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旦冒出这个念头, 就像野火,烧不尽,也灭不掉。

可惜这些标本的标签上没有时间记录, 否则从这上面更能证明猜测进度。

许南音拍了拍脸, 可能是想多了,也许是宋家人都用这个背景展板来做标本。

哥哥会做只代表他而已。

但她将这些蝴蝶标本放回原来的位置,回到卧室后, 还在神思不属。

连宋怀序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注意。

这院落虽然主人现在常年不住, 但每天都有人打扫, 今天更是换新。

连宋怀序的睡袍都是许南音没见过的,奢华垂顺,为他更添一份慵懒随性。

男人停在她面前,“走神?”

许南音坐在床边,这个高度正好在他腰部的位置,扑面而来的水雾热汽, 烘得她发烫。

尤其是这位置太特别了。

她稍稍向后仰, “发呆也不许, 你刚刚又没和我说话, 走神怎么了。”

宋怀序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说?”

许南音:“啊?你说什么了?”

男人的手指按在她额头, 随口一句话她还信以为真,这走神走得太深。

看出他的意思,许南音轻哼了声:“你坐下来, 这样站着我说话累。”

其实不是累, 她是怕万一出现什么电视剧情节,比如一不小心碰掉他的睡袍系带。

那多吓人,上次放出来的时候, 她的肚子被碰了下,很有分量,这要是打在脸上,一定会很痛。

想入非非,脸上的神情也有点显露。

宋怀序眯了下眼,喉头微动,最后还是慢条斯理地落座在她身侧。

许南音剔除不健康思想,没控制住之前的念头,还是开口说:“我刚刚去你书房了。”

“嗯?”

“你书房好多古董,花了很多钱吧?”

宋怀序的眸子轻飘飘看她,“这好像并不需要问,你应该清楚。”

许南音毕竟心中有鬼,习惯无意识扯其他:“我好奇,我也没参加过这些古董拍卖会。”

她更多的是秀场、珠宝首饰拍卖会,古董一类的拍卖会除非有她特别喜欢的才会去参加,比如宋太太专属胸针,要是早拍卖她一定会去。

宋怀序轻描淡写道:“还好,大多都是蒋晨去拍的,有喜欢的,带去半湖湾。”

瞧她似有在睡前谈心的架势,他手撑在床沿上,饶有兴趣地盯住她。

许南音被看得心慌,还是张嘴:“我还看到了标本,放在里面,一开始没看到。”

她又夸了句:“不多,但是都很漂亮。”

许南音眼睫缓缓眨着,心跳如鼓,“怎么那么多只呀,还都是不同品种。”

“看得这么仔细。”

宋怀序漫不经心问:“还看出什么来了?”

许南音没料到自己成了被问的,她当然不能说,组织语言:“你先回答我。”

“尝试之作。”

宋怀序说完,来吻她问题不断的唇。

许南音唔了声:“我还没洗……”

“结束再。”男人的声沉着,忍了半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别问了。”

许南音被亲得发晕,口中被他侵略,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溢出两声不成字的音。

片刻后,她才如鱼跳出水面呼吸,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侧脖颈上,“还问么?”

“想……”

只是吻,许南音还足够清醒,转了下脸,下巴正好贴到他的额上。

他随即下落,移至正面的脖颈,及锁骨,再向下,许南音有几秒的失神,攥住床单。

本来宋怀序身上就带着沐浴后还未散尽的热汽,氲着她,现在更升温。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裙内消失。

许南音喘了会气,起伏不定,在头顶的景色变成了床幔时,终于开口:“我还想问呢,这些你什么时候做的,还有为什么有两只一样的夜明珠闪蝶……”

连着两个问题,还是这么长的一句,她断断续续说完,尾音落下的时候,便哼出了声。

“六年前。”

许南音耳边依稀听见一句回答。

是她迷路的那一年。

宋怀序重新吻她,看她水意盎然的眼眸,有水珠氲出,在灯光下,如海面波光粼粼。

许南音看不见其他,只看到他深邃的眉眼,眸底深不可测,听见一句“你猜呢”。

又叫了声她的小名:“珠珠。”

灯依旧没关,床幔映出交叠的两人。

-

许南音不知道醒来是什么时候,只是睁眼的时候,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还在盯着床顶的那些图案发呆,卧室里有脚步声响起,侧了下脑袋,看见宋怀序在扣衬衫。

许南音不想起床,昨天晚上好几次,用尽她所有力气,最后什么时候洗的澡都不知道。

德叔不是说他有洁癖吗,怎么一点不介意的。

严重怀疑是借口。

许南音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没真正看梁嘉敏的教学文件,又觉得这应该不用看了。

每次都是他做,她只要享受就好了。

正想着,刚才还在不远处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床边,衬衫领口还敞着。

许南音不明所以。

宋怀序捏捏她脸,“什么时候醒的?”

