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皇后语气严肃,话音落下后一众妃嫔连忙起身行礼:“谨领训。”
跟排练过一般整齐划一的动作中,慢了一拍的静妃便分外显眼。
皇后着人止住静妃行礼的动作,挥手让众嫔妃起身,看着静妃稍显笨重地坐回位置上,微微倾身,面上笑意温柔:“静妃近来身子如何?听说你前日叫了太医,如今可还好?”
想到自己那日的草率,静妃面色微微一变,不过转眼间已是抚上小腹,唇角含了一丝温柔笑意:“多谢娘娘关怀,臣妾一切都好。院正看过后说是连药都不必吃的,只要食补便好。”
有孕以来,静妃原本有些弱不禁风的身材圆润许多,如今小腹鼓起,低眉含笑的模样当真是温柔动人,别有一番母性光辉。
若是以往,看到静妃如此情状,少不得有人酸上几句,心里不舒服几天。
可皇后刚刚放了那么大一个消息,又是比静妃这身孕更与众人息息相关,反正生不生的也是静妃一个人的事。
就是静妃大年初一生一个天有异象的宝贝金疙瘩,陛下也不会因此封赏后宫,便少有人把静妃的这般情态往心里去。
众人翘首以盼,只等着皇后与静妃一问一答之间,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了,便立刻有人开了口。
说话的是以往很有些沉默寡言的莫婉仪,每日里来请安都专注于享用皇后宫里的点心,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房若拙还从来没听过她的声音。
不过显然莫婉仪以往也只是事不关己不开口罢了。
同是潜邸出身,别人封妃的封妃,再不济也是个婕妤、贵仪的,她却足过了五年还是庶五品,潜邸妃嫔中就只有宫女出身的钱良娣在她之下。如今甚至连入宫不久的沈婉容都压了她半级,莫婉仪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焦灼。
此时她也顾不得别人有些惊讶的目光,只大着胆子问道:“皇后娘娘,陛下说的‘大封后宫’,可是宫中人人都晋封吗?”
若是只封有宠的,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皇后含笑点头:“既是新年晋封,自是人人在列,也算是后宫同喜了。”
莫婉仪眼睛一亮,皇后则继续道,“只是委屈了几位妃位以上的了,因原本封位就高,此次陛下怕是不会晋封。再者,就如同本宫方才说的,若是闹出了什么事端...”
皇后尾音拖长,轻轻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得了皇后透露的消息,殿中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自认一向安分守己,不招人眼的,已经开始静等过年升位份。
现如今这位陛下可是对封位吝啬的很,大多数人潜邸初封是什么位份,五年过去还是什么位份。至于刚入宫的新人,也大多都是侍寝后循例晋一级罢了。如今虽说是大家一起升职等于没升,好歹份例待遇能上去不少。
如淑妃这样一向得皇帝宠爱,无子却能稳坐妃嫔中头把交椅的,却是在心中暗道,四妃之上还有贵妃,怎么她就当不得吗?
说到底高位不晋封也不过是皇后的猜测而已。于是暗暗撇嘴,思索着一会儿回去也该命人往建章宫走一趟送些点心汤水的。
如贤妃这样已经安然接受了除非发生什么大变故,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是这个位份的,连表情都没有变过,正端坐在位中,想着心事。
至于荣妃,则是自从静妃有孕消息传来后就已经将针对的重点转移到了静妃身上,此时正半含酸味,拨弄着腕间几只细细的玉镯,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看似恭维道:
“咱们几个自是没希望了,原本就身在高位,升不升的这日子也过得去。静妃妹妹可是身怀有孕,着实是累着了,这要是陛下一高兴,保不准就把惠妃位赏了静妃妹妹呢。”
云妃颔首,声音十分平静:“若是静妃姐姐升了位份,自然也是应当的。”
被两位同在妃位的单独拉出来,静妃连忙看向皇后,谦道:“一切全凭陛下和娘娘旨意,臣妾不敢有此妄念。”只是轻抚小腹的手却不由更温柔了几分。
说实话,她心中也不是没有这个想头。绵延子嗣本就是妃嫔晋身之阶,又适逢大封后宫这样的盛事,静妃往身后软垫上靠了靠,甚至觉得已是十拿九稳。
皇后将静妃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只点头赞许:“你能这样想,是你知道本分。你放心,便是位份上不动,为陛下绵延了子嗣,陛下、太后和本宫自然都有赏赐,总不会亏待了你这位大盛的功臣。”
得了皇后这样一番话,静妃只好彻底安静了。
就算心中确实有些想头又怎么样呢?敢说出来便是不知本分。不过...微微低头,不说出来,她在心里想想总不犯法吧?
