁如风身边飞过。
另外几个日本士兵迅速架起了一具迫击炮,通,一发炮弹呼啸而来。
丁如风抱着步枪,身形如飞,疾掠而下。
轰!迫击炮弹爆炸,硝烟腾空而起。
秦飞宇抱着轻机枪,他没有用过日本的歪把子轻机枪,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日军的歪把子机枪机框上有开闭锁,弹斗位于机枪左侧,可以容纳六个弹夹,每个弹夹里有五发子弹。如果有一个弹药手,理论上可以一分钟射击一百多发子弹,进行火力压制有一定的作用。
但此时在秦飞宇的手中没有什么用。
秦飞宇听到迫击炮的爆炸声,担心丁如风,抬头一看,却见丁如风抱着一把步枪闪出,一脸如铁,双眼如冰,冷静如山:“撤退,我掩护!”
秦飞宇、江龙、丁如风交替撤退……
天很快黑了,枪声也很快湮没在黑暗之中。秦飞宇、丁如风、江龙悄悄回到蔡妮家。蔡妮和秦小若已经收到王月、吴得水他们的消息,安然无恙。张弩、潘文川也悄悄撤退到蔡妮家来。
大家躲藏在蔡妮家的三楼上。
潘文川有些惋惜地道:“今天战果不错,可惜二癞子和老光棍牺牲了。”
秦飞宇看了一眼那挺歪把子机枪,咬牙道:“两位兄弟是为了这挺机枪牺牲的,我一定要用这挺机枪给他们报仇。”
丁如风一言不发。
江龙缓缓地看了一眼大家,低声说:“大家不要难过,我们和日本鬼子战斗,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也许下一次牺牲的就是我或者你们!但我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和鬼子血战到底。”
江龙一番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
张弩说:“这两天袭击,打得是日本警察部队和军营,我相信明天就会传遍厦门,老百姓扬眉吐气,日本鬼子提心吊胆。”
潘文川连连点头:“我们不仅仅要在肉体上消灭日本鬼子,还要在精神上打击他们,并且要号召厦门人民团结起来,和日本鬼子战斗,最终把日本鬼子赶出厦门,赶出中国……”
蔡妮双眸若星闪亮:“我们写战斗标语,贴在大街小巷,我们印刷一些传单,散发在人群之中,我们还可以在街头做一些快速的演讲,让中国人民觉醒,让日本鬼子恐慌。”
秦飞宇一挥手:“对呀!这也是一种战斗方式!”
蔡妮、秦飞宇、潘文川立刻用废旧的报纸赶制出了一批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夺回我们的土地!还我河山!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杀杀杀!每一张标语下都留下血魂团字样。趁着夜色,几个人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街头。
回来之后,江龙就教大家如何使用歪把子机枪。歪把子机枪的子弹和日本三八式步枪的子弹是通用的。秦飞宇他们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子弹不少,一旦有了机会,机枪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日军警备司令部。厦门警备司令大岛七雄、日军驻厦门陆军司令龟田大佐、日军驻厦门海军司令佐腾大佐、日本黑龙会厦门会长高木秋,四人围着桌子,个个脸色沉重。
日军驻厦门陆军司令龟田大佐忽然站起来,瞪着一双金鱼眼,双手狠狠地拍打在桌子上,哇哇怪叫:“血魂团,究竟是些什么人?一群胆小鬼,为什么不敢和大日本皇军决战?只会偷偷摸摸?和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海军司令佐藤大佐气定神闲:“龟田大佐君,血魂团敢袭击大日本警察队伍,敢袭击你的陆军军营,肯定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有作战经验,有作战记录的正规部队。我认为,血魂团是中国军队在撤离厦门的时候隐藏下来的特工队伍,他们有许多隐秘的藏身之地,手中还有大量的作战武器……”
龟田大佐气咻咻地道:“八嘎!我要把他们统统挖出来,统统的枪毙,死啦死啦的!”
大岛七雄道:“龟田大佐阁下、佐藤阁下,血魂团不少于一百多人,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秦飞宇的人!”
龟田大佐和佐藤大佐问道:“你怎么知道?”
大岛七雄道:“阁下,血魂团在袭击南普陀寺我军警察学生队伍的时候,我部阿木四郎并没有被杀死,他目睹了一切。”
龟田大佐和佐藤大佐齐声道:“阿木四郎确定血魂图首领就是秦飞宇?”
大岛七雄道:“不错,从殉国的警察学生身上可以看出,他们全部死于刀伤,没有任何子弹的伤痕!”
龟田大佐怒道:“大岛七雄君,你的几十个警察学生,难道是躺在床上,等着血魂团来砍头?”
大岛七雄面有惭愧之色:“阁下,事实的确如此,我们的警察学生全部在睡梦之中,就被砍杀身亡。”
龟田大佐继续道:“就算血魂团偷袭成功,学生们没有戒备,可是哨兵呢,教官呢?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
大岛七雄继续道:“阁下,哨兵被暗杀,学生们在睡梦之中被砍杀,三位教官被包围,和血魂团英勇战斗,不敌而战死!”
佐藤冷笑了一声:“耻辱,简直是大日本皇军从来没有过的耻辱!”
大岛七雄挺直身体,“嗨”了一声。
龟田大佐更是脸色铁青,气急攻心,他的陆军一个中队被袭击之后,死伤大半,还丢了一挺轻机枪。
佐藤看了看龟田大佐,又看了看大岛七雄,厉声道:“血魂团还在厦门城中,我们应该把他们挖出来,统统消灭!”
大岛七雄道:“嗨!请大佐阁下封锁所有码头、海道。请龟田大佐阁下封锁进出厦门的陆上通道。另外,请两位阁下分出一支队伍,协助我与高木秋君的黑龙会,在城中搜捕血魂团……”
龟田大佐点头答应:“为了帝国的伟大事业,我们应该精诚团结,消灭血魂团。”
佐藤大佐应了一声,表示答应。
大岛七雄向两人鞠躬:“谢谢两位阁下的支持!”
佐藤道:“事不迟疑,立刻行动。”
龟田大佐和佐藤大佐离开回营,调兵遣将。大岛七雄对高木秋鞠躬道:“高木秋君,辛苦您了!”
高木秋也向大岛七雄鞠躬:“大岛七雄阁下,请您放心,黑龙会誓死为天皇,为帝国效忠!”
高木秋走出警备司令部,山口大郎背着武士刀,肃立在司令部门口。
高木秋快步走到山口大郎身边,低声说:“山口大郎君,血魂团首领果然是秦飞宇,他的人还在厦门城内!”
山口大郎面无表情:“阁下,这次再遇到秦飞宇,我必让他成为刀下之鬼!”
高木秋赞道:“山口大郎君,你是帝国第一刀客,杀秦飞宇,就拜托你了!”
大岛七雄正在警备司令部里坐立不安,卫兵来报告说:“警察局长大石久让阁下和警察队长黄其祥有重要情报报告。”
大岛七雄浑身一震:“快快有请。”
黄其祥满头满脸汗水,气喘吁吁,双手捧着一些纸条,进来之后,打了一个立正,大声道:“报告司令,我发现了血魂团的踪迹……”
大石久让跟在黄其祥身后,也打了个立正。
“什么踪迹?”大岛七雄欣喜若狂。
黄其祥把手中捧的那些纸条放在桌子上,一一展开,后退了几步,用手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回答道:“司令官阁下,这些就是血魂团的踪迹,是我在城北民房上用刀削下来的,字迹完整……”
那正是秦飞宇他们昨天夜里贴的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日本鬼子滚出厦门!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杀杀杀!每一张标语下面,都留有血魂团字样。
大岛七雄一拳擂在桌子上,吼道:“果然是血魂团,血魂团果然藏在厦门城中,掘地三尺,把血魂团统统消灭!”
黄其祥道:“报告司令官阁下,这些标语是在城北发现的,也就说明,血魂团藏在城北,我们应该在城北严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黄其祥清楚秦飞宇的藏身之地,他们不在城北,自己故意说在城北发现这些标语,带日本警察在城北搜查,自然抓不到血魂团的兄弟。
大岛七雄恶狠狠地道:“立刻严密搜查城北……”
大石久让、黄其祥双双打了个立正:“嗨!”
大岛七雄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必须消灭血魂团!”
黄其祥心中一沉,口里又应了一声:“嗨!”
蔡妮家门外,蔡妮提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放着几条肉,几捆蔬菜,两条带鱼。她把菜篮子放在地上,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镜子,照了照脸。她的眼睛警惕地注意着身后。
没有人跟踪。
蔡妮拢了拢秀发,微微一笑,提着菜篮子迅速地推开门。秦飞宇和丁如风、江龙、纪德、潘文川、秦小若都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丁如风躲在窗户旁边,眼如鹰隼,冷冷地注视着。他冷静地说了两个字:“安全。”
纪德把手里的轻机枪轻轻放下,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来一个小队的鬼子,我一扣扳机,就把他们全部送上西天。”
秦飞宇轻轻拉开了门。
片刻,蔡妮就上了楼,进了门。
“蔡老师,外面有什么情况?”秦小若上前抓住蔡妮的手,焦急地问。
秦飞宇说:“小妹,你总要让蔡老师歇口气再说吧!”秦飞宇和蔡妮四目相对,柔情流动。
蔡妮嫣然一笑:“我不累,今天真打听到了事情。”
“什么事情?”江龙和纪德忙问。
蔡妮说:“日本警察、宪兵正在大街小巷搜查,昨天下午,三个日本警察被人乱枪打死在大街上,杀人者逃跑了。”
“是我们的人干的吗?”潘文川问道,“不是告诉大家这些天不要私自行动吗?”
江龙、纪德、潘文川的目光都落在秦飞宇身上。
秦飞宇双眉一皱,想了想才道:“如果真是我们的人干的,那么,就是我们的人在街上和日本警察狭路相逢,迫不得已才动的手,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丁如风说了一句:“别人干的!”
江龙把驳壳枪往皮带上一插,问道:“厦门城里,除了我们,还有什么组织在和日本鬼子干?”
“便衣混成队。”秦飞宇道。
“便衣混成队?”江龙、纪德没有听说过,惊奇地问:“便衣混成队是个什么队伍?”
秦飞宇不紧不慢地道:“和我们一样,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的团队,不过他们是官方的。”秦飞宇把在厦门电厂门口行刺大汉奸洪立勋失利,遭遇便衣混成队王金火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江龙道:“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如果我们团结在一起,力量就更强大了!”
潘文川道:“对,他们手中的武器多!”
丁如风冷淡地说了一句:“行动冒失,现在还动手,必然暴露!”丁如风的意思是便衣混成队看不准时机,行动冒失。
秦飞宇说了句:“也许是迫不得已!”
江龙点头,丁如风闭上嘴,一言不发。丁如风不喜欢多说话,但一开口,总能说到点子上。
秦飞宇想了想:“大家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打探情况,如果真是王月、吴得水他们干的,我们就得想办法转移,避开鬼子的风头!”
秦飞宇下楼,蔡妮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说:“秦飞宇,我和你一起去!”
秦飞宇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不行,外面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冒险!”
蔡妮心中一甜,柔声道:“和你在一起,我不怕危险!”
秦飞宇回头看了她一眼,蔡妮刚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一碰,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温柔似水。
两人慌忙把目光移开,心中起伏。
蔡妮柔柔地说:“秦飞宇,你要小心啊!”
秦飞宇点了点头:“等我回来,我不会有事的!”
蔡妮打开院子的小门,探出头去看了看,低声说:“外面没人。”
秦飞宇快捷无声地出了门,回头对蔡妮挥了挥手,蔡妮目送着他远去,才慢慢关上门。
三楼,江龙把两人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嘀咕了一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说什么呢?”旁边有人用手捅了一下他的腰。
江龙扭头一看,秦小若瞪着一双杏眼,看着他。
江龙心中一跳:“你……干吗呢?”
秦小若的手还抵在他的腰上,眼睛溜溜一转,撅着嘴唇,得意地道:“我听见了,你在说我哥的坏话,老实交代,否则……”
江龙镇定了下来,眼一瞪,不服气地道:“说了又怎么样?不老实交代又怎么样?”
秦小若一呆,想了想,气呼呼地道:“我……罚你的站……”
江龙咧开嘴,想笑,但被秦小若又狠狠地捅了一下,喝道:“不许笑,否则,我不理睬你……”她想让自己的表情狠起来,但声音却狠不起来,甚至拖着一些哭腔。
江龙啊了一声。
秦小若扭过头,背对着他,哼了一声:“不理你!”
江龙在她身后故意咳嗽了一下:“小若……妹子……我和你哥哥是兄弟,和你也是兄妹,妹妹不能生哥哥的气呀!”
