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疏雨又给赵云寰塞了个蜜饯道:“后续周家的事情,尚书大人自会处理,咱们就等着给九殿下筹备婚事就行。”
“小九年纪尚小,只怕婚期不会很近。”赵云寰边嚼边道,突然间停下了嘴里的动作,沉默了一刹那,“这蜜饯,是玉瑾记的?”
“啊……”疏雨一愣,忙解释道:“是,是之前萧道长喜欢,府里就一直备着。”
她观察着赵云寰的脸色,试探道:“要不要我吩咐采买的……”
“不必。”赵云寰打断了她,“备着吧。”
疏雨看着赵云寰情绪低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今日朝堂上,萧道长自请去俞溪考察灾情了。”疏雨话一出口,果然见赵云寰猛地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破罐子破摔的快速道:“而且,六皇女也一道去了。”
她们两个……一道……
一盆冷水倒下来将赵云寰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想起前世赵云漪就对萧清绝有觊觎之心,这一世,该起的心思恐怕还是会起。
就算明知那是株不会轻易吃亏的霸王花,但是只要一想到身边有只财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赵云寰就恨不得插了两只翅膀,飞到俞溪去。
况且这一世的萧清绝,还不知道赵云漪的品性,万一再被他哄了骗了。
“主子放心,暗字部留下话来,他们也跟着一起过去。
赵云寰怎么放心得下,暗字部只能在暗中保护,又左右不了国师大人的心。哪怕明知道萧清绝的心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赵云寰这副夫郎跟人跑了的哀怨模样也只在疏雨面前维持了一会儿,等张栖迟来得时候,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
她让疏雨奉了茶,仍旧倚在床头,已然换了另外一番说辞。
“赵云漪之所以离开京城,恐怕就是她已经失去了耐心,不甘蛰伏,想要借着俞溪这件事出头。这是她的机会,但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
“三殿下的意思是?”张栖迟习惯性的摸起了手指,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常做的小动作,一开始赵云寰还以为她在掐算什么,后来发现,她做的这动作除了能显得她有点高深莫测以外,毫无意义。
“她走了,老七可还没走。没有她在身边出谋划策,凭着老七那点脑子,想找她的错处还不容易吗?”冰雪覆盖在她的脸上,赵云寰淡淡的道。
张栖迟深思片刻:“我们要做,就要一击即中!”
……
入夜十分。
赵云寰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出了王府。之所以要背着人,完全是因为她现在还在养伤,若是让魏姨跟疏雨一老一小的管家婆知道了,势必要唠叨半天。
国师府处在京都的中心位置,离着皇宫很近。夜间巡逻的羽林卫也比其他地方多的多,赵云寰为了避人耳目,一路走的小心翼翼。
等越进府里已经起了一层的薄汗。
明日,萧清绝就要启程去俞溪了。
临行之前,她想来见他一面,哄哄他,不能让人带着怨气上路。不然以那人的脾气,等他回来,这怨气已然积压了无数倍,不得像个炸弹似的直接把给她炸死。
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赵云寰在心里边碎碎念着,一边摸到了萧清绝的房间。
萧清绝喜好热闹,但府里伺候的人却不多,所以赵云寰几乎是一路畅通根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但也正因如此,赵云寰起了疑心:暗字部的人怎么没有见到?
