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手电筒往里头一打,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屋子里有几个花瓶,屋子正中央有个石桌,桌子上放着个木匣子。
东西就敞亮的摆在那里,生怕人看不到样的。
于有时这会学贼了,不进门,就站在外面发呆。
众人这时候齐刷刷回头看我,三胖子低声问:“咋办?”
我哪知道咋办,他们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于有时一进门就晕倒,紧接着就有尸蹩如潮水涌出,一行人慌张逃命。
联想到我在人皮尸那间房里的情况,尸蹩会出来,肯定也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里头几个瓶子是青瓷谷仓罐,俗称魂瓶。三国、西晋墓葬中很常见,也有大量魂瓶出土于宋代。”张凹看了半天,冷不丁说道。
这东西就跟冥币一样,属于冥器。
我让他们把手电光击中在其中一个魂瓶上,上头刻的花纹非常复杂。一般魂瓶上面所塑之物,往往象征着死者生前的社会待遇和家庭状况。由于几个魂瓶是放在墙边的,距离太远,再加上只有手电的光,所以看不太清楚。
于有时一进门就中邪,肯定和着几个魂瓶有关。
门上肯定也有机关,一踩上去或者一接触,就会触发机括,然后放尸蹩出来。
“能不能把那几个瓶子给打破?”我问。
张凹仔细看了看,说:“成色不咋样,估计也就值个七八千。”吕乘风一脸无所谓:“我们是来盗墓的吗?”
陈少清更干脆,掏出匕首,用登山绳绑住匕首柄,往里头掷,三两下把魂瓶全砸的稀巴烂。
我仔细看去,果然在一堆碎片中进到几具骸骨。
骸骨是老鼠的,魂瓶里头可能放了些别的东西,所以引老鼠进去了,但由于魂瓶的结构进去容易出来难,导致老鼠死在里头,再加上墓穴建在五鬼六煞之地,风水不好,于是变成了灵,于有时身子弱,一进入自然就被上身。
孙中萧和陈少清在我的指示下,在门框上仔细摸索,半天之后,孙中萧喊我蹲下去:“这块石头是活动的,底下连着机括。”
肯定就是这玩意控制尸蹩的出入。
孙中萧又在底下摸索一阵,忽然抬头说告诉我们,里面的地板有许多出都是活动的,估计10公斤的重量就足以使机括开启,放出尸蹩。
“那东西就在木匣子里。”于有时说。
吕乘风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少清哼哼两声,满不在乎道:“不能进去?看大爷的!”说着把登山绳绕城一个圆圈,跟西部牛仔似的往前一抛,结果抛了两三次都没碰到桌上的匣子。
孙中萧默默夺过登山绳,随意往前一抛,那匣子就被套住了。
我觉得有些异样,吕乘风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目标就在眼前,幸福位面来的太突然?
我忙拉住孙中萧的手:“先别慌!”
孙中萧愣了愣,点头同意。
三胖子问我咋了,我说:“万一木匣子也有古怪怎么办?”
众人全被我问住,张凹这时候望着吕乘风嘿嘿怪笑。
岂料吕乘风犹豫了还没两秒钟,坚定说:“富贵险中求,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最后就只能搏一把!”
我大叫糟糕,已经晚了,他抢过登山绳,唆一下就把木匣子给拉了出来。
‘咔’,非常明显的一声响,我们全听到。
还没反应过来,吕乘风高喊:“跑!”
屋子的机括显然已经被打开,只见到四壁的洞口里,无数尸蹩潮水一样涌来……
这里的尸蹩比人皮尸那间墓室里多多了,密密麻麻,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不是要当场吓晕过去。
“跑!跑!”我心跳到嗓子眼了都,卯足了劲狂奔。
三胖子啊啊大叫着,拉屎的劲都用出来了,依然只能勉强跟上大部队。
陈少清扛起张照若,张凹行动敏捷窜到队伍最前头,我们一行人速度飞快,几乎是在用生命奔跑,可尸蹩速度更快,眨眼就快咬到跑最后的三胖子鞋跟子了。
三胖子狂吼一声,嘣出一个屁,速度便又快了一点……
跑在前边的陈少清狂奔中忍不住回头喊:“还带氮气加速的?”
三胖子把全身的劲都用出来了,没空搭理他。
孙中萧回头扯三胖子快跑,我也分神拉三胖子疾奔,再慢一点,就要被尸蹩潮淹没了!
