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康王陆文守是皇帝堂兄的儿子,能力出众,在他的衬托下,更显太子的平庸,又加之这些年太子做了许多糊涂事,导致朝中大臣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要是康王是皇帝亲子就好了,但遗憾的是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不过现如今有了皇太孙,这种想法倒是渐渐消失了,皇太孙虽瞧着温和,却手段凌厉风行,不是个好说话的,朝中怵他的人不少,但他又赏罚分明,不刻意为难人,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反倒开始对康王颇有微词,这次康王在矩州停留休整的时日太久,很早之前就有人上奏称康王有反意,只是他们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安稳日子过多了,想搞点大事。

不过后来陈正道的案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把这件事搁置了,到了康王归朝时才想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萧萧,宫灯在檐下摇晃。

傅坤坐在下首,说康王如今刚过通州。

吴提也从外面进来,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陆修元。

陆修元拆开,随意扫视了几眼,开口唤道:“成培。”

坐在傅岸对面的文士装束的男子起身上前,接过信纸,拿在手中仔细端看。

这期间,陆修元靠在圈椅上,修长白净的手指沿着杯壁慢慢地滑动,长眸望着窗外。

今夜又冷了些,这个时辰若无意外,她已经用完晚膳,趴在书案上作画,一旁有她的侍女在催促她去沐浴。

她会耍赖撒娇,嚷嚷着要等他回去之后再沐浴,陆修元弯唇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成培自信地道:“殿下,可以。”

陆修元养了不少能人异士,这位成培有过目不忘之能,亦会模仿他人字迹,他仿写的字迹便是本人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陆修元回神,抬手将茶盅搁在案上,轻轻的一声脆响。

众人凝神看他。

陆修元眼底晦涩难辨,有些人,有些事在外面解决了就好,眸子里闪过狠戾。

奉宸宫正殿的宫灯直到敲过二更天的鼓才熄灭。

永颐殿内

姜杏之还是没有逃得过香净絮絮叨叨的催促,沐浴了,上床钻进了被子。

怕她无聊,香净从侧殿抱了两只小猫,让她打发时辰。

姜杏之趴在床上,手里拿着小绣球,逗脚踏上的两只猫玩:“五毛你不要那么凶嘛!也给哥哥玩一下喽!”

五毛却不听话,奶凶好凶地冲着四毛叫,颇有嫌弃他的意思。

四毛凶不过她,委屈地往姜杏之那儿看,姜杏之直乐,撸撸他的背脊。

刚刚还凶巴巴的五毛也丢开球,往姜杏之手下挤,与四毛争宠。

姜杏之庆幸,自己有两只手,不会厚此薄彼。

谁知这时,蒲月带着二毛也过来了,这下热闹了。

陆修元刚进殿内,就对上姜杏之求救的目光。

陆修元忍着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淡淡地看着蒲月。

便是当了母亲,蒲月还是很怕他,连忙带着几只小猫往外走,五毛还没玩够,赖在脚踏上不走。

蒲月着急地回头,叼着五毛的脖子,往外跑。

姜杏之就觉得稀奇了,她都弄不懂蒲月为什么会怕道长,她仔细地看陆修元。

陆修元一身青色长袍,修长挺拔,左臂背在腰后,右手摆在腹前,优雅矜贵。容貌俊朗斯文,看着她时眉眼带笑,目光柔和。

姜杏之心里轻呜一声,这样的道长她太喜欢了,哪里会感到害怕呢!

姜杏之从床上站起来,陆修元瞬间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往前走了几步,靠到她跟前。

最近汴京城不太平,姜杏之窝在奉宸宫内,任凭巨浪翻滚,半点水花都不曾溅到她,气色养得好,通身都是粉白娇嫩,陆修元目光略过她松散的衣襟和隐隐约约露出的锁骨,再到她柔情似水的眼眸。

展臂搂住她的腰。

姜杏之弯着眼睛,细长的腿盘在他腰后,小手交叉患着他的脖子,撅着嘴,叭叭在他面颊上印了两下。

陆修元手掌捧着她不大却圆翘的臀部往净房走,带着姜杏之又沐浴了一次。

出来时,姜杏之累了,小脑袋拱在陆修元颈窝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殿外,秋风吹落枯叶,滚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姜杏之动了一下脑袋,攥着陆修元衣襟的手指慢慢地收紧,呼吸一下下的加重,逐渐急促。

