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唯有你与众不同
Part1
与暮倏地睁开眼睛。
“醒了?”他问。
与暮尚未从他上一句话中反应过来,便被他转了个身子。面对着她,还未开口,他手指便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缓缓地抬起。
没有等她的疑问,他直接确认:“刚才你听到的不是幻觉,我说,与暮,我们结婚。”
她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待到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给亲上了。
原来美人计不只是女人才会用得上的,像他这种长得妖孽似的男人也会有用上的一天。
这一次他的吻更加深刻而炽热。
惊觉他想做什么,她忙叫:“傅致一!”可声音刚出口便被他的吻给消灭。
与暮感觉自己就像只待宰的小羔羊,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狼将自己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氤氲的浴室,鼻息间的层层水汽,染了一室暧昧情欲。
事情结束后,与暮觉得如果此刻自己死了,一定是因为累得没知觉了。她很久都没有那种只要一合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的感觉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几点,反正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是上午十点。
这个时候傅致一应该在忙。
她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按了几个字然发了出去,然后拿着手机发呆。
她也不能确定傅致一会不会回她的信息,跟他之间的沟通从来都没有用过短信这种方式。
她在床上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正打算起床的时候却收到他回过来的短信,简单的几个字:“来四海阁。”
这个回答好像跟她提出的问题完全搭不上边,但是她却不敢不照办。
她迅速从床上起来,穿衣服。
她的动作很快,但没想到傅致一的动作好像比她还快,刚下楼便看见了傅致一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等在车旁边的居然是与暮上次见到的那个很像管家的老伯。
这次老伯倒是没有对她使什么脸色,只是尽了司机的职责下车替她开了门。
与暮有点受宠若惊,联想起在浴室时,傅致一说的话,所以坐进车里的时候她乖巧得像个小学生似的,连呼吸都轻轻的,好像生怕触动了什么似的。
倒是那老伯看了她一眼,自我介绍:“我是小傅爷的司机,你可以叫我傅伯。”
与暮点点头,很礼貌地叫了一声:“傅伯。”
没想到他竟然笑出了声:“看样子,你是被我上次的话给吓坏了。你不用怕我,可能一开始我对你会存在一些偏见,不过跟你接触了之后,我发现你跟小傅爷交往过的女性朋友不同,相比较她们来讲,你这丫头实在得多了,挺讨人欢喜的。”
这还是与暮第一次被人称赞自己讨人欢喜,以前她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小时候见到长辈也不知道叫一声叔叔阿姨好,嘴巴笨得要死,一点都不甜。所以从小到大,她除了被人夸赞乖巧之外,就没了别的称号。
“傅伯你太夸奖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与暮干笑两声,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傅伯您也姓傅,是跟……小傅爷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有些关系,不过只是沾亲带故的一些关系,说出来会让别人觉得我是有意跟傅家沾关系的,所以我一般都不愿意提。不过我是看着小傅爷长大的,看着他长大成人,对于他成长中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很心疼,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我希望能接近他身边的人都是真心的,是针对小傅爷本人的,而不是他的身份以及一些其他东西,你能明白吗?”
