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见冬羽怔愣的神情, 笑道：“你放心，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毕竟昊楠是我儿子, 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没有教好他。”

冬羽道：“好。”

温雅走上前来，亲了亲秦熠的脸颊，说：“奶奶要和妈妈去谈一些事情，熠熠宝贝可以一个人在卧室待会儿吗？”

秦熠点了点头：“好的，奶奶！”

冬羽跟着温雅来到阳台。

温雅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长裙，一头浓密的乌发被随意挽在脑后，整个人显得优雅又贵气。

她双肘搭在阳台栏杆上，远远眺望着天边的云霞。

看着温雅的侧影，冬羽再一次忍不住感叹, 如果美貌也分三六九等, 那温雅和秦昊楠绝对属于顶级的那一类。

温雅轻轻吸了一口, 然后转头看向冬羽, 脸上是恬淡的笑容：“冬羽，你知道吗，昊楠这几天状态很差。”

冬羽垂下眼, 没有接这句话。

温雅也不在意，继续道：“一转眼, 昊楠已经26岁了……可是26岁的昊楠，在我的心中，还是幼稚得可怜。”

说这番话时，温雅那双和秦昊楠如出一辙的凤眼中隐隐有忧郁闪现。

冬羽不知道温雅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她只好问道：“温夫人，您想说什么……”

“冬羽——”温雅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看着冬羽的眼睛，缓缓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昊楠，抑或是让你不要和昊楠离婚，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下昊楠的过去，听完后你是否会对他的印象好一点，这全看你。”

在温雅缓缓道来的话语中，有关秦昊楠不为人知的一面全部展现在冬羽的面前。

当年，秦楚风是B市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多情，放荡不羁，但同时生得一副桃花相的他又是个在商场上手腕极其厉害的人，比起其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最是骄傲，所以当他的父母逼迫他和温家大小姐温雅联姻时，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甚至不远千里跑去S市找到温雅，希望温雅可以和他一起抵制这一场“豪门联姻”。

可是人向来都是视觉动物，当秦楚风看到温雅长什么样时，一时惊为天人，顿时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豪门联姻最终变成了两情相悦，温雅和秦楚风婚后感情十分好，而风流成性的秦楚风也一改先前的做派，变成了十足十的好男人。

两人从婚前到婚后，都恩爱如初，而秦昊楠就是在这样一个极其幸福的家庭环境中出生并长大的。

可是，好景不长，在秦昊楠六岁那年，有一个女人来到秦家老宅，对温雅说，她的肚子里怀了秦楚风的孩子。

年轻时候的温雅，脾气只会比现在更张扬，她当即打电话给秦楚风，想要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秦楚风那时候正在西部地区考察，一时间回不来，那时候科技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那里没有信号，温雅暂时联系不到他。

在温雅的逼问下，那个女人说，是她给秦楚风下药后才得逞的，孩子是那时候怀的。

温雅气急，拉着那个女人就想让她去把孩子打掉。那女人说打胎可以，但她要钱。

这事很快被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知道了，两人都是典型豪门里出来的人，极其重视子嗣传承，说什么都不肯让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

他们对温雅说，孩子可以生下来，把那个女人撵走就是，又不影响温雅和秦楚风的感情。

温雅气得大哭一场，连秦昊楠都没顾得上，就收拾东西回了S市。

等到秦楚风出差回来后，知道这件事，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准备第二天就去S市找温雅。

但秦昊楠好几天没见到温雅，于是求着秦楚风，说晚上就要去。于是秦楚风无奈，只得带秦昊楠匆匆赶去机场。

谁都没有想到，在去机场的路上，因为夜晚能见度低，秦楚风又是刚刚赶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疲劳驾驶，发生了车祸。

秦楚风在对面车撞过来的瞬间，猛打方向盘，让秦昊楠远离了直接撞击。

最后，秦昊楠毫发无损，秦楚风当场死亡，死在了六岁的秦昊楠眼前。

从那一天起，秦昊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沉沉的，几乎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可笑的是，最后情况被调查清楚，那个女人是给秦楚风下药了，但是最后关头秦楚风把那个女人赶出了酒店的房间，自己去了医院。

