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会让人无法自拔
深秋,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好像裹着一层灰色棉布,厚重到看不见一点亮光。
初末依旧和往常一样早起,今天的她感觉有些不对劲,鼻子塞塞的,头也有些发沉。摸上去又没有发烧,估计是感冒了。
罗希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在她外面租的房子里打电话给初末,她说让初末帮忙将带搁在她桌子上的相册给她送过去。
罗希家的条件很好,大一刚上大学的时候她家里人就帮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她却很少去住,因为喜欢跟初末待在一起,所以大多时间都住寝室。偶尔她们要是在后海玩得太晚,赶不上学校的末班车就会去罗希租的小房子里。
那是一件精装的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初末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小感冒,可一路撑到罗希小公寓门口的时候已是冷汗淋漓。
当罗希开门看见她面色煞白时,着实吓了一大跳,赶忙将她给扶了进去,问:末末,你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
初末闭上眼睛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头有些晕。
罗希特地打了身为医生的老哥罗子嘉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过来一趟,这里有个病人。
罗子嘉告诉她现在有些忙,估计一时间不能过去。
挂了电话后,罗希想起自己以往感冒的时候,家里人都煮姜汤和白粥给她。于是她摸摸下巴,灵光一闪——
当初末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之后,便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她揉了揉额头,没想到刚刚只是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鼻息间一股清淡的米香萦绕,她走到厨房里,就看着穿着围裙的罗希在手忙脚乱地在煮粥,许是粥盖子太烫,她掀起一个角很快就被烫得丢掉锅盖,却不想锅盖失去平衡往地下砸,差点砸伤了她的脚。
以罗希的出身,自然是那种从小十指都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居然在帮她煮粥,一时间,初末有些感慨。在罗希弯下腰去捡锅盖的时候,她抢先一步将锅盖捡了起来:我来吧。
罗希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起来了啊?病人就应该乖乖躺在床上,我的粥都熬好了,这里也不需要你帮忙呢!
说完就连推带拉地硬是将初末扯到了厨房外面,然后将按在沙发上,命令式地道:你乖乖地坐在这里,我去帮你端粥!
说完眼见初末想要开口,又威胁似的加了一句:别进来碍手碍脚的!初末哭笑不得,究竟是谁碍手碍脚的啊?
当罗希将盛好的姜汤和白粥都端到初末面前的时候,初末除了内心的感动之外,鼻头也有些酸酸的,眼角似乎有些湿。她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人都特别容易伤感。
说实话,这些年来,自从父亲离开了之后,她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跟母亲生活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是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会一声不吭自己忍着,一是不想母亲太担心,二是自己再也没有撒娇的资格。所以这些年她生病的几率越来越小,偶尔的感冒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总觉得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下保暖,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捂捂,出出汗也就好了。
小希,谢谢你。
被白粥烫得双手在耳垂上捏了又捏的罗希听到感谢看过去,就见初末泛着晶莹泪光的眼睛,她先是一愣,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不就是煮了两样东西吗?看把你给感动的,好像眼泪都要流出来一样!这哪里像我认识的杨初末?我认识的杨初末应该是天不放在眼底,地也不放在眼底,就算全世界最优秀的帅哥跪在你面前求婚,你也会昂头骄傲拒绝的不是吗?
初末虚弱地笑笑,笑得鼻子更酸了,可是这一回她却忍住了。她捧起桌子上的碗,一口一口,喝着,唇因为感冒干裂的疼着。
即便是罗希第一次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即便是每每咽下一口,她都能感觉到喉咙针刺般的痛,但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只因为,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为她做的。
将所有的东西都差不多解决了之后,罗希把初末带到床边,像个小妈妈一样叨叨地说:今天你就别回学校了,在这里好好休息,裹着被子捂一捂,出出汗就会好。
说完也不管初末答不答应,伸手就要将她的外套给脱掉。
初末是真的很累了,也没有跟她争执什么,只是疲惫地笑了笑,说:我自己来就好。
等到初末躺在床上被罗希裹得跟只大熊猫似的,罗希才放心道: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去楼下帮你买感冒药。
初末昏昏沉沉地点点头,意识已有些迷糊,很快地就在暖暖的被子里昏睡了过去。
初末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地沙漠里,满世界都是太阳和漫天的细沙,找不到一片绿洲,绝望得让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死掉。
年少时深埋在心底的那抹深情的记忆与那个清冽冷淡的少年紧紧缠绕,小时候的慕流年和彼时的慕流年,在她脑海中反复地交织在一起,黑白渐渐地融合演变成黑白灰,恍然中又掺杂了家庭的破碎,那样的灰色地带在她的心底深处成为一段难以割舍的伤。
把她从噩梦中被解救出来是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初末迷糊地睁开眼睛,敲门声依旧在,确定不是幻觉。
就在她起身准备去开门的时候,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刚睡醒的初末还有些迷糊,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愣愣地看着大门。
门被轻轻地推开,四目相对,初末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许是被她呆愣的表情给逗笑,罗子嘉朝她一笑,关上门走到她面前,大大的手掌在她面前挥挥:病糊涂了,不认识我了?
