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站在一旁的陈泽晋来了霎时性质高昂,绕到孔靖瑶身旁,姿态夸张的倾身过去,侧过头去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庆阳郡主,我是大理寺少卿,你小声说与我听,勿要让这两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听了去。”

当说到“无关紧要”四个字时,陈泽晋咬字特别加重了些,有意斜眼轻轻扫视了一圈立在身旁的齐楚昭和商语薇,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弯起。

听到此等发言商语薇第一个就不认可,她气得双手叉腰,淡粉色的帔子在空中激动的晃啊晃,“陈家小子!你可别忘了此处到底姓什么?!郡主姐姐要说也只能说给我听!”

陈泽晋佯装无奈耸耸肩,“行行行,我带庆阳郡主回陈府慢慢说与我听,行了吧!”

语毕,陈泽晋一把拉起孔靖瑶的右臂,作势要走。

“不行!”

商语薇哪里会示弱,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孔靖瑶的左臂。

孔靖瑶一句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这样像个提线傀儡似地被这二人拉来扯去,东倒西歪。

孔靖瑶无言望天: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停手!”

齐楚昭恼火地揉着紧锁的眉心,大步走过去,毫不留情地“啪”的一声,剑鞘重重拍在陈泽晋扯着孔靖瑶的手背上,瞬息间白皙的手背涨得通红。

“哎哟哟……”陈泽晋瞠目结舌地望向齐楚昭,而后又立即心痛地望向自己的手背,随即抱着自己的被袭的手,痛苦地蹲在地上,哀嚎不止。

见状,商语薇同情地扯了扯嘴角,彷佛惊弓之鸟一般,以风驰电掣之势果断地将自己挽着孔靖瑶的手撤了回去,掌心朝前举至空中,嘴中还小声喃喃:“放了,我已经放了……”

一道剑鞘归位的细碎响动后,齐楚昭已不动神色地横在了陈泽晋和孔靖瑶之间,他面对着孔靖瑶,声音轻柔示意:“说说你的想法。”

孔靖瑶轻轻点头,行至假山的方向缓缓蹲了下来,海棠色裙摆随意地曳撒一地,如一朵悄然绽放的芍药花,明媚却不艳俗。

孔靖瑶一手牵着袖管,一手轻轻在夹着紫藤花瓣的地面四周敲了敲,而后神色了然地回头,却见齐楚昭怔怔地愣在原地并未上前,她茫然地朝齐楚昭招了招手,“煜恒哥哥?”

直到孔靖瑶叫到第三遍的时候,齐楚昭才回过神来,有些羞赧地快步上前,蹲在孔靖瑶的身侧,顺手帮她将拖地的衣裙尽数托起,“嗯……你有什么发现?”

孔靖瑶圆溜溜的杏眼亮晶晶地看向齐楚昭,语调有些兴奋,“刚刚我试了试,这周围正如我之前猜测的那般,是实心的,所以此处并非密室,而是牵制某处的动力……就是说这附近应该是有一个暗室,李大夫或许是偶然得知此事后,借助暗室开启时,带动了作为动力的两座假山移开,之后他在趁这之间的空隙,将商贵放置在两座假山之中,待到暗室再度关闭,假山依次还原,届时李大夫不用再做任何事,就能以众合地狱所描述——双山挤死罪人的形式,将商贵杀死。”

齐楚昭赞同的点点头,“我赞同你刚才的那一番分析,但是现在我有一个疑问,那这花瓣是谁带过来的呢?”

孔靖瑶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四根手指,她先折回食指说道:“首先排除我,那日我从进府,到后来滑倒晕厥,身侧一直有人相伴,并未时间来此处。”

远处,先前还在抱头呼天号地的陈泽晋举起手,“郡主,我也可以排除,那时候我一直陪在煜恒身侧未曾离开,我也可以排除。”

齐楚昭点点头以示认同,用食指轻轻将孔靖瑶立起的中指折回掌心。

孔靖瑶只觉指背被齐楚昭磨得有些酥麻,心脏在胸腔中乱蹦,好似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紧张和害羞涌上心尖,孔靖瑶下意识向后避让,却未思虑到自己现在正蹲在地上,不巧被身后的杂草绊了个趔趄,就在她心下惊呼完蛋,后背却未如期迎来痛感,而是一片温热与柔软。

孔靖瑶低头,见自己的左手情急之下,慌乱中紧紧抓住了一个乌红底色上印有暗祥云纹的紧实的小臂。

腊梅的冷香牢牢将孔靖瑶单薄的身躯包裹,她急忙调转身来,刚要抬头,猝不及防一只灼热的大掌覆在她的唇上。

“……唔?”孔靖瑶惊讶地盯着齐楚昭,白嫩的小脸蓦地烧得通红,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有一瞬,齐楚昭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很快又压了下来,他一脸严肃地与孔靖瑶对视,同时将她缓缓扶起身来。

待她站稳之后,齐楚昭松开扶住她的手,同时也将掩在唇上的手收了回来,屈指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责备道:“你这是还想再一次将口脂蹭到我身上吗?”