所以，那个女人肚子里根本不是秦楚风的孩子！

后来，温雅做了什么，那个女人又去了哪里，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也不知道，只是谁也没再见过那个女人。

温雅丧夫，极端厌恶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便带秦昊楠回了温家。

那段时间，温雅的情绪也极端低迷，便忽略了心理状况越来越差的秦昊楠。

直到她看到七岁的秦昊楠把他舅舅的儿子扑在地上往死里打，因为那个小孩说，秦昊楠没爸爸，秦昊楠害死了他的爸爸。

“那时候的昊楠只有七岁，当我看到他眼里的恨意时，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感到心惊。”温雅终于结束了她的回忆，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朝冬羽笑了一下，“抱歉，让你见笑了。”

听完这个故事，冬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神的状态中。

她不敢想象，六岁的秦昊楠，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眼前，会有怎样一种灭顶的绝望。

只要一想，冬羽的心就忍不住疼起来。

怎么能不疼呢？

就算她现在不想再和秦昊楠在一起了，甚至她对秦昊楠的爱已经快被他消磨尽了，但不可否认，那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啊……

“所以——”温雅仔细看着冬羽的神情，继续开口道，“对昊楠来说，最痛恨的就是‘下药’，最不能忍受的是别人说‘没爸爸’，无论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熠熠而言。”

冬羽回神，她明白了温雅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了……

但是她心疼小时候的秦昊楠是一回事，对他四年来的所作所为释怀又是另一回事——她是也仅仅是心疼了。

温雅道：“在昊楠爸爸去世后的一年时间里，昊楠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后来他慢慢长大了，虽然渐渐恢复了正常，但我是他的母亲，我最清楚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其实一直没有长大，无论他现在长得多么高大，无论他的处事方式多么成熟，无论他在商场上多么的杀伐果断，但是他的内里还是那个亲眼看着爸爸去世的六岁男孩……”

说着说着，温雅的眼眶又红了，她扭过头，继续往下说：“昨天我问了昊楠，他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乌龙，是他误会你了……他曾经以为你给他下药，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冷酷。但是在那四年间，不管我怎么问他，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你，他却都不肯说原因，因为他知道‘下药’这件事，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能容忍，于是他就干脆让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相，就是为了不让你被我、被秦家人责难……虽然这样说，我有点替他开脱的意思，但是作为母亲，我还是想说一下，昊楠对你绝对是有感情的……”

别说了……

别说了！

冬羽努力忍住涌到鼻头的酸意。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啊！

秦昊楠的经历是可怜，是让人心疼，但是为什么这些要让她冬羽来买单？！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她甚至只希望默默注视着他就行，结果却落到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昊楠的性格中有明显的缺陷，他一方面固执地憎恶着‘下药’的你，一方面又忍不住把你放在身边，他不会沟通，甚至不愿意主动沟通，因此他对你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温雅忧郁的目光落在冬羽的身上，“曾经我看到你这样一个好姑娘那样尽心地爱着她，我以为，你可以改变我的孩子，你可以将他带离六岁的那一场车祸……可是我错了，他把自己的心给封起来了……冬羽，作为昊楠的母亲，我现在，郑重地代替他向你说一声，抱歉。”

……

***

“秦总——”安臣有些为难地看着秦昊楠，“冬翎小姐现在几乎是堵在我家门口了，她铁定了心要把离婚协议给你，我们这样……”

我们这样躲着也没办法啊……

秦昊楠抬起眼眸，他明显没有休息好，眼周是浓浓的乌青，眼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秦昊楠几天没有去秦锋科技了，甚至他也没有回他居住的公寓，而是待在了郊区一栋不为人知的别墅中，安臣每天将要处理的工作带给他。

他几乎是逃避一样地躲了起来。

他不想看到离婚协议书，更不想和冬羽离婚。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和冬羽离婚，他不能让冬羽离开。

“不管这个。”秦昊楠道，“纪家那边怎么说？”

安臣道：“自从我们给纪家在北方的生意下绊子后，纪老太爷立刻就发觉不对劲了，目前他的秘书已经和我取得了联系，而且顾夫人似乎打算来B市了。”

“好。告诉他们，纪莉娜但凡一天不来给冬羽和熠熠道歉，那纪家的生意就一天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