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二更君别想伤害他

平儿先前按照李绝的吩咐,还想把佑儿的事情向星河瞒住。

然而毕竟是母子连心,星河总是心跳不安,加上平儿因为担忧,六神无主的,到底也给星河看出了蹊跷。

星河只稍微一逼问,平儿就撑不住交代了。

正平儿打听到李绝去找信王太妃了,所以便陪着星河一同前往,不料太上皇因为不放心的缘故,所以才碰在了一起。

李绝跟星河在内殿,互相安抚,平儿在外头独自流泪。

她心中自责,为什么昨晚上自己就没有坚决些,若是她没答应奶母的话,仍是她留下来守着佑儿,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假如佑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把命赔了,那也是毫无用处的啊。

平儿哭的眼睛都有点模糊,却有个小太监风儿一样冲来:“平姐姐!午门口上有人说,小殿下回来了!”

“什么?!”平儿怀疑自己听差了,或者是思虑过度生出幻觉:“再说一遍!”

“他们说小殿下回来了!”那小太监喜的声音发颤,却也尽忠职守地提高了音量。

而在小太监话音刚落,李绝从内走出来:“你说,玄佑回来了?”

那内侍急忙跪地:“皇上,午门上的人是这么说的,料想他们不敢说谎。”

李绝的脸上瞬间闪过喜色,急忙要往外去,里头星河懵懵懂懂地出来:“在说什么?你身上有伤,不许乱动乱跳的。”

平儿给这狂喜冲的要晕了,可听星河这么说,便反应过来,忙道:“皇上,奴婢去看一看!若是佑哥儿,便立刻带回!”

星河原先没听见他们的话,听到平儿所说,才怔住:“什么,佑儿?”

此时平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一路小跑往前。

才转出泰和殿,就见到前方一堆人簇拥着两个人,她的目光几乎模糊起来,赶紧定神再看,果然看到其中一道小小的身影,那可爱的小脸,确实正是玄佑!

“佑哥儿!”平儿失声大叫,拔腿向着前方跑去。

那边玄佑也看到了平儿,却也喜喜欢欢地嚷了声。

两人碰到一块儿,平儿把玄佑死死地抱住:“你跑到哪里去了?真的叫人……”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她只顾高兴玄佑失而复得,平安归来,竟没留心到刚才拉着玄佑的手进来的那人,居然正是甘泉。

皇帝寝宫。

玄佑一看到星河,便跑过来,星河把他抱紧,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原先当着李绝的面儿,星河还不曾尽情地哭,此刻大石落地,却总算能够毫无遮掩地……这反而把玄佑吓坏了似的:“娘、娘亲怎么了?”被母亲的情绪所染,小嘴一瞥,当即就要哭起来。

平儿因先前在外已经哭过一阵,这会儿好的多了,便安抚提醒星河:“娘娘别哭了,把小殿下吓坏了呢。”

星河总算强忍住,佑儿已经忙着用小手给她擦泪,星河才捧着他的脸:“有没有受苦?有没有人打你?”

“没、没有啊。”佑哥儿疑惑地。

星河道:“那是去哪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佑哥儿的脸上掠过一点心虚,回头看看平儿,以及她身后的甘泉。

甘泉笑道:“小殿下,就照实说罢,瞧娘娘为你担心的。”

“娘亲别担心,也别生气,”佑哥儿这才道:“佑儿、是想爹……不不,是想安国公了。”

星河惊愕:“什么?你……”

佑哥儿期期艾艾道:“虽然娘亲不许佑儿提,可是佑儿还是想,就偷偷地跑了出去,想出宫找安国公去。”

“你是说,你自己跑出宫去的?”

佑儿忙摇头:“不是,我只跑出了寝宫,往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哦,就是姑姑。”

星河屏息:“然后呢?”

“她问我为什么独自一个人,我、我就说要去找安国公,她说她也正要去找,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正好就叫她带我出宫啦。”佑哥儿说完,还有点想邀功的样子:“娘亲,佑儿聪明不聪明?”

星河呆呆地看着这孩子,怎么也想不到,宫内上下人仰马翻,却原来竟是这孩子自己想出宫去见庾约?!

“你,你胡闹!”星河气的要打他,抬了抬手,又不能真的打:“你怎么敢自己偷跑出寝宫?你知不知道娘差点给你吓死,你爹爹……”

想到李绝因而受的伤,真恨不得痛打他一顿。

虽然没动手,但星河这么疾言厉色,仍是把佑哥儿吓了一跳,他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抽噎着说道:“娘亲不喜欢佑儿了,佑儿知道!”

星河愣住:“你说什么!”