许南音:“刚刚。”

她顺着手臂往源头看,看见他胸膛上的痕迹。

和之前的抓痕不一样,这次更像他经常在她身上留下的草莓印——

记忆重回,好像突然明白了怎么自己现在还起不了床的原因。

许南音拉过被子蒙住自己,“你穿好衣服。”

过了会儿,她冒出头,发现宋怀序压根没动,看她露脸,淡然:“又不是没见过。”

“……”

“几点了?”

“快一点。”他问:“饿了?”

许南音确实有一点,要起床洗漱,不过下床后,她就改了主意,重新坐在床边。

确实走不了,而且也是他造成的。

宋怀序弯腰,单手抱起她,许南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闪过脑海。

当年在山上,救他的人也是这样的,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被她当成救命稻草搂紧。

现在,她比少女时期长高了,可这个姿势似乎还是没有变化,他的臂力依然足够强。

她连洗漱都心不在焉。

六年。

他的蝴蝶标本存在了六年。

宋怀序这样的人,或许当初的事对他而言是随手一救,也不会想到她会错认他人。

认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他没拿她的拖鞋,又被带回去,许南音还要刚才的姿势,她甚少这样主动开口,宋怀序自然依她。

被放在床边坐下时,女孩没有松开手,脸埋在他颈间,“宋怀序,好喜欢这样。”

宋怀序蹲下来,嗓音低沉:“多喜欢?”

许南音咬了下唇,实话实说:“喜欢六年了。”

她切切实实地想念了六年,每一次渴肤症复发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夜晚的拥抱。

原来是他。

可她把那个蝴蝶标本的主人弄错了,而且现在还不在她的身边。

一想到当初给了宋廷川,她现在就不高兴,而且她不想让宋怀序知道,必须要拿回来。

唇上微微一痛,他又吻她,手掌也在背后游走。

许南音受不住,软绵绵地靠着他,好半天才有机会开口:“你做什么?”

好突然。

宋怀序嗓音沉着,意犹未尽:“想吻你。”

她根本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有多诱人,只是这样已经是克制,顾及昨晚过多,不好再来。

看许南音懵懵懂懂的,他才停在她唇角,又咬了她一下,告诉她答案。

“珠珠的情话很好听。”

一直到吃过午餐,许南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哪句是情话。

可她只是说了句喜欢六年而已。

他反应这么大。

-

对于夫妻俩中午都没露面,连一向作息最稳的大少爷都中午起床,整个老宅也没一个人说什么。

都全当不知道。

临走前,宋怀序问:“要不要一起走?”

许南音摇摇头,找借口:“我在这里多待一下午,晚上再说。”

宋怀序看了她一眼,“嗯。”

她有事瞒着他,他昨晚就知道了。

女孩子有一些自己的心事很正常,他不会刨根问底,问多了会让她不高兴。

许南音总觉得他发现了自己有在说谎,她之前就一直没有瞒得过他的时候。

她整理了下衣服,去了主园。

可惜,宋廷川不在家,许南音不想其他人知道,找周书怡约他,说找他有事。

周书怡打听:“不是什么感情事吧,你别害我,我怕得罪宋总。”

许南音:“不是,你把他叫回宋家老宅就行,我是要找他茬。”

周书怡一听放心了,她也看不惯宋廷川:“你就以大嫂的身份好好教育一顿,他不敢说什么的。”

所以宋廷川才一直模棱两可吧?

这几年来,宋廷川都没亲口承认过,当初山上救她和蝴蝶标本是他做的。

是她自己误认,他顺水推舟冒认。

唯独一次纰漏是上次来宁城,宋廷川让周书怡约她,理由是救命恩人,因为别的理由她不会去。

不过,这一次人证就够了。

周书怡做事很成功,只是宋廷川还是傍晚才磨磨蹭蹭回到老宅。

“宋廷川。”许南音早等着。

宋廷川脸色一下子就不怎么好了,他一向是个喜怒于形的人,没什么城府。

许南音以前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对他更没有,“见到我不叫人吗?”