就不信陛下不看重她腹中的孩子。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头一个孩子,又必定比大皇子那个病病歪歪的康健。
因得了大封后宫这样重大的消息,椒房殿中气氛比平常热闹许多,因而请安散去时也比以往的时间晚上不少。
房若拙走走停停,与紫珠一道回了怡蓉水榭时,正撞上溪云眼含怒气,正在数落一个眼生的宫女。兴许是看见自家主子回来了,方才双手叉腰,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走了。
那宫女模样清秀,颊边却有一颗显眼的黑痣,平白让她多了几分喜感。
她明显年龄比溪云紫珠等人大上许多,行事却有几分笨拙,走路也怯怯的,路过房若拙身边时连行礼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忙乱,声音低到听不清楚,只匆匆一福身便小跑着出了怡蓉水榭。
房若拙从没见过她,又见溪云给自己行礼时依旧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好奇。
“这是怎么了?”
溪云语速飞快:“主子不知道,这人是浣衣局的,前几日来取衣物时见我手边有块帕子要洗,非说要帮我洗了,我推拒几番都不成。眼看着还有一堆事要做,我哪里有空跟她掰扯这个?
“想着顺手的事,也不算什么麻烦,大不了赏她几个钱就是了。谁知她今日一过来就跟我求饶,说是不小心把帕子洗坏了,又拿着银子说是赔给我的,让我别怪罪她。
“我又不缺那一块帕子,洗坏了也就洗坏了,哪里需要她赔?只是觉得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眼看都是能放出宫的年纪了,办事如此不经心,以后放出去了日子可该怎么过?哪家主子也不要这样的下人呀。”
房若拙这才清楚原委,打趣道:“我们溪云原是这样古道热肠的人!不过各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便是为她操心再多,兴许她不领情呢。若是她真听进去了,想来如今年纪也不大,以后改好了也就是了。”
溪云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鬓发,眼睛却亮晶晶的:“是!”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房若拙刚在椅中坐下,接过紫珠奉的茶,脑中灵光一闪,眉头蹙起:“溪云,那宫女可有把洗坏的帕子还回来?”
“这有什么值得还的?”溪云不解,却是老实回忆道,“不过她似乎确实没提这事,只说要赔我银子。”
房若拙面色微变,和紫珠对视一眼,明白两人都想到了同一处去。
见两人都不说话,溪云心中也有些惴惴,仔细回想这一连串的事,也有些心中发虚,立时便往外走去:“奴婢这就去浣衣局走一趟!”
“不必了。”房若拙止住她的动作,将她叫回身边,“如今便是去了怕也要不回来。还记得我从一开始便教你们如何记账吗?将那帕子去向记清楚就是了。”
二人想到之前那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账册,不禁心中一定,齐齐点头应是,自去房中记账。
房若拙轻轻拨弄着腕间玉镯,却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弄了她身边人的贴身之物过去,又要拿这东西做什么局。
许是因受了大封后宫消息的刺激,宫中众人眼下是一点心思都不想在其余妃嫔上花了,万一一时气不顺,吵吵闹闹的被告到皇后处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讨好皇帝却是谁都挑不出错来。
指不定就这一次两次的,陛下心中多了几分眷恋,过年时便能往上蹦个两级三级的呢?
于是明明是冬日,宫中却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象,前有淑妃娘娘依旧独占鳌头,后有莫婉仪在御花园赏梅时偶遇了陛下进而掌灯,各宫各苑都绞尽脑汁想着法儿的要把皇帝勾过去。
建章宫上上下下每日忙着处理后宫众位妃嫔主子们送来的汤水点心,连扫地的小内侍都胖了三斤。
盛凌处理完今日最后一件要他裁决的事务,心中也不禁有些放松。
今年也还称得上是个风调雨顺的年份,这一年来各地都没出什么岔子,也不枉他登基以来着力肃清吏治,如今景象比先帝末年时要好得多。
盛凌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心中念头纷杂。吏部、户部、刑部几个尚书都还不错,年纪也正好,还能再干个一二十年,倒是礼部尚书年纪是有些大了,明年估计就能收到请辞的折子了,也该挑个人先预备着。
翰林院里的庶吉士明年开年也该放出来用一用,到六部观观政,也好看看能不能堪大用。都是年轻人,文章写得也还不错,若是有那么几个有几分才干的,放到各处锻炼些年,刚好顶上。
正思索着,殿门轻响,随之便是两个轻而又轻的脚步声,在他不远处停下。
万敬见陛下正闭着眼,躬身一语不发,生怕出声扰了陛下的思绪。
直到听到皇帝的声音:“何事?”
他才挥手让一旁内侍上前,恭敬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想到近来时常往建章宫送东西的那些后妃,盛凌心中略过一丝烦躁。感情他的御厨房是摆设不成?这些人难道觉得专供后妃使用的厨房做出来的东西会比他的御厨手艺更好?
目光略过托盘中各色牙牌,盛凌一顿,指尖翻过其中一枚,声音淡淡:“今儿去看看仪良媛。”
也看看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怎么别人都往建章宫讨好于他,就是不见她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
妃嫔过来讨好,皇帝:烦。
妃嫔不来讨好,皇帝:你怎么不来讨好我?
难伺候的老板就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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