难道她的手下自从跟了萧清绝已经退步到了这种地步,连府里进了外人都察觉不了了吗。
直到她进了房间以后,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萧清绝根本就不在府里。
但赵云寰并没有掉头就走,反而仔细观察起他住的房间来。
说起来,这还是赵云寰第一次来国师府。之所以能够确定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一桌一椅对于她而言,都极为熟悉。它与当初在皇女府中给萧清绝房间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后来,赵云寰身死,魂魄囚在萧清绝身边游荡的时候,夜里也常躺在靠窗的小榻上休憩。
她那时神魂受损,懵懵懂懂带着死前的怨气,只记得自己所爱非人。看他夜夜受噩梦煎熬,痛不欲生,活得行尸走肉一般,当真是快意极了。现在回想起来,赵云寰真恨不得要煽当时那个幸灾乐祸的自己几巴掌。
自重生以来,赵云寰踏入了京城以后,对京中的局势也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前世的事,虽然有萧清绝的背叛在先,但结果却不是他一力促成的。朝中局势风云诡谲,只怕是多家筹划谋算的结果。
正如她当初与张栖迟所说,她占尽优势,哪怕不争,也是各家的眼中钉。
而萧清绝初出茅庐,对局势又能把握多少。他既想将自己拉出夺嫡之争,又想保全自己,未免太过单纯。
最后这份单纯,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赵云寰躺在萧清绝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冷冽的清香,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她醒来后外面天色已经微微擦亮,屋子里透着朦胧的晨光,一时间有些怔然,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她起身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默默从衣襟里摸出一块佩玉来。是她让温折玉帮忙寻来的上好的羊脂白玉。她想似阿策那种喋血美人都晓得以玉喻情送折玉玉簪,那萧清绝应当也会是喜欢的。
那白玉之上是绳编的同心扣,编织手法粗糙,松紧紊乱,看得出主人的笨拙。其下则坠着蓝紫色次第渐深的长穗,淡雅精致,也算是符合他流露在外的气质。
赵云寰将佩玉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趁着天色还未大亮,重新越出了国师府。
与此同时。
斜风坐在赵云寰房前的台阶上,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
她已经在这里陪着萧清绝枯坐了一夜了。
今天本来是轮到疏雨值班守夜,结果傍晚的时候,暗字部的小十三来寻她,说是要找她告别,于是自己自告奋勇的替了她的班。然后,就在入夜,撞到了这个祖宗。
他来了也不进主人的房间,也不让人禀告。就傻兮兮的坐在台阶上看着房间里。想到主子平日里最心疼的就是这个人,斜风第一时间就想去告诉主子。
结果还没靠近房门呢,就被人拉住了。
这祖宗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眼神威胁,用手比划着闭嘴。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赶快退了回去。
于是就……两个人默默坐了一夜。
期间斜风试探着跟人低声说话,萧清绝却是理都不理。估计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后来再想说话的时候,就发现这祖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含了泪,要哭不哭的表情,更是恨不得缩成个鹌鹑,希望他别拿自己撒气。
夜里春露湿冷,斜风有武功护体都冻的打哆嗦,想起来这人体寒受不得冻,就想着去拿件厚披风来给他御寒,结果刚一动,那凌厉的眼神就又瞥了过来。
任她怎么悄声解释都不听。
直到天光乍破,萧清绝才起身,示意斜风跟他到一边,避开了赵云寰房间的位置,冷冷的道:“今日我来的事,不准告诉你家主子。”
斜风连连点头:“萧道长放心,我的嘴巴最严,绝对不说。”
萧清绝看了看她,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道:“你家主子如今有伤在身,若知道我来这里看她,必然十分高兴。说不得这伤也会好的快些。但我如今正烦她,自然不会让她如意。我来这事,自然也就不想让她知道。你可明白?”
斜风无不应是,“明白的,不能让她如意,您烦她,那必然是主子错了,该是她去哄您才对,您放心,我们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萧清绝暗暗拢眉,喃喃自语道:“为何今日当值的不是疏雨,偏偏是这个……”
他长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寡淡的笑来。“觉悟很高,赵云寰教的真好。”
斜风闻之大喜:“萧道长谬赞了,之前主子还一直嫌弃我蠢笨来着。自从这次回了京城,我也觉得自己聪明了不少。”
呵呵……
萧清绝最后一次挣扎,“赵云寰才是你的主子,你难道就不会想以主子的心情为重?”
“不会。主子说了,平日里在你和她之间,一定要以您为重。”
“好……好……”萧清绝笑意不达眼底,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了。
往国师府走的路上,萧清绝突然让人叫住停了脚步:“清绝,真巧,我正要去你府里寻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看了个朋友。”萧清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
赵云漪笑道:“你行李收拾好了吗?我送你回去拿行李,我们这就上路如何。”
萧清绝的目光遥遥的朝着皇女府瞥了一眼,语气低落的道:“不必了,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走吧……”
马车重新驾起来,慢悠悠的驶离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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