没有……一定是小希让你来的吧?
嗯。临时偷跑出去,被老妈给抓回家了。她不放心你,所以让我过来看看。子嘉说完,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厨房里,在里面巡视了一圈,晚些做点清淡的东西吃,嗯?
所以初末觉得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不然怎么会眼睁睁地让罗子嘉站在厨房里帮自己做吃的呢?
成熟稳重,像大哥哥一样的男子。
这是初末给罗子嘉的描述。
罗希租的公寓是直通的,也就是说即使躺在床上都能看见厨房里的人做饭。
初末当然不好意思再躺回去,她本来是要帮忙的,结果给他很严肃地凶了回去,他告诉她,生病的人应该好好躺着。
初末身边的异性并不算很多,她这人一心一意都在慕流年身上,其他的异性不是保持距离就是冷漠相待,总给人一抹距离感,就算别人再喜欢也不敢接近。所以初末第一次打量这个男子,仅仅因为他是罗希的哥哥。
吃饭的时候,初末看着那一桌子清淡却极为好吃的菜,脑袋里不禁就浮现出贤夫良父这四个字,像罗子嘉如此沉稳的男人,以后谁要是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
想到这里,又想到慕流年……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辩驳,流年也很好啊,做他的女朋友才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初末觉得自己真是中毒已深,随随便便看见一个人就会往慕流年身上扯。顿时觉得她的流年哥哥很可怜。
罗子嘉不发一言地看着,眼前一边吃饭一边露出着迷开心又懊恼各种神色的女孩。一开始罗希打电话让他帮忙照顾一下生病的同学时,他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主要是很奇怪罗希那家伙会对谁这么上心。
犹记得他当时答应的那么快,反倒是准备了长篇大论说服他的罗希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了——
啊?还没反应过来的希某人,嘴巴讶异得能塞满两个鸡蛋。
他顺从民.意的将饭桌上的鸡蛋塞进她的嘴里,嘴角一抹浅浅的微笑:我说,我去。
所以这一行,他也无所谓后不后悔,罗希的朋友不多,能让她如此上心,并主动提出让他来照料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这算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个女孩,一如初见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一样,安安静静的,单单纯纯的,让人莫名地喜欢。
用空碗盛了一碗冬瓜海带汤搁在她面前:喝点汤,清热解火的。
看见她的思绪被成功地拉扯回来,子嘉便顺道地找到话题:你的性格这么安静,小希的性子冲动,倒是互补的两个好朋友。
初末喝了口汤,点点头:幸好她那么冲动,我才没错过她这样的好朋友。说完她又礼貌地说了声:今天谢谢你啊,你煮的东西好好吃。
小希也这么说,可是每次粘着我给她做东西吃。子嘉玩笑道:小希从小就非常喜欢吃,不过她胃不太好,不适合吃得太多。
说到这个,初末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跟罗希去大课,一整节课罗希都抱着小说在看,极其的安静,结果快到下课前五分钟的时候,她罗希开始非常迅速地收起了课本,并且叫她也赶紧收拾好。那时候她手上还有个笔记,等到记完了后,下课铃声也响起了,她转头刚想问罗希为什么那么着急收拾东西,就见罗希倏地跳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面冲,嘴巴里还喊着:末末!快!吃饭了,快去食堂抢饭,不然没饭吃了!
