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颜莳闻言主动侧身让小童往外看:“门外只我一人,我能否进去了?”
小童这才将半边门打开,“请进。”
颜莳踏进这座小院时忽然紧张了起来,数年未见,不知少傅可还记得她这个学生。
她身后的小童又跑到她前面冲着房内喊了声:“叔叔,他一个人来的。”
然后突然就将房门打开,颜莳站在门外朝屋内行了一个弟子礼,“先生这些年可好?”
“草民撑不起殿下一句先生,更受不起殿下的礼。”
余若看着门外的颜莳,恍惚间又回到了在皇城的时候,只是这么些年早已物是人非,他将手中的玉佩递到颜莳面前。
颜莳接过他手里的玉佩,其实她早有准备自己可能会吃闭门羹,少傅肯让她进门便已经很好了,但她现在还是有些失落:“是我叨扰先生了。”
她其实早就应该明白,面前人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少傅了,可她实在没立场说什么,毕竟余若的一身傲骨尽数毁在了朝堂之上。
如今她能再唤一声“先生”便算是了了年少时的遗憾。
正当颜莳打算离开时,忽然听见余若开口道:“殿下能亲来江淮,是百姓之幸。”
颜莳抬眼看向他道:“先生觉得我还有其他能做的吗?”
“草民……”
“先生不必过谦,在我眼里,您永远都是当年的少傅。”
余若苦笑了一声,他道:“殿下做得很好,无论是安抚灾民还是其他什么都做得很好。”
颜莳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余若似乎是猜出她想说什么,他放缓了语气:“殿下还记得数年前的师生情谊,肯过来看望一番,如此便够了。”
颜莳愈发沉默,她拿着玉佩的手微微发紧,“我看了先生之前写过的奏折,先生觉得那些法子放在现在的朝堂还有用吗?”
颜莳的话让余若心头一颤,但也仅仅如此,“殿下自幼聪慧,这些东西,哪怕我不说,殿下也明白的。”
余若一番话便告诉了颜莳答案,至此,颜莳也不再多留,“先生若是有困难,可以去总督府寻我。”
数年前,是颜莳目送着余若离开,数年后,便换成了余若目送着她离开,只不过他们离开的背影都是落寞的。
颜莳走后,小童歪头看向余若,脆生生地问道:“叔叔,刚刚那个人好像很伤心,为什么啊?”
余若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因为所想之事无法成真,因为想做的事太过艰难。”
小童懵懵懂懂地点头,复又听见余若似乎说了句:“已经太晚了。”
他听不懂,但门外好像又传来了敲门声,小童抛下叔叔去开门,门外是经常来他们这里的人,叔叔每次见他们,都会让他自己去玩。
余若看到门外之人有些诧异,“王爷今日为何来此?”
站在余若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如深,外加被陈禀赶出来的陈远。
霍如深亲眼看见颜莳从这里离开,自然要问上一番,“本王记得,余先生之前曾在皇城当作少傅,难不成当时教导的皇子正是太子殿下?”
余若自从离开京城后,也有过郁郁不得志的苦闷,整日浑浑噩噩,直到家中生变,他只剩下侄儿一个亲人,为了谋生,他想找份差事,可他是被当今天子所贬的罪人,根本没人敢给他一份活计。
哪怕是最苦最累的差事,也没人敢要他。
万不得已,他登上了宣淮王府的门,答应了霍如深的拉拢,成了王府众多幕僚之一。
“不过是在殿下尚幼时教他读了几本书而已,方才殿下上门拜访,也是因为如此。”
也不知道霍如深相没相信,只是问道:“那余先生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如何?”
“殿下虽然开蒙晚,但天资聪慧,是个很听话的学生。”
霍如深眉峰微挑,“他确实聪慧,聪慧得本王不得不动手。”
余若心头一跳,“王爷打算如何?”他跟颜莳毕竟是旧识,不管是当年的小殿下还是现在的太子,余若都不想伤害他。
霍如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余先生不用害怕,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不想对你这个好学生下手,毕竟如果当朝太子死在江淮,未免有些棘手,只是想让他吃些苦头而已。”
“想必余先生也知道,过些时候就是这位太子殿下的生辰,本王想送他一份生辰礼,本想问问余先生的意见,现在看来余先生比本王要了解他,那这件事就交给余先生了。”
离开小院的颜莳有些失魂落魄,因此没发现隐在转角处的霍如深和陈远。
她重新将玉佩系回腰间,整理了一番心情,准备去宋景玉那边看看,只要堤坝能妥善修缮,这次水患就解决了大半,城内灾民也能开始修缮房屋,重整家园了。
自从早上陈禀一张告示张贴出去,还有余力的人便纷纷来到了堤坝,毕竟一日一百多文,哪怕放在平日里也是颇为丰厚的工钱,这些工钱能让他们日后的日子好过些。
宋景玉同样接到了颜莳的命令,只是这些人不懂水利,他也只能先让这些人做点搬东西的差事。
堤坝这里,刚开始是宋景玉负责所有事,但容凛的官职在他之上,为了不让容凛心里不平,他主动让出了一些差事,其中就包括指挥那些新来的灾民。
说是指挥,其实只是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碍事,不过搬运些东西,再怎样也不至于犯错。
所以当容凛余光看见颜莳的身影时,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殿下,微臣给殿下请安。”
颜莳微微皱眉:“孤说过,这种地方无需行这些虚礼。”
容凛立刻点头,“殿下教诲,微臣记下了,殿下可要在这周边看看?”
颜莳正有此意,“容大人若有事,便找位熟悉的禁军给孤带路就好。”
容凛怎会放过这次机会,立刻便道:“微臣无事,正好能陪殿下走一圈。”
他早已经将宋景玉交给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