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许南音没在宁城待多久, 当天下午从奢牌店买完包包就离开。

一是在那也无所事事,二是回来明天就得去试梁嘉敏的伴娘礼服。

回来的当天晚上,她又被林芷君叫去, 帮忙盯着家里熬煮的中药对不对。

得到对的答案后, 林芷君这才皱着眉头喝下去。

林芷君赶紧吃了一块水蜜桃干,“药真苦,这甜, 你尝尝。我听说你之前和梁嘉敏一起做spa!”

这件事都上了新闻。

毕竟港媒最爱报道这些东西, 又是好一阵瞎编, 她林芷君被“抛弃”了。

许南音从上面收回目光,咬了一块,酸甜味的,比那天晚上的冰糖软,但没它甜。

“当时郑昱泽一直在,我就和她一起, 她也不想和戴鸿书, 正好。”

林芷君八卦心起:“这两个人互相不爽, 还天天约会, 图什么呢。”

“股票,钱, 还能有什么。”

“珠珠,你很懂啊。”

“……都是从新闻上看的。”

林芷君点头:“联姻过后,两家股票都在涨, 早知道我应该偷偷买点。”

许南音好笑:“你又不差这点。”

林芷君神秘道:“不一样, 上次大哥带我投了一个,赚了不少零花钱,这种感觉好上瘾。”

“不过, 没人带我可不敢。”她摇摇头,“我最近在学,你等我成为高手,确定百分百赚带你。”

许南音莞尔。

百分百赚,那得眼光有多好。

不过,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许南音从没实验过。

父母对她的爱好听之任之,不要求她去学做生意的,说她不会也没关系,以后会有专人团队打理,也有信托基金,只要享福就好。

上次许父还投资失败了,可见投资有风险。

再加上还是被人故意设局的,这之后,他就变保守了,连不熟的人的应酬都少参加。

“郑昱泽还以为你在宁城没回来呢。”林芷君嘻嘻笑:“这两天改哄你父母了。”

“让他哄吧。”许南音不在意。

倒是许父许母对郑昱泽的态度有所改变,晚上回家,两个人还凑在一起说。

许南音本来没打算听父母咬耳朵的,可谁让耳朵正好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仔细一听,才知道郑昱泽打算入赘!

许南音震惊了。

许父还在喋喋不休:“……他家四个儿子,少一个小儿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招赘适合我们家珠珠的,到时候在我们家珠珠说了算。”

许母顾虑甚多:“你没看现在新闻,很多人入赘后吃绝户啊!珠珠又性子软!”

许父犹疑:“郑昱泽那小子心没坏到这地步吧?他说喜欢珠珠很久了。”

“很久?多久啊?上一段恋爱这个月初才断,一边喜欢一边恋爱,这也叫喜欢?”

“以前珠珠有婚约啊……”

“你是帮外人说话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招赘挺好的。”许父说:“不过,郑家剩下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精。”

许南音忍不住:“爹地,谁跟你们说的?”

她就回宁城一晚上加一个白天而已,距离上次马会会所也就一周多而已。

世界怎么突然变了。

许父“哎”一声:“郑昱泽前天亲口说的。”

许南音奇怪:“他家里也同意?”

许母一语中的:“他父母应该不同意,家里几个兄弟倒是巴不得少个人争家产。”

港城这边上一辈都比较传统,入赘这种事很少有同意的,更不要提郑家这种豪门。

“……”

许南音回房,把郑昱泽拉出黑名单:“郑昱泽,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

郑昱泽最近正觉得自己走捷径还挺有用,冷不丁接到电话,“珠珠,你怎么这么说?”

“你要入赘的事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啊!就是这么回事啊!”