狂奔了不到五分钟,三胖子体力不支,喊:“我断后!”一个后还没说出来,就被我愤怒吼回去:“后你麻痹!快跑!”
前面就是那扇红门,再往前是放主人棺椁的大宅子。
我突然想到些什么,气喘吁吁急喊:“进大宅子!”
吕乘风体力非常好,回头看了眼尸蹩潮,也喊:“我们进去!”
一行人狂奔到了大宅子里,一进去,三胖子死狗一样瘫倒,再也起不来,腿上咬了两只尸蹩都不知道。孙中萧急急把门关上,砰一声,外面的尸蹩潮便撞在大门上,再也进不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棺椁
我匆忙帮三胖子把他身上的尸蹩踩死。
门上响了一分钟左右便再没有尸蹩爬门声,我舒一口气说:“墓穴主人会在墓穴中养尸蹩,肯定不会让尸蹩咬到自己,宅子里有镇住尸蹩的东西。”
孙中萧爬墙去看,回头说:“墙边死了一圈尸蹩,他们离我们有三米多远。”
吕乘风喘着粗气笑着说:“兄弟,真厉害!”
我帮三胖子仔细检查了下,确认他身上再没尸蹩后,才舒一口气,他腿肚子被咬掉两块肉,好在这胖子肉多,还没伤筋动骨。
他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直哼哼:“我要减肥!”
没人当真。
一个小时后,尸蹩潮依然聚在外面不散开,我们都急了。
尸蹩生性怕火,下面这群背上是红色的尸蹩,更是怕火。
张凹提议把宅子的门框或者一些别的东西拆了做成火把,我看了看四周,大宅子没机关,门框什么的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张凹说要拆,我自然没意见。
吕乘风拍板同意,众人花了半个小时做了几十个火把,几乎把能用的东西都用了。
我们对视一眼,孙中萧开了门出去当小白鼠,拿着火把在外逛了一圈,尸蹩看到他跟看到鬼一样,疯了一样四处乱窜。
吕乘风喊:“走!”
刚准备出去,张照若突然叫道:“小于呢?!”
我心脏一紧,这家伙到哪去了?绕过影壁往里一看,这个小眼镜竟然在推放在堂屋中间的那个棺椁!
“别!”我大喊,不过已经晚了。
于有时已经把那石制棺椁推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只见他起气喘吁吁抹着汗,眼镜直勾勾瞪着棺椁里。
我往那边跑,想把他拉过来,猛然间,一只手从棺椁里伸出,勾着于有时的脖子把他半拉身子扯进了棺椁。
“陈少清!张西复!帮忙!”我狂吼。
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拼命把于有时从棺椁里拉出来。于有时半拉身子染满鲜血,他跟傻了一样瞪大眼睛,两手还下意识死死捂着装笔记本电脑的包不放。
我仔细一看,他肩膀上一个大口子正往外冒血,两只手都按不住。
陈少清和张西复快速过来砰一脚把棺材板揣的关上。
结果棺椁一阵抖动,石制棺材板砰一下,竟然被从里头被掀开!
我吓的炸毛,拖着于有时往外跑,三胖子这时候也爬起来拿着绷带帮于有时止血。
这时候忽然听到两声惨嚎,回头一看,棺椁中,两个影子迅疾窜了出来,灯光往那边一打,我忍不住喊出声:“王道士?大仙?!”
这两人正是王道士和大仙。
他们怎么藏棺椁里去了?但他们有些不对劲,大仙和王道士眼睛通红,就跟染了血一样,脸上还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绒毛。
张凹惊呼:“白毛粽子?”
大仙和王道士一出来,就朝着张西复和陈少清凶狠扑过去。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狂喊:“大仙!王道士?你们?!”
张凹拉住我:“人变尸!”