佑哥儿道:“佑儿就是知道,每天晚上都陪着佑儿,其实,佑儿睡着后,你就偷偷地离开了,还以为佑儿不知道……那天晚上也是一样,你跟着、跟着爹爹走了,你不要佑儿了!”

佑哥儿越说越是委屈,说到最后,便放声大哭,小孩子的眼泪格外的大,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星河本来以为,佑儿去找庾约,实属胡闹,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番隐情。

她有点哭笑不得,有点心酸,也有点心虚。

先前那些晚上,自以为玄佑都睡着了,没想到这小孩子比谁都清楚,怪不得这几天他格外的黏自己,昨儿入睡前还一直地表示出不想睡着的样子,原来竟是害怕她突然离开吧?

正在这时,外间内侍来问:“太上皇听说了小殿下回宫,问情形如何。”

星河急忙定神,说一切安好,稍微休息就去给太上皇请安。

打发了来人后,星河抱住小孩儿,重新温声道:“娘亲不是不要你,娘亲最喜欢佑儿了。”

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儿,听星河这么说,便有点高兴:“真的?”

星河亲了亲他带泪的小脸:“当然是真的,而且你爹爹也喜欢佑儿,为了找你,还受了伤呢。”

“受伤?”玄佑震惊地看着,竟是担忧地问:“爹爹怎么会受伤?”

星河为他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了些:“你来。”

领着佑哥儿往外走去,正太医在给李绝换药,星河自己是不敢看的,便拉着佑儿道:“你看到了么?”

佑哥儿看到桌上带血的纱布,以及李绝苍白的脸,双眼中顿时又涌出泪来:“爹爹……”

那边李绝看见他们两个出来,便忙将衣襟掩起。不料佑儿拔腿向着他跑过来一直跑到跟前。

李绝虽是坐着,仍是比他高很多。

玄佑打量着他的身上伤处,看不见,便踮起了脚:“爹爹,疼吗?”

李绝虽说并不很喜欢孩童,只是爱屋及乌,但看这孩子如此天真烂漫,倒是真心实意地关切,便道:“不疼。”

看玄佑费力踮脚,索性将他抱起在腿上坐着。

玄佑扫向他的伤处,不料却看到了好几处的伤疤,小孩儿的眼睛瞪得圆圆地,指着一处伤痕:“这是什么?”

李绝道:“是先前打仗时候留下的。”

这会儿玄佑还不太懂这些,但男孩子天生对于骑马打仗等,兴趣非凡:“舅舅说过爹爹是大英雄的。”

李绝道:“你舅舅就是爱夸大其词。”

玄佑讪讪地:“爹爹先前给佑儿做的木剑,佑儿生气,就扔掉了。”

李绝笑道:“扔到哪里了?”

玄佑道:“上次经过后面一个关着门的地方,扔到里头了。等、等佑儿再找回来。”

“不要紧,得空再给你做就是了。”李绝哑然失笑,又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未必懂。不过你得知道,你娘亲是真心疼你的……你是个、天底下最为幸运的孩子,并不是每个孩童都像是你这样,有娘亲疼爱照料的。”

玄佑果然似懂非懂,问:“有的孩子没有娘亲疼爱吗?”

李绝的伤又开始疼。

星河便走过来:“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何况,最难的时候你都过来了,何必这会儿还惦记。”

“没。没有惦记。”李绝一笑。

星河摸摸玄佑的头,扶着他的手让小孩儿下地。

玄佑乖乖地从李绝膝上滑下,又撒娇般抱住星河。

李绝看着这番孺慕之态,道:“不过,我是真心羡慕他……”

星河一怔,便抬手也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两下,倾身在他耳畔道:“说了我疼你的,你羡慕谁?”

很明显的,李绝的耳垂变成了粉红色。

星河又问了些佑儿离宫之后的情形。

这次玄佑的回答谨慎了些:“佑儿回到了府里,见过了……安国公。”

星河叹了口气:“总之你可记得,以后不许再私自胡闹了。”

“佑儿知道,安国公也这么叮嘱过佑儿。”玄佑一本正经地说。

星河哑然,便不提这个:“太上皇那边儿也等着呢,过去请安吧。”

本来星河要带着玄佑去的,可又不放心李绝,正要叫平儿带玄佑去,突然见平儿不在眼前,又想起甘泉进宫来的,两人必然是去说话了。

于是便跟李绝说了,让他安稳些养伤,由自己亲自带了玄佑往寝宫前去。

星河人未到寝宫,就听说,皇帝命人将信王太妃所住的宫门封了。

按照佑哥儿的说法,他出宫的事,未必是信王太妃一手策划的,不过她居然因此而要挟李绝,差点把他害死,也实在其心可诛了。

星河把佑儿送到寝殿,太上皇想多留玄佑几天,星河也都答应了。

皇太后看到太上皇跟玄佑相处之态,便带着星河走开,问道:“听人说,你打了信王太妃?”