戴鸿书教他的。

许南音和梁嘉敏有私生子弟弟、她还想争夺家产不同,她是独生女,又不需要夺家产。

郑昱泽一听入赘的主意犹豫了两天才下定决心,主要是港城入赘不像内地。

家里三个哥哥还和他分析,在家里花钱,去了许家也是一样花钱而已,现在入赘又不像以前,说不定还可以靠岳父做成下一个钟表大王。

“我愿意入赘不好吗?”郑昱泽心里有点不高兴,他都这样低三下四了。

想到许南音上周说的理想型,他下意识地就想起气势压过自己的那个男人。

他问:“你昨天是不是去了宁城?”

许南音还在烦他的事,被他问起,声音虽温却不软:“这是我的私事。”

郑昱泽:“你以前从不多关注你家分店剪彩的事的,你是去看剪彩,还是看人?”

许家在内地多开分店的事在港城有宣传,还有专门的限定款,所以他也知道。

这么些年,许家开店无数,许南音小时候还会和父母一起去参加,后来上大学就不去了。

许南音愣住两秒,闭了闭眼,“郑昱泽,我看谁和你有关系吗?”

头一次听她声音变冷,郑昱泽也有点慌:“珠珠,我就是不高兴,你对我一点也不上心。”

许南音不明白。

她说过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对他上心呢,是他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要求她?

“算了。”

许南音没了想谈的心思,结束通话。

郑昱泽被挂断电话,只知道她生气,又觉得她生气没道理,他都还吃醋情敌呢。

他又打电话给戴鸿书这位军师。

梁嘉敏正好今天和他一起吃烛光晚餐。

自从上次有模特借位戴鸿书被小报拍到,他现在不是很重要的电话,都会让她听。

郑昱泽一连串问题出来,梁嘉敏就冷笑两声:“哇,真系好深情啊,情圣哦,真系感动全宇宙啊,咁嘅男人等我排个队先啦!”

她切着牛排,朝他白眼。

戴鸿书:“……”

但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连白眼都很有一番风情。

“他不适合你。”戴鸿书想了一下,解释道:“他追不上许南音,来求我,我才出主意的。”

梁嘉敏立刻鼓掌夸奖:“绝佳好主意啊!”

“……”

戴鸿书干脆和郑昱泽继续通话:“你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去哪儿做什么,这是她父母和未来男朋友、老公该关心的事,你还不是。”

说多了他也觉得无语,郑昱泽以前的那些女友都是怎么谈的。

等他电话结束,梁嘉敏问:“你觉得他适合结婚吗?”

戴鸿书听她又想阴阳怪气:“不适合。”

“那你在这出什么主意?”梁嘉敏瞪他,“这么有空,不如帮你未来老婆继承全部家产。”

戴鸿书:“我又没不帮你,你这么气做什么?”

梁嘉敏:“要是你帮他,最后把我伴娘气跑了,我们干脆反过来去做他伴郎伴娘好了!”

-

晚上十点。

75号别墅内已经按灭大多数灯,管家检查了没有遗漏的安全问题后,也打算回房睡觉。

自家先生回了宁城,估摸着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又要恢复到以前的安静了。

他刚走几步,骤然看到院子亮了起来。

管家还以为是有贼,心想安保系统怎么也没报警,难道又是邻居许小姐?

上次倒是存了她的面容,可以直接刷脸进来,她也确实在深夜来过,但这次主人不在啊。

管家匆忙走到客厅外。

看到大步朝这里走来的男人,他惊讶张嘴:“先生今晚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宋怀序单手解开衬衫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漫不经心道:“临时的。”

蒋晨在后面说默默点头。

要不是提前开了明天的会议,今天甚至会来得更早,话说许小姐今天怎么不看手机呢。

蒋晨现在留了心眼,提前多问几句:“这几天,港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他又补充:“和许小姐有关的。”

管家都不用回忆,今天港城就有一件传疯的事。

“蒋秘书,郑家那个小儿子郑昱泽主动要入赘许家的事算大事吗?”

蒋晨:?

一个两个都传结婚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再问这消息真假确不确定,面前已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

“入赘?”