秦小若噗的就笑了出来:“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秦飞宇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头上戴了顶礼帽,显得温文尔雅,他把礼帽压得很低,一双眼睛冷峻如电。他独自一人来到万家茶楼,他和黄其祥、吴得水大多在这里接头。
今天的万家茶楼居然没有一个客人,茶博士坐在角落里打盹,一个火炉上茶壶呼呼地直冒热气。
秦飞宇大步走进去,选好了一个靠窗子的座位,茶博士堆着笑脸过来招呼他:“客官,要什么茶?要不要点心?”
秦飞宇随口道:“来壶铁观音,一盘干果,一盘点心!”
“好咧!”茶博士欢快地上茶。秦飞宇问道:“以前茶楼里生意很好呀!今天怎么没有客人?”
茶博士苦着脸,低声道:“客人呀!还不是日本……警察……到处抓人,客人们不敢来呀!”
秦飞宇微微一笑:“明白了,你去忙,有事我叫你!”他不动声色,看到门口吴得水拉着一辆黄包车停在茶楼门口,人蹲在车边吸烟。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领神会。
秦飞宇盘算着喝了茶再出去,坐上吴得水的黄包车。
此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茶楼。前面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长袍马褂,头上戴着礼帽,他径直走进来,坐在秦飞宇隔壁的一张桌子前,喊了一声:“老板,来一壶铁观音,一盘点心……”
秦飞宇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后面一个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脚步平稳,脸色冷静。他看了秦飞宇一眼,居然走到秦飞宇的桌子边,礼貌地说:“先生,我可以坐这里吗?”
秦飞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请随意!”
那人一笑:“谢谢!”拉开椅子,坐在秦飞宇对面,手一挥,喊了声:“老板,请来一壶龙井,一盘点心。”
秦飞宇不动声色,心中却把来人上下打量。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冲自己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人的口音是中国人,但不是厦门本地人,甚至也不是闽南一带口音。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是不是汉奸?
而且,秦飞宇可以断定,此人和坐在隔壁桌子前的那个人应该是一路的。
秦飞宇心中平静如水,如果他们是汉奸,就凭一双铁拳,也能干掉他们。
茶博士上了龙井、点心。穿西装的人对秦飞宇微微一笑,右手捏起一块点心,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中间写了一个字:黄!
秦飞宇心中一动,这个黄字应该和黄其祥有关系,难道他是便衣混成队的?
那人端起茶,吹了吹,低声对秦飞宇道:“秦飞宇兄弟。”端着茶杯的手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句:“有种!”
秦飞宇一动不动:“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一笑,忙道:“我叫黄亚明,旁边这个是我兄弟王承木,我们是便衣混成队的。”黄亚明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字,声音更低了,“我们队伍之中,只有我知道这个兄弟,是他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我们都是中国人,有共同的目标,相信你不会生气吧?”
秦飞宇伸出手,黄亚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伸出手。紧紧一握,相视一笑:“兄弟!”
黄亚明道:“兄弟,我们潜伏在厦门城之中,一直没有怎么行动,是你们鼓舞了我们,我们昨天杀了三个日本警察!”
秦飞宇微微一笑:“现在风声很紧。”
黄亚明道:“是,我们一直在等上峰的指示,上峰的指示迟迟没有下来,我们只能自己做点事情,我们的人不多,希望和你们合作,做点大事情!”
秦飞宇道:“你们手里武器多不多?”
黄亚明如实回答:“武器弹药充裕!”
秦飞宇又问:“有没有机枪之类的重武器?”
黄亚明道:“有四挺捷克式轻机枪,炸药包,手榴弹都有!”
秦飞宇道:“我们血魂团已经有一百多兄弟,手中武器不多。我偷渡到嵩屿岛七十五师……”
“你到过七十五师师部?”黄亚明惊讶地道。
“是。”秦飞宇双眉一扬,怒道,“本想让周家栋师长支持我们一些武器,结果他非但不支持一枪一弹,还说我是汉奸,要枪毙我!把和我一同前去的兄弟黄百戈活活打死了!”
“你怎么回来的呢?”黄严明忙问。
秦飞宇笑道:“七十五师有个连长名叫江龙,和我是兄弟,他偷偷放了我,还带了三把冲锋枪,几箱子手榴弹,和我一起回厦门!没有枪,我们才袭击了普陀寺日本训练警察,在袭击江隶鬼子军营的时候,损失了两个兄弟,只弄回了一挺轻机枪。”
黄亚明恨恨地道:“这个混账师长,自己逃跑不说,还不让别人打鬼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秦飞宇道:“兄弟,你支持我两挺轻机枪,我们干场大的!”
黄亚明道:“好,我已经得到消息,日本鬼子中秋节要在中山公园开个亲善大会,到时候我们联手,狠狠收拾一下日本鬼子!说不定就能干掉鬼子的警备司令,陆军司令……”
秦飞宇热血沸腾:“好,要干就干大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以后联系的方式。秦飞宇和黄亚明一边说话,眼光一直注意着外面。黄亚明说了句:“放心,外面的几个路口,都有我们的兄弟在把风。”
秦飞宇点了点头,问黄亚明:“怎么我感觉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位兄弟?”他说的是隔壁桌子边的王承木。
黄亚明招呼了一声,王承木就坐到了两人的桌子边。
王承木说:“秦飞宇兄弟,我哥哥名字叫王金火,曾在厦门电厂行刺洪立勋,当时他可能见过你!”
秦飞宇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是你哥哥呀!你们长得很像,你哥哥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王承木坐得笔直:“我们都是好汉,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绝对不含糊!”
一个人出现在茶楼对面的马路上。
黄亚明道:“鬼子来了,分头撤!”
秦飞宇站起来,向两人一抱拳:“后会有期!”
黄亚明,王承木也一起抱拳:“兄弟保重!”
黄亚明和王承木离开之后,秦飞宇结算了茶钱,上了吴得水的黄包车,大街上,一队日本士兵凶神恶煞一般冲了过来。
秦飞宇回到蔡妮家,为了安全,当天夜里转移到丁如风的一个藏身之所。
几天之后,黄亚明派王承木和秦飞宇接头,送了血魂团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两箱手榴弹,一些炸药包。
双方约定,在中秋节统一行动,狠狠打击日本鬼子。
江龙和秦小若在街头贴了标语,秦小若提着一个小桶,桶里有一些糨糊,一把刷子。秦小若用刷子一刷,江龙就把标语贴在墙上,两人配合得娴熟无比。
丁如风在远处放哨。
一声哨响,丁如风发出了警报。江龙一把拽住秦小若,闪电一般消失了。
丁如风不紧不慢地走向另一条小巷。
一队端着步枪的日本宪兵走了过来。
一个宪兵发现了丁如风,一举步枪,大叫道:“站住,不许动!”丁如风轻蔑一笑,脚步加快,转眼就消失在巷口。
日本宪兵哇哇大叫着,冲了过去。
王承木经过街头,一抬头就发现墙上贴着的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杀杀杀!不禁微微一笑。有一条标语的上半部垂了下来。那是秦小若最后刷的一条,糨糊没多少,贴不牢,掉了下来。王承木看看四周没有人,忙过去,把标语抹了抹,拍了拍,贴好之后,才快步离开。
有人从墙角探出头来,一双阴冷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他悄悄地跟在王承木的身后。
王承木小心翼翼,却没有发现身后的人。
这个人正是九州第一刀——山口大郎。
1938年10月8日,今天是中秋节。
下午。黄亚明、王承木和便衣混成队的成员们陆续来到据点王厝。这是一个古旧的大院,有几十间房屋,日本侵略厦门之前,主人一家撤退。主人是政府官员,只留下一个老人看管房屋。便衣混成队就以此为秘密据点。王厝三面临路,便于撤退。
今天晚上要和血魂团携手袭击中山公园,便衣混成队的成员们秘密前来汇合。
大家都在房间里整理武器。
“人都到齐了吗?”黄亚明看了看怀表,问道。
“还有陈永和赵辉没有来。”王承木是便衣混成队的副队长,他清点过人数,回答黄亚明说。
黄亚明双眉微微一动:“应该到了呀!”
王承木道:“我们的集合时间是三点,现在已经三点过十分钟了,他们没有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黄亚明神色冷肃,他想了想,冷静地道:“为防万一,各自携带武器,准备转移,按照第二套方案行动!”
便衣混成队是特务组织,成员个个战斗经验丰富,每一次行动,都制定几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有情况。”负责在大厝楼上放哨的哨兵发来警报。
“隐藏起来。”黄亚明一声令下。
队员们立刻带着自己的武器,散开,隐藏在各个房间之内。
“我们被包围了,三面都是日军士兵!”哨兵从观察哨悄悄下来,对黄亚明说。
“什么?”黄亚明吃了一惊。
王承木道:“肯定是陈永和赵辉投降了日本鬼子,知道了我们今天的行动,才派兵过来,把我们包围了!”
黄亚明道:“来了多少日本鬼子?”
哨兵道:“很多,应该有一两百。”
王承木双眉一扬:“冲出去!和鬼子拼了!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赚一个。”
黄亚明一咬牙,一声令下:“准备战斗!”他却爬上哨位,观察情况。三个路口,日军士兵守候着,附近一些楼房顶上,日军士兵也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架起了机枪。
黄亚明吸了一口冷气:“鬼子人来得真不少呀!我们是被出卖了。”其实,黄亚明错了。便衣混成队并没有被战友出卖,而是被山口大郎发现的。
那天,山口大郎打扮成一个中国年轻人,在街头,无意之中发现正在抹贴标语的王承木,然后悄悄跟踪,发现了王厝。
山口大郎以为这是血魂团据点,立刻报告了高木秋,高木秋又报告了大岛七雄。大岛七雄让山口大郎秘密观察几天,确定不假。
大岛七雄阴险狡诈,自己要在中山公园开亲善大会,血魂团必然有所行动。而行动前肯定要先集合起来。
大岛七雄早已经做好了安排。因他调集的队伍都是陆军司令部的,黄其祥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大岛七雄的包围行动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黄亚明从哨位下来,冷静地对王承木道:“你负责销毁我们所有的机密文件,电台设备,兄弟们从三路突围,能冲出去一个是一个。”
两个便衣混成队队员提着驳壳枪,拉开大门就冲了出去。砰!砰!砰!枪声大作。转眼之间,两个队员身中数弹,倒在路中。
黄亚明一看情形不妙,立刻道:“暂时不要突围,占据位置,坚守,等待机会再突围。”
今天带队的是大岛七雄与大石久让,两个日军中尉井上二郎和秋原。井上二郎和秋原与大岛七雄是同乡,素有交情。两人带领的队伍都是老兵,作战经验丰富,作战能力强。高木秋、岸本、小野、山口大郎等人穿着中国青年的服装,站在大岛七雄的后边。
大岛七雄一脸狰狞:“井上二郎君,血魂团就在院子里面,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他们插翅难飞,死路一条。”
井上二郎狂妄地道:“阁下,用几发迫击炮炮弹就能把院子夷为平地,或者,派步兵进攻,把血魂团统统活捉?”
大岛七雄身后的山口大郎冷冷地道:“阁下,血魂团的秦飞宇是我的,我要用刀打败他!”
大岛七雄对井上二郎道:“井上二郎君,山口大郎是大日本第一武士,号称九州第一刀!发现血魂团的窝点,全是山口大郎君的功劳。”
井上二郎回头,鞠躬,肃然起敬:“久仰山口大郎君大名,请多多指教。”
山口大郎也鞠了一躬:“阁下,幸会!”
大岛七雄手一挥,一个日本翻译拿起一个喇叭,喊了起来:“血魂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大日本皇军团团包围,插翅难飞。现在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一个便衣混成队队员悄悄爬上房顶,正用枪瞄准,被埋伏在对面房顶上的日军士兵发现。日军士兵开枪,砰!这个便衣混成队队员头部中弹,滚了下来。
日本翻译继续喊:“血魂团的人听着,大日本皇军个个都是神枪手,你们不要做无用的挣扎,放下武器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日本老兵的枪法的确神准。
“大家小心鬼子的冷枪。”黄亚明手里握着驳壳枪,一边示警,一边想:不对呀!鬼子怎么口口声声叫我们血魂团?如果陈永和赵辉投降了日本鬼子,大岛七雄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呀!这么说,他们没有投降日本鬼子,可日本鬼子怎么发现了我们?
外面的日本翻译继续叫嚷:“给你们最后一分钟的时间,皇军将武力进攻!”
院子里静悄悄的。
井上二郎一脸的横肉不停抖动,眼神凶狠:“阁下,血魂团不会放下武器投降,我请求进攻,消灭他们。”
大岛七雄吼了一声:“进攻。”
井上二郎拔出指挥刀,往前一举:“一小队掩护,二小队进攻,目标,前面的院子!进攻!”
