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然打脸
秦缚板着脸站在花瓶的侧边,心中提着股劲儿,察觉到其他人向这边暗暗打量的视线,无一能找到落点,他福至心灵,猜测“冤种暗卫”buff再次生效了。
貌似,他可以用思想控制buff,就像在脑子里安了个开关,能自如地使用隐匿术。
待到来人进了屋中,这一想法得到了印证。
仅隔着一道门板,二人先后与他擦肩而过,秦缚站得笔挺,生怕一不小心碰了哪里,闹出动静。
檀石冷眼看向来人,是当今丞相朴佐昶与参军谢河。
朴佐昶坐在上位,余光恰好能捕捉到秦缚所在的位置,谢河与他相对而坐。倒上一杯热茶后,默了片刻,直到秦缚感到小臂发麻,两人才神情凝重地谈起和亲一事。
秦缚松了松手部的筋骨,刚才看到朴佐昶正脸的那一刻,又一段记忆出现在脑海里,讲的是他们此次任务的缘由与目的。
窦景茯与玄迦的婚事之所以被阻拦,不只是因为窦景茯的身份和脾性,最主要的是向来稳重谨慎的玄迦在遇到窦景茯后直接化身为恋爱脑。
为了窦景茯争风吃醋,痛斥贤臣,气得圣上将他从殿上一路骂到了御花园,踩死了一片名花贵叶。
其中有几株是玄迦种给窦景茯的,悉心养护多日,好不容易长出花骨朵,却被他父皇踩死了。玄迦当即发怒,被圣上赏了两个巴掌后禁足旬余。
窦景茯知道圣上与皇后都不喜她,为了博得一个好印象,从她的将军爹窦其安口中得知了一个秘密——先前窦其安拦下了一封从外朝来的书信,书信是寄去丞相府的。
窦其安与朴佐昶多有龃龉,他便留了个心眼,找人将书信内容抄下后,又复原送了出去。
窦其安在两段看似平常的文字中,隐约看出一些异常。朴佐昶貌似极为关注和亲一事,月前竟越过圣上,私下派了四人前往余褚国。
四位官员仅回来了两个。
若说整个前朝,最反对玄迦与窦景茯的婚事的当属丞相。因此玄迦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有了把柄,自然不能打草惊蛇,谋划多日后,迂回地派出他们来探查消息。
朴佐昶一开口便提到了“和亲”,众人瞬间警惕。
谢河是被朴佐昶一手提拔上来的,跟着他几十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立即上道笑着说:“干爹放心,那两位仁兄已经在余褚国立足,成为重臣了。这和亲送来的嫁妆,有一半于昨夜安全地送到了小山庄,都清点过了,没有纰漏。”
朴佐昶这才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希望希明公主可以好好拿捏住太子,快点生个小殿下出来。”
谢河跟着他笑,躬身将空了的茶杯重新倒满。
……
秦缚本以为玄迦是恋爱脑上头,没想到竟真听到了秘辛,一时间啧啧称奇。看来玄迦在政务上头脑是清醒的,且嗅觉敏锐。
晌午,众暗卫终于离开了丞相府,一同回东宫汇报。
翻墙时秦缚又被人托了一把,他这次赶忙扭头,没错过好心大哥,当即感谢。
吴浊哎了一声,说:“别客气,兄弟。虽然你身手不怎么样,但是隐匿术学的不错啊,唰地一下就不见了,实在吓人。”
秦缚想起他们的高难度动作,不由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过奖。”
没办法,他只有超强隐匿术,但没得到好身手,业务能力实在不熟练。
檀石向这边轻巧地扫了一眼,心中另有计较。
汇报的事用不到秦缚等小喽啰,由檀石一个人总结说给玄迦,秦缚瞄了眼檀石,默默记住了暗卫首领的模样。
玄迦听过后,冷笑一声,对希明公主提防更重,“孩子?孤真想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
任务结束,已是黄昏。暗卫们是轮班制,一半人留在皇宫待命,另一半人去宫外的宅子休息几日。
其他人都回去了,换班的暗卫也到了,但秦缚和吴浊没有走,因为今日轮到他们看守大殿。
两人已经交换了姓名,吴浊站岗的地方在殿外,秦缚在殿内,走前他提点道:“不要在殿下面前用隐匿术,别说话,戳在那装木头就行。”
“明白。”秦缚谨记。
秦缚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姿势不变地站了一夜。期间玄迦看信写文书,吩咐下属几件要事,全程无视秦缚,仿佛这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直到睡前环视殿内时才连带着扫了他一眼。
烛火熄灭,秦缚心里毛毛的,第一次直面古代太子,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掐了掐指尖。
吴浊与他说过,第二日巳时便会有人将他换下去,秦缚站得四肢酸痛,偏偏又不敢动,不能动,半张脸都要麻了。
虽然目视前方,但余光一直注意着日光,心中算着时间。没想到刚过辰时,东宫便来了位气势汹汹的姑娘。
秦缚听到脚步,正要拔剑,看清来人后,剑刃飞速收回鞘中。脑中弹出的记忆提醒他,这人便是话本的女主——窦景茯。
窦景茯眼眶通红,一把推开殿门。太监宫女们想拦都拦不住,担心伤着她,只得聚在一起形成人墙,挡在她面前,企图拖延点时间。
“殿下,殿下,窦姑娘来啦!”大公公用尖细的嗓音叫嚷着。
窦景茯给了他一巴掌,斥道:“让开!”
