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将军
离开演武场后,叶鸢对张威道:“张大哥,今天的事……”
张威很懂的点了点头,“我都会和萦儿讲的。”
叶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威摇头继续道:“你这小妮子,太大胆了些。若只是大胆也就罢了,武艺高强医术精湛,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攀得上的。”
叶鸢有些急了:“张大哥说的什么话。今天的事是我莽撞了些……”
张威神情复杂:“你这丫头哪里是莽撞,明明是计划的周全,你与谢军师的话我虽不能完全明白,倒也听懂几分。只是你胆识过人,我和你容姐姐却一介普通人……”
叶鸢打断张威的话,认真而严肃:“张大哥你放心,我叶鸢无论是今日之前还是今日之后,不会做任何有害于张家,有害于容姐姐之事。我所为之事,若是有任何后果也都是我叶鸢一人来承担,绝不会有一分的风险牵连到容姐姐。”
张威不说话了。
叶鸢叹了口气,“明日我会去药铺找容姐姐讲清楚的。”
叶鸢回了家,看到阿岁一个人坐在偏房床上落寞的身影,一时之间有些惭愧。平日里自己总是向外跑,就算偶尔白天在家,大部分时候也是阿岁在偏房,而自己在自己的房间或是厅堂。若是自己不叫阿岁一起,阿岁从来不会主动到厅堂来。
偏房是小了些,叶鸢心里想。
叶鸢靠近阿岁,阿岁突然扭头对着叶鸢的方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叶鸢微怔,牵起阿岁的手来,“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有一股微风,”阿岁轻声说,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叶姐姐今日走过来还有一股草药的香气。”少年的眼周缠着发带,黑色的发带上绣着仙鹤与松柏,遮挡住了少年的病弱,使得阿岁的俊朗更突显了几分。
叶鸢出神的看着阿岁,闻言思绪有些飘远,仿佛有什么摸不到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让她有些不安,细细想去却又抓不住苗头。叶鸢把心里轻微的异样压住,漫不经心的回答:“今天帮容姐姐送了药,许是那时候背决明子蔓荆子这些染上的。”
阿岁轻轻说:“姐姐该是累了吧。”
“还好,倒也没做什么。”叶鸢说的是实话,药材大多都是张大哥背的,自己只背了一小部分。甚至到了演武场也没用上自己,是张大哥自己把药材送去了军医处。要说累,也不过是打架累了些。
阿岁从身后拿出叶鸢送的匕首,“以前从来没有用过匕首,今天用它试了试,似乎有些剑招,匕首也能使出来。”
阿岁从不窥探叶鸢的生活,只小心翼翼的向叶鸢展示自己每天都做了些什么,说是展示却也格外收敛。看不到也听不到,阿岁也不知道叶鸢愿不愿意听自己讲的这些。也许叶姐姐在自己讲述自己枯燥的日常时,其实满心都是不耐烦,却碍于修养不打断自己。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无用的小残废,无用已是累赘,再招惹叶姐姐厌烦,可是自己的罪过了。现在是叶姐姐看自己可怜,可是这份同情又能维持多少时日,或许时间久了叶姐姐就看厌了自己,随意想个由头就把自己这个累赘打发了。阿岁把自己想说的在心里默默地过一遍,确定这些话能让叶鸢多和自己说几句话,又不会让叶鸢觉得自己说的太多太吵。
叶鸢笑了笑:“你的剑意是在你的兵刃之上的。只不过剑意无形,兵刃有形。”
阿岁惊讶道:“剑意凌驾于神兵!我二叔常说这句话,只是我剑用的习惯,也没有机会练习其他的兵器,倒是很难体会这些。”
叶鸢愣了一下,白明酌常说这话。只不过在手上写字太麻烦了些,于是叶鸢就简要改了一下写给了阿岁。叶鸢自嘲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什么呢,白明酌常年在山上陪着自己,只有自己这一个徒弟。那位又重病在边疆,阿岁这位二叔总不可能是白明酌。
叶鸢认真写下,“虽说不该拘泥于各种兵刃,可兵刃各有长处。匕首小巧轻便,适合一击致命,暗杀和防身都不错。”
阿岁像个在学堂听讲的学生,认真点头:“原来是这样。”
阿岁问叶鸢:“若是过几天我的眼睛能看见了,是不是可以重新练剑了?”
叶鸢想了想,抓过阿岁的手腕把脉,“你现在的身体还很弱,毕竟伤到了根基,这半月的调养没有办法完全让你的身体恢复,练剑还是要再缓一缓。”
叶鸢一边在阿岁手上写字,阿岁一边复述叶鸢写出来的字,在最后几个字写出来的时候,面前原本看上去俊秀挺拔的少年明明动也未动,却让叶鸢觉得他好似被大雨打垂了的铁蒿,葱郁依旧却委屈到发蔫。叶鸢迟疑了一下,又写到:“每天简单练一下应该也可以。”
被打弯的铁蒿瞬间挺拔,阿岁甚至惊喜到笑出了声。叶鸢看着阿岁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看见好看的少年笑起来真的让人开心。
叶鸢和阿岁细心交待,“晚上我宴请了位客人,有些事要处理。可能晚上回来会晚,是找人过来送饭还是……”
“我等叶姐姐回来有什么剩下了给我随便带点什么就好。”阿岁温声说道。叶鸢有些莫名其妙,在阿岁手上用力点了点,写道:“我作什么要给你吃些剩的,养不起你么?”