早有准备的日军士兵立刻端起步枪,交替掩护着,冲向院子。
此刻,院子之中的便衣混成队队员们严阵以待。
几个日军士兵冲到了院子门口。
黄亚明一声怒吼:“打。”
两挺轻机枪不约而同地怒吼起来,子弹嗖嗖直飞,两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子被打成蜂窝。
砰砰砰!枪声大作。
井上二郎大吃一惊:“阁下,他们有机枪。”
大岛七雄道:“血魂团袭击江隶军营,抢走了一挺机枪。”
井上二郎摇头道:“阁下,这不是大日本帝国的机枪声音,是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挺。阁下,为了避免无所谓的伤亡,我建议用迫击炮消灭他们。”
大岛七雄点头道:“用迫击炮进攻。”
井上二郎一声令下:“进攻小组撤退,炮兵准备——”四个日军炮兵迅速把迫击炮架了起来,炮手调准准心,装弹药手半蹲在迫击炮边,双手握着炮弹。
“放!”井上二郎一声吼。
装弹手双手一松,迫击炮弹滑入炮膛,咣的一声,呼啸而出。
轰!轰!轰!一发发炮弹飞向院子之中,顿时硝烟弥漫,砖瓦横飞。
十几个便衣混成队队员被炸得四分五裂。
“狗日的小鬼子,和他们拼了。”一个叫钱忠的战士,抱着一挺轻机枪,冲了出来。
哒哒哒!枪口对着敌人射击。
但他只冲出了大门口,就被埋伏在屋顶,居高临下的日军士兵打中。
几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身体。
钱忠还在勇敢地往前冲。他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打空,他还想另外换一个弹匣,一颗子弹又打穿了他的头颅。
钱忠抱着轻机枪倒在血泊之中。
大岛七雄远远地望见了钱忠,说了一句:“勇气可嘉!”
井上二郎手一挥:“停止进攻。”两个炮兵立刻停止装炮弹。大岛七雄看着被炮弹轰炸成一片废墟的院子,得意不已。但他更想抓住几个活口,了解更多的情况,于是对翻译道:“继续喊话,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日本翻译又用大喇叭喊话:“血魂团的人听着,皇军敬佩你们的勇敢,如果你们放下武器出来,皇军保证你们的荣华富贵……”
井上二郎满意地道:“多喊几遍!”
翻译更卖力地吆喝。
院子之中,黄亚明从废墟之中抬起头来,抖掉了满头的尘土,四处看了看:“还有谁活着?”
“我还在……”有几个队员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
“王承木?”黄亚明喊了一声。
一个队员回答道:“我看见一颗炮弹在王副队长身边爆炸,可能已经牺牲了。”
院子之中,还有七个战士活着,个个灰头土脸,但眼神锐利如刀。
外面鬼子翻译大声吆喝:“血魂团的人听着,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个战士举起枪:“我们冲出去,杀鬼子!”
其余的几个一起响应,铿锵如铁:“冲出去!杀鬼子!”
黄亚明站了起来,抹了一下满脸的灰尘,坚定地道:“大家怕不怕死?”
战士们坚定如铁:“不怕!”
黄亚明道:“我们是中国男人,更是中国军人,为国而死,是我们的荣誉。但我们现在被鬼子包围,这样冲出去,是白白送死,不值得!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杀鬼子。”
所有的人一起望着他。
井上二郎不耐烦了:“阁下,血魂团不会投降,我们继续进攻,消灭他们!”
大岛七雄恨得咬牙切齿:“八嘎,血魂团太可恨了……”
院子之中有了回答:“请不要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有人受伤了,马上出来!”
大岛七雄顿时大喜过望:“井上二郎君,血魂团投降了,太好了!消灭血魂团容易,但要让厦门的中国人臣服难。所以,我们需要这些血魂团的投降者以身说法,教育厦门的中国人。”
日军的军衔等级森严,下级无条件服从上级。井上二郎“嗨”了一声,表示赞同。
一个人出现在院子门口。
“双手举枪过头,一步一步走过来!”日本翻译命令道。
后面又出来几个,一手举着枪,一手搀扶着伤员,黄亚明走在最后面。他们个个面无表情,浑身血迹斑斑。
“把枪放在地上。”日军翻译继续道。
大家老老实实地把手中的枪放在地上。
“院子里还有人没有?”日本翻译远远地喊道。
“没有了。”便衣混成队的队员们垂头丧气。
大岛七雄手一挥,大队的日本士兵端着步枪围了上去,步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
也就在日本士兵围拢的那一瞬间,黄亚明发出一声怒吼:“杀鬼子……”
便衣混成队的战士们一起怒吼着:“杀鬼子!”然后冲向面前的鬼子。
日军士兵有所准备,他们对便衣混成队的战士们忽然发起冲锋并不吃惊,沉着应战。这些日军士兵嗷嗷怪叫着,他们没有开枪,他们开枪有可能误伤自己人,只用刺刀扎向便衣混成队的战士们身上。
刺刀扎进人的身体,发出恐怖异常的声音。
鲜血从他们的身上飞溅而出。
也就在那一瞬间,电光飞闪,爆炸声骤然而起。原来,黄亚明和队员们把手榴弹捆绑在腰上,用衣服遮盖起来,手榴弹的引线都已经拔出,系在身上。他们就是要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硝烟弥漫,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日军士兵被炸倒了一片。
大岛七雄和井上二郎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喊了声:“卧倒!”他们的本意是喊冲上去的日军卧倒,但两人身边的日军士兵呼啦一声,卧倒了一大片。
大地一片静寂。
硝烟散尽,黄亚明和英雄们的尸骨无存。
大岛七雄恼羞成怒:“八嘎……血魂团统统死啦死啦的!”
日军士兵终于冲进了院子。
一个日军士兵发现躺在地上的王承木,王承木被炮弹炸成重伤,昏迷过去。这个时候刚好苏醒过来,挣扎着动了一下。
日军士兵嗷的一声怪叫,举起刺刀就扎。
一把军刀忽然伸过来,把日军士兵的刺刀挡住,却是山口大郎出的刀。
日军士兵吼了一声:“我要杀了中国人。”
山口大郎冷静地道:“司令官阁下需要活口了解更多的情况,此人杀不得!”
大岛七雄和井上二郎怒气冲冲地进入了院子。日军士兵忙报告道:“司令官阁下,这里发现一个活着的人。”
大岛七雄一听,大喜:“好,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几个日军士兵用担架把王承木抬了出去。
更多的日军士兵清理院子之中的尸体和武器弹药,井上二郎道:“阁下,这里是血魂团总部吗?”
大岛七雄信心十足:“这么多人,这么多武器,不是血魂团总部,还是什么?”想了想,得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中山公园的亲善大会更有意义了。”
山口大郎和黑龙会的成员们仔细地检查着尸体,他们在寻找秦飞宇的尸体。
“没有。”山口大郎很肯定地道。
高木秋道:“可能秦飞宇被炮弹炸死,认不出来了。”
山口大郎冷静地道:“他的人可能被炸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来,可是他的刀不会。”
高木秋对大岛七雄道:“司令官阁下,没有找到秦飞宇和他的刀!”
大岛七雄对秦飞宇也是恨之入骨,没有找到秦飞宇的尸体和刀,心有不甘,吼了一声:“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日军士兵们把废墟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新的发现。
井上二郎道:“秦飞宇没死,就不能算真正地消灭了血魂团。”
大岛七雄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过今天也取得了重大胜利,希望把那个俘虏救活,我们就能知道秦飞宇在什么地方了。”
黄其祥正带着警察队伍在街道上巡逻,忽然有日军巡逻兵开着三轮摩托车过来。
“太君!辛苦了!”黄其祥堆起笑脸,向日军巡逻兵打招呼。
日军巡逻兵一个紧急刹车,人也跳下来,严肃地道:“警备司令部命令,黄其祥立刻回警察局!”
黄其祥打了个立正,“嗨”了一声,手一挥,大声吆喝道:“回警察局!跑步前进!”黄其祥暗想,警察局一定发现了什么新情况,要派我们去抓捕,该不是血魂团被发现了吧?
回到警察局,黄其祥大吃了一惊:警察局门口排列着一两百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十几副担架上躺着日军士兵血肉模糊的尸体。黄其祥心中一紧:日军一定发现血魂团了,双方激烈地战斗过,可是自己为什么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黄其祥心中忐忑不安,进了警察局,只见地上摆放着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一些驳壳枪、冲锋枪。大岛七雄、大石久让、日军驻守厦门陆军司令官龟田大佐、井上二郎中尉、秋原中尉都在。
“报告司令官阁下,黄其祥奉命回来,请指示。”黄其祥敬了个军礼,报告道。
大岛七雄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黄的,你的情报大大的准确,我们今天消灭了血魂团总部,你的功劳大大的。”
黄其祥心中震惊:我什么时候提供了情报?血魂团总部被消灭?这不可能啊?可是这么多武器和日军尸体,显然是经过一场激烈战斗的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其祥忙道:“为皇军效劳,我应该的!”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了句:“司令官阁下,在什么地方消灭了血魂团?”
大岛七雄继续道:“城北王厝,这是你最先发现的情报,功劳大大的。黑龙会山口大郎君发现了血魂团总部,一举歼灭了二十二个,活捉了一个,已经送到168部队医院抢救,只可惜没有歼灭秦飞宇。”
黄其祥明白了,日本人发现的不是血魂团总部,而是便衣混成队总部,自己并不知道便衣混成队的总部在城北,当时只是为了转移日本人的视线,却无意之中害了便衣混成队的战士们。
大岛七雄道:“今天晚上,皇军在中山公园开个庆功大会。为了防备血魂团漏网之鱼闹事,进去的人必须严密搜身。你的警察队伍在中山公园大门口设置两道检查线,你负责第一道,第二道由皇军负责!”
黄其祥啪地打了个立正:“嗨。”
黄其祥出了警察局,集合了自己的手下,往中山公园而去。他的心中焦急,便衣混成队暴露,这说明日本人一直暗中在搜查。血魂团必须有所准备,怎么才能把情报传给秦飞宇呢?
正着急的时候,黄其祥看到了吴得水,拉着黄包车,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边,还向他看了一眼。
黄其祥心中一喜,吆喝了一声:“司令官阁下命令我们到中山公园,所有的人给老子跑步前进,谁误了皇军的事,老子剥了他的皮……”
警察队伍跑了起来。
黄其祥站在一边,对吴得水招手:“黄包车,快点过来!”
吴得水拉着黄包车过来,一脸堆笑:“长官,您要到哪里?”
黄其祥大声吆喝道:“老子累了一天,你拉老子到中山公园门口。”
吴得水低声下气道:“好的,长官。”
黄其祥坐上车,吴得水拉着他,黄其祥压低声音道:“你回去告诉秦飞宇,便衣混成队遭受到鬼子毒手,牺牲了二十多个兄弟,被抓了一个,让他们所有行动务必小心。”
吴得水默默听着,加快脚步,追赶上前面那些警察。
血魂团的成员们正在秘密集结,为晚上的突袭行动做准备。吴得水跑来,把便衣混成队被袭击的消息告诉了秦飞宇。
秦飞宇感觉事态严重,立刻取消了今天晚上的行动,让血魂团成员散去。秦飞宇、丁如风、张弩、潘文川各自上街打探情况。江龙不是本地人,不会闽南语言,在街上一开口就会被人识破,只能待在蔡妮家中等待消息。
天黑之后,秦飞宇、丁如风几人连续回到蔡妮家中。
“什么情况?”江龙急不可耐。
“便衣混成队的兄弟牺牲了二十多个,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被活捉了!”秦飞宇神色冷峻,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惜,少了那么多好兄弟!”
江龙双眉一扬,怒道:“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上中山公园,干鬼子一票,给兄弟们报仇。”
张弩道:“鬼子在中山公园附近所有的路口都设置了路障,要经过严密检查,我们带武器无法混进去!”
江龙道:“我们找附近几个高楼,用步枪狙击,打鬼子大官,打死一个大官顶多少鬼子呀!”
张弩等人一起叫好:“对呀!丁大哥枪法好,一打一个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丁如风身上。
丁如风冷静地道:“距离太远,没有合适的狙击位置,没用!”丁如风沉默寡言,只要他开口,说的都是重点。他说没用,是真的没用。丁如风看了看大家,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几条狗在中山公园附近,我们不好靠近。”
江龙一怔:“什么狗?”
秦飞宇明白了:“日本黑龙会的,有一个叫山口大郎的,号称九州第一刀,曾经和我交过手。”
江龙忙问:“他比你如何?”
秦飞宇一声冷笑:“总有一天,我要用刀劈了他!”
秦小若向哥哥伸了伸大拇指:“哥哥好样的,杀了日本鬼子!”