Part2
“知道。”
“所以我那天才会那样跟你说话,希望你别介意。”
“我能明白,也能理解您的心情。”与暮嘴角微微地露出一抹微笑。
两人谈些有的没的,大多数问题都是傅伯问的,比如问她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来宁市发展,家里又有哪些人。看起来就像是查户口,但与暮知道这只不过是作为长辈的他,关心傅致一的一种方式。
从他这里,与暮也知道了一些平时不知道的傅致一。
比如傅致一小的时候特别的孤僻,就只有叶凡一个好朋友。
他小时候便非常不爱说话,在班上是属于那种人气很高,但又让人不敢接近的那种,很讨老师喜欢,可是老师从来不敢让他上课回答问题。
因为他上课喜欢睡觉,如果被吵醒后,脾气会变得非常的暴躁。
尤其是生病时,不是非常严重的病,他会坚持来上课,但是脾气很不好,谁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就会被他冰冷的眼睛扫射。
别看他平常上课总是睡觉,可是每次考试都稳拿年级第一,从小到大除了叶凡他没有其他同桌,每天上课之前都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帮他清理桌子,因为在一天放学之后他的桌子上总是堆满了情书,它们只有在主人不在的时候才会被悄悄递上,即便是知道被看的概率不大,但是每天都很坚持,人气高到就连他平时上课用的草稿纸都会被女生们疯抢。
但是傅伯也说了,即便傅致一从小优秀,可是他一直都不快乐。
“但是……”他又说了,“直到这几个月,我能感觉出他跟平常有些不一样,以前他的情绪都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时常都带着阴冷。可这几个月,他明显会有心情愉悦的时候,但是有段时间也会很阴沉,就是情绪起伏特别的大。我一直都在找原因,直到发现了你的存在。”
与暮来到四海阁时,已是员工的午餐时间了,大部分的职员都去餐厅吃饭了。
她也不是刻意选的这个时间,不过对于这个时间段她是相当满意的,因为不用接受别人的视线。
像她这种上班的人,一个星期有七天都不来上班,还照领薪水,不被别人想入非非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关于薪水的事,她并没有刻意去查,只不过这个月初她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显示进账多少。
收到信息后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见到傅致一时,一定要跟他说说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刻意去提好像会显得自己很矫情。再加上这些工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其实都是她应得的,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跟傅致一说。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傅致一的办公室门口,这个时间段,就连总是嚷嚷着要减肥的小倩都不在。
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她敲响了那扇大门。半天没有反应,她推门进去,没看见傅致一在办公桌边,她在室内环视了一圈,最终在一旁的沙发上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
许是有感觉,傅致一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她:“来了。”
“嗯……”她走了过去,却站在离沙发有些遥远的距离,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傅致一斜靠在那儿,懒懒散散的样子,见她满身防备的样子,只是轻笑:“怎么,还怕我在这里把你吃了不成?”
与暮脸红得更厉害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一天到晚脑袋里都想着这种事?”
看着他扫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与暮只觉得别扭:“你说,你把我叫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干什么,就是这样想,也就做了。”
与暮:“……”
她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好,你没事找我,我正好跟你说说我的事……”
“谭勋?”还没等她说完,他就接了她的话。
她的话被截到了半路,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倒是傅致一坐起身,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本来我已经打算放过他了,不过你总是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男人,真的让人很心烦,我忽然就想收回刚才的决定。”
“你怎么可以这样!”与暮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声。
看着傅致一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时,她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心里的怒气,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必要因为我一句话就改变不是吗?况且,我之前的话又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事是有关谭勋的事情?”
“不是?”他挑眉,“OK,这样也好,如果你不是说有关他的事,那我做什么决定,你何必在乎?”
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与暮气得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刀把他捅死算了。
她咬牙:“别忘了之前我们就有说好,我陪你……我跟你在一起,你答应我放过谭勋的律师事务所,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冷笑一声。
“你……”
“过来。”
与暮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眼睛,脚步都没移动半分。
“我数三声。”他语调起伏不大,却给人无边的压力,总觉得这个男人要是任性起来,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所以当他开始数一的时候,与暮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脸上是满满的不服气,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站在他面前,他拉着她的手,带进怀中。
柔软的沙发是很舒服,但是他健硕的胸膛磕着了她的背。
“有时候真想将你身上的刺都拔光,看你还怎样嚣张。”
她哪里有嚣张了?就算有,能嚣张得过他吗?
“答应我……别动谭勋……”
“看在你这么执着的分儿上,我暂时不拿他怎么样。但是如果以后你不乖……我很高兴他会成为我威胁你的筹码。”
与暮哭笑不得:“小傅爷一向都喜欢用这个的方式威胁别人吗?”
“不喜欢。”他说,“但是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威胁你,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Part3
“简直太不可理喻了,什么叫好玩?我是玩具吗?生出来就是给他玩的?”坐在咖啡厅里,面对若有所思的李瑶,与暮愤愤不平地说道。
可是这次李瑶却没有跟她一起愤愤不平,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副样子看起来又好像神思不在现场。
与暮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问:“在想什么呢?从一进门你就这样,有心事?”