-

或许是因为和郑昱泽说不通,许南音今天心情不佳。

这还不如之前那没用的婚约在的时候,起码没几个人会烦她。

皮肤饥渴症这病,焦虑的时候更容易犯,今晚也不例外。

阿栗看得心疼,抱紧她,她难受了好久,最后才昏昏沉沉睡着。

第二天,她望着许南音的脸色,不停叹气:“哎呀,要是真有上次你说的那种很管用的药就好了。”

许南音舀粥的手一顿。

她弯了弯唇角,“哪有这种药,我上次胡说的。”

阿栗当然知道,要是有这种特效药,家里有钱,肯定能直接买。

又在心里诅咒郑昱泽这衰仔,都怪他,让珠珠犯了渴肤症,明明上周都好好的。

出发前,许南音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昨晚休息太早,没看到宋怀序的消息。

【别人说我结婚你就信?】

已经过去了一夜。

许南音关注点在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宁城,她谁都没告诉,柯薇说的吗?她答应了不说的。

他有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不过,他联姻的事还真是假的哦。

许南音思绪繁多,回复他:【我说的是,如果是真的。】

她才没有全信。

许南音又没忍住:【所以是假的?】

可能是太早,没有回复。

许南音也不急,今天要去试梁嘉敏挑的伴娘礼服,车接车送、午餐自然都是由梁嘉敏安排买单。

是单纯的女生聚会,所以她心情比较放松。

然而这份放松只到出门后,因为郑昱泽的车在不远处,他站在外边等着,还抱着一束红玫瑰。

看见她出来,他连忙走过去:“珠珠,昨天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许南音抿唇:“然后呢?”

郑昱泽没见过女生是这个反应的,又见她不接花:“你别气我了,我做的不对,下次不会了。”

她不喜欢红玫瑰,也不喜欢他。

许南音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她还是更喜欢清晨的海风,其实她很少起这么早,通常睡到九点。

“你伸手。”她忽然开口。

郑昱泽不明所以,伸出手。

许南音呼出一口气,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触碰到皮肤后,和碰到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有可无。

这样的感觉,父母可以给她更安全,阿栗也可以给她更隐私的。

他肯定不会明白,犯病的她有多难受。

她和他能够结婚的唯一理由,他也不满足。

郑昱泽倒是感到很惊喜,这是许南音第一次和他接触,所以想握住。

许南音避开,收回手,“你回去吧,我今天有事,你的花也带回去。”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郑昱泽问。

“不是所有道歉都要被接受的,你觉得呢?”许南音嗓音如平时温软。

郑昱泽总是自顾自付出,然后向她索求回应。

她不可避免地将他同宋怀序做对比,宋怀序从来不会要求她去回应什么。

-

梁戴两家对于此次联姻都很重视。

港城这边婚礼多穿龙凤褂,梁嘉敏自然也不例外,新娘服华丽极致,加上十八对龙凤镯。除此之外的还有婚纱和多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伴娘团有五人,这在港城并不算多,但五人皆是出身豪门、集团千金。

对于伴娘服,自然也是要求很高。

今天,梁嘉敏包了一整个店,请她们来试礼服。

许南音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正在闲聊,林芷君忙拉她过来。

“梁嘉敏这人,自己迟到。”她直接吐槽。

“我不就迟到了一分钟,作为新娘,我有点特权不行啊!”梁嘉敏刚进来就听她的话。

陈诗禾笑说:“有啦有啦。”

最近是梁嘉敏的大日子,她们不会说的太过分,再说上次的事第二天戴鸿书就公开澄清了。

虽然这信不信看别人想法,梁嘉敏和戴鸿书两个人都是各自谈过恋爱的,谁也管不到。

“你们喜欢什么色系的?”梁嘉敏招手,“我让人准备了很多颜色,自己挑。”

许南音对这些都没什么想法,穿起来好看就行。

几个女孩子各有各的想法,最后各自试各自喜欢的,最后投票选一套,毕竟伴娘全都穿得不一样也不合适。

梁嘉敏连造型师都备了几个。

等许南音先换好一件出来,她小声说:“我已经训过姓戴的了,以后不准给郑昱泽出主意。”

许南音扭头,漂亮的眼睁圆,“入赘也是戴鸿书出的主意?”

