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霍如深还没说什么,陈禀便抢先回了颜莳的话:“殿下,此事是臣失职……”
颜莳直接打断了他,“陈大人的奏折第一时间便送进了京,孤也是看过的,何来失职之言?”
一时之间,前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陈禀无奈闭上了嘴,他算是知道了,颜莳今日就是冲着霍如深来的,哪里是为了拜访,就是问罪来的。
霍如深这才想起往昔应该每月都向朝廷发的折子,他记得前段时间负责此事的人因为办事不利被他罢了,奏折的事就被抛掷脑后了。
“殿下说的是,此事是本王的过失,理应受罚。”
“王爷不用紧张,孤若是真想问罪何必等到今日?孤只是提醒王爷闲暇之余不要忘了本职。”
霍如深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应道:“殿下教训的是,本王记下了。”
颜莳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道:“听闻王府老王妃去年仙逝了,当年老王妃进京时与孤交谈甚欢,今日孤到此理应去悼念,王爷可否带孤去祭拜一二?”
霍如深一时不知颜莳口说所说是真是假,而老王妃当年确实也去过京城,“母亲一定会高兴殿下还记得她。”
颜莳忽然轻笑了一声,“当年与老王妃初见一面,当真让孤印象深刻。”
老王妃的牌位就供奉在王府祠堂,霍如深鲜少踏入此处,不过祠堂依旧被下人打扫的干净,颜莳只是点了两柱香放在了老王妃牌位前,“既然王爷身体抱恙,那孤便不打扰了。”
霍如深亲自将人送出王府,“殿下慢走。”
他看着颜莳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没看懂他想要干什么,只是过来敲打他两句?
陈远一直听着动静,人一走他就从书房钻了出来,“王爷,人走了?”
霍如深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告诉你叔叔,他这个江淮总督不想做有的是人想替。”
“王爷息怒,叔叔他也拗不过当朝太子啊,现在颜太子来了王府,那咱们安排在堤坝上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霍如深张扬的眉眼不再收敛暗芒,“不用,他身边不是还有个得力助手宋景玉吗?砍他一条胳膊也是好的。”
他要看看这场雨停下后,方才那个泰然自若的颜太子还会不会如此冷静。
陈禀回去路上一直留心观察着颜莳的神色,“殿下可要去堤坝看看?”
颜莳摇头,“不了。”
雨下个不停,还未修缮好的堤坝随时都有危险,她已经跟宋景玉说过,除非必要不要太靠近堤坝,如果危险就退回来,她现在过去除了添乱还是添乱,没必要。
“灾民那边今日多熬一锅姜汤,下了场雨,又冷了不少。”
“殿下考虑周到,臣回到总督府就派人去办。”
“用不着,我们直接过去。”
陈禀劝道:“殿下昨日已经操劳一天了,眼下还下着雨,殿下要不歇一天。”
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想歇歇,昨天陪着颜莳站了一天,他现在腿都酸着,按理说皇城里金尊玉贵养大的贵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陈大人若是还有其他公务可以先回,孤一人便可。”
颜莳巴不得陈禀别跟着她,真以为她不知道这人一直都在防着她。
陈禀道:“臣无要事,臣只是担心殿下身体会吃不消。”
颜莳不想理会陈禀的这些虚言,她想去看看那两个太医如何了,也不知她带来的那些药材够不够用。
颜莳单独撑了一把油布伞,她倒是已经过了施粥的时辰了,陈禀没忘记颜莳说的姜汤,脚刚沾地就使唤人去熬。
“殿下,不若就把姜汤在炉子上温着,他们想喝就来盛。”
颜莳点了点头,“可以。”
这次颜莳过来又见到了昨日的小姑娘,是陪着外祖母来看病的。
临时搭建的棚子只能堪堪遮风挡雨,两位太医看见颜莳过来连行礼都顾不上,因为来问诊的人实在太多了。
颜莳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身后那些要问安的百姓颜莳也直接制止了,这些虚礼在这种时候实在用不上。
小姑娘看见她后怯生生地躲在外祖母身边,颜莳从荷包里摸出两块饴糖朝她递过去,永安平时就喜欢这些,颜莳也习惯在荷包里塞几块饴糖。
颜莳声音放柔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了眼外祖母,外祖母没阻止她才伸手去拿颜莳手心里的饴糖,“谢谢殿下。”
她或许不知道“殿下”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叫。
颜莳看向小姑娘的外祖母问道:“婆婆还有其他亲人在吗?”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阿朝的父母被洪水冲走了,没能救回来,现在就只剩老婆子带着阿朝了。”
原来小姑娘叫阿朝,颜莳询问为她把脉的太医道:“江太医,可有何大碍?”
颜莳口中的江太医答道:“回殿下,老人家只是有些气血空虚、精神不济,应该是前些日子饥寒交迫所引起的。”
颜莳微微点头:“药材可还够用?”
江太医也有些为难:“眼下是够的,不过都是些风寒小病,伤员虽多,微臣察看时发现他们的伤口之前已经处理过……”
江太医说到此处,陈禀就插话道:“臣早先派人给受伤的灾民包扎过伤口。”
说完他还不忘添上一句:“只是可惜府衙里存放的药材不多,臣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颜莳瞥了他一眼,对着江太医道:“你接着说。”
“殿下,我们所带来的药材最多也就能撑十几日而已,这里的灾民人数实在太多了。”
“孤知晓了。”
总是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东西只能救急,再这么耗着,再多的物资都不够用,这场雨也是时候该停了,
颜莳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过去,此人穿着禁军的衣服,步履匆忙,颜莳忽然心下一沉。
那禁军快步跑到她面前顾不上说别的,直言道:“殿下,宋大人出事了。”
他喘了两口气接着道:“宋大人为了能看仔细堤坝的情况就走近了些,可宋大人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就塌陷了,宋大人站得最远,掉下去后就没了影。
陈禀曾跟颜莳形容过,宋景玉他们去的地方本来就是条水流湍急的河,河岸不低,修建堤坝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按禁军口中所述,宋景玉是踩到了快要倒塌的河岸直接摔了下去。
颜莳心头发紧,先不说她和宋景玉多年的交情,单论这场意外,如果人真的出了事,她说不痛心都是假的。
“陈大人在此看着吧,孤要去一趟堤坝。”
陈禀想拦都拦不住,他也将方才的话听进去了,才明白为何宣淮王要让颜莳去堤坝了。
颜莳没去,受难的便是代替他的宋景玉。
为官数十载,陈禀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永远憋在心里,他看着颜莳离开的背影不发一言。
等颜莳匆匆赶到堤坝时却发现禁军口中掉落河岸的宋景玉已经被捞了上来,只是瘫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
容凛同样瘫坐在地,不过跟宋景玉不同,他是被吓得腿软,站不住脚才坐到了地上。
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水变成了雾蒙蒙的雨雾,容凛坐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看见颜莳后他骤然从地上爬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跑到她身边。
“殿下,这里危险,别再往前走了。”
颜莳看向倒在地上的宋景玉问道:“宋大人如何?”
容凛如实道:“他抓着了岸边的一处断木才没被冲走,依臣看无大碍,只是脱力了。”
颜莳终于放下了心,人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一直倒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宋景玉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嘴里嘟囔着:“有办法了。”
颜莳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
宋景玉长呼一口气,心里陡然生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看向颜莳道:“殿下,微臣有办法尽快修缮这座堤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