“没啊?”李瑶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跟傅致一在一起也不错啊……至少比跟谭勋在一起好,不要自己主动。一个男人这样主动地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无非就是喜欢,不然的话凭他那种身份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召之即来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还反对吗?怎么才几天你就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了?”与暮轻轻一笑,“该不会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他能给我什么好处啊,他那么高高在上的小傅爷,我连面都见不着一次好不好。”李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闷闷的,不过与暮只是以为她将傅致一当成大人物一样看待,并没有往深层去想。
“再大也是一个人,你不是一向对这样的人不感冒的吗?”与暮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我以为你眼里只有你家那位,莫非你也被傅致一的魅力给勾引了去?”
“才没有。”李瑶伸手戳戳自己面前的果汁吸管,“那后来傅致一还是答应你放过谭勋了吗?”
“嗯,应该是吧,他这样的人,一旦答应了的事一定能做到的,所以现在我已经不担心律师事务所会倒闭了。”
“与暮……”李瑶想了一会儿,才问,“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嗯?”
“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谭勋?不然……你怎么会为了他把自己送给傅致一?我记得你以前最鄙视这样的行为……”
“不是为了谭勋。”与暮想也没想地回答,“你想多了,只是因为律师事务所。那不仅仅是一家公司,它的建筑、它的名声,还有它的周围……都带着我的记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为事业而努力的成果,如果我能够帮得到忙,我绝不会希望它在这个城市消失的,你懂这种感觉吗?”
“我不懂,就算它还在那里,你也回不去了不是吗?何必为了这个送出了自己?”
“就当我傻吧。”与暮笑笑说,“公司刚开起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站在楼下,看着那栋高楼,在心底幻想,有一天等我老了的时候,我的孩子甚至曾孙那代在经营这家事务所时候,我会有怎样的成就感。我希望它是第一个也是能一直经营到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一个公司……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代表一定能做得到。”
李瑶:“你想得可真远,我现在能想的只是现在的我该怎么做。与暮……你知道吗?我从未遇见过像现在这样的低谷……”
听着她的语气,与暮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忙问:“怎么了?真的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李瑶看着她,半天,深吸一口气,忽而握住她的手道:“与暮,我知道我不该对你说这件事,作为朋友我真的很卑鄙无耻,可是现在能帮我的真的就只有你了。这几天我已经找了很多关系,可都没用……”她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
除了跟陆连年吵架,与暮从没看见过她这样子。
李瑶一向是坚强的,以前就算是吵架,她也会先打电话过来向她抱怨,很多时候都不会真的流眼泪,大多过了一天就好了。现在李瑶居然当着她的面就哭了出来,与暮自然被她吓坏了,忙从对面的椅子坐到她身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别哭,告诉我好吗?”
李瑶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控制好了情绪,对与暮说:“连年的老婆,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逼着连年离开我。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同意跟连年结婚完全是因为家族企业的利益。这么多年了,她跟连年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一张结婚证书,连年跟我在一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瞒过她,完全就是公开的。那个时候她也没怎样啊,谁知道这次她忽然向连年开口要他离开我,如果不离开,她就要离婚。”
与暮听着她哽咽着说出来的话,她口中那个陆连年的老婆与暮是听说过的,是上流社会很有名的名媛,人也长得特别漂亮,客观一点说,从本身的条件和家庭背景,还真没有哪点配不上陆连年的。
陆连年在与暮印象里一向不好,就属于那种富二代,靠着家里没什么本事,最多就是人长得不错,对李瑶专情。也是看在这最后一点,与暮才对他有稍微好一点的印象。
“她要离婚,那陆连年怎么说?她要他离开你,他同意了吗?”如果他敢同意,与暮一定会直接让李瑶跟他断绝了关系。一个女人将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这样都不能让那个男人珍惜,简直就是没心没肺。不过换一种思路,要是陆连年真的同意了,也能让李瑶彻底绝望,这样暧昧不断又看不见希望的爱情真是不要也罢。
“没同意。”
“看来这家伙对你还算是用心。那么他不同意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就哭了?”与暮笑笑说,“傻姑娘,该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吧?”