“是啊。”梁嘉敏有点别扭,承认未婚夫做错事,还好对象是许南音不是林芷君,不然她这会丢大脸。

许南音绷着一张白嫩的脸,“我现在同意你的看法,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梁嘉敏忽然伸手捏捏她的脸,“许珠珠,其实,男人都不是好的。”

逗乖乖女真好玩。

许南音轻轻拍开她的手,低头看手机。

宋怀序:【假。】

昨天连轴转,又来港城,还有一个国际会议,睡很晚,今天醒得比平时迟了一些。

至于郑昱泽的新闻,他问都不用问。

他只简略看了下新闻怎么写的,如果许南音接受他,都不会有入赘这回事。

知道是一回事。

不快是另一回事。

宋怀序神色清淡,长指轻点。

许南音拜托造型师稍等,解锁屏幕,看到他问她今天在不在家。

干嘛问这个,好奇怪。

他很少给她发这样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南音:【今天要试嘉敏的伴娘礼服。】

许南音:【很忙的。】

宋怀序:【好。】

这件事不是秘密。

港媒一直追踪梁戴两家的婚事,对她试礼服的店也有打探到,毕竟港城就这么大。

现在外面还有记者蹲守,只是报道不出什么。

今天几个女孩平常参加宴会都要做精致造型,今天搭配礼服自然也要,一上午也才试了几件。

午餐是在楼上的餐厅吃的。

几人坐在窗边,桌上餐食十分精致,话题也高级优雅,不乏有一些惊人消息。

“楼下那辆普尔曼很贵欸。”家里做豪车生意的卓宜尔忽然眼尖,从窗外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迈巴赫普尔曼。

对于家里有钱的几人来说,不说多了解车,但基本的牌子和款式还是认识的。

梁嘉敏看了看:“车牌挡住了,不像认识的。”

林芷君也看了眼,感觉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怀疑自己记忆力。

陈诗禾瞎猜:“不会是郑昱泽等珠珠的吧?”

“怎么可能!”林芷君现在看不惯郑昱泽,“他哪次不是骚包的跑车,生怕港城路人不识他!”

一听和郑昱泽牵上关系,许南音本来好奇现在都不想看了。

她双手合十,软声投降:“拜托拜托,今天可以不提他吗?”

“不说不说。”

“今天连男人都不准提。”

许南音今天一直安静,好不容易开口,又这样乖巧讨饶,大家自然顺她意。

-

一整个下午都在试礼服中度过。

许南音到最后都累了,试最后一件礼服时也昏昏欲睡,她昨晚睡眠质量很差。

好在竟然没人催她。

一次造型修改也要不少时间,她拒绝了造型师改造型,打算趁她们还在造型的时间,想休息一下。

今天阿栗也不在。

造型师离开后,许南音又觉得让她离开是做错了,这里不适合独处。

手机上消息不多。

父母知道她在做什么,郑昱泽也知道,但还是会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许南音不想回,她以前不会这样没礼貌的。

她觉得如果找联姻对象,也不能找郑昱泽这样,追的时候死缠烂打,一旦不追了,定是冷冷淡淡。

很多人都这样,爱的时候很爱,不爱的时候也厌烦到极致,她的父母恩爱是少数。

所以许南音总是会理想化。

对她来说,如果找不到爱的人,那就找一个可以满足她的渴肤症的人。

就像梁嘉敏和戴鸿书,可以各取所需。

许南音趴在梳妆台上小憩,更觉空落。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她连头也没抬,没想过今天会有别的人能进来这家店。

一直到这人也不出声,许南音朦胧中回过神来,抬头,目光先看到镜子。

和镜子里照出来的男人身影,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十分熟悉。

在这极度明亮璀璨的房间里,他无比显眼,穿了件黑色衬衫,没打领带,慵懒随意。

这里的光太亮了,亮到将他照得完美如希腊雕塑,一点也不真实。

两人在镜中目光交汇。

许南音呆了足足好几秒,站起来转过身,“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膝盖不经意间碰上椅子,才发现他的西装外套早就搭在椅背上了。