“我就知道这棺椁邪门……这个大墓本来就埋在五鬼六煞之地,风水坏的很,再加上墓穴里一些镇墓的东西都邪门,阴气重的吓人,所以容易人变尸。棺椁里肯定还有些别的邪门东西,你两个朋友的情况,就是那玩意引起的。”张凹说。
大家噤若寒蝉,能把人变成僵尸一样的玩意?棺椁里到底有什么。
我注意到大仙、王道士他们的胸膛一起一伏,看来还未完全变成粽子,心里狂骂一声,然后迅速站了起来想办法。
粽子一般都是人死后,胸中有一口气不散,再加上养尸地跟大量阴气,就容易尸变。
大仙和王道士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该怎么尸变?我想到了棺椁里的那个东西。
如果有东西能让生人胸口吊着一口气不吐出来,再加上大量阴气冲身,就算是活人也有可能变成粽子的。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张西复和陈少清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只见到大仙、王道士随便一爪子,那力道……陈少清和张西复都只能躲避,不能硬抗,再加上我不让他们伤害大仙和王道士,所以他们异常艰苦,只能带着大仙和王道士在屋里绕圈子。
大仙和王道士这种情况不同于一般定义的粽子,一般粽子都没有魂魄,所以行动特别凶残且没有智力。大仙和王道士是人变尸,魂魄还在体内,保留了部分智力,所以还有些配合意识。五分钟之后,陈少清就开始吼了:“你快想办法!”
我焦急踱步,孙中萧忽然摸出登山绳上前:“我去把他们捆住!”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帮忙。
结果登山绳才套在大仙和王道士身上,三人就被齐齐甩飞——躲避尸蹩潮,再加上长久的没有休息跟进食,我们早就疲惫的不行,何况是他们三个运动量最大的人?
正焦急的时候,于有时颤颤巍巍站起来,摸出一朵花,递给我:“给……给他们一人含上一片花瓣。”
我一愣:“唇齿丁香?”唇齿丁香有个名堂,在正规书籍中未有记载,只在野史与乡野郎中当中有过传闻:唇齿丁香,二月、八月采。不生树上,长于地面,叶似栎叶,花圆细,有若唇齿,又若丁香,是则名为唇齿丁香。
唇齿丁香并不算学名,因为它根本就没有个固定的名字,只是各种传说中叫法不同罢了。
于有时虚弱说:“我们山字派的人更喜欢叫它尸花。”
这可不是产于印度尼西亚苏门达腊的热带雨林地区的尸臭魔芋,而是在养尸地附近会生长的花朵,山字派的师傅去养尸地捉僵尸的时候,时常会在附近寻这样一朵花,把花瓣含在舌下,便可使尸毒不侵、阴气不侵,不使己身化为僵尸。
我一惊,却不是惊讶于还有尸花这种神奇的玩意,而是惊讶于有时竟然是山字派的弟子?
于有时望着我讪讪笑了笑:“先救人吧。”
我哦一声,此时孙中萧三人正被大仙和王道士撵的鸡飞狗跳,偏偏他们又不敢从屋里出来——他们怕大仙和王道士转移目标,那样大家就都危险了。
吕乘风远远喊一声,三人示对视一眼,张西复和陈少清硬着头皮上去拖住大仙和王道士,孙中萧借机跑出来拿过尸花。
拿到花之后才知道,说起来简单,尸花可以解除大仙现在的状况,但怎样把花瓣放他们嘴里?
我心惊肉跳,三胖子紧张站我边上:“大仙这狗日的!”
我点头:“狗日的!”
只见到孙中萧三人突然改变了策略,由张西复一人引着大仙和王道士,陈少清和孙中萧寻找机会。
这一举当真是惊险,好几次三人都差点被咬到,才把花瓣塞到他们嘴里。
花瓣一入嘴,起初王道士和大仙还没什么变化,可渐渐的行动便迟缓了起来,五分钟后,脸上的白色绒毛也消失,血红的眼睛也变回正常,然后他们咕咚一声便倒地不起。
孙中萧三人均有负伤,于有时让他们每人含一片花瓣,然后让三胖子帮忙祛尸毒跟处理伤口。
我上去检查王道士和大仙他们,这两家伙晕倒了,应该是魂魄受了点伤,身体也被阴气冲身,这需要慢慢调养。
这时候张照若却小声说了句:“尸蹩是不是越来越靠近我们了……”
回头去看,果然,本来在外面不怎么敢靠近的尸蹩潮,离我们只有一米远了……
我看了看棺椁一眼,刚才就注意到了,那是个套棺,非常大的一个棺材里套着一个小棺材,所以那棺椁才能一次性装下王道士和大仙两人。
里头有什么,我不敢打开,但尸蹩敢接近这里,显然和棺椁被打开有关。
尸蹩在靠近大宅子的时候,时不时有数不清的尸蹩莫名其妙倒地不起,尸体紧接着就被后面涌上来的尸蹩潮淹没。
“关门!”吕乘风喊。
于有时脸色惨白望着棺椁,他似乎知道什么。
“还是快跑吧……”他说,难得听到他会这样退缩。
我们都是这个意思,张凹看了一眼,说:“尸蹩已经靠在墙根下了,你们看怎么办?”
