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目标011

“有人说唰噗老师谈恋爱了,但是感情不稳定,所以他患得患失,也有人说他单相思,爱恋对象对他若即若离的,所以他夏季赛的时候频频失误……”禾苗看着顾艺湘的脸色说,似在确认顾艺湘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吧?”顾艺湘下意识反驳。

“我也觉得。”禾苗点头,脑洞大开,“你说有没有可能,唰噗老师暗恋的人是你!”

顾艺湘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我听大兆说你们以前就认识啊!”禾苗分析道,“他得知你要出演《荣光予你》,正好网上也有人对他饰演男主呼声很高,制片方也找上门,他不就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吗?带薪追爱,这样不就解释得通了?”

“以前认识那也是……”顾艺湘顿住,觉得禾苗这个解释简直离谱,“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顾艺湘没有细说她和段痕的事,只是强调段痕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连早恋的年纪都够不到呢。

“哦,好吧。”禾苗的激动之情被磨掉一半,“那可能是唰噗老师单纯地想转行吧,毕竟他们电竞圈吃的也是青春饭,甚至黄金年龄比娱乐圈里的还要短暂。”

“唰噗老师现在转行的时机还算不错,他全国冠军、金枪王这些奖项都拿到过了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还因为自身外形的优越条件获得了很多流量,进军娱乐圈不算白手起家,比起一些新人真的是有优势的……”

顾艺湘兴致不大地应着,只因为在刚才那几个瞬间,她意识到,她已经不了解段痕了。

她对他的认识,永远停留在他十二岁以前。

往后他的人生,她一直是缺席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职业电竞选手这条路,不知道他又为什么要接下这部影视剧,更不知道他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隔着六年的光阴,那种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像一层灰色的遮罩,盖住了所有。

徐兆言回来时顾艺湘在看剧本,台词用荧光笔标上记号。

但是她没有很专心,徐兆言肉眼可见她在走神,顾艺湘的手指还下意识地触摸肩颈上的红疹。

她没有挠,只是痒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摸一摸。

“湘姐,药膏药水取来了。”徐兆言拆开外包装,递过去,“赶紧先擦一擦,还有晚饭,工作室营养师准备的,对皮肤恢复有好处。”

顾艺湘这才回过神,接过药膏。

徐兆言把她的化妆镜端过来,顾艺湘用棉签蘸取药水,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点在红疹上。

药水是那种粉红色的,涂在脸上就跟用油漆笔画画一样,这副样子肯定是出不了门的。

脸上和肩膀附近的上完药,顾艺湘解开衬衫。

徐兆言眼皮子一跳,下意识避开视线,再度往那边望去时,才发现顾艺湘衬衫里面穿的是运动背心,平时她练舞时也会这么穿。

顾艺湘上完腰间的药,后背上的够不着。

“禾苗呢?”

“啊?哦哦,她在餐厅吃晚饭呢。”徐兆言回过神说,“我让她快吃一会儿上来给你擦药。”

顾艺湘看了他一眼说:“没事不急,你让她慢慢吃好了。”

后背上的只能先放一放,顾艺湘收拾好东西去洗了手,拆开盒饭包装吃饭。

营养餐无非是鸡胸肉、蔬菜沙拉这些,食之乏味,顾艺湘胃口不大地扒拉着米饭,徐兆言就在旁边看着她吃,一会儿好收拾碗筷。

顾艺湘应付这些熟能生巧了,拉长咀嚼的时间线敷衍几口,最后扯了张纸擦擦嘴:“不吃了。”

“吃这么一点?”徐兆言皱眉。

“嗯,吞了些鼻血进去,有点反胃。”顾艺湘说着,抄起床边的剧本继续看起来。

徐兆言也不好再强迫什么,收拾完东西叮嘱一句“湘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喊我”就带上房门走了。

徐兆言走后,顾艺湘看了一会剧本后有些犯困,倒在床上小盹。

鼻子渐渐又塞住了,顾艺湘朦朦胧胧间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十岁那年暑假的某一天,大概是凌晨五点的样子,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在流鼻涕,伸手一摸睁眼一看,满手指的鲜红。

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可是身旁的段痕还在熟睡,顾艺湘不想吵醒他,就自已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蹑手蹑脚地往盥洗室去,鼻血哗啦啦得全部涌到喉咙里。

水池有点高度,她和段痕洗漱的时候要站到小木凳上才能合适地弯下腰,顾艺湘脱了鞋踩上去,才低头,鼻血就跟决堤了似的往下流。

顾艺湘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她一边洗鼻子,血一边流,流到最后把段痕也吵醒了,鼻血都还没有止住。

段痕比她小四岁,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大人寻求帮助,他想去喊奶奶,但是那时候的顾艺湘太害怕了,她拉住了段痕,让他不要走。

段痕听话地留下来陪她,他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是一遍遍地安慰她:“姐姐别怕……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没事的,别怕……”梦里的段痕歪歪扭扭地和十八岁的段痕重合了,唯一没有变的,是他依旧担忧和牵挂的语气。