将这个说给子嘉听,两人皆是捧腹大笑,一时间饭桌上其乐融融,好像之前的距离都没有了。
子嘉望着那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嘴角一直都噙着笑,眼神深邃,思绪悠长。
被罗子嘉医生悉心照料了之后,初末的感冒很快就好了。因为生病,她好些天都没有去后海,今天是必须要过去的。
依旧是坐着公交赶在客人爆满之前,来到了柒日酒吧,酒吧里人还不是很多,老板娘坐在柜台前跟客人聊天,酒吧里很空闲,见她来,走上前说: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言语间有些心疼:要是太忙的话,就不要过来了。一个女孩子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真是作孽,想要心疼死人呢?
就是啊!在酒吧帮着端盘子的少年说:俺要是不舒服,俺就跟老板娘请假,老板娘可好说话了!
酒吧的老板娘名字叫倾城,人如其名,长得也是倾国倾城的,年轻的时候追她的男人可多了,可她从小心里就有一个人,是一个比她大上十五岁的老男人。那老男人已经有妻有儿女了,却也是深爱着她的。两人暧mei过一段时间,那男人觉得这样做不对,期间也做了一些伤害倾城的事,想要让她伤透了心后离开他。可倾城是个特别固执的女人,即便是得不到男人,也宁愿等这一辈子不嫁人。
倾城曾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会让人无法自拔,一个是牙疼,一个是爱上一个人。我从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我喜欢了这么多年,就要等一个机会。不是想证明我有多痴心,也不想破坏他与妻子的关系,只是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即使是在背地里,我也不介意。
后来,男人被她感动了,他给不了她什么,也不可能离开他的妻儿,只能完成她的心愿。她说:我希望能开一间酒吧,偶尔你有时间就可以过来看看,酒吧里你喜欢的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
坐在钢琴前弹钢琴的初末望着那一个始终空着的位置,初末来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娘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
神思百转,为什么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不能在一起的恋人,其实我们都不想做坏事,只是想要好好爱一个人而已,都那么的难。
指尖的曲调有些哀怨,那弹跳着的手指和她一样的悲伤,不止为别人的感情悲伤,也为悲伤自己的。
从他们踏进这里开始,初末就不敢抬头往那边看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慕流年和阮独欢会来到这里,这一回,那一桌除了这两个人是她认识的之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初末偷偷地瞄过去看,看见其中还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外国老头,头发花白,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总是盯着初末看,看得初末浑身不自在,连续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最后一个音收尾,她起身照例鞠了个躬,便往角落里走去。阮独欢似乎在那里等了她很久,见她走来,微笑地说:初末,过去跟我们坐坐吧?有几个师兄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初末看了看那边,慕流年正低着头,听身边胖乎乎的外国老头说话,偶尔回几句,唇形看起来像是在说英文,尊敬却不卑微的样子。
明明不怎么想过去的,可是她还是点点头说:好啊。
有时候唯独只是因为人群中有他,便想要过去,即使她那么的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
阮独欢将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可初末的思绪都在慕流年身上,只觉得这一群师兄虽然都长得有模有样的,可是只有慕流年一人,怎么看都独特帅气。事实也证明,不是她偏心,好几个客人都往他身上瞧了好几眼,他今天只是很随性的搭配,在人群中就成为了瞩目的焦点。
初末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句话:他那样的人啊,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
那个外国老头跟流年说了句什么,就见流年转过头朝她介绍:这个是来自意大利的著名钢琴师肖德瑞,他这次来中国是想找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学生,我推荐了你。
初末觉得自己的耳边漫天的烟花在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混沌的梦境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为什么推荐我?她并不是钢琴专业的啊。
你弹的不错。
初末一愣。
没想到老外倒是听懂了这句话,竖起大拇指笑嘻嘻地喊:很棒!很棒!