秦飞宇目光如电,冷静地道:“中山公园大会是一个好的袭击机会,如果我们袭击成功,必然造成更大的影响。”
张弩担心地道:“可我们怎么袭击才好?”
秦飞宇显得胸有成竹,平静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傍晚。
秦飞宇打扮一番,出了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中山公园。他坐在车上,头上戴着礼帽,安然而坐,眼睛却暗暗注意着四周。
中山公园只有大门可以进去,其余的门都被日军士兵把守着,甚至连中山公园的围墙上,都站着端着步枪的哨兵。附近的几条街道,也有一些可疑之人,不用说,那是黑龙会的日本特务。
戒备森严。
大门口,两道检查工事。第一道是黄其祥带领的警察,十几个人,进去的人必须严格搜身检查。五十米外,是井上二郎的日本士兵组成的检查队。
秦飞宇的黄包车停在警察检查工事前,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手里拿着良民证。他的前面,有十几个老百姓正在接受检查。这些来开会的老百姓都是附近街区的,是被威逼而来的。
黄其祥陡然看到了秦飞宇,大吃一惊,秦飞宇和他的目光一碰,只是微微一笑。
黄其祥一声吆喝:“下一个,仔细搜查,不能有误!”他明白,秦飞宇到会场,肯定是想搞袭击。他是在提醒秦飞宇,搜查很严,想携带武器进去,根本不可能。
秦飞宇若无其事。手里拿着良民证走到黄其祥面前。黄其祥接过良民证看了看,吆喝道:“良民也得搜身检查!”
两个警察前后上下把秦飞宇摸了个遍,自然没有搜查出任何东西。于是报告黄其祥:“队长,什么也没有!”
黄其祥喝道:“进去!下一个!”
秦飞宇的后面是潘文川,他穿着粗布黑衣服,衣服上补满了补丁,头上戴着一顶草帽,一脸青筋,挑着一副担子,一边是面线糊,一边是粽子。
他的面线糊锅里放着一颗缴获的日本手雷,外面裹着棕叶,伪装成粽子的形状。锅下面有一个煤炉子,一些小碗碟。
警察们仔细检查了一番,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放行。
第二道检查工事里,秦飞宇正被几个日本士兵搜查,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搜查出来。井上二郎站在一边,目光阴冷,盯着秦飞宇的背影。
一个日本士兵报告井上二郎:“阁下,什么也没有搜查到。”
井上二郎大步走到秦飞宇面前,劈手夺过秦飞宇手中的良民证,看了看,又看了看秦飞宇,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李明的,什么的个干活?”
秦飞宇恨不得一拳打碎井上二郎的脑袋,但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太君,我的电场工人的干活,大大的良民,中日亲善的干活。”
井上二郎瞪了他一眼,手放在军刀柄上,往上一拔,吼道:“血魂团,秦飞宇的干活?”
秦飞宇装出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双手乱摇:“太君,我的良民……”
井上二郎看他的样子,哈哈大笑:“放行!”
秦飞宇慌忙爬起来,进了中山公园,心中暗自为潘文川担心。
潘文川被几个日本士兵拦住,几个日本士兵搜查了他的身上,又搜查了他的担子,几个日本士兵指着那一篮子粽子,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潘文川忙道:“太君,粽子,米西米西……”一边说,一边剥了一个粽子,举在手中,说:“我的良民,小生意的干活。”
井上二郎走过来,眼光凶狠地落在粽子上。
“太君,大大的好吃,你的尝尝。”潘文川把粽子举到井上二郎的面前,讨好地说。
井上二郎闻到一股香味,接过咬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口:“哟西,大大的好吃。”
旁边几个日军士兵一人拿了一个就吃。
潘文川赔着笑脸。井上二郎指着面线糊:“这个什么的干活?”
潘文川指手画足地解释:“面线……汤……太君,要不要来一碗?”一边说,一边蹲下拿起一个小碗,舀了一碗,端给他。
井上二郎摇了摇头,又拿了一个粽子,手一挥:“进去……”
潘文川挑起担子,进了中山公园,秦飞宇看到他进来了,心中大喜。公园里,靠在围墙的一边,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长桌子,桌子上铺着红布,显然是用来讲话的主席台。主席台后面有一排椅子。台子上有几个日军士兵正在忙碌。
台下,黑压压一片老百姓,窃窃私语。
潘文川把担子搁在一边,开摊做生意。
秦飞宇走过去,说了句:“来两个粽子,一碗面线糊。”
“好咧!”潘文川娴熟地给秦飞宇舀面线糊,两个粽子一个剥开,另一个却用一张纸一裹,递给秦飞宇。
秦飞宇心领神会,迅速把裹住的粽子放入口袋之中。又有几个老百姓围过来吃粽子,喝面线糊。秦飞宇付了钱,混入人群之中。
一群日军士兵簇拥着一些日本军官,厦门伪政府官员进入中山公园,大会开始了。
秦飞宇冷静地观察着,来的人之中,有厦门市长、日本商会主席山口友和、厦门商会主席洪立勋、副主席蔡金福、日本警备司令部司令大岛七雄、日本驻厦门陆军司令龟田大佐、海军司令佐藤、黑龙会会长高木秋。秦飞宇没有发现山口大郎,山口大郎只和秦飞宇交过一次手,虽然时间不长,但秦飞宇已经牢牢记住了他的相貌。
这些人依次入座,日军士兵则围着高台警戒。
日本翻译、厦门市长、商会主席洪立勋先后发言,无非就是一些中日团结,友好,共同发展之类。
秦飞宇冷静地等待着。
日本翻译在台前介绍:“现在有请厦门警备司令部司令大岛七雄阁下讲话,有请……”
台上响起了一片掌声,台下面的中国市民木然地拍手。
大岛七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讲话桌前,先人模狗样地鞠了一躬,然后立正,说:“厦门的父老乡亲,各位好,我是大日本帝国驻厦门警备司令部司令……大日本帝国,要建设一个新的厦门,一个新的王道乐土,需要大家的支持……”
大岛七雄正滔滔不绝地演讲的时候,秦飞宇弯下腰,左手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右手从口袋里悄悄摸出手雷,拔了弦,手雷在石头上一磕。
他身边的几个老百姓不约而同地看着秦飞宇。
秦飞宇手一扬,手雷扔向主席台,啪的一声,落在大岛七雄的前面,下面的日军士兵听到响声,一起抬头。
轰!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大岛七雄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
哗!人群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散开了。
“砰砰砰!”枪声大作。
“血魂团来了,血魂团来了!”有人高声大喊起来。
中山公园里顿时乱成一团。
龟田大佐战场经验丰富,立刻大叫:“保护长官,捉拿凶手……”台前的日军士兵没有慌乱,他们举起步枪,把高台团团包围。里面的老百姓四散而逃,已经无法控制。
秦飞宇往公园后门方向跑去。
按照行动计划,丁如风、江龙、张弩几人在后面接应,他们无法混入会场,但在公园外面还是比较容易。手榴弹一爆炸,隐蔽在暗处的丁如风、江龙一起开枪,把公园后面围墙上几个日军士兵打倒。
龟田大佐反应敏捷,他知道搜查这么严密,不可能有大批的武器混进来。手雷爆炸之后,他没有卧倒,而是抢到台前,一眼就发现如飞一般的秦飞宇。立刻军刀一挥:“后面……血魂团……不要放走了血魂团的……”
几个日军士兵立刻往秦飞宇身后追赶。
秦飞宇冲到围墙下,围墙高有一两丈,用砖石砌成,要攀爬过去不难。可后面有追赶的日军士兵,日军士兵一边追赶,一边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秦飞宇情知日军士兵枪法好,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中弹。一眼就看到一个哨兵躺在围墙底下,很显然是被丁如风他们干掉的。
秦飞宇跃过去,抓过日本哨兵的步枪,就地一滚,滚到一块石头后面,推弹上膛,举枪,瞄准。
砰!砰!子弹打在秦飞宇身边,石屑、泥土乱飞。
秦飞宇果断开了一枪。
追赶的日军士兵散开,继续冲上来。
围墙上冒出两颗脑袋,两个人翻上围墙,一个是丁如风,一个是江龙。丁如风举着步枪,一枪打倒一个鬼子,江龙端起冲锋枪,哒哒哒就是一阵扫射。一边大喊:“上来!”
秦飞宇飞身而起,丁如风趴在围墙上,伸下手来。
秦飞宇跳起,抓住丁如风的手,丁如风一拽,秦飞宇就翻过了围墙。江龙一梭子弹把弹匣打光,密集的子弹打中了几个鬼子,鬼子不敢追赶,纷纷找地方躲避,还击。
“你们快走,我掩护。”江龙一声吼,跳下围墙,换了个弹匣。秦飞宇和丁如风在前面一百多米,刚刚冲过一个路口,一队日军士兵从路口冲出来,把三人冲散。鬼子来得太快,秦飞宇和丁如风手中都是步枪,枪膛里子弹还剩下一两颗,两人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丁如风一弹一命,秦飞宇两发子弹打中了一个鬼子。而鬼子的子弹铺天盖地而来……
“翻墙走!”丁如风一声低吼。秦飞宇和丁如风不约而同地跃上旁边的墙,翻上房顶,快捷若电。下面的鬼子纷纷举枪,子弹嗖嗖飞来……
江龙眼前陡然多了十几个鬼子,他只好往另外一个方向撤退,一边撤退,一边用冲锋枪扫射。哒哒哒!一梭子弹,扫得鬼子横七竖八,江龙杀得性起,大叫:“小鬼子,不怕死的就来,老子送你们回老家。”
一颗子弹穿过江龙的左手胳膊,江龙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胳膊上鲜血飞溅。江龙破口大骂:“狗日的小鬼子,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拼了!”依靠在墙边,回头又是一阵猛烈扫射。
“喀!”枪膛空了,没子弹了。
江龙骂了句:“狗日的小鬼子,老子今天没有子弹了,便宜你们了。”拔腿就跑,他的腰上还有两颗手榴弹,抓出一颗,揭了盖子,把导火线套在小拇指上。
后面的鬼子叽里呱啦地叫着,追了上来,也许鬼子发现他没有子弹了,并没有开枪。
江龙对厦门的街道不熟悉,又是在晚上,虽然有圆月,也只能是乱撞。日本军队重点布置在中山公园附近,枪声一响,四面八方就围了过来。
前面路口冲出两个日本警察,手里举着王八盒子枪,大声吆喝:“不许动!放下武器投降!”
两个警察距离江龙也就几十米,身后还有一大队日本追兵,江龙完全暴露在两个警察的枪口下。
江龙骂了一句:“老子今天要以身殉国了!”
砰砰砰!一梭子弹,两个日本警察被身后的子弹打中。一个声音喊道:“江龙大哥,快来!”
秦小若从街道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一把驳壳枪。
江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我不来你不就以身殉国了吗?”秦小若一伸手就拽住了江龙的一条胳膊,回头往小巷子里跑。
原来,丁如风、江龙行动的时候,只让张弩负责接应。秦小若要来,被江龙狠狠呵斥了一通,说她小孩子家,不听命令,会把行动搞砸。秦小若气哼哼的,当时答应不来,但三人一走,她就悄悄跟来了。
阴差阳错,居然救了江龙。
秦小若熟悉地形,很快摆脱了追赶的日军,两人绕了一阵路,回到丁如风的一个落脚处,一个隐藏在民房之中的小院子。附近虽然有老百姓居住,但城里枪声大作,没人敢出来看。两人悄悄溜了进去……
“不知道秦飞宇兄弟和丁如风有没有跑掉。”江龙低声说了句。秦小若说:“我哥哥和丁如风武艺高强,又熟悉地形,应该早撤退回去了。”一边说,一边拽住江龙胳膊,“你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手正抓住了江龙的胳膊伤处。
江龙疼得叫了一声:“我的妈……”
秦小若手上感觉到湿漉漉的,吓了一跳,松开手,放在眼前一看:“你受伤了?”
江龙咬住牙:“老子死不了!”
“我给你包扎!”
丁如风的藏身之地准备有武器弹药、食品和水。秦小若点了灯,关上窗户,找出药给江龙包扎。江龙则拿出一把压满子弹的驳壳枪和手榴弹,全部放在身边,对秦小若说:“如果鬼子来了,我们和鬼子拼了,杀不出去,咱们就死在一起!”
秦小若啊了一声:“干吗要和你死在一起?”抬起头来,望着江龙,江龙也望着她,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江龙心中一动:“老子喜欢你!”