孙中萧默默站了起来:“我开路,你们跟上。”说着拿起火把。
陈少清自觉背起张照若,张西复也背着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于有时。
吕乘风和我驾着大仙,王道士则被孙中萧用登山绳困在身上。
孙中萧打开门,挥舞着火把走了出去。
尸蹩还是怕火的,火把一挥,他们瞬间跟见鬼一样,瞬间推开老远。我们使出最后的力气狂奔,跑进了我们出来的那个石道路。
尸蹩潮就一直跟在后头,可在我们进入石道的瞬间,大宅子里有咚咚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有什么被困住的东西在敲着石头大门一样。
张凹脸色一变,喊我们快点。
一伙人就疯了一样往石道深处跑。尸蹩就如潮一般跟在后头,又畏于火把不敢靠近。
结果还没跑两步,大宅子里的那咚咚声越来越大,尸蹩也跟受了激一样,越来越急,仿佛连火把都快压不住他们。
我们疯了一样跑到下来的那间墓室前……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还
盗洞在这间墓室里,尸蹩潮里我们越来越近,火把已经罩不住他们了。
我喊:“开!”
张凹犹豫两秒,把卡住机括的那个石头拿了出来,然后一扳,石头门就升了起来。
我屏息凝神,直直看着里头,生怕人皮尸要出来。
好在的是石门打开后,人皮尸已经回到了‘石床’里。
吕乘风打头,麻利爬上盗洞,张照若和于有时被推上去,再紧接着是三胖子。
这时候那群尸蹩疯了一样,完全无视火把,疯了一样往前冲,陈少清、张西复、孙中萧拖着昏迷不醒的大仙和王道士上去。
我和张凹则被逼到了墙角。
好死不死的,石床上,人皮尸缓缓钻了出来,张凹吼:“你快上去!”
说着让我踩他肩膀,往上爬。
张凹急了,火把往前地上一扫,生生逼退一群尸蹩,转头看了眼已经出来的人皮尸,快速说:“你快上去!我们时间足够!”
三胖子也在里头喊:“蒋娃子!快点!”
我急忙踩着他的肩膀先上去,然后转头伸手拉他。就快要把他拉上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白,人皮尸已经‘飘’了过来!
“小心!”我大喊。
张凹伸手敏捷的很,快速往盗洞一扑,把我也扑倒:“快上去!快上去!”
我低头一看,人皮尸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脱离了墓穴的范围,顺着盗洞网上爬!
张凹吼:“失控了!快点!”
其他人听到,都不要命的往上爬,好在人皮尸在盗洞里速度不快,但也死死缀在张凹屁股后头。
我头皮发麻。
爬了没两分钟,突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张凹脸色瞬间就变了:“尸蹩来了!”
一回头,尸蹩速度快的吓人,跟涨潮一样,从盗洞底下涌出来。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疯狂往上趴着。本来缀在后头的人皮尸,眨眼被尸蹩淹没,本来钢筋铁骨的它,一下子就被吞噬了个干净。
不过也多亏了他,拖延了一两分钟时间。
最前头的吕乘风已经看到出口。
这时候,我脚后跟突然一紧,是张凹在扯我裤腿。
快速回头看,原来尸蹩已经追了上来,爬的快的两只已经撵上张凹的小腿。
联想到张凹不顾他弟弟生死,我心一寒,以为他要拉我陪葬,往下狠狠踹了一脚,岂料裤腿突然一松,张凹突然停住不再往上爬,尸蹩瞬间爬满他的双腿。只见到他脸色惨白从荷包里摸出来一张照片,快速说了个地址:“重庆丰都县重耳村,找到上面这个人,还有顺便照顾好自己兄弟,一报还一报,我害了自己弟弟,所以我该偿命!我把尸蹩拖住一会,你快跑!”
我刚准备喊,张凹就放弃了继续往上爬,反而往底下滚去。
那群尸蹩看到有活物冲过来,疯了一样往他身上爬。
我大喊:“张凹!”却已经没了回音。
孙中萧在前面叫:“蒋三正!快出来!”