星河当时因看到李绝受伤,心中便生出极大的愤怒,什么信王太妃,她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在乎,星河自然也不用把这个所谓的婆婆放在眼里。

此刻听皇太后说起,便道:“当时在气头上,其实也不是打,就是推了她一下。”

皇太后却满脸喜色:“罢了,我都听说了,你还把个银剪刀抛向了她,她的脸都给划伤了呢,据说差一点就性命不保。”

当初皇太后为惠王选侧妃之时,还被星河故意装出来的粗俗泼辣气的不行,可如今,却恨不得星河更泼辣些。

星河见皇太后喜气的过了分,心中疑惑。

不过,自从她入宫以来,皇太后始终对她淡淡的,今儿还是头一次示好。

没想到竟是为这个缘故。

“娘娘好像也……不太待见信王太妃?”星河试探地问。

皇太后冷笑:“哼,我也不怕说了没体统,冷华枫……先前跟太上皇也算是有过一段,按照她的身份,入宫为妃已经是极不错的选择了,不料她不满于此,转头悄而不闻地就跟信王勾搭在一起,太上皇当时还年轻,也闹出一些事来,我本以为她随着李益都去了盛州,又生了孩子,就完了,谁知又偏上京来……倒也不怪我讨厌她,她所做的那些事真不敢叫人苟同。”

星河倒是听了些,便点头。

皇太后道:“老信王在的时候,原本有个宠姬,生了二王子,可不知为何就被……你想想看,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是宠妃所生,而在那二王子死后,那宠姬就也死了,这若说没有冷华枫的手笔,我是不信的。更何况对于三殿下的追杀,也算是丧心病狂了。”

这件本不是光耀之事,不过太上皇因知道皇太后对于李绝有心结,便不惜说出了冷华枫从来恨死李绝甚至不惜追杀的事,果然,这大大地激发了皇太后的同情之心,因为这个缘故,朝堂上皇太后一派的世族,并未着意针对不说,反而处处辅助。

冷华枫所住的宫殿,被两名内侍看着,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看到皇后驾到,内侍们急忙行礼,将门打开。

信王太妃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夕照射落在她的身上,脸颊上那道伤格外醒目。

她盯着进门的星河,眼中掠过一丝讥诮。

星河身后只跟着平儿,缓缓来至台阶前。

冷华枫道:“听说,庾玄佑找到了。”

“玄佑姓李。”星河静静地:“托您的福,佑儿平安无事。”

冷华枫哼了声:“李吗?亏得你有脸这么说,你先失身给李绝,又嫁给庾凤臣,不能从一而终也就罢了,居然又跑回来……也不过是个贪恋虚荣一心想飞上枝头的。”

两名随身的嬷嬷跟在星河身后,听的不快,正欲上前一步呵斥,却给星河制止。

星河平静问道:“照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冷华枫轻蔑:“你既然婚前失贞,就该一死以保名声。”

星河道:“您是恨我生下玄佑吧?”她看着冷华枫:“不然按照您的说法,您跟太上皇有私之时,不也该一死了之吗?”

“你跟我比?你跟他是苟且,我是被迫的……”信王太妃嗤之以鼻:“我为什么要死,那又不是我的错!”

“难为您分的这么清楚,果然只您清清白白,”星河笑道:“那我就不解了,连您都可以清白无辜,一个初生的孩童,你却觉着他罪孽深重?”

冷华枫眼神微变:“他是个孽种!”

“他是个人!是比你好过千百倍的人!”星河忍无可忍:“你恨太上皇,你向他报复就是了,戕害一个孩子?呵,真是老天也看不过眼,所以现在小绝他上有太上皇,膝下还有玄佑,当然,我会对他好,加倍的对他好!而你……再也别想伤害他!”

冷华枫霍地站了起身,按捺不住:“贱人,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如此嚣张跋扈!”

“我是他的妻子,是玄佑的娘亲,”星河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对了,我好像还是皇后。”

冷华枫的脸色变得极为狰狞,脸上的伤痕仿佛活了起来似的,她仿佛随时要扑上来,看看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嬷嬷,最终忍住。

宫门外,一行人沉默地等候着。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沉默而立,竟是李绝,身后十数步远,是些跟随的内侍。

这会儿夕照淡淡,照在他的脸上,泛出几分柔和的暖色。

陡然打了个照面,星河微怔,不知李绝何时到的,是不是听见了自己说的那些话,又会是什么反应。

终于,李绝踏前一步。

牢牢地牵住星河的手,他微笑轻声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