“是挺感动的,但是不至于会哭。”李瑶撇撇嘴巴,吸吸鼻子,“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可卑鄙了,连年上次新买的那块地皮,简直就是负资产买的,本来以为会有增值。谁知道最近工地里频繁地有工人工伤,上次有一个当场就毙命,还有一个因为伤得太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这事就这样闹开了。这原本就是意外事件,偏偏那女人抓住这个把柄让人到处宣传这块地皮不吉利什么的,本来很抢手的地皮很快就没人再光顾了,之前预订的客户都打电话来说要退掉。连年的工地现在都停止运作了,荒废了,就搁在那儿……因为那个女人势力强大,当初陆家看上她也是因为她家族在市里很有声望,只要她一句话,市里根本就没有商家愿意帮我们。最关键是她手上掌握了陆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一走,带走了股份,连年更不可能翻身了。”
“那陆连年怎么说?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跟你在一起吗?”
“嗯。”李瑶点头,“我真的好矛盾。这段时间我常常会想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如果我没跟他在一起,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想,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浪漫的事情、什么值得记忆的东西都有,就连到了这个分儿上,他还是把我看得那么重要,就算我现在离开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至少不会让他这么痛苦,不会让他背负败家子的罪名。可是当我真的去试着离开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舍不得。心真的会痛死过去,痛得好想下一刻就把心挖出来搁在一边让它别动的程度。”
与暮听着,心里也是极其难受的,这样的感觉她曾经也有过。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碰触的时候发现它根本没什么了不起,一旦碰上了,就可以幸福得像活在天堂一样,也可以比在地狱更痛苦难堪。
“所以,我能帮得到你什么吗?你需要我找傅致一吗?”她没有忘记傅致一的四海阁也涉及房地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这方面只有傅致一可以帮助连年。可是你也知道连年他这个人那么要面子,怎么会低声下气地去求傅致一?就算他在事业方面比不上傅致一,可是在朋友圈内,两人相识很早,连年一向比不上他,偶尔也会聚在一起玩,是那种只能聊好事不能提自己的困难与坏事的朋友。”
“……”
“我也有想过,既然他不去求,我就去求傅致一帮忙好了,可是要见到傅致一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算好不容易跟他的助理联系上了,也约不到见面时间,总是模棱两可,说他们小傅爷很忙。”
与暮想起这几天待在自己身边的傅致一,还真是不忙。
她当然知道那只是他不想见别人的借口。
像他傅致一想要见一个人,就算行程被安排满了二十四小时,只要他开口说一句今天不出门,所有的行程都会被助理想尽办法取消或者延迟。
所以要当傅致一的助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天其实事情并不多,但是小傅爷一旦心情不好,变化莫测,多事之秋就来了。
原本与暮还想跟李瑶说傅致一向她求婚的事,但是见李瑶心情不好,便没说出口。
回去的时候,与暮一直都在想李瑶的事情,她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现在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见到傅致一,怎么可能不帮忙。
别说是傅致一了,就算是国家总统,只要是她能够帮上忙的,她也一定会赴汤蹈火的。
只是她不懂,傅致一在这段时间根本就不忙,为什么不见李瑶?按道理说,李瑶虽然不太涉及商业方面的事情,但是她父亲的公司在市里也算得上是上等公司,傅致一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个面子的。
晚上回家之前,与暮在门外徘徊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在想自己该怎样跟傅致一说,她刚刚才求了他一件事,已经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一次,他又会用什么条件跟她交换?
在门口烦恼了半天,她对这样的自己厌倦极了,好像从付出自己的那一刹她的自由就被束缚了,自己不像自己,每天活着都是为了去讨好傅致一,然后让他为自己办事情。
Part4
与暮想,不管傅致一会不会帮她,她都一定要他帮李瑶。
这般想着,她便不再徘徊,开了门进去。
意外的是别墅的客厅里居然还有陌生人的身影,是个模样四五十岁样子的老妇人,老妇人听见声响,转身,看见与暮,微微一笑:“小姐你回来了。你一定就是老头子说的与暮小姐吧?”
老头子……与暮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傅伯的光辉形象:“您是?”