“没……我没有……”孔靖瑶乌黑的眸子湿润透亮,眼尾染着些许的红,一脸委屈极了的可怜模样。

齐楚昭捏了捏孔靖瑶看起来如软乎乎云朵的脸颊,“傻瓜,逗你的,且当是为你昨夜失约于我的惩罚……”

孔靖瑶抬手揉了揉眼角,有些讶然,“昨晚?我们何时有约?”

齐楚昭看她一脸无辜,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都是他自己犯傻,将两人回府途中孔靖瑶随口提的那句“谁能帮她去买盒满庭轩桂花糕就好了”的话当了真,将她送回府后,自己折返回去买。待到齐楚昭匆匆赶回辰王府时,发现孔靖瑶房间的灯早已熄灭,独自一人生了一晚的闷气。

回头想来,齐楚昭觉得自己甚是自作多情,不愿再提及,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孔靖瑶愣愣望着自己已经折回来的食指和中指,“刚刚排除了我和陈少卿将花瓣落在此处的嫌疑,现下还剩二人,那晚帮你布菜的小厮和商大人。”

商语薇偷偷看了一眼齐楚昭的表情,壮了壮胆子,徐徐举起手来,“我爹应该可以排除,因为那晚他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后来看烟火时吹了风酒气上头,吐了满地,还是我帮着我娘扶他回房的……”

“的确,本官那日并没有时间来到后院……”商大人声如洪钟,气势汹汹地朝着假山的方向走来。

商大人乜了一眼身侧的商语薇,转而对陈泽晋颔首,“陈大人,你们到底在查什么?”

陈泽晋有些尴尬的摸摸头,“就是复核一下,并非什么要事,商大人如有要事请随意,此处有商小姐,一会儿我们确认好之后便会自行离去。”

商大人回首看向加上之间早已干涸的血污,痛心疾首道:“商贵也是跟随了我十几年的忠仆,在府中遭人毒手,你让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陈泽晋拱手,“既是如此,现下我只能给商大人透露,目前我们怀疑李大夫并非一人犯案,府中或有他的帮手……”

陈泽晋将之前大家分析的内容一一复述给商大人,而后接着道:“经过先前嫌疑的排除之后,那现在唯一有嫌疑的便是那个布菜的小厮了!”

商大人略有所思,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座假山。

这时,商语薇自告奋勇地拍了拍胸口,“寻小厮,此等小事便包在我身上!”

不一会儿,商语薇就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厮回来,“陈大人、齐将军你们且看看,那日为你布菜的可是他?”

齐楚昭走近后上下打量了小厮一圈,随后让他将双臂平举,手背朝上,仔细端详片刻,摇摇头,“不是。虽然那晚上光线有限我记不清那小厮的长相,但是有一处我却清晰的记得,那晚为我布菜的小厮,手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蝴蝶形状的瘢痕,可他并没有,所以定然不是他。”

小厮恍然大悟,双手抱拳行礼,“禀大人,那晚我也不知何处吃坏了肚子,焦急之时有一个面生的小厮主动说要替我,当时因为太着急了并未多想,难不成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冲撞了大人?”

商语薇追问道:“那你可知他现下在何处?”

小厮满脸难色地摇摇头,“不知,那日我便觉得他脸生,第二日本想找他出来致谢,却问遍了府中的所有人无一人见过。”

商语薇有些不解,“那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时,沉思已久的商大人开了口,“我知道那人是谁。”

“上月,府上曾经遭过贼,但是说来也怪,那贼放着府上的珠玉宝石金银钱财统统都不要,唯独带走了我放在书房中的一本账本。”

商大人沉默了片刻,而后继续说道:“虽然对外说是账本,其实这是一本伪装为账本的密码本。”

商语薇疑惑问道:“爹,你有何事需要用密语来传递?”

商大人看了看面前四张年轻的面孔,苦涩地笑道:“傻女儿你还涉世未深,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似你们表面看得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说着,商大人伸出手指,指了指满是阴霾的天空,“那位也不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