三胖子也催我,我咬牙往上爬,出了盗洞,那群尸蹩也将将追来,不过他们似乎很不喜欢外面的空气,在洞口附近徘徊了半天又退了回去。
吕乘风喊:“先出村!”
此时已经是午夜,猫耳村的村民都化作厉鬼,在村中徘徊,看到有活人,全扑来,但有我在,他们又不敢靠近。
有惊无险出了猫耳村,我们再也坚持不住全瘫倒在地。
这时候猫耳村里头传来阵阵哀鸣,哀鸣响了两分钟便消失了。
我们躺在地上,谁都不想说话,我心里头满不是滋味,张凹人就这样死了,让我非常难受。
突然想起了他在墓室里说的那番话:“干我们这行的,做的是缺德事,我入行的时候,师傅就给我说过,总有这么一天。我十五岁入行,那时候我还不信。但随着年纪增大,也就越相信一报还一报。”
捏着他给我的那张照片,借着月光,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十八九岁,穿着花衣裳笑的很灿烂,身后是一颗大树,张凹两兄弟就蹲在大树底下咧嘴笑着抽旱烟。
三胖子凑过来看了看:“她气色不怎么样,是不是有病?”
我瞪他一眼,心里堵得慌。
张凹的死一直横转在我心头,如同一片阴云挥之不去,我已经下定决心,把三胖子带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重庆找照片上这个女人。
之后,三胖子起来帮大仙和王道士检查了,确定人没事后,孙中萧、陈少清两人不顾身体疲惫,捉些野味来吃。
我们沉默生了篝火,默不作声烧开水喝。
谁都不愿说话。
气氛非常沉重。
于有时失血过多,张照若断了一指,张凹、张凸两兄弟牺牲,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
吕乘风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从里头摸出一个外形像小南瓜样的茶饼。
这玩意我没见过,但光看外形的话,有些像二狗这败家子说过的金瓜贡茶。
金瓜贡茶是现存的陈年普洱茶中的绝品,在港台茶界,被称之为“普洱茶太上皇”。金瓜贡茶的真品仅有两沱,分别保存于杭州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与北京故宫博物院。
吕乘风讪讪说:“虽然不是真品,但这一坨也要小六万,大家暂时忘了猫耳村的事吧。张凹、张凸两兄弟的后事我会好好解决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场间更加沉默了。
小六万的茶叶就着破水壶跟破水,在篝火上煮,要是在懂行的人眼里肯定是暴殄天物,但现在有谁在意这个?
茶煮好香气浓而不腻,清而不扬,重而不闷。
吕乘风首先给我盛了一杯,我勉强沾了一口意思意思,沾了一口后才发现,茶的味道有些古怪,并且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喝这个茶的意思。
连嗜吃如命的三胖子都没。
脑袋突然一重,视线就迷糊起来,人咕咚一下就瘫在地上,全身无力,眼皮子直打架,完全丧失了思考意识。
迷迷糊糊看到吕乘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喊:“他们留这里应该没事,明天早上大概就醒了,我们先走。”
张照若搀扶着于有时起身,抱歉看我一眼。
张西复至始至终都没往我们这边看一下。
孙中萧和陈少清回来,陈少清蹲下身,拧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留给你们吃的。”
孙中萧拍了拍我的肩膀,悄声说:“抱歉。”
我完全丧失了思考意识,只能呆呆看他们说话,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吕乘风喊人快走,一行人麻利准备离开。
这时候三胖子凑我跟前,把一张照片赛我怀里,满脸歉意道:“蒋娃子,别来找我了……我不会有事的,过阵子就回去。”然后丢了个背包我身边。
再紧接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天亮了,大仙和王道士正好也醒来,我们三人六目相对。
大仙挠了挠后脑勺说:“哈?”