阿岁抿了抿唇有些慌,他没办法从手心的字迹中得知叶鸢的语气,知晓叶鸢的神情,声音弱下去:“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叶姐姐怎样方便都好。我也不着急吃饭,一顿晚饭而已,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叶鸢摇摇头,“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太紧张。”
叶鸢说的宴请客人的这位客人,便是谢风临。
军中纪律严明,作为军师当然不是谁有邀约就能请得到的。叶鸢与张威向着演武场大门走去,在与谢风临擦身而过时,叶鸢用不大不小,恰好谢风临能听见而张大哥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应西匪患。”叶鸢在离谢风临四五丈远的地方回首,谢风临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他看见叶鸢回过头来看他,点了点头,这顿饭倒是真的有必要吃一吃。
谢风临和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居安楼前。谢风临有些踟蹰,这家酒楼看不出一点开业的样子,怕不会是那个小丫头听到了什么风声跑来消遣自己和将军。正盘算着是上前问问还是打道回府时,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迎了出来,向二人福了福,“二位贵客是今日在我居安楼有约吧?我是这里的掌柜,人已经在雅间等您二位了,还请二位移步。”
云格琼引着二人在雅间落了座。叶鸢看到素未谋面的男人有些惊讶,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向谢风临点了点头,对胡将军抱了抱拳,“想必这位就是胡钦将军了,久闻将军大名。也不知道二位喜欢吃什么,我就让楼里按照拿手的上了。”
胡将军和谢风临站在一起,视觉上的反差极大。若说谢风临看着像个富家公子,胡将军身上却带着一股子铁血硬汉的味道,即使生的一副忠厚的面孔,宽阔的臂膀和健壮的腰身,以及常年征战的肃杀之气,任何人见了,哪怕不能一眼看出是戍边的将军,也会在打照面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男人不好惹。
简单寒暄几句,胡将军没打算兜圈子,直奔主题:“风临和我说叶姑娘提到了应西匪患,叶姑娘邀请我二人前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吃顿饭这么简单,只是不知姑娘了解多少,找到我赤鹰军来又是何意?”
叶鸢笑了笑,“将军来的时候我说敬仰将军这不是假话,请将军吃饭是我的荣幸。这是我的目的之一。将军应该已经查过我了,我刚搬来榆城一月不到,搬来时应西匪患之事尚未传入京城,所以也请二位放心,我找到您二位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叶鸢看着胡将军神色放松,谢风临一脸事不关己,便明白果真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这一下午自己来到榆城之后做过的事应该已经被查探了个遍。
叶鸢压低了一点声音,“容我冒昧,不知二位心中,笑到最后的该是龙椅上那位,还是西边那位?”
胡将军眉头皱了起来,谢风临的漫不经心也维持不住了。谢风临开口道:“不知姑娘心中属意哪位呢?”
叶鸢笑了笑,避重就轻道:“当今的位置一直坐的不稳,西边那位动作倒是多得很。”
谢风临正准备细究下去,胡钦开口说道:“我倒也没有属意哪位。忠君爱民,君若爱民,我自当忠君。只要是百姓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了。”
谢风临没想到将军会直说,神色有些戒备,“姑娘问这些又是何意?”
“军师别紧张,”叶鸢抬手给谢风临倒了杯茶,楼里在一旁候着的小二在叶鸢来的时候就让花生都清了出去。“我与二位是一样的,只要是君主爱民,便是我大殷之幸。西边那位倒是一心想着如何坐上那把椅子,任谁都看得分明,即使坐上了也非仁君。”叶鸢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我可能比二位更希望当今坐稳一些。”
胡钦沉吟了一下,手压住自己的茶杯,没让叶鸢给自己续茶水。“当今确实是爱民的君主……但是这江山,若是想坐稳还是需要些时日。风雨欲来,内忧外患……”
眼看着胡钦自言自语,皱起的眉头像是烫熟的苦瓜,叶鸢轻声打断:“胡将军,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眼下丞相和晋西王已经逐渐达成同盟,丞相的嫡长女近日就要出嫁,丞相的心思昭然若揭。做殷朝的肱骨重臣他还是不满意。”叶鸢直视着胡钦,“他想自己扶植一位皇帝,做新朝的国父。”
胡钦握着杯子的手逐渐捏紧,“何甘平把女儿嫁给了晋西王?!”叶鸢点点头,没注意到谢风临的眸色渐深。胡钦猛地一拍桌子,“他怎么敢的啊?”
叶鸢摇了摇头,“他这么几年势力逐渐壮大,现下应西匪患又将圣上逼到了两难的境地。朝中无人可领兵,而何丞相向皇上推举的那位,已经摆明了是他自己的人,皇上若是不允便是枉顾江山祸乱,旁观自己的臣民陷入灾难。可若是启用从丞相府上出去的人领兵剿匪,这兵权便落在了丞相手中,再想追讨回来便是难上加难。”
胡钦沉默不语,这些都是一早就知道的消息,丞相的动作这般明显,其狼子野心已是毫不遮掩。谢风临轻咳了一下,指尖轻轻的点着桌面:“虽说这样讲有些许失礼,但在下还是想问叶姑娘。”谢风临顿了顿,叶鸢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谢风临说下去,谢风临会意,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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