宋怀序拉开椅子,修长的手搭在上面,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我有敲门。”

她今天化了妆,淡却精致,更像洋娃娃。

身上礼服是件薄荷绿的单肩抹胸长裙,淡雅脱俗,表面绣着珠闪,和她脸上的高光一样耀眼。

“心情不好?”他问。

“没有。”许南音不想说,“只是有点累。”

“没说实话。”

男人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本来离得不远,许南音向后退,抵上梳妆台,手撑在台面上,小声:“说别的男人你也听?”

上次她就问问别人,他都不乐意的样子,郑昱泽也是个男人呢。

经过那次,许南音认为,这人可能强势自信到在他面前,别的男人都是没用的。

宋怀序极淡地勾了下唇:“我听。”

许南音都没仔细听。

她心里也挺委屈的,药没了,问的没问到,还有别人一直在烦自己,她从小到大没这么委屈过。

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他说是什么之后,眼眶里还有刚蕴出来的雾珠,要掉不掉的。

男人语气放缓,“哭什么?”

本来只是酝酿,不想哭的,但他这低磁的声音一出,那泪珠就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许南音只能哽着抱怨:“都怪你。”

“怪我。”

他抬手,略烫的指腹揉在她脸上。

许南音又呆了几秒,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妆被你弄花了……”

宋怀序的目光笼罩住她,“昨晚不舒服?”

他怎么知道的?许南音不解。

男人似乎能听出她的心声:“栗可说的。”

他今天上午去了许家。

那个叫栗可的女孩在院子里晒草药,一直在自言自语说郑昱泽不好,害她家小姐昨晚难受得睡不好。

阿栗干嘛和他说这个!

许南音双颊一热,好像心事都被发现一般,尤其是之前他们还那样过。

“昨晚是昨晚。”她抿嘴。

“昨晚我在这里。”宋怀序跟着落音。

女孩的睫毛颤了两下,一时恍神,后来分明懂了他的意思,却偏红着耳垂说:“我有玩具的。”

嗯,不需要他。

男人轻笑声,抬腿逼近她。

许南音后面是梳妆台,没有退路,裙子下的双膝并拢,想将他挡在外面,却慢了一步,被他陷入裙里,反倒变成不让他走。

知道他很高,但从没意识到她的膝盖只能碰到他的小腿,挡不住他。

那种被他的气息牢牢包裹住的感觉席卷全身,她心跳如鼓,又忍不住。

许南音还在走神,人已被扣腰托起,再回神,已坐在梳妆台上,垫着他的西装外套。

她又莫名其妙地想着,他这样的力气,能一只手将她抱起,一只手扯来外套。

果真是梁嘉敏说的锻炼过。

这样一想,梁嘉敏当日的那些话又全都浮上心头,从前奇怪的感觉逐渐显现。

宋怀序的目光一直捕捉着她的视线,看她微微抬着脸,最后盯在自己的唇上。

“想要这里?”

“嗯?”

许南音没明白他的意思,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方才回应时微张的口被吻住。

她完全不懂,也没有过,上次在他家里睡迷糊后的这段记忆不怎么清晰,以至于连呼吸都时有时无。

宋怀序退开一点,停在她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都还没怎么,她就这样。

许南音说不出话来,又觉得他这笑音好撩拨,酥酥麻麻的,“我不会。”

“上次喂你糖怎么吃的?”他问。

“那又不一样。”她反驳,“是硬的。”

宋怀序眸色浓郁,这天真回答更让人遐想,他哄道:“一样。”

许南音想起什么,紧张得不行,“门……”

“锁上了。”

他一定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所以她才会学着他刚刚的做法,但十分生涩,别的什么也不做,乖得不行。

可偏偏就是这样,让他欲罢不能,不过片刻夺回主动权。

空气、人都在升温。

许南音被放开时,眼睛里水蒙蒙的,靠在背后的镜子上,鬓边头发散落下几缕。

礼服前的绣花跟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似要绽放,衬出越发纤细的身形。

“我没要这样。”她清醒过来,又软绵绵地要求他:“你离我远点,裙子不能……”

“不能怎样?”