“你叫我傅嫂就好,我是小傅爷的管家婆,专门负责他平时的生活饮居。可是小傅爷嫌我烦了,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了,我呀,有空就过来帮他收拾收拾房子,还有买些备份的食物放在冰箱里。”
与暮想起冰箱里那一大箱的新鲜食物……自动不语。
就在这时,傅致一从楼下走了下来,对与暮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傅嫂的身边将一盒东西交给她:“这是美国那边的医生寄过来的,你帮我带给奶奶,每天服用一支就好。”
“好的。”傅嫂说了句,“我去洗个手过来。”便转身离开。
客厅里就剩下两人,傅致一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与暮只觉得别扭,明明两个人之间早就发生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了,两人也不是刚认识,怎么只要是他不说话,她就会觉得两人有很明显的距离感?
好在没过一会儿傅嫂就跑了过来,将桌子上的盒子小心地拿起来,对着傅致一说:“小傅爷,才几天不见,你又瘦了一点。这样可不行,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跟老夫人讲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是在打小报告,是你自己不听话的。”
她的语气好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说威胁性的话,本以为傅致一会无所谓,却不想他一派认真:“别跟奶奶说,我多吃点就是了,您知道她身体不好,别又因为这个气晕过去。”
“这才乖,只要你听话,我就不打小报告。”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陪老夫人。小傅爷,我们可说好了,下个星期我过来的时候,您要是再瘦,我可……”
“我知道了。”她还没说完就被傅致一打断,“傅嫂你快走吧。”
“你呀!”傅嫂满眼无奈,眼神里却是遮掩不了的宠溺。
她也不再说什么,拿了盒子,跟与暮点点头便离开了。
与暮倒是宁愿傅嫂慢点走,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面对傅致一。
“过来。”忽而他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她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伸手一拉,将她拉进怀里,很习惯性的动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她表现得特别乖,一动不动。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轻吮,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就传遍了她的全身。
与暮的脑袋在不停地冒泡,他想就在这里吗?
难受地别开头,她强抑住自己发颤的身体,却在她侧过头的那一刹那,傅致一停止了自己的行为。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讽刺:“怎么,就受不了了?这样子你还能用什么来求我替你办事?”
与暮睁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与暮:“所以你是故意不见李瑶的?就算你见了她也会找理由不帮她,也许……也许她找了那么多人想要他们帮忙也是你从中阻止,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所以她才会来找我。你只不过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想要我再一次求你。”
傅致一:“你的联想真丰富,所以,你想到用什么方法来求我了吗?”
“你要我怎么求你?”她小声问,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把你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折磨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她看着他的眼,里面毫无半点玩笑的心思,她说:“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可以放过我吗?这一次之后再也不找我,放我回到从前一个人的生活。”
“好啊。”他答应得爽快,“反正我也玩腻了。况且,我不会强留一个一直都想从我身边逃开的女人。”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打着了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脸上却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是吗,那也好,我终于可以自由了。那么就请你定一个时间吧,越快越好,我陪完你,你帮我解决完李瑶的事情,我们就没关系了。”
他眼睛微眯:“你就那么想跟我脱离关系?”
“你知道就好,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在一起,要不是因为谭勋的事我有求于你,我才不会忍这一口气。”谁说只有他可以绝情,谁说只有他手上有资格?如果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那倒不如直接撕破了脸,别再给她期望,“我曾以为你那么想要得到我,至少是有点喜欢我的,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像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人……”
他突然一下子将她推开,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火山爆发前的沉闷:“滚!”