王道士看了看外面,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在底下的……”
一了解才知道,原来王道士和大仙在村里为了躲避杘尸跟厉鬼,在王道士是带领下,躲到了赵三顺家里。
当时王道士是准备以赵三顺家为据点,做一场大法事,撑三天的。
我问他是什么大法事,王道士只说了一个字:“回。”
我敛口不语。
野字派也有些不传之秘,往往两个野字派的牛鼻子相遇,有些事情不想说的话,只用说一个字‘回’,取口中有口之意,也就是说,这事儿只能跟自家人口口相传,您请回的意思。
王道士本来准备做场大法事的,结果发现了那个盗洞,于是准备带着大仙下去躲一阵。下去之后,也不知道是他俩运气好,还是王道士有本事,一直没遇上什么事。
然后他们把整个底下逛了便。
我问他折叠铲什么时候掉的,如果不是陈少清在底下找到折叠铲,我也不会下去找他们。
王道士愣了愣,问:“折叠铲掉了?”然后转身摸了摸,摊手说:“背包都不见了,折叠铲肯定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我也越想越不对劲,王道士他们的折叠铲是在上了锁的红门另一边掉的,也就是在木屋下面那块。而我们从赵三顺家下去后,红门是锁着的,也就是说,王道士他们没过去过那边,就算王道士的折叠铲掉了,吕乘风他们是怎么捡到的?
猛一拍脑门子骂:“草!这畜生骗我!”
王道士和大仙的折叠铲是一早就掉了的,是在村子口和伪装成三胖子的那头杘尸搏斗时候掉下来的,那时候可能就被吕乘风他们偷偷捡了过去,然后骗我带他们下去找东西。
那个墓穴邪门,如果没我在的话,粽子他们或许应付的来,但是肯定应付不来厉鬼之类的东西——想想也是,墓穴的主人连人皮尸都能做出来,怎么可能没更容易防贼的厉鬼?
要不是有我在,那群厉鬼避着不出来,吕乘风等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松。
大仙听完一楞,骂道:“也就是说他们一早知道你体内有十世鬼胎?是三胖子告诉他们的?!”
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跟着骂:“操他大爷的!”
一想到可能所有事情都被人计算好了,三胖子也有可能参与其中,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我问王道士:“这村子是怎么回事?”王道士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王道士叹了口气,给我们说了个故事。
第一百三十章 人尸
在康熙年间,也是在贵州这块有个村子。
村子坐于深山,常年贫困,有个年轻的风水的师傅路过,惊吓而逃,与人说,此地五鬼六煞,必有大祸。
但那地儿处于深山,与世隔绝,便没人在意。
过了四十多年,那风水师傅一番历练,在京城安置了大宅子,成了享誉京师的风水师傅。他有个好友,是京城一带颇有权势的人,有一天早晨来访,见到他郁郁寡欢,便上去询问。
才知道,老师傅对四十多年前路过那村子却没有出手相帮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朋友听罢,念想贵州多山贼,当即找了一行各怀本事的人,护送他驱车前往贵州。
到了那附近,众人眼前所见,却与老师傅所说不一样。
众人疑惑,老师傅也疑惑,底下山清水秀,可偏偏风水不佳,这在风水学说里有个名堂,叫藏煞。人死后被葬在这种地方,看似会泽被后人,其实往往对后来人说是非常不好的。
怎么不好,老师傅也叫不出来,因为据他的所知,他根本就看不出这里的风水属于哪个范畴。
远远看向村子,里头的人安居乐业,虽然穿着破旧,个个面黄肌瘦,但也不至于像老师傅所说的那样会酿成大祸。
朋友找来的那行人,个个都是绿林好手,武功高强的很,他们艺高人胆大,当先进村探查情况,没发现什么,于是喊人进去。
老师傅生性谨慎,但他经过四十多年的历练,早不是当年那个会被吓的跑掉的毛头小子。
进了村,村长出来招待,一听到来人是京城贵客,忙不迭用全村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
老师傅在村里看了看,发现村子除了风水不佳外,村民都过得还不算太差,于是也放下心来,准备好好研究研究这种未曾被记录在案的风水格局。
他们在村子住了两天,村长一直好酒好菜招待,老师傅心里过意不去,掏出些银钱,村长却执意不收。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第三天,老师傅突然发觉不对劲了,村子穷,村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也不及京城十分之一,但饭总是管饱的,可他为什么越来越饿?每天早晨醒来,总觉得人昏昏沉沉,饿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不仅仅是老师傅,连那几个汉子也捂着肚子说:“好像连大便都屙不出来了,身体也僵了些,明明肚子是饱的啊?”