睁开眼睛,在月色下,对上陆修元关切的目光。

姜杏之眼睛雾蒙蒙的,虚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陆修元手指探到她背脊摸了摸,肤如凝脂,触手嫩滑,却是冰凉凉的,他说:“杏之,你做噩梦了。”

姜杏之在他怀里打了个寒颤。

陆修元心疼地搂着她拍了拍,安抚好她,才放开她,掀开帐幔,下榻,点了几盏烛台,寝殿内有了光亮。

陆修元掀开帐幔,很轻的动作,坐在床上出神的姜杏之却肩膀一颤,被惊着了一下,神经敏感,宛若惊弓之鸟。

眉心一跳,陆修元不动声色地按耐住心中涌上的担忧,动作过而不改轻柔了,弯腰坐下,单手抱她,把手里的茶盏递到她唇边,声音温柔:“喝点水,缓一缓。”

姜杏之“嗯”了一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捧着茶盏小口小口抿着。

陆修元指尖将缠在她脖子上的发丝拨开:“杏之做什么梦了?可以和我说吗?”

姜杏之慢慢地咽下口中的水,低声说:“我喝好了。”

陆修元不着急,把茶盏放到小几上,脱下鞋子,上了床。

姜杏之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鸟,躲进陆修元的臂膀中,陆修元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姜杏之忽然开口:“道长还记得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吗?”她声音又软又轻,软绵绵地酥到了陆修元的心里。

陆修元嗓音压低,低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姜杏之像是被他拢在怀里,被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是杏之做了个很厉害的梦。”

姜杏之弯了一下唇角,脑袋在他臂膀上蹭了蹭:“这次我又做了一个梦。”

陆修元在她说起他身份时,就猜到她可能是做梦梦到了前世,喉结干涩地滚了一下。

“我要是说了,道长会不会相信。”姜杏之咬着唇,小声问。

“会。”陆修元声音坚定,没有一丝犹豫,长眸坦然直视她。

姜杏之好像忽然间什么都不怕了,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将她的上辈子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只是还有一些隐瞒,隐去了她的去世,到康王叛乱便止住了声音。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是梦中的确是这样的,我没有撒谎的,”姜杏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道长要小心康王才是。”

“我知道,我会记在心里。”陆修元认真地看着她。

姜杏之松了一口气,压在她心上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被她挪开,姜杏之软趴趴地倒在陆修元胸膛上,身心放松。

“那后来呢?”陆修元动动僵硬的手指,爱抚着她柔顺的青丝。

“后来康王被道长平定啦!道长好厉害的。”姜杏之与有荣焉。

说完姜杏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觑了陆修元一眼,声音故作欢快:“道长不必担心我,我也很好!”

姜杏之翻了个身,枕着他的臂膀,背对他,整个人都嵌在他胸膛中,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小脸格外白净,乖巧极了,只是谁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陆修元抬头望着帐顶,吐出一口气,可胸口还是闷疼,只能搂紧姜杏之,两人紧紧地依偎着。

心中的不安这才随着两人温热的体温渐渐消失。

“杏之放心,康王就交给我,我保证,你梦中的事不会再发生。”陆修元低语。

这辈子他不会让陆文守有踏入汴京城一步的机会。

“好。“姜杏之知道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实现。

“杏之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地睡一觉,把今夜的噩梦都忘记。”陆修元一双浅眸爱惜地望着她。

姜杏之听话,点点头。

不久后,康王收到了“太子妃陈氏”的信,信中说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康王自是知道太子的德行,太子监国不过只能为百官添些笑料,大周朝实际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太子了。

康王虽然心动,但他不可能全然相信陈氏的话,另派人前去打听,毕竟在他不在的时候,京中多了个皇太孙。

到了金州,密探送来的消息,正是如陈氏信中所言,比之还多了一条的是,皇太孙陆修元被斥责,太子责令其闭门思过。

听着帐外将士们练武的声音,康王心思浮动,这的确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不过,康王捻着信纸,嗤笑,他怎么可能安分地舍命扶持个还没断奶,只会听母亲话的毛头小子上位,想必陈氏早就忘了,他也是正经的皇家血脉,那位置他也是有资格坐的。

远在汴京城的陈氏自然不知道,康王虽然同意了她的计划,但早有了自己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