Part5
几乎是傅致一说滚的下一秒,与暮便后悔了。
为什么要说那些气话,她明明知道傅致一不是那样的人……
得罪了傅致一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与暮不敢打他的电话,也不敢去公司找他。她认为傅致一不回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见她。她想等到他想见自己了,回家了再跟他提上次协议好的事情。
那天跟他吵架了,第二天她便做了丰盛的晚餐为了讨好他,可是他不给面子,没回来。
她等到十点的时候想自己先吃点的,可是怕他下一秒就回来,硬是忍着肚饿等了下个下一秒、下下个下一秒。直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菜都凉透了,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三天的时间真的太长了,长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李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是她相信陆连年的事是十万火急,不然李瑶也不可能会忍不住跟她说了。
这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地做好一大桌子的菜,在桌前没有期望地等他,盯着手机已经看了两个小时的时候,她刚鼓起勇气打算拿手机打电话给他,便听见门响的声音。
门被人忽然踢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她忙跑过去看,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傅致一,他看她的眼神却是淡淡的,把她当成空气一般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经过。
与暮忙跑去关上了门,跑到他身边讨好地挽住他的胳膊说:“我扶你上去……”
他挥开她的手,像挥开讨厌的苍蝇似的,道:“别碰我!”然后一个人往楼上走去。
与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到厨房里去倒了一杯牛奶,然后拿着往楼上走去。
傅致一在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浴室里的灯透过玻璃门传出来。
与暮将灯打开,将牛奶搁在床头柜上,站在原地等他出来。
傅致一并没有洗多久,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酒气已经消失无踪,酒似乎也醒了一点,看着她站在那里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他冷眼瞅着她将床头柜上的杯子捧起来,微笑着讨好他说:“我帮你倒了一杯牛奶,喝了对胃好。”
傅致一眼睛直接从她面前瞟过,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径自躺在床上:“出去。”
看着他背过身去,她硬着头皮走上前,问:“致一,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点时间?”
他没出声,依旧是背对着她,与暮一咬唇:“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也没别的办法,李瑶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有这一个好朋友,那天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讲条件……”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只要你肯帮这个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再惹你生气,我请求你……”
“够了,我叫你滚出去!”
他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吓得与暮后退了一步,滚烫的牛奶从杯子里溅出来,烫着了她的手背。
她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忍着手背上的痛,看了床上背对着她的人一眼,最终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一整个晚上与暮都没怎么睡着,耳朵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要有一点声响就会惊醒她从床上跳出去看。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到了第二天清晨,傅致一才从卧室里面走出来。
她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早餐,见他下来,一脸微笑地迎接:“我做好了早餐,你过来吃吧。”
难得地,傅致一没有拒绝。
与暮见他泡了一杯咖啡,忙说:“难怪你的胃会不好,空腹喝咖啡是不好的。”
傅致一皱眉:“你真像我奶奶。”
与暮不敢再吭声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傅致一瞥都没瞥一眼:“去开门。”
“好的!”与暮非常听话,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门边去开门。
门才打开一半就听见一个声音:“与暮,早啊!”
居然是叶凡。
他穿着白色衬衫、灰色外套,头发好像又稍微剪短了一点,跟第一次见到他的正经形象有些不搭调。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正经的场所穿得十分正经,给人君子的形象,一旦跟他混熟了就是随意的搭配,加上坏邪的表情,满满都是浪子的形象。
与暮大抵能猜到他来这里的目的,心下不禁放松了一些。
李瑶估计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找他的吧。
对于他的到来,傅致一原本恢复的面色又变臭了。
他黑着一张脸问:“你来这里干吗?”
“别提了。”叶凡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我跟我大姨吵了一架,我妈竟然把我赶出来了,简直就是俩更年期。我再也不要待在家里了。”
“那你也没必要来找我。”小傅爷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同情”这两个字。
“我不,既然来都来了,你还想赶我走吗?”
正中下怀,傅致一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还没等他把绝情的话说出来,一旁的与暮就忙跑过来打圆场:“叶凡,你还没吃早饭吧?”
“是啊。家里刚做完饭我就跟大姨吵架了,摔了筷子就走人。”
“那快坐下吃吧,我们也刚吃。”
叶凡当然不会跟她客气,主动盛了碗粥,一屁股坐下,跟这里是他家似的。
与暮说:“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先去楼上换衣服。”
她认为关于李瑶的事情,也许叶凡让傅致一帮忙,反而更能请得动这尊神。
叶凡自然是没有意见,与暮转过身就要走,手却被拉住,回头一看,傅致一冷着一张脸:“坐下。”
与暮试图挣脱手,却挣不开,只能无奈地笑:“我……你们两人先聊着啊,我有点事呢。”
Part6
“坐下。”还是雷打不动的两个字。
叶凡边吃着饭边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什么似的,笑道:“与暮,你就坐下吧,不然没有你在身边,我们家致一连饭都吃不下。”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呢!与暮瞪了他一眼,刚才自己还替他说话来着,他要不要这么不知道知恩图报。
再看一眼傅致一,他竟是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也不解释什么,好像真的没有她在旁边,他就吃不下饭似的。
她无奈,只能重新坐回位置上。
一顿饭吃完时,与暮主动去洗碗,总算能逃过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私语。
叶凡看着傅致一一眨不眨地望着与暮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傅致一瞥了他一眼,对他的神态不予理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往电视机边走去。
迪欧早已经跟着自家女主人到厨房吃东西去了。
没了与暮在场,叶凡说话也更自在了一些:“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别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这样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傅致一点燃了一根烟,沉默地看着电视不说话。
傅致一沉默了好一会儿,叶凡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这人就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以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不会的就问我也不算太丢脸吧?干吗死撑着不说话,别到时候等到失去了才开始后悔。”
叶凡想了想,又说:“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失去了,也会像个山霸王一样把人家抢回来吧?我倒是想知道要是人家结婚了,你总不可能还那么强制性地把人家的老婆给抢了吧?”