老师傅皱皱眉,勉强站起来,外面是一片大雾,领头的那个大汉说:“每天早上都有雾?邪门了。”
众人无不附和,他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口舔血过日子的,怕倒不怕,但他们对危机的感应特强,当即提出要出村。
老师傅同意,整理行装和村长告别。
岂料村长抓着他们不放:“难得来一次,就多住几天吧,我们村子情况也不咋样,今后还劳烦老爷在京城帮忙活动活动,帮咱们村子一把……”
老师傅感其陈恳,心中不忍,但领头那大汉不悦了,一巴掌打开村长的手,拉老师傅快走:“像你们这种村子我见得多了,朝廷哪有那么多银钱管你们的事?自己过不好日子,天天指望别人来帮,不是贱?”
说着把老师傅按在篼子上——就是一种只有坐位而无轿厢的便轿,走山路坐的竹轿。
结果他们还没出村,一群村民就拿着农具把村口的路堵上了。
村长跑上来:“您……您别走啊!多待两天吧!”
老师傅再怎么心肠软,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只好昧着良心说:“放心好了,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把你们全接京师去,在京师附近给你们分一块肥沃的土地。”他心想,这样说,村长应该不会缠着他了吧。
岂料村长却不从,拦在一行人前边:“您多住两天行不?”
领头的大汉烦了,他本来就是个不讲理的人,想也不想,一巴掌扇过去:“滚开!”
村长被打的嘴角冒血,这还是他留了情。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村长又冲了上来,嘴上嚷嚷着:“就多待两天,两天!”手还一个劲往那大汉腰上摸。
大汉腰上是什么?他是带着刀的!什么都能碰,这吃饭的家伙能让人碰么?大汉当时就恼了,一把推开村长,抽出刀骂骂咧咧:“谁他妈上来,别怪刀不长眼!”
话刚说出口,一个人影就窜了上来,直直撞上刀口。
大汉愣住,低头一看,村长竟然自己撞刀口上了!
大家全愣住,老师傅也急了,他只是想来帮人的,没想到死了一人。老师傅让人把他放下来,想说两句什么,那群村民却不讲理的冲了上来,农具直往身上招呼。
大汉抽刀还击,老师傅不让再伤人性命。可这群村民疯了一样,招招要人命,没一会,他们中倒下了一人,那人死的冤枉,他本来是准备用刀把人给逼退的,岂料村民不要命的冲上来,他怕伤着人,把刀往回收了收,结果脑门子上就被扎了把镰刀。
鲜血狂涌,当即魂归天外。
大汉急了,操刀骂:“去他奶奶的,杀!”
一行人早憋屈坏了,再加上同伴惨死,都打出血性,一开始还只是想伤村民们一胳膊、一腿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后来又有几个同伴负伤,他们再也不管不顾,当场把这群村民杀了个屁股尿流。
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有些村民明明被杀了,尸体方才还躺在地上,可转眼就爬起来,继续不要命的攻击他们。
老师傅忽然想到什么,喊人快跑。大汉也发觉不对劲,冷汗直冒,吆喝人快出村。
他们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到了村口,却发现早已‘死去’的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村口,他皮肤一阵开裂,紧接着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老师傅见多识广,当即惊呼:“杘尸!”
众人簇拥着老师傅往村外跑,大汉对上杘尸,一刀招呼过去,刀锋没入对方身体才半分,人却被杘尸一爪子掏空了心肺。他连声音都没发出人就去了。
大汉长刀粘过不少人血,是金煞之物,但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了。
众人肝胆俱裂,再也不管杘尸,抬着老师傅疯了一样往外跑。
好在杘尸只有一只,他们又死了两人,才冲出村子。
老师傅心惊胆战回望村子,发现村民全阴仄仄的站在村口望着他们。
他这才知道自己碰上什么了。后来让其他人去村子附近转了转,发现了一片被砍倒的林子,才更加确定了自己所想。
这村子叫‘人尸村’。
曾有野闻记载,食人树又名‘尸树’,木材独特,久而不腐,树干藏阴,枝叶聚煞,尸体藏于其中,侥幸不被消化,便成杘尸。取尸树木建宅,魂沾阴,身惹煞,时久,身、魂分离,身自埋于地底沉睡,魂未觉身亡平日与常人无异,不惧光,若有实体,可拿杯盏、点灯。
村子里的厉鬼就是村民的鬼魂了,这村子底下还不知道埋了多少具杘尸……
蚁有蚁后,蜂有蜂后,任何群居动物都有个领头的,这是天道、也是规律,这村子当然也不例外,这群厉鬼跟杘尸的领头人,大概就是村长。
那村长或许不应该叫杘尸,叫人尸才更加妥当。
人尸知道自己已死,魂魄和尸首却未曾分开,所以特别阴险狡诈,比平常杘尸更厉害一些,并且不惧怕十世鬼胎,他还善用人皮裹身,幻化成他人模样。
……
……
王道士说到这里,跳了起来:“那三胖子?!”