他说的中文的音调就像是过山车一样的高低中外加卷舌,配上他胖乎乎的脸和圆滚滚的肚子,初末忽然就想起国外满大街胖乎乎的胡子大叔,和蔼可亲。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她。初末看着跟老外继续交流的流年,心想,真的就只是你弹的不错这么简单吗?她才不信。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很庆幸,在选择这件事情上,慕流年想到过她,不管是不是第一个想到她的,她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一顿饭吃的尽兴,几个学长都是很好的人,一点都不跟初末见外,说:既然是流年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错。然后就像跟初末认识了好几百年似的,说话时熟络得跟自己的妹妹一样。
既然别人都这么不见外了,初末自然不能拿捏着过去那种内敛的架势,不然给别人的印象就不好了。
虽然初末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小自私,凡是对她而言重要的人,他们身边的朋友,她才会试着去接受,换成别人就拒绝于千里之外。可人不都是这样么?只有对自己重要的,才会去珍惜。
后来,初末才知道原来这一趟大家相聚,一是为了请胡子大叔来这边看风景,二是他们其中有人就要去国外留学了,大家给洗个尘。那个即将去国外的是个女孩子,特别能喝,席间几个大师兄她都敬过了,却不肯放过初末,和她喝得最多。
初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到她了,只是她敬来的酒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敬多少,初末就喝了多少,最后脸蛋通红了一片,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初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到她了,只是她敬来的酒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敬多少,初末就喝了多少,最后脸蛋通红了一片,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初末不擅长喝酒,也不是没喝醉过,每次喝醉了就会发呆,样子看起来特别傻。
后来,那女孩想要再敬初末的时候,就被慕流年给挡住了:行了,别喝了。
他这一句说得淡淡的,却让女孩红了眼睛,半天抿着唇,不敢说话。
阮独欢拍拍她的肩膀说:行了啊,去美国可别这么能喝。既然你道歉的话说不出来,大家也不逼你,就当你敬了那么多酒都是歉意。流年原谅你了,我想初末肯定也会原谅你的。
初末的脑袋蒙蒙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流年,看着他一个变成了两个。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就是将她的照片放在博客上的人,她是阮独欢的妹妹,以为初末抢了阮独欢的男友慕流年,借此与报复。
阮独欢知道之后也很生气,训斥她说:别说我跟流年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后来在阮独欢的思想教育下,女孩深深地感觉到自己错了,可她从小娇生惯养,道歉的话又怎能说出口,于是便想着用敬酒的方式道歉。
当然,这是很后来初末才知道的,那时候阮独欢还告诉她:那曾经让计算机系的师兄很头疼的校园贴吧被黑了的事件,就是你流年哥哥干的!
最后阮独欢送胡子大叔回学校去了,慕流年将初末扶出酒吧,她的样子还是呆呆的,特别听话的样子。等到上了车之后,她便扁起了嘴巴,一双小眉毛蚯蚓一样扭曲着,嘴巴里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很难受的样子。
流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人喝醉了会发烧,她的脸红扑扑的,不过好在没有发烧。
其实对于敬酒,慕流年只要吱一声,就能轻而易举地替她挡下去的,可是他并没有开口,隐隐有些惩罚的意思,自从重遇她之后,他就想要折磨她,让她偿还这几年他的苦。
可是看见她那么难受的样子,他心底又有了一丝后悔。
将手收回的时候,却忽然被她给抓住,下一秒,她就将他的手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流年蹙眉,这家伙喝醉了酒变成小狗了吗?却不想她迷糊的眼睛看见他蹙眉的样子,笑得很开心:你……是真的呀!
流年抽回自己的手,冷眼看着她。
可这对于平时不醉酒的她也许管用,现在就……但见她从副驾驶座位上爬爬爬,爬到……慕流年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嘻嘻地傻笑了一下之后,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呢喃:柠檬的味道,好好闻。
面对着借着酒疯得寸进尺的人,流年有些无奈,想要将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拿开,她却哼哼两声,抱得更紧了。
初末……
他唤了一声,想要开车回家,可她紧紧地抱着他,他完全挣脱不得。
杨初末!
连名带姓地唤了一声,这一回有些严肃。醉酒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很胆怯地在他的怀里扭啊扭,可抱着他脖子的手就是不撒开半分,一副耍赖到底的姿态。
可那身体与他腿间的摩擦,让流年幽深的黑眸更暗沉了几分,那身下不听话的小家伙在她的摩擦之间竟起了反应。
很快,就连迷糊中的初末都感觉到了,她觉得自己的屁屁被什么顶着有些不舒服,咕哝了一句:什么东西顶着我呢……手下意识地往下探去……
流年飞快地将她顽皮的小手劫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沉声音:
你是装醉的吧,杨初末?