傅致一皱眉,明显不悦:“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想取悦人家,获得佳人芳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她拜托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答应就成,这样会让她认为自己在你心里是重要的。”
傅致一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只要直接说让我帮你的梦中情人把那件事搞定就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被说中了心底的事情,叶凡丝毫都不会害羞脸红。
也是,像他这种厚脸皮的人,害羞脸红已经不知道是几辈子以前的事情了。
他哥俩好地坐在傅致一的身边,一把挽着傅致一的肩膀,很亲密友好的样子,两眼亮晶晶的:“我说小傅爷,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帮我搞定呗。大不了我答应你管理四海阁一个月的业务,放你一个月的假怎么样?”
“一个月?”
叶凡一愣,咬牙:“两个月也成。”
傅致一嘴角微勾:“这是你主动提出的,我可没逼你。”
“是,您老是没逼我,只不过是拐弯抹角地让我来求你。”他说,“说实话,我也应该能猜到,虽然你表面上不会直接答应与暮,其实心里早就已经答应了吧?说不定,你早就已经帮她解决了。”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是不了解你,恐怕你自己也不了解你自己吧?”叶凡说,“从小到大,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呢?从小到大小想要的就是你那个梦中情人?”傅致一眉毛微挑,“不是自称情圣?现在这样的时机是最容易获取芳心的机会,你怎么还会没救地答应帮她来找我?到时候陆连年的生意好转了,她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叶凡自嘲地道,“我倒是真希望陆连年的公司倒闭,可真要是倒闭了,瑶瑶也不会来我身边,以她的个性,铁定会陪他一起吃苦。我不想看见他们幸福,可我更不想看见瑶瑶受苦。这样的心境你不明白的。”他想了想又说,“其实你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与暮为了谭勋来求你,瑶瑶为了陆连年来找我,一样的性质,只不过你比我狠,敢用这样的条件威胁她跟你在一起。我不敢,因为我知道就算她跟我在一起了也不会快乐。”
“……”
“当然了,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我也觉得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快乐这样的爱情观很狗屁,可你要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你看见她不开心,你会比她更不开心,会想将全宇宙捧在手心里双手递给她。”
傅致一不语,爱情方面他是无能的,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快乐,他只知道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就算对方结婚了也会命令她离婚跟自己在一起。
山霸王有什么不好?独自称霸山头,没有谁管教,多自由自在。
这样的人生不好?何必费心去帮对手去做那么多没有回报的事情。
送走了叶凡,傅致一回到厨房的时候,那个小东西正躲在里面跟迪欧玩,一人一狗看上去很亲密,她身上还穿着印有哆啦A梦的围裙,已经到肩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马尾,看上去多了几分青涩。
就是这样的一幕牵扯了傅致一的心,让他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洗完碗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与暮吓了一大跳,她往门外望去,迪欧跟着她一起往门外望去。
傅致一看见这样的场景只想笑,他朝她伸手:“陪我出去走走。”
与暮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哪知迪欧比她更迅速地跑向它所认为的男主人身边,气得与暮直瞪它,道:“臭东西,人家又没邀你,你自作多情什么?”
她的话成功导致傅致一笑出声,他说:“那就一起吧。”
那天清晨,与暮与傅致一带着迪欧在家附近走走,好像所有的不快乐都在那个早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