“别慌,我们先前会见到三胖子,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那行人先进过一次村,人尸看到过三胖子,便化作他的样子迷惑我们。”王道士不紧不慢说。
我一愣,猛一拍脑门子喊:“三胖子他们事先进过村一次?”我们在村里第一次被杘尸撵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于有时毫不犹豫的带我们去了木屋,那时候我就该反应过来,于有时凭什么能那么准确的找到木屋?凭他那个破笔记本电脑?
而且那家伙时时刻刻透露着一股,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就不告诉你的信息。
记得在村子的时候,于有时给了孙中萧一个小耳机样的玩意,那东西应该是进行无线通路用的。吕乘风让孙中萧一直待在我身边,十有八九是在让他监视我的动静。
大仙听完,急的跳脚,狂骂:“那群狗日的!三胖子都被他们带坏了吧!”
我让他冷静,其实这时候我心里也是非常不爽。
张凹会突然跟吕乘风反水,他弟弟的死是一部分原因,吕乘风的做法可能是另一部分原因。
王道士叹口气,接着说:“人尸智商拔群,还记得猫耳村每天早上飘起的那片雾吗?那雾是‘尸树’林里起来的,猫耳村附近肯定也有个尸树林,每日早晨,阳气大盛时候,与尸树林中的阴煞气息一激,便起了雾。这雾含阴阳二气,能养尸、魂,还有轻微的致幻作用,不过效果很轻,大概只有在人睡着的时候,能让人不自禁说出梦话。我们一进村就被打晕,可能被人尸知道了些情况,人尸又恰巧见过三胖子,便伪装成三胖子让我们放松警惕。”
我哦一声,事情的经过大概全都明了。
大仙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把事情梳理了一下,仔细告诉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连环
先是三胖子他们进村,历尽艰辛,无功而返后,于有时带他们去找尸花。
他们前脚出去找尸花,我们后脚赶到,然后进村,人尸发现我们认识三胖子,于是伪装成三胖子准备把我们留在村中。没想到被王道士发现端倪,之后王道士和大仙被困于村中,吕乘风借机拉我入伙,演一场戏,帮他找东西。
之后在下面阴错阳差找到大仙和王道士,张凹牺牲,再往后我们逃出升天,吕乘风用了迷药把我迷晕,他们一行人包括三胖子消失无踪。
心里堵得慌,干脆不去想三胖子的事情。
突然有点好奇,为什么人尸不直接害死我们?而是要把我们留在村中。
王道士说:“人尸其实和人差不多,尸树林的雾气能让人产生幻觉,再加上尸树木打造的家具,整个猫耳村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尸树。在里头待的时间久了……”
他说道这里住了嘴,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在里头再待的时间久一点,也会变成猫耳村村民那个样子。而且受困于猫耳村的诡异风水,我们的魂魄也会和村民鬼魂、杘尸一样,徘徊在村里不得出来。
人尸这是要把我们当手下养!
我又问他们在底下是怎么钻到棺材板里头去的,王道士和大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下去后,一路还相安无事的,到了那个大宅子附近后的事情就不怎么记得了。
我也纳闷,那个棺椁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于有时说他是山字派的人,他那样执意打开棺椁,是不是知道里头有什么?
王道士和大仙不知情,于有时更是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问谁去?
只是三胖子为什么要跟着吕乘风到处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棺椁中到底又有什么东西?
越想心越乱,干脆摸出我晕倒前三胖子塞到我身上的那张照片,摸出来一看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两张,其中一张是三胖子在长白山照的,另一张则是近期才拍的,一看背景还是猫耳村,照片背面还留了一行字。
“爸、妈,我减肥成功之后再回家,勿念……”这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三胖子亲笔所写,他这人从小字就差劲,在金平老医生那里学了几个月都没改过来。
“狗日的三胖子!”大仙气不过,把照片往地上一摔。
我叹口气捡起来,望着猫耳村,不知道该怎么办。
转头发现王道士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为什么里面会有画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