秦小若一低头,噗!吹熄了灯。
江龙脸一红,才发现自己说得太直接了,不好意思地道:“啊……小若妹子……我……”
“怎么了?”秦小若抓住他的手,两人在房间里,没有光,江龙看不清楚她的脸,她的眼神,但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呼吸,还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清香。
江龙一时无语:“我……”
“你怎么?”秦小若逼问了一句。
江龙一怔:“妹子,我是真的喜欢你。”
黑暗之中一阵沉默,良久,才传来秦小若喏喏的声音:“江龙大哥,我也喜欢你。”
江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就吻了她的唇。秦小若软在他的怀里……
张弩接应丁如风、秦飞宇。三人安全地撤退回蔡妮家中,潘文川混在人群之中也逃了出来。这是秦飞宇才发现秦小若不在了,估计秦小若到了中山公园。也不见江龙回来,大家一夜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吴得水就传来黄其祥的消息:日本警备司令部司令大岛七雄被炸成重伤,已经送到168部队医院抢救。日本士兵和警察死了十几个,老百姓死亡了几个。没有发现血魂团的兄弟伤亡。
秦飞宇放心了许多。丁如风冷静地道:“不出意外,小若应该和江龙在一起,可能在我们另外的落脚点。”
蔡妮担心地道:“怎么去联系一下呢?”
秦飞宇安慰她:“放心,江龙是条汉子,我妹子也会拳脚,平常的一两个鬼子奈何不了他们。”
吴得水自告奋勇去打探情况。
下午,吴得水就打探到江龙和秦小若的消息,两天之后,大家会合在一起。
厦门警备司令部司令大岛七雄被炸成重伤,日军华南派遣军紧急任命田村丰崇中将为新的警备司令部司令。
日军各方震动。
厦门警备司令部,田村丰崇上任,龟田大佐和佐藤大佐赶来,一起商议如何对付血魂团。
警察局长大石久让悲愤欲绝:“为什么血魂团总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行动,而我们却束手无策?难道血魂团真会飞檐走壁?”
“八嘎!”田村丰崇拍案而起,“大石久让君,你是在长血魂团威风,灭大日本皇军志气!血魂团也是血肉之躯,如何飞檐走壁?”
大石久让立刻站直了身体:“嗨!”
田村丰崇继续道:“血魂团如此猖狂,就是因为他们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了,我们才一次又一次地失利!”
大石久让不敢吭声。
龟田大佐脸色阴沉:“阁下,您有什么办法没有?”
田村丰崇道:“血魂团混迹于市民之中,他们的人数不少,我就不相信,他们没有蛛丝蚁迹。派人出动,四处盘查,凡是可疑之人,统统抓起来,严刑拷打,总要得到一些情报!”
龟田大佐和佐藤大佐对望了一眼,两人对血魂团都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一听田村丰崇如此说,也感觉这个办法不错。
龟田大佐道:“阁下的办法可行。”
佐藤大佐道:“我们一行动,必然抓捕太多的人,关押在什么地方?”
田村丰崇想了想:“关在场地大的地方,就双十中学!”
佐藤和龟田大佐齐声回答道:“嗨。”
田村丰崇又道:“这次出动,全部派遣帝国皇军,不需要中国警察参与。”
大石久让惊讶地道:“阁下,您担心那些中国警察之中有心怀不轨之人?”
田村丰崇恶狠狠地道:“我们需要那些中国警察,但是,我们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依靠他们。大日本皇军能够占领大半个中国,还管理不了一个小小的厦门?”
大石久让啪地立正:“嗨。”
田村丰崇一声令下:“行动。”
吴得水拉着黄包车,车上拉的是蔡妮。蔡妮的身份是厦门电厂股东蔡英杰的女儿,她在外面,危险不大。
吴得水看到前面一队日军士兵设置了路障,正在抓人。低声对蔡妮说:“蔡姑娘,要不要过去?”
蔡妮平静地道:“应该没问题,过去吧!”
吴得水拉着黄包车过去,几个日本士兵端着枪拦住,凶神恶煞地喊:“停车……”
吴得水停下车,一脸堆笑:“太君,我的良民大大的。”正想摸出良民证件。日军秋原中尉一挥手:“带走。”
几个日军士兵立刻扭住吴得水的胳膊,用绳子捆绑起来。
吴得水大叫冤枉,身后一个鬼子士兵对着他的背就是一枪托,喝道:“老实的干活,死啦死啦的。”
吴得水看旁边抓了十几个人,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不动了,只是担心蔡妮有没有危险。
“你的,什么人的干活?”秋原盯了一眼蔡妮,恶狠狠地道。
“太君,我爸爸是厦门电厂股东蔡英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秋原又是一挥手:“带走!”
几个日军士兵冲过来,蔡妮没有反抗,但大声喊叫:“我抗议,你们乱抓人,我爸爸会去找山口友和阁下来救我的!”
秋原不耐烦地道:“带走。”
蔡妮被押上汽车,她没有被捆绑,她的身边有六七个女人,哭哭啼啼。另外那些男的也被押了上来,一起被送到了双十中学。
双十中学位于鸿山北麓,日本侵略厦门之时,学校已经迁移。学校被日军占领之后,驻扎着部分日本海军部队。
操场上,三四百名被抓来的老百姓被控制在一个角落,他们的三面都有用沙袋垒起来的工事,工事里架着一挺重机枪,还有七八个日军士兵趴在沙袋上,枪口对准老百姓,如临大敌。
被抓来的女人有五六十个。
操场正中,立着一排木桩,高有两三米,碗口粗细。
吴得水蹲在地上,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小鬼子,抓这么多人。”
后面有人碰了吴得水一下,吴得水回头一看,居然是屠夫王月。王月穿着白色褂子,浑身油腻。他没有被捆绑,正从后面悄悄解开捆绑吴得水的绳子。
王月也是血魂团的人。
吴得水对王月笑了笑:“你怎么也进来了?”
王月故意提高了声音说:“我就送了点猪肉到周记饭馆,半路被日本兵抓了,他们非要说我是血魂团。”
吴得水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和你一样,就拉了个人,被日本兵拦住……哎呀!日本兵抓不了血魂团,只能拿我们老百姓出气。”
王月又道:“郭再生、李建成也被抓进来了,在后面。”
郭再生和李建成也是血魂团成员,都是被误抓进来的。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旁边有人低声提醒两人说:“别说了,日本兵正看你们呢!”
两人往前一看,日本警察局长大石久让、井上二郎中尉,后面还有十几个端着步枪的士兵。他们一边走,一边打量被抓来的老百姓。
大石久让的目光落在吴得水和王月的身上,两人面无惧色,平静地望着他。
大石久让用手一指:“把他们抓出来!”
井上二郎手一挥,几个日本士兵一起用步枪对准两人,厉声喝道:“出来!”
吴得水低声骂了一句:“疯狗要咬人了!”
王月哼了一声:“砍头不过头落地,疯狗算个屁!”
两人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站住!”井上二郎一声吼。
两人冷冷地站住了。
大石久让围着吴得水和王月两人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打量两人。最后,大石久让站在两人面前,目光阴冷,问吴得水:“你的……什么的干活?”
吴得水回答道:“我……拉黄包车的……”
大石久让的目光又落在王月的身上:“你的……又是什么的干活?”
王月回答道:“我……屠夫的干活……杀猪!杀狗……杀……畜生……”
大石久让一声冷笑:“不对,你不是黄包车夫,你不是屠夫……你们是血魂团的干活……”
吴得水和王月面不改色:“冤枉……”
大石久让手一挥,六个日本士兵就冲过来,两个左右一边,抓住吴得水与王月,后面各自跟了一个小鬼子,用枪托砸两人的后背。
然后,他们把吴得水与王月五花大绑绑在木桩上。
大石久让又从人群之中选出了三个,分别捆绑在木桩上。
大石久让在人群之前来回走了几趟,开口说话了:“各位,你们不要害怕,大日本皇军来到厦门,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大东亚共荣圈,让你们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血魂团这些乱党,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就是为了破坏大东亚共荣圈,破坏你们美好的生活……皇军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人群之中鸦雀无声。
大石久让小眼睛狡黠地转动着,用手一指五个被捆绑在木桩上的汉子:“他们就是血魂团!统统死啦死啦的!”
吴得水和王月坦然面对,另外三个面如土色,魂飞魄散。
“你们之中,还有血魂团的人在,你们之中,一定有人知道血魂团,知道秦飞宇藏在什么地方……你们说出来,皇军立刻放你们回家,不仅仅放你们回家,还要给你们军票……”大石久让手一挥,两个日本士兵抬着一口箱子走过来,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捆捆的军票。
人群之中微微一阵骚动。
大石久让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人群,嘴角慢慢泛起一丝阴冷的怪笑。他看到一个胡须头发花白的老人,用手一指:“你出来!”
老人走了出去。
“中国老人家……和我父亲一样……”大石久让堆起一脸笑容,他弯腰从箱子里拿起一叠军票,在老人眼前摇晃了一下:“你说,血魂团在哪里?秦飞宇在哪里?说了,军票就是你的!”
老人淡淡地说了句:“我没有儿子!”
大石久让一怔:“我没有问你儿子,我问的是你知道血魂团?秦飞宇藏在什么地方?”
老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大石久让脸色一沉:“你的知道,你故意不说,欺骗皇军,死啦死啦的!”
老人还是摇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八嘎!你不说就是血魂团的同党,死啦死啦的!”大石久让一声吼。井上二郎对两个日本士兵一挥手,两个日本士兵冲过来,一个拽着老人,猛地往地上一掼。老人摔倒在地上,另一个日本士兵推弹上膛,对准老人的头颅就是一枪。
“砰!”老人鲜血四溅。
人群之中一片惊叫之声。
日本士兵的步枪枪栓拉得哗啦啦直响,工事里的机枪也准备着。
大石久让一脸狰狞:“这就是不配合皇军的下场!谁知道血魂团的藏身之地,说出来,军票大大有赏,说出来,立刻回家!”
人群一片沉默。
大石久让的目光落在一个十四五岁,瘦弱的孩子身上。这孩子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大石久让心中一喜,向孩子招手:“小孩,你出来!”
瘦弱的孩子浑身发抖,嘴唇哆嗦:“我……不……知道……”
两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士兵冲进人群,把孩子拖了出去。
瘦弱的孩子吓得坐在地上。
大石久让蹲在孩子面前,用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小孩,害怕的不要,皇军大大的友好。”
孩子愣愣地看着大石久让。
大石久让把一张军票塞进孩子的手中,笑道:“军票,可以买好多的糖果。”
孩子捏着军票,嘴唇一直哆嗦着。
大石久让:“血魂团,秦飞宇,你的知道?”
孩子:“不……”
大石久让狡黠地问:“你是不敢说?”
孩子:“我……”
大石久让:“你说了,军票大大地给,不说,死啦死啦的!”井上二郎猛地拔出军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一声怪叫:“说……不说,劈了你的头……”
“呀……”孩子吓得瘫倒在地上。
人群之中又发出一片惊叫声。
井上二郎高高地挥起军刀。
吴得水一声惊天动地地大吼:“日本鬼子,欺负小孩子算哪门子好汉,老子就是专杀日本狗的血魂团!”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吴得水身上。
吴得水虽然被捆绑在木桩上,但身体挺直,神色凛然。
大石久让和井上二郎的目光一起落在吴得水身上,两人的神色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担忧。大石久让用日本话问了井上二郎一句:“井上二郎君,这个人自称是血魂团的,你认为是不是?”
井上二郎肯定地道:“我认为真的是!”
大石久让疑惑地道:“为什么?”
井上二郎回答道:“我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股英雄的气概!这种气概是血魂团的气质,错不了,此人一定是血魂团的!”
大石久让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他的眼神桀骜不驯,非同寻常呀!”
井上二郎一声冷笑:“阁下,把他交给我。”
大石久让点了点头:“好。”
两人慢慢走到吴得水面前,旁边几个日本士兵举着步枪,步枪上的刺刀距离吴得水不过半尺。
吴得水不屑地冷笑道:“小鬼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血魂团吴得水,你要找的是老子,与这些老百姓无关,放了他们!”
井上二郎摇头:“你真的是血魂团?”
吴得水哈哈大笑:“老子说实话,你反倒不相信,我呸!不过小鬼子,老子不会告诉你们血魂团的下落,不会告诉你们秦飞宇在哪里,总有一天,血魂团的兄弟们会拿着刀来劈掉你们的脑袋……”
井上二郎哼了一声:“我很想知道,你的骨头是不是铁铸成的,带走!”