她从缝隙中挤过,看见慌张跑来的玄迦后又委屈又生气,指尖颤抖:“玄迦,你当真要娶那个余褚人?”
听到有人直呼太子的大名,殿中人俱是面色慌乱,齐刷刷地跪伏在地上。秦缚懵了两秒,不知他该不该跪,犹豫的时候错过了最佳时机,只得继续戳在原地装木头。
“景茯。”玄迦上前抓住她的指尖,攥入掌心,想将人拉进怀里,低声劝道,“你心中是有大义的,我是一国太子,不能只顾自己……”
秦缚睨着他的脸色,猜测他大概要说出一番大道理。
窦景茯甩开他,“别说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你把我当什么?是,我是庶女,但我是护国将军的女儿,我有我的傲气,你是想让我做妾?你做梦吧!”
泪水一连串地滑落,玄迦看着她朦胧的泪眼,心痛不已,将人锁在怀里,紧紧抱住。
他神色悲戚:“在我心中,窦景茯是玄迦唯一的妻。明日我便告诉父皇,此生我非你不娶,什么公主美人的全都送回去,我心中只有你,景茯。”
秦缚:……
秦缚不太能理解古人的婚恋观,更何况是身为太子的古人,还是在一个架空朝代。他只觉得这两人的爱情故事莫名地充满奇幻色彩,狗血淋头,说话像极了他妈每晚八点必看的古装电视剧。
窦景茯抽泣着挣脱开他的束缚,喊了句“我才不信你”后夺门而出。
玄迦目眦欲裂,伸手唤她的名字,抬腿……然后放下。
他待会还有要事处理,耽搁不得。
玄迦看向一旁,仆人仍跪在地上,因此他一眼便锁定了直直站立的秦缚,怒道:“还不快带人去追她,将她安全地送回将军府,若是少了一根头发,自行去领罚。”
秦缚一激灵,“是。”
他满头雾水地冲出去,瞬间有三名暗卫与他汇合,四人循着窦景茯离开的方向追去。
离了皇宫,秦缚仍想不明白玄迦怎么不多跑两步,但凡他当时迈迈腿,都能将人拉住。
秦缚叹气,看着自己奋力倒腾的两条腿,觉得玄迦在平衡父母与感情这件事上大概很难有满意的结果——
因为,他步行。
玄迦自然有他的打算,若是他拉住了窦景茯,以她的脾气,肯定还会在东宫闹上许久。他今日实在没时间,先让窦景茯回府,将气消了,等她自己想通了,他再上门哄上两句。
几人轻松地在一条街上追到窦景茯,随后围在她四周,挡住路人好奇窥探的视线。
一人低声道:“窦姑娘,太子令我们送您回府。”
窦景茯烦的不行,“能不能别管我,滚回你们的东宫,告诉玄迦,此生我与他不再相见。”
那人没吱声,几人围着她,默默改变方向,一点一点向将军府的方位变动。
窦景茯怒气冲天,没有发觉。
秦缚最不擅长安慰人,全程安静地配合同伴,察觉到他们的用意后,心中暗赞,这真是个绝妙的好方法。
想出绝妙好方法的人一脑袋黑线,若不是对方身份尊贵,身体娇弱,他真想一个手刀下去,将人打晕扔回将军府。
忍,忍,忍。
眼看着就要到将军府了,窦景茯灵光一闪,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挥起巴掌。
“啪——”
其他暗卫:他怎么没躲?
秦缚:发生了什么?
窦景茯手心通红,呆了好一会儿才结巴着说:“算、算你识相,知道挨本小姐的打,让我解气,你叫什么?”
秦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有点张不开嘴,囫囵道:“秦缚。”
“猪?”窦景茯诧异地看他一眼,很平凡的脸,记不清长相。
“这名字还挺适合你的。”她瞥到秦缚肿起来的侧脸,确实像个猪头。
等窦景茯进了将军府,一人拍了拍秦缚的肩,自愧不如道:“兄弟,还是你更能忍。你姓朱是吧,以后有啥事就来找我们,定然帮你。”
秦缚捂着脸,笑不出来。
他没有人权么?
没有别的事可做,秦缚去药铺抓了药,用了隐匿术,走去专供暗卫休息的宅子。
一夜没睡,又挨了一巴掌,他脑子乱糟糟的,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路过一间宅子时,一颗石子落到地上,秦缚的耳朵动了下,随意地看过去后,脚步放缓,慢慢停下。
红砖墙上,容貌昳丽的少女艰难地爬上来,紧张地看着地面,缓慢地平稳呼吸。
这是……大家闺秀爬墙头?
秦缚挑眉,站在原地看热闹。
少女试探着向下,但是足尖距地面甚远,她皱着眉,倏然听到一声轻笑,抬眼望去,见一男人在下方看着她。
她刚想问“你是何人”,便看到男人侧脸上的巴掌印,立即被夺去了关注,看着他的眼睛,关心道:“你的脸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