他和她的脸离得更近,语调压得很低,像混了红酒,慢悠悠地醺着人。

许南音好半天才轻声回他:“不可以湿的。”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男人向后退离一步,许南音以为他听了她的话时,因为他说:“不会。”

直到拖曳在地面的裙子像云朵一样堆起来,她才有点儿似懂非懂为什么不会。

这间房间很大,梳妆台的对面有很大的落地镜,几乎占满一整面墙,方便房间里的人来观察自己换上礼服后是什么样子。

许南音今天一天换了十来件礼服,在这里照过好多遍,转了很多圈。

只是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

落地镜里,男人单膝跪在她的裙下,皮鞋红底,禁欲又冷静,除此之外,是一片黑色。

许南音有点茫然,又有点难以置信,她认识的宋怀序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他的五官很优越,鼻梁高挺,薄唇性感,说话总是冷冷的,现在连呼吸都能烫到她。

原来可以比她的小玩具更厉害。

西装外套被揪出褶皱,许南音碰倒了桌上的化妆品,瓶瓶罐罐倒在一起。

四处响起澎湃不尽的水声。

她不像坐在梳妆台上,像坐在云端。

-

不知过了多久,“啪嚓”一声。

一个化妆瓶滚落到地上摔碎,将许南音惊醒,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鼻梁、嘴唇都湿漉漉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泼了一脸水,依然深邃迷人。

等等,好像确实是她弄的。

许南音眨了下眼,回过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整张脸红透,从桌上抽出几张洁面巾递给他。

宋怀序接过,漫不经心地擦了擦。

“包包里有……漱口水。”许南音刚才哭不停,现在说话还一呜一咽的。

她有随身携带袋装漱口水的习惯,最多和女性朋友分享过,从没给过男性。

也没想过有一天,要对方漱因为她自己惹出来的口。

宋怀序第一次打开她的包,看着巴掌大,里面装了许多零碎可爱的小东西。

修长的手指从里随意捏出一袋。

“草莓味。”他挑眉,缓缓念出声。

许南音本来没觉得有问题,但看他那张嘴巴开开合合,就想入非非。

“味道喜欢吗?”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草莓。

宋怀序凝了她一眼,勾勾唇角:“你问哪个?”

许南音红着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当然好奇,特别好奇,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吞咽下去那些,但问出来实在太羞耻。

扭过头不看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她流好多泪竟然没花,只有眼睛红红的。

裙子被整理得好好的,许南音被他抱回椅子上,除了他的西装外套沾到水渍,别的没有。

他说不会,真的不会。

“有化妆瓶摔破了。”她想起来。

“可以赔,衣服也赔。”头顶的嗓音同以往一样冷静,“之前为什么哭?”

许南音觉得他在明知故问。

他最清楚她为什么哭,可她这双眼现在瞪起来也没什么力度,反倒勾着人。

宋怀序看出她的意思,“我知道第二次是爽的,问的是第一次。”

“……”

他太直白,许南音平时乖巧,只和女生谈过这种话,一时讷住。

四目相对,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她不用一秒就败下阵来。

许南音闷声:“我不想和郑昱泽结婚。”

身后的男人弯下腰,双臂搭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仿佛环住了她。

“不和他。”他嗓音微沉,“和我结婚。”

许南音怀疑自己听错,他的气息落在耳边,缓缓地散开在身体里。

“……谁?”

不知道是不是用过她草莓味的漱口水,宋怀序一贯冷沉的嗓音里好像都匀了丝甜。

“和我结婚。”他不厌其烦地重复,极有耐心,“不会再让你有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