两个日本士兵用刺刀割开吴得水的绳子,把他押进了审讯室。审讯室就是一间教室,里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刑具。吴得水被半吊在窗户上。
大石久让让日本士兵把老百姓全部赶入了学校的大礼堂,在礼堂门口布置了一道工事,十几个日军士兵架着机枪,提防老百姓逃走。
王月和另外三个老百姓还被捆绑在木桩上。
大石久让、井上二郎要撬开吴得水的嘴巴,从他的口中得到血魂团的消息,得到秦飞宇的消息。
井上二郎手一挥,几个日本士兵把一些刑具摆放在吴得水的面前。吴得水哈哈大笑:“小鬼子,要杀要剐,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井上二郎一声冷笑:“动刑。”
两个日本士兵先用鞭子抽打,打得吴得水血肉纷飞。吴得水想自己迟早就是一死,这样被打死太不值得了,心中想怎么也要抓一个鬼子给自己垫背。忍了一会,就大声喊叫起来:“别打了,我说……我说……”
大石久让和井上二郎相对一笑。
井上二郎得意地道:“阁下,只要是人,就无法忍受这种刑罚。”
大石久让喝令士兵住手,他走到吴得水前面,说:“你的,皇军的朋友,皇军大大的友好。只要你说出血魂团的下落,抓到秦飞宇,皇军给你大大的奖赏……要钱?要官?要女人……统统的有……”
“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喝酒……”吴得水说。
大石久让和井上二郎暗暗好笑。
日本士兵从学校厨房端来饭菜,还有一瓶日本清酒。吴得水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大石久让在旁边说:“只要你和皇军合作,吃的喝的都是小小问题,皇军会给你一大笔钱财,买房子,买女人,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吴得水连连点头:“我想好了,和皇军合作,有吃有喝,有钱有人……对了……这啥酒?这么没有酒的味道?”
井上二郎道:“这是大日本帝国的清酒,中国是没有的!”
吴得水举起酒瓶看了看,说了句:“我觉得,还是厦门的高粱酒好喝,下次给我来高粱酒。”
大石久让道:“只要找到血魂团,找到秦飞宇,高粱酒大大的有!”
吴得水把酒瓶一放,站了起来,凑到大石久让的面前,堆着笑脸:“太君,血魂团藏在五通码头,秦飞宇也在,但是白天行动,容易暴露,我们应该晚上行动,一举把血魂团歼灭……”
大石久让大喜,立刻报告警备司令田村丰崇。田村丰崇电话联系龟田大佐、佐藤大佐精心准备一番。
蔡妮被抓,消息很快就传到蔡英杰的耳朵里。蔡英杰立刻去找山口友和,山口友和需要蔡英杰这样有身份的商人支持,不敢怠慢,立刻去找田村丰崇。田村丰崇知道日本士兵胡乱抓人这事,也知道其中必然抓了很多无辜之人,一个电话,蔡妮就被放了出来。
秦飞宇已经知道吴得水、王月、郭再生、李建成被抓的消息。蔡妮出来之后,带来吴得水因承认自己是血魂团被带走,下落不明。王月还被捆绑在操场正中的木桩上,郭再生和李建成两人没有消息,应该混在老百姓之中。
“这小鬼子跟疯狗一样,一发疯就杀人,得想个办法把老百姓救出来。”江龙气愤地道。
张弩、潘文川也道:“对,否则,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要被无辜杀害!”
秦飞宇斩钉截铁地道:“一定要救!救出老百姓,还要顺便收拾日本鬼子!”
一直沉默的丁如风忽然问道:“吴得水承认自己是血魂团,能不能扛得住?”
江龙一怔:“丁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吴得水会不会受不了酷刑,出卖大家?”
丁如风没有否认:“是。”
江龙忙道:“不可能吧!”
蔡妮忙道:“吴得水大哥是为了救老百姓,才主动承认自己是血魂团的,他如果出卖了大家,我第一个不会被放出来,这个时候,鬼子应该来抓我们了。”
秦飞宇脸色冷峻,字字如冰:“我相信吴得水是条好汉,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不会出卖血魂团,王月也一样。”
张弩和潘文川点头:“我们也相信。”
丁如风平静地道:“我当然也相信他们,不过,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飞宇觉得丁如风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商量如何解救被关在双十中学的老百姓。”
丁如风自告奋勇去双十中学附近监视里面鬼子的动静。秦飞宇他们转移到一个菜市场内,菜市场卖鱼的周碗金是血魂团成员。他在菜市场里有两个店铺。下午的时候人不多,大家分头进去,没有人注意。蔡妮凭记忆,画出双十中学里面鬼子的布防情况,以及大礼堂、教室的分布图。
如何营救,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秦飞宇说:“我们的人数够了,武器也不差,但关键是我们如何进入双十中学?我们肯定不能和鬼子正面交战,只能突然袭击……”
蔡妮说:“里面的鬼子不少,还有日本警察,怎么也有七八十个!”
潘文川说了句:“鬼子不少啊!”
江龙哼了一声:“不管鬼子多和少,咱们都要有所行动,否则,老百姓就遭殃了……”
秦飞宇一直低头看蔡妮画的地形图,想了很久,才道:“老百姓关在大礼堂里,大礼堂对面是教室,鬼子肯定不在大礼堂里,中间距离几百米。如果我们炸开大礼堂后墙,老百姓一涌而逃,一定能逃出不少。”
张弩道:“鬼子追赶出来,用机枪扫射,会死很多老百姓的,除非我们挡住鬼子十分钟,老百姓们才能逃得干干净净。”
江龙道:“我们有三挺轻机枪,架在大礼堂门口,足可以挡住鬼子十分钟。”
潘文川道:“可我们怎么进去呢?怎么说服老百姓逃走?怎么炸开礼堂后墙……”
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一直在门口放哨的周碗金道:“我表弟叶流民,是个石匠,修葺过双十中学,也许他知道一些情况!”
秦飞宇忙问:“他是我们血魂团的人吗?”
周碗金说:“是,我介绍他加入的,上次我们一起在普陀寺杀过鬼子。”
张弩道:“他在什么地方?你找他来!”
叶流民很快就被找来了,他听秦飞宇把计划一说,兴奋得眉飞色舞:“要进去容易……我以前维修过双十中学的校舍,负责清理过所有的下水道。从食堂的下水道进入食堂只有三十米,半人高,四周全是石头砌成……进入食堂,距离大礼堂也就几十米,大礼堂的门是铁栅栏门,两三米高,很容易翻进去……”
叶流民详细一说,秦飞宇觉得要进去就很容易了。
大家一商量,决定组织三十个人,携带三挺轻机枪,先从下水道进入食堂,然后让两三个人翻入礼堂,撬开后墙,带老百姓跑。其余的人从食堂冲出来,以火力压制鬼子……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成功的概率很大,也没有更好的行动方案,大家一致赞同了。
晚上十点,血魂团行动组悄悄聚集在双十中学。丁如风一直在附近监视双十中学鬼子的一举一动。
叶流民、秦飞宇带着十几个队员从下水道潜入食堂。外面还有十几个队员没有进来。食堂里静悄悄的。秦飞宇和队员们躲在食堂里,从食堂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学校的大部分情况。
学校里有几处工事,工事里有鬼子架好的机枪,还有巡逻的鬼子,看起来防备森严,实际上比较松懈。可能是日本军队认为厦门已经没有正规的中国军队。这又是驻扎部队的地方,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秦飞宇低声对大家说:“今天晚上狠狠教训一下鬼子,让他们知道,血魂团的厉害。”
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丁如风忽然低声道:“注意,鬼子有动静。”
大家立刻戒备起来。
操场之中,鬼子居然在集合。
叶流民低声问秦飞宇:“是不是鬼子发现了我们?”
江龙回答道:“不像,鬼子在集合,似乎有什么行动。”
秦飞宇示意大家注意。鬼子排好队,居然出了学校,大家都感觉奇怪。实际上,是鬼子部队跟着吴得水抓血魂团的人去了。
秦飞宇大喜:“不管鬼子去做什么,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学校里的鬼子越少,对血魂团的威胁就越小。
秦飞宇、叶流民、周碗金、张弩四人在地上匍匐前进,爬到大礼堂门口。从铁栅栏门上一个一个地翻进去。
大礼堂之内,黑压压一片老百姓,有的人在低低地哭泣。
秦飞宇低声道:“乡亲们,大家别怕,我们是血魂团的,我们是来救大家出去的……”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惊讶的声音。
“大家不要出声!”
大礼堂里一阵微微的骚动,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秦飞宇亮起了电筒,他的电筒前蒙了一层纱布,光线就暗了很多。
“秦飞宇——”郭再生、李建成两人惊喜地道,“你们来了吗?”
两人从人群之中过来,秦飞宇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六人商量了一下。叶流民和周碗金用随身携带的撬棍在后墙壁上取石头。原来,这个后墙下面两米都是石头砌成。用手榴弹,炸药包也能炸开,但动静太大。叶流民熟悉这里的建筑,所以带了撬棍进来。
事实上,用撬棍撬墙是完全正确的,只有第一块石头费了很大劲才撬开,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很快撬了一个大洞。秦飞宇让老百姓们一个一个从洞里往外走……
大礼堂门内,张弩已经架好了机枪,眼睛盯着操场,操场上没有电灯,但有些教室里有电灯光射出来。教室楼顶上有一盏探照灯,不时缓缓地扫过操场上。
秦飞宇和张弩把操场上看得清清楚楚,王月和另外三个老百姓还被捆绑在木桩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秦飞宇低声对张弩说:“我爬过去救他们,被鬼子发现的可能性很大。你先不要开枪,一定要把鬼子引到操场之中再开枪。”
张弩明白秦飞宇的意思:“操场之中没有躲藏的地方,你多加小心!”
秦飞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探照灯移动过去之后,他匍匐着向操场中间爬了过去。
王月已经筋疲力尽,脑子里一片模糊,忽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王月,我来救你。”
王月听出是秦飞宇的声音,浑身一震,睁开眼睛。
秦飞宇半跪在他的身边,用刀把他身上的绳子割断,低声道:“爬到礼堂门口,我去救几个老乡。”
秦飞宇在给另外三个老乡割绳子的时候,探照灯又移动回来,其中一个老乡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探照灯停留在几根木桩上。
“犯人跑了!”一个日本哨兵发现了情况。
“砰!”一声枪响。警报声大作。
秦飞宇一声低吼:“大家往礼堂门口跑。”
几个老百姓连滚带爬地往礼堂门口跑。
日本士兵纷纷从教室里冲出来,他们的寝室也就是教室。这些日本士兵只有两个机枪手和两个弹药手分别进入一个工事,准备战斗。其余的全部追入操场之中。
指挥作战的是一个叫山田的中尉。
山田中尉并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看见操场木桩上的老百姓被救走。日本兵作战凶狠,发现敌情,立刻行动。
山田中尉一手挥舞着指挥刀,哇哇怪叫:“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秦飞宇在地上翻滚着,很快就进入了大礼堂。张弩一直没有开枪,是要把敌人吸引过来。埋伏在食堂的丁如风、江龙他们也没有开枪。江龙明白了秦飞宇的意思,更何况还要给几个老百姓逃命的机会。
几个老百姓连滚带爬到了大礼堂门口,鬼子士兵距离大礼堂门口也就一百多米。
秦飞宇一声虎吼:“打!”
张弩扣动了捷克式轻机枪的扳机。
食堂里,纪德、张艳秋手中的轻机枪一起开火,江龙手中的冲锋枪,丁如风的步枪也响了。
子弹铺天盖地。
操场上的日本士兵如被镰刀割过的稻草,倒下了一大片。
秦飞宇要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奏效。
江龙兴高采烈:“太他娘的过瘾了!”
丁如风只说了一个字:“好!”
日本士兵防御的工事里两个机枪手开火了,他们的目标是大礼堂和食堂,子弹哒哒哒直飞。但血魂团的战士们在暗处,日本士兵在明处,他们开枪无非是火力上压制,杀伤力并不强大。
山田中尉肩膀上被子弹打中,卧倒在地,眼见日本士兵的机枪火力压制住敌人的火力,立刻叫嚣:“冲过去,消灭敌人……”
地上能爬起来战斗的日本士兵只有七八个了,这些日本士兵刚刚起身,还没有冲出去,又被一阵密集的子弹扫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山田中尉半跪在地上,正在举刀嚎叫:“消灭敌人……”探照灯刚好移动在他的身上。丁如风看得真切,端起步枪,推弹上膛,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子弹飞出。砰!正中山田中尉的脑袋,脑袋开花。
“把狗日的鬼子机枪手干掉!”江龙杀得性起,端着冲锋枪,从食堂里一跃而出。
后面两个战士跟着跳了出去。
丁如风喊了声:“不要……”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排机枪子弹扫过,后面跳出去的两个战士被打中,倒在地上。前面的江龙在地上几个翻滚,没被子弹打中。
秦飞宇的本意是营救出老百姓就撤退,毕竟,鬼子还有两挺重机枪在扫射,威力巨大。此时此刻,也不利于久战。
江龙一跃而出,已经打乱了行动计划。
丁如风喝道:“掩护江龙!”纪德、张艳秋的机枪怒吼起来。秦飞宇在大礼堂门口看到江龙已经在操场上翻滚,往敌人的两挺重机枪接近,想要撤退回来不容易了。
秦飞宇一声大吼:“把鬼子全部干掉!张弩,打右边的重机枪。”
张弩移动了一下机枪枪口,一扣扳机,一梭子弹冲出去。
鬼子的一挺重机枪手被打哑了火。
江龙看得真切,忽然跃起,往另外一挺重机枪的射击盲区里跑去,迂回到重机枪下面,端起冲锋枪一阵扫射。鬼子机枪手和弹药手都被打中,跌了下来。
“把鬼子的据点炸了!”秦飞宇一声吼。血魂团的战士们纷纷冲了出去。沿着教室的楼梯往上冲杀。
江龙冲在最前面。
此刻,鬼子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话务兵,正用电话向龟田大佐的陆军指挥部报告:“我们遭受大规模的忽然袭击,伤亡惨重,请立刻支援!”