顾艺湘还记得她那个时候耳鸣了,耳朵里嗡嗡嗡地叫,就跟今天一样,紧接着视野一片昏暗,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视网膜就跟随着心跳的节奏一点一点的变暗。

四肢冰凉泛起麻意,顾艺湘光着脚踩下木凳,脚底板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终于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顾艺湘一头栽倒下去,甚至还把段痕也扑拉下去。

顾艺湘以为,她会就那样子休克过去,她会再也见不到明天的美好。

“临死前”,她唯一牵挂的,是她的弟弟段痕。

“痕痕……”顾艺湘想喊他的,就跟电视剧里放的那样,她决定跟他说点什么再断气,比如说“姐姐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但是嘴唇蠕动着,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呼吸。

比较戏剧性的是,顾艺湘一倒在地上,全身血液就跟复苏了似的,慢慢流到她的四肢里。

视野渐渐恢复清明,耳鸣也在消散,她的意识慢慢正常。

段痕显然被吓坏了,在她怀里抹着眼泪大哭:“湘湘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顾艺湘就这么倒在他身边望着他哭,借着昏昧的光线,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周围溢出泪水。

“痕痕。”顾艺湘终于有力气喊出他的名字。

段痕停止哭泣,漂亮的眼珠子盯着她瞧,确定她安然无事后,也不管顾艺湘下半张脸上狰狞的血迹,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要有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么大的动静,把奶奶吸引过来了。

段奶奶立马带顾艺湘上医院,段痕说什么都要跟着,抱着顾艺湘不肯撒手。

那时候医疗卫生系统没这么发达,顾艺湘和段痕要坐一个钟头的大巴车才能抵达县城的大医院。

顾艺湘一路上紧张得不行,身上又痒得厉害,她就坐在公交车上狂躁不安地扭动,生怕自己得的是什么绝症,紧紧拉着段痕的手。

他们排了很久的队才看到医生,就连做检查的时候,顾艺湘都不愿意和段痕松手。

要是在医生口中听到噩耗,顾艺湘觉得,如果段痕在她身边,她应该不会那么害怕。

然后,穿白大褂的医生翻下脑门上的凹面镜,拿着一根铁镊子分别往顾艺湘两只鼻孔里一撑——

“哦,没事。你这是过敏性鼻炎啊,还有点鼻窦炎,鼻腔里面太干燥了,才会稍微一碰就出血的,小妹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揉鼻子了?而且我刚刚看你脖子上起了些红疹,我建议你们再去皮肤科看一看……”

顾艺湘眨眨眼回忆,昨天晚上她爸爸给她和段痕寄来了几件新衣服,顾艺湘穿崭新的衣服会过敏,所以一般都是要过水之后才能穿的,但是昨晚她太迫不及待了,就想着穿上去试试再立马脱掉,可没想到一穿上去,她的鼻子就有反应。

连打好几个喷嚏,还痒得厉害,顾艺湘使劲儿地搓了搓鼻子才得以缓解。

这就是个乌龙事件,而顾艺湘那时候会晕倒是因为太过紧张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所以倒在地上后就自行缓解了。

一行人放宽心地取完药从医院里出来,正准备回家时,段奶奶忽然盯着顾艺湘的胸脯看了一眼。

顾艺湘还穿着白色连衣裙,因为平时学跳舞,舞蹈老师跟她们说走路要背挺直才有气质,所以顾艺湘从来不驼背,一直都是挺着的,因而此时胸前那两朵花苞朦朦胧胧。

段痕爸妈常常年在外务工,顾艺湘爸爸一心忙于工作娶了个后妈又跟她不亲,所以根本没有人教顾艺湘要注意这些,段奶奶记在心上,那天回去,托邻居买来几条小背心,还单独把顾艺湘喊出去,苦口婆心地教导了半天。

“以后穿单衣服里面还要多穿一条小背心……贴身的衣物要自己洗,短裤小背心和袜子不能放在一起洗,知道了吗?”

头一次听到这种事的顾艺湘懵懵懂懂,但还是意识到这是个害羞的话题,她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背心藏起来,夹在那些准备要洗的衣服之间,然后匆匆忙忙地去上舞蹈班。

那个下午,是她为数不多弯腰驼背的时段,跳舞的时候也因为想着发育的小胸脯一事频频出错,被舞蹈老师臭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挨到放课,顾艺湘急匆匆地跑回家准备赶紧把衣服洗了省得明天还要畏畏缩缩的,可没想到一打开房门,看见段痕蹲在大红色塑料洗衣盆前。

肥皂泡沫在洗衣盆周围一圈堆成小山丘,一把搓衣板将盆子一分为二,一边水里泡着的是她的衣服,一边水里泡着的是他的衣服,而段痕此刻手里正在搓着的,是她的小背心。

“痕痕!你在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湘湘:你这么勤快干什么?

段痕:……没事,反正我自愿的

段痕(超小声):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