流年,你知道吗?每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你也在这个城市,我就告诉自己,加油,千万别垮掉。
那天晚上初末喝醉了,一整晚她的意识都模模糊糊的,只感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心口好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红了斑斑点点,好像是被什么给咬的……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头发想要坐起,才发现腰上一只手横在腰间让她动弹不得。她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看去,脑袋非常响亮的嗡了一声,全清醒了。
因为她起身而被吵醒的人,懒懒地睁开眼睛,沉敛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刚睡醒的惺忪眼神,仿佛根本就没有睡着,只不过是轻轻闭眼了一夜而已。
初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的情况越演越烈,她呆呆地看着他说了句:早啊……
早。他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句,翻身下床。
她才发现流年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件衣服,因为一个晚上的时间,那衬衫显得有些微皱和凌乱,扣子不知什么原因散开了三个,露出了胸口一截,加上他散落在额头有些乱的发,英俊中带着慵懒的美。
初末只觉得脑袋比发现自己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嗡的更响了。
他沉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初末顿时一个激灵,忙说:我、我想洗澡……
说完才发现自己找了一个好破的借口。
看向流年时,他指尖指了指浴室的位置,然后转身在衣柜里挑了一件宽大的t恤丢在床上,转身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优雅而连贯,熟练得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一般。
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在他家睡觉的时候,初末都故意不穿自己的衣服,喜欢穿他的。于是,每次洗澡之前他都会习惯地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他大大的衣服包裹在她身上就跟唱戏的似的,那时候母亲就经常说她古灵精怪,这样穿不会不舒服么?她笑嘻嘻地摇摇头。才不会呢,流年哥哥的衣服穿在身上比穿她自己的都要舒服。
流年哥哥的衣服……
这一切有多久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还能再穿他的衣服。从前她那些戒不掉的习惯,是不是他也没戒掉?
流年离开了之后,初末坐在床上,拿着他的t恤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拿着t恤去浴室洗澡。洗澡的时候她又发了一会儿呆,等到将慕流年的衣服穿好的时候,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那件衣服和自己,依然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总是在发呆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前一天的一两抹思绪,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怎样都抓不住它们。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摆在客厅里的大钢琴,纯白色的,纤尘不染的动人。耳边传来汤勺触碰瓷碗清脆的声音,她循声走去,才发现是流年在做早餐。出类拔萃的身影,一丝不苟的神情,此刻他正拿着勺,非常细致地将粥表层的皮一点点给舀了出来。
遥远的,好像看到有个别扭的杨姓小女生在闹脾气:我最讨厌吃粥上面的皮啦,跟鼻涕一样,讨厌死了。
然后就是慕姓少年温和的声音:那我帮你舀掉,嗯?
初末心中洋溢起一抹感动,刚要启唇,就看见从另一个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蹿出一抹高挑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阮独欢忽然走到流年身边,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喝粥表层的皮,为了奖励你,让你优先尝尝我刚出炉的烤面包!说完就将藏在手后的面包一角递到流年嘴边。
薄唇微启,咬了一口,那个犹如天之骄子般的少年,嘴角扬着一抹优美的弧度。
初末静静地看着,眼睛就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心也在止不住的发颤。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原来看见他与别人那么幸福时候的模样,连呼吸都会这般痛,好像有一只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不断地勒紧,一丝丝生还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初末?阮独欢转身就看见扶在厨房门口的初末,有些讶异她额头上的冷汗以及她苍白的脸色,一抹身影却是比她还快,掠步到她跟前,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沙发边将她放下。
流年看着初末十分不好的脸色,问:怎么了?
鼻息间又是那抹好闻的柠檬香气,就像是能治愈的鲜草一样,让她眩晕很快就过去了。她微微一笑:可能是宿醉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吧?
将他抱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开,她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阮独欢微笑,阮师姐早,我还有事,先回学校了。
说完也不敢看沙发上的人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头又昏了一下,她的脚步有些悬浮。耳边是阮独欢的声音:初末!想要拉住她,却被她轻巧地闪了过去,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拉开门出去。
阮独欢大概很难忘记她脸上的那种表情,仿佛此时此刻,她甚至是半秒钟都不愿意跟他们在一起。
只是谁都没有看见,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流年,黑色的眸看着那道最终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渐渐浮出一抹阴霾,良久之后,他起身走到厨房,将表层光滑的没有一层皮的白粥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盛了两碗。
流年……
没有回应。
是不是我不该来这里……
流年将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不要多想,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