龟田大佐已经派出部分队伍,协助大石久让抓捕血魂团去了。得到这个情报,大吃一惊:“什么,你们遭受大规模的袭击?”
话务兵惊慌失措:“是,阁下……”
轰!江龙已经踢开门,冲了进来,冲锋枪一举,哒哒哒!子弹扫过,两个话务兵被打成蜂窝。
电话还在响。
江龙拿起电话,听到里面有叽里咕噜的声音。江龙一手叉腰,神气活现地喊道:“喂!喂!小日本听着,老子是血魂团,正在烧你们的狗窝,你们等着,老子很快就来要你们的狗命……”
电话那头,龟田大佐怒道:“八嘎!”
江龙回了一句:“八你妈的嘎!”
秦飞宇和丁如风、张弩他们冲进来,江龙拿着电话,得意地对大家说:“我已经给小鬼子下了最后通牒,他们的死期到了……”
秦飞宇一声吼:“收拾武器,立刻撤退!”
吴得水带着大石久让、井上二郎和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日本警察,日本士兵,十万火急,赶到了五通码头。
码头上,停泊着几艘货船,货船旁边,还有一些小船。
吴得水用手一指最右边的一艘货船,一本正经地对井上二郎说:“太君,血魂团就藏在上面,秦飞宇也藏在里面。”
那是一艘从台湾岛开过来的货船。
“八嘎!那是大日本帝国的货船,血魂团怎么可能藏在上面?你的欺骗皇军?”井上二郎脸色一变,喝道。
“太君息怒!息怒!”吴得水忙不迟迭地凑到井上二郎的身边,故意神秘地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为什么皇军找不到血魂团?我们就藏在你们眼皮底下,皇军怎么能找得到?”
大石久让半信半疑,望着吴得水。
吴得水格外焦急,以手比刀,在自己脖子上一划:“太君,我的小命,在你们手中,我的欺骗皇军,死啦死啦的……”
井上二郎和大石久让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井上二郎板着面孔:“你明白的好。”
吴得水暗暗好笑,神色严肃:“太君,要提防血魂团乘小船逃走,派一部分人先控制那些小船,另外派一部分人跟我冲到船上,抓到秦飞宇。”
井上二郎和大石久让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大石久让一挥手:“行动!”
井上二郎推了一把吴得水:“你的前面带路,活捉秦飞宇,你的功劳大大的,皇军大大的有赏!”
吴得水眉飞色舞:“大大的好!”
大石久让指挥部分警察去控制小船。吴得水带着井上二郎冲上大船的跳板上。船上一个船工探出头来,用日本话惊讶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井上二郎喝道:“抓血魂团……”
船工惊讶万分:“什么血魂团?”
井上二郎瞪大眼睛,发现吴得水正往前面冲,猛然醒悟:“抓住他……”
吴得水跑到船舷边,忽然回头,对准身后一个鬼子士兵就是一拳,砰!打在这个鬼子士兵的眼睛上。这个鬼子士兵嗷的一声怪叫,用手去捂眼睛。
吴得水抱起这个鬼子士兵,往外一掀,掀入海中。
后面两个鬼子反应很快,步枪上的刺刀直向吴得水戳了过来。吴得水让过了一把刺刀,但被另一把刺刀刺中了肚子。
吴得水一声怒吼,抱着这个鬼子的脖子,两人一起跌入海中。船上已经乱成一团。井上二郎情知上当,哇哇怪叫:“八嘎!救人!救人!”
几个船员扔下救生圈,先前被掀下去的鬼子抓住了救生圈,而被吴得水抱住的鬼子却沉入海中。
大石久让见船上发生了变故,气急败坏。这时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驰而至,嘎!在他的身边紧急刹车。一个日军士兵跳下车,向大石久让报告道:“报告阁下,警备司令部田村丰崇阁下来电,命令阁下立刻返回,血魂团忽然袭击了双十中学……”
大石久让震惊万分:“什么?血魂团袭击双十中学?”
日军士兵重复道:“是,司令官阁下命令立刻返回救援!”
大石久让一声号叫:“全体返回,救援双十中学!”
血魂团撤退到了一个树林之中。
两个牺牲的兄弟尸体被放在地上。
秦飞宇痛心地道:“不能把他们带回家,把他们埋了!”
纪德、李青良、张弩几个人开始在树林里挖坑。秦飞宇对江龙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说。”
江龙跟着秦飞宇到了一边,秦飞宇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江龙大哥,你曾经是连长,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秦飞宇的意思很明显,今天牺牲了两个兄弟,与江龙有关系。如果他不带头冲出来,两个兄弟就不会牺牲。当然,也消灭不了四个鬼子的机枪手。
江龙叹息了一声:“老子知道错了……”
秦飞宇道:“兄弟们丢了性命,不算什么,大家都是把命拴在腰带上和鬼子拼杀的,不过白白牺牲,就不值得!”
江龙点头:“是。”
秦飞宇又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给兄弟们说一声,以后不要这么冲动!”
张弩他们已经埋葬了牺牲的两个兄弟,江龙站在两个兄弟的坟墓前,对大家说:“兄弟们,两位兄弟的死,都是我江龙不按照计划行动造成的……我检讨,以后行动的时候,决不再犯!”
大家都望着江龙。
江龙跪在两人的坟前,磕了三个头:“两位兄弟,江龙让你们送了命,只能多杀几个鬼子,给两位兄弟报仇。”
“给两位兄弟报仇。”树林里一阵低吼声。
秦飞宇手一挥,冷静地道:“撤退!”
秦飞宇一行安全撤退之后,第二天,秦飞宇就得知吴得水牺牲的消息。而日本警察、士兵在厦门疯狂搜查,却一无所获。
日军168部队医院,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有铁丝网和岗哨。岗哨里日军士兵端着步枪严密警戒。
秦飞宇和丁如风从围墙下不慌不忙地走过。自从普陀寺杀日本警察预备队伍,袭击江隶日军军营,中山公园炸伤大岛七雄,大闹双十中学。日军各方震惊,全城戒备,搜查严密。秦飞宇担心再次大规模的行动,血魂团损失太大,也就命令大家隐藏起来。
秦飞宇和丁如风想混入168部队医院,行刺在里面治伤的大岛七雄,并尽量把便衣混成队的王承木营救出来。大岛七雄若死,日军各方将一片慌乱。血魂团打击日本鬼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飞宇和丁如风在168部队医院外面转悠了几天,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轻松混入而不被日本士兵发现。
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有些冒险。
秦飞宇在前,丁如风在后,两人相继转入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子两边有一些院子,院子冷清。里面住的中国老百姓已经被日本人赶走,现在住的是168部队医院里面的一些日本军医和他们的女人。
“来了……”丁如风给秦飞宇发出了一个信号。
秦飞宇掉转头来,假装是从小巷子的另一头走过来的,丁如风身后,昂首挺胸走来一个日本军医,三十来岁,穿着军装,长筒皮靴,挂着手枪,腰上还别着一把军刀。
日本军官和秦飞宇擦身而过,瞪了秦飞宇一眼。
秦飞宇加快脚步离开。
日本军官大摇大摆地走到一个院子前,敲了敲门,门打开之后,日本军官走进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秦飞宇回转身来,丁如风也掉头回来,两人不慌不忙地走到那个院子前,相视一笑。
十几分钟之后,秦飞宇纵身跃上院子墙头,丁如风也跃上来。两人在围墙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小院子静悄悄地,只有一些花盆,没有猫狗。
客厅的门也是大开着的。
两人无声无息地进了院子。他们身上都没有带枪,各自带了一把短刀,从腰带上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秦飞宇和丁如风来到客厅,听到卧室里传来震动声和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丁如风站在卧室的窗户边,往里看了看,给了秦飞宇一个手势。
秦飞宇飞起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两人冲了进去。
床上,一对脱得光光的男女正在苟合。日本军官的衣服、手枪、军刀都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所以,丁如风才放心地让秦飞宇踢开门冲进去。
床上的女人惊叫起来。
“八嘎……”日本军官赤条条地跳起来,想扑过来抓军刀和枪。秦飞宇飞起一脚,就把日本军官踢翻在地上,丁如风拔出鬼子的军刀,一刀劈在鬼子的脑袋上,鬼子的脑袋滚进了床底下。
秦飞宇飞起一脚,把鬼子的身体也踢入床下。
床上那个女人吓得目瞪口呆。
丁如风冷冷地问:“杀不杀?”
秦飞宇摇了摇头,喝道:“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那个女人哆哆嗦嗦地道:“中……国……人……”
秦飞宇继续道:“你是中国人,为什么没有一点骨气,和日本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扯了条毯子,抱在胸前,人也平静了很多,回答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家里人都被日本兵杀了,我能怎么样?”
秦飞宇看了她一眼,说:“我们是血魂团的,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但你放心,我们不杀你……这里日本军官被我们杀了,你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天黑之后,你收拾点东西走吧!”
那个女人显然听说过血魂团,连连点头。
秦飞宇和丁如风退出房间,秦飞宇把日本军医的衣服穿在身上,背着手枪,腰上挎着军刀,看了看胸口的军号牌子,来回走了几步,问丁如风:“怎么样?”
“有一点像个鬼子,这样做很冒险。”原来,秦飞宇和丁如风在168医院外面侦察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日本军医,几乎天天要到这个院子来。就有了杀了鬼子军医,冒充鬼子军医混入168部队医院的想法。
秦飞宇斩钉截铁:“大不了一死,冒险也值得!”
丁如风沉默。
秦飞宇无意在军服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一个东西,一看,是个口罩,大喜道:“你现在再看。”
秦飞宇把口罩戴上,丁如风微微点了点头:“现在有一半的机会!”
秦飞宇哈哈一笑:“一半的机会,我们已经赢定了。”
丁如风淡淡地道:“天黑之后,你进去,我在医院对面的楼顶上掩护你,和你一同进退!”
医院对面的楼顶,距离168医院大门两百五十米左右,楼顶藏着丁如风的步枪,秦飞宇的一把驳壳枪,几颗手雷。丁如风在楼顶居高临下,要打死几个日本鬼子容易。
秦飞宇把手雷藏在衣服底下,不以为然地对丁如风说:“鬼子发现了我的破绽,我就拉响手雷,炸死几个鬼子垫背!”
丁如风淡淡地道:“炸死几个小鬼子不合算,要杀死鬼子的高官才值得,你好好去干,杀了大岛七雄,我们还要杀洪立勋那个大汉奸。”
秦飞宇热血沸腾:“好,等我出来。”
168部队医院大门口,两个日军哨兵拿着步枪,肃立在大门的左右两边。两个哨兵身后,各有一个用沙袋垒起来的工事,工事里架着重机枪,另外有四五个日军士兵,他们都是站在工事里的。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能在半分钟之内,投入战斗。
不时有穿着军装,或者白色大褂的军医进去。
两个日军哨兵检查进去的车辆,对佩带军号牌子的军医很少检查。秦飞宇戴着口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目不斜视。他胸有成竹,即使哨兵发现了破绽,自己也能杀了两个哨兵,外加丁如风的掩护,自己当场送命的可能性不大。
两个日本哨兵挺得笔直,丝毫没有看出秦飞宇的破绽。
秦飞宇心头狂喜,进了医院大门,直奔住院部大楼而去。一直在楼顶负责掩护秦飞宇的丁如风松了口气。此时,负责接应秦飞宇的江龙、张弩来到医院后面。
他们各拉着一辆黄包车,带驳壳枪,手榴弹,还有一个炸药包。五百米外,还有一辆马车接应……
住院部大楼门口,两个日军士兵笔直挺立,看到秦飞宇走了过来,不约而同地敬了个军礼。秦飞宇昂然而入。在二楼,是各个科室。秦飞宇从一个科室门口经过,里面没有人,但墙上挂着几件白大褂。秦飞宇不慌不忙进去,取了件白大褂套在外面,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就是重症病房。
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端着药盘子从各个房间进出。
秦飞宇来到护士护理站,站在病历档案架前。他留学过日本,认识日本字,很快就发现大岛七雄在18号病房。不过秦飞宇并没有发现王承木的病历档案。
一个护士站在秦飞宇身边,秦飞宇看了她一眼,这个护士给她鞠躬,低声道:“远江君!请多多关照!”