“……”

宋廷川惊呆了。

不是,乖乖女也变成这样了?

宋廷川知道大哥早在十几分钟前离开了,但怕她告状,只好憋屈地叫了声:“大嫂。”

他实在忍不住:“好歹我们以前也有过婚约,不必这样吧?”

“就要这样,长幼有序。”许南音一本正经:“不能让你丢你大哥的脸。”

宋廷川:?

许南音没工夫和他多说:“我的蝴蝶标本呢?”

宋廷川表情顿住:“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南音:“还给我。”

见她绷着一张脸,宋廷川想了下,使拖延法:“不知道放哪了。”

许南音没理会:“那你现在就找,我看着你找。”

她今天就要拿到手。

宋廷川听她语气不好,心里咯噔一声,但大哥今天也没找自己麻烦,难道是她没说。

于是他想出一个蠢办法:“上次从餐厅回来,不小心弄坏了,被我扔了。”

这样就没有物证了。

许南音直接把包砸到他脸上,深呼吸:“宋廷川,你怎么这么恶心,我误会,你就冒认是吧?”

宋廷川又被砸了下,还不敢还手,跳开原地:“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要退给我的!”

她居然发现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我劝你赶紧给我,否则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宋廷川早忘了告诉过周书怡救命恩人一事,“大嫂,真的坏了,丢了。”

许南音懊恼过自己认错,但也没想过,他会这样,这件事在退礼物那天就应该发现。

但他们看到了,还留了下去。

也是,宋怀序这么优秀,宋廷川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怎么能不嫉妒。

许南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

“行,你不给我,我让你大哥找你要!”

-

宋廷川是真被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他以为许南音不会把认错人的事说出去,毕竟这件事对她也不利,说了可能大哥不高兴。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

许南音今天的包包表面有铆钉,被砸了好几下,宋廷川脸上都出了血,进去的时候有避着人,但还是被发现,还好宋夫人出去打牌,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看清是谁来的电话,宋廷川差点跳起来。

真来电话了。

一定是兴师问罪。

下一步,就得对自己下手了。

宋廷川咽了咽口水,没敢接,比起不接他电话的下场,还是东窗事发的下场更可怕。

蝴蝶标本当然没出事,他之前就是怕哪天被发现,才不敢真弄坏。

现在即将大难临头,马不停蹄地把蝴蝶标本打包了好几层,生怕路上出错,最后又真成了他的问题,让人务必送到宋氏。

宋廷川又立马定了飞国外的机票,决定先躲一阵要紧,距离那么远,找他也没那么简单。

-

“二少爷肯定是心虚,才不接电话。”

蒋晨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太脾气这么好都能动手,一定是二少爷引的错!”

十分钟前,宋怀序就知道老宅发生的事。

许南音把宋廷川打了。

打了就打了。

宋怀序关心的是许南音受没受伤,至于打架的原因,还要往后挪。

许南音接到宋怀序的视频电话时还有点紧张,还被他要求转了圈。

她乖乖给他看了完整无伤的自己,“你看,没有吧,他没敢还手。”

宋怀序沉声:“下次让别人动手。”

她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常年跟着的有身手的人,栗可虽然护她,但没什么本事。

许南音嗯了声,心想还能这样,今天应该多打几下的,可惜宋廷川会躲。

“老板,老宅那边送来的,我问了,是二少爷让人送的。”

蒋晨又一次推门而入,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放到办公桌上,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扫描是个方形物品,包得严严实实。

送来的人说二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这东西坏了和二少爷没关系,都是路途损耗。

宋怀序对宋廷川的东西根本没兴趣。

但今天,新婚妻子刚刚打了对方一顿,他随手拆开,一份蝴蝶标本映入眼帘。

蒋晨刚坐到办公室,电话响起。

宋怀序直接问:“宋廷川在做什么?”

作为第一秘书,蒋晨一下就听出老板的声音冷冷的,根据他的经验,有人要大祸临头了。

本来今天很多人都发现了老板心情特别好,平时情绪根本不显,猜是新婚缘故。

他立马查了下,很快给出答案:“二十分钟前定了去澳洲的航班,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吩咐只有两个字。

“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