秦飞宇知道自己的胸牌是远江中尉,怕被她认出来,放了档案就走。身后护士惊讶地嘀咕了一句:“远江君今天怎么了?”
秦飞宇来到18号病房,这是一个高级单人病房,大岛七雄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胳膊上插着针药管子。病房里没有护士,大岛七雄微微闭着眼睛。
秦飞宇轻轻走进去,一看床头的病历卡,不错,是大岛七雄。
秦飞宇一声冷笑。
大岛七雄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奇怪地打量着秦飞宇。
秦飞宇站在大岛七雄的身边,取下口罩,冷冷地道:“大岛七雄,我是血魂团秦飞宇。”
大岛七雄浑身一颤,瞳孔收缩,瞪着秦飞宇。
秦飞宇也冷冷地盯着他。
大岛七雄的胸剧烈地起伏着,脸颤抖着,眼神一片绝望。他张开嘴巴想喊,秦飞宇的手已经掐在他的脖子上。
秦飞宇冷冷地说:“强盗,送你上西天。”
大岛七雄的脚无力地蹬了几下,一命呜呼。
秦飞宇若无其事地拉上被子,盖住大岛七雄的脸,平静地走出去,并把病房的门拉上。旁边是19号病房,里面也是一个病人。能住单人病房的,都是日本军官。秦飞宇只要看到病床上的病历卡是日本名字的,就痛下杀手,一个不留。
短短的几分钟,秦飞宇已经杀了六个日本军官。
25号病房,秦飞宇正捏住一个鬼子军官的脖子,身后的门响了,一个护士端着药盘进来,说道:“阁下,我刚刚给病人检查过,还需要换点药水。”
那个鬼子军官被秦飞宇捏昏迷了过去。
秦飞宇听到身后的声音,浑身一震。他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返身冲到病房门口。左手掐住了护士的脖子,右手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那一瞬间。
女护士被秦飞宇掐住脖子,手中端着的托盘跌落下去。秦飞宇用身体贴住她的身体,药盘在两人之间被紧压着。
也就在那一瞬间,秦飞宇松开了手。
女护士眼前一阵晕眩,很快就缓过气来。
女护士有一张美丽如雪的脸,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一头飘逸的长发。
她看着秦飞宇。
秦飞宇也看着她。
两人的身体贴着身体,眼睛对着眼睛,两颗心在怦怦直跳。
“秦飞宇……”女护士的眼睛一动,泪水在眼眶之中转动。
“白雪……姑娘……”秦飞宇惊讶地道。
他下意识地用手抓起两人之间的托盘,身体移开,托盘里的药物掉在地上。
秦飞宇听妹妹说过白雪,居然是日本女人,他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忽然在这里和她以这种方式见面,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了。
“秦飞宇……”白雪的眼泪涌了出来,哽咽着。
秦飞宇情知不能久留,问了句:“白雪姑娘,请告诉我,那个受伤的中国人在哪里?”
他问的是王承木。
白雪回答道:“在29号病房!”
秦飞宇说道:“谢谢……白雪姑娘……”
白雪幽幽地望着秦飞宇,问道:“小若好吗?”
秦飞宇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声道:“请闭上眼睛。”
白雪果然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睫毛下流出,秦飞宇挥手在她的头上打了一下,白雪的人软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秦飞宇把她放在地上,放下去的时候,她的额头碰在床角,头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秦飞宇一怔。
鲜血如火一般在地上蔓延。
秦飞宇回头,发现躺在病床上的日本军官在动弹,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扭住他的脖子,喀嚓!扭断了。
秦飞宇冲出25号病房,来到29号病房。
29号病房里,病床边,站着两个日本士兵、一个日本军医生。日本军医正在检查病人。
秦飞宇冲进去的时候,两个日本士兵抬起头,奇怪地望着秦飞宇。
也就在那一瞬间,秦飞宇拔出了军刀。一个日本士兵的脑袋飞了出去,脖子之中一股鲜血冲天而起。
另一个日本士兵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飞宇的军刀已经刺入了这个士兵的脖子。
正在检查的军医回过头,一声大叫:“来人啊!”他的话音刚落,秦飞宇的军刀已经刺入他的肚子之中。
军医倒在病床边。
“秦飞宇兄弟。”病床上正是王承木,他的意识还算清楚,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秦飞宇道:“我来救你!”他把王承木抱起,放在肩膀上,人已经往外冲,一边对王承木道:“兄弟,我尽最大努力,冲不出去,你别怪我!”
王承木道:“给我一把枪,让我杀几个鬼子。”
秦飞宇把手枪给他,一手提着军刀,另一手从腰上取下手雷,揭开了盖子。
护理站的护士们听到动静,出来一看,秦飞宇肩膀上扛着王承木,一手握着一把军刀,吓得四散而逃,惊叫声一片。
秦飞宇冲到二楼,手一松,一颗手雷滚落在地上。王承木双手握着手枪,对准一个军医开了一枪。
砰!军医中弹倒地。
秦飞宇冲到一楼,二楼上响起一声巨响。
此刻,在医院大门对面楼顶的丁如风早已经瞄准了一个哨兵,果断开枪,一声枪响,一个哨兵脑袋开花,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丁如风连开三枪,三枪打死了三个鬼子。
他就是为了吸引前面鬼子的注意,而秦飞宇是从医院后面撤退。
秦飞宇冲到一楼,往医院后面而去,两个守卫的士兵听到楼上有巨大的爆炸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管往上冲。
他们没有发现秦飞宇。
在医院后面负责接应的张弩和江龙早把炸药包塞入围墙的一个缝隙之中,一声巨响,围墙被炸开了一个窟窿。
秦飞宇扛着王承木如飞而来。
168医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秦飞宇从窟窿之中钻了出去,张弩接过王承木,放在黄包车上,拉着就跑。江龙双手各握一把驳壳枪,眉毛飞扬:“等小鬼子来了,咱兄弟俩杀个痛快!”
秦飞宇用小刀把衣服裤子划破,没有鞋子,只能穿着长筒军靴。他冷静地四下看了看,说:“一边撤退,一边掩护张弩!”
江龙应了一声,两人一边撤退,一边说话。
江龙问:“杀了大岛七雄那个龟孙子没有?”
秦飞宇一声冷笑:“杀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我干掉了七八个养病的日本军官。”
江龙大叫:“可惜,这么痛快的事情,把老子忘记了!下次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杀个痛快。”
秦飞宇忙道:“只能一个人混进去,丁如风在前面呢,应该撤退了!”
江龙赞道:“丁如风这个家伙,有一套,鬼子想找到他,不容易。老子就服你和他,哈哈……”
168部队医院的日军守卫有两个小队,遭受到忽然袭击之后,一边抵抗,一边向日军陆军司令部求援。龟田大佐得到消息之后,担心是血魂团大规模的袭击,让他们坚守,不许出击。一边派兵紧急救援。却想不到这次参与行动的血魂团人员并不多。鬼子士兵没有出去追赶,秦飞宇、江龙、丁如风、张弩他们安全撤退了……
龟田大佐、田村丰崇、大石久让赶到168部队医院,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大岛七雄和六个高官被杀,王承木被救走,死了几个军医、士兵。护士山口百合子,也就是白雪,躺在病房内,满头是血,经过抢救,总算活了过来。
龟田大佐暴跳如雷。
田村丰崇六神无主。
两人只能下令,严密搜查。日本士兵、警察如无头的苍蝇,乱冲乱窜,却没有丝毫收获。
168部队医院,山口百合子躺在病床上,心中忐忑不安,她的脑子里不时闪过秦飞宇的脸。
为什么我是一个日本女人?
一个人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山口百合子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发现站在病床前的是脸色铁青,腰上悬挂着一把武士刀的哥哥山口大郎。
山口大郎冷冷地看着她。
山口百合子淡淡地看了哥哥一眼,沉默。
山口大郎冷冷地说:“你受伤了?”
山口百合子点了点头。
山口大郎又问:“你看见他了?”
山口百合子摇了摇头:“当时我端着药进来,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军医,他打了我一下,我就摔倒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山口大郎向她靠近了一步,停顿了一下,才问:“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山口百合子道:“是。”
山口大郎目光冰冷如刀:“你没有看清楚他是谁?”
山口百合子微微咬着嘴唇:“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山口大郎冷笑:“我来告诉你,这个人杀了军医远江中尉,穿着远江中尉的衣服,戴着口罩混入了168部队医院住院部,杀了大岛七雄阁下和六个在此养病的日本高级军官,还救走了被我们抓获的血魂团同伙……”
山口百合子微微变色:“血魂团?”
山口大郎继续道:“这个人就是血魂团的头目秦飞宇……”
山口百合子知道是秦飞宇,但脸上的神色表现得格外惊讶:“是秦飞宇?”
山口大郎看着她的脸,恨恨地道:“不错,就是秦飞宇!”
山口百合子缓缓地道:“你为什么不去抓秦飞宇?”她的心中是担心秦飞宇的安危。
山口大郎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秦飞宇,一刀斩下他的人头!”
山口百合子心中一颤,但什么也没有说。
山口大郎又问了句:“你真的没有看清楚秦飞宇?”
山口百合子摇了摇头。
山口大郎哼了一声:“秦飞宇虽然戴着口罩,但你应该认识他,还有,如果他不是秦飞宇,你早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会留你一条性命?”
山口百合子道:“可能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山口大郎转过身去,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道:“你和我都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我们无条件地为帝国的事业服务,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们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帝国的事情,明白吗?”
山口百合子应了一声:“是。”
山口大郎狂热地道:“如果你有秦飞宇的消息,立刻告诉我,我是九州第一刀客,我要让秦飞宇臣服在我的刀下,我们要让所有的中国人臣服在大日本帝国的脚下!”
山口百合子沉默。
山口大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山口百合子道:“我在想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山口大郎问:“什么话?”
山口百合子道:“父亲说过,中国人有可能被打败,但不会屈服。因为中国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只是还没有苏醒过来!”
“八嘎!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懦弱的日本人,根本不配九州第一刀的称号,我才是九州第一刀!”山口大郎勃然大怒。
山口百合子沉默。
山口大郎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王承木被成功营救出之后,藏在王月的家中,养了半个月伤,又被秦飞宇、丁如风成功送出厦门,送到漳州医治。
日本警察戒备更严,血魂团化整为零,各自行动,不时杀几个鬼子哨兵、警察、汉奸。杀得田村丰崇、龟田大佐魂飞魄散。
厦门老百姓拍手称快。
清晨,厦门莲阪菜市场。小贩们一片忙碌。
秦小若、江龙、张弩、秦飞宇、潘文川几个出现在菜市场门口,秦小若手中拿着一个小喇叭,喊了起来:“厦门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是血魂团的……日本鬼子侵占我中华,杀我同胞,占我土地,罪恶滔天……只有全国同胞团结一致,才能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秦飞宇接着高喊道:“父老乡亲们,我是血魂团的秦飞宇,我们杀鬼子、杀汉奸、杀走狗……”
菜市场热闹了起来,做生意的小贩、买菜的百姓围了过来。
江龙双手各握着一把驳壳枪,豪气干云:“乡亲们,我是七十五师连长江龙,我们七十五师一定会打回厦门,把日本鬼子全部消灭……”
这是血魂团制定的宣传活动。江龙本是从七十五师逃出来的,这么宣传,是为了唤醒大家的意识,一同起来反抗日本鬼子。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消灭日本鬼子!”
“把日本鬼子赶入大海……”
市场里一片沸腾。
负责警戒的丁如风、王月、张艳秋、纤纤发来消息:日本警察来了……
秦飞宇平静地向大家挥手:“乡亲们,血魂团会时时消灭日本鬼子,大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江龙挥手大喊:“我们的队伍,一定会打回来的……”
秦飞宇、江龙、秦小若、张弩刚刚撤退,日本警察就气势汹汹地冲入菜市场。领头的就是黄其祥,他右手挥舞着一把王八盒子手枪,声嘶力竭地吆喝:“血魂团在哪里?给我追,一个也不能跑了……追……”
日本警察队伍在菜市场里扑了个空,转了几圈,灰溜溜地走了。黄其祥走在最后面,听到老百姓戳指他的脊梁骂:“狗……日本人的狗……忘了祖宗八代的狗腿子……”
黄其祥一个劲地吆喝:“追血魂团,一个也不能跑了……给老子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