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替嫁庶女(十四)
李修辞接触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三妹,又见了。”
“……”池浅一言难尽的朝人颔首,迎接她的是李修辞爽朗的大笑声。
“走吧,难得抓到你”,见池浅孜然不动,唯有青衫在微风中浮动,和喧闹的小院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敛下晦暗的思绪轻笑,“放心吧,这是我家,我以人头担保,这次绝对没人敢伤害你。”
池浅不为所动,她只想好好吃席,决不淌这货的浑水。
“外头热,楼上的桌子凉快,我找你是为了谈生意,比如五十亩上等良田。”
池浅闻言勾起了丁点兴趣,认真上下打量了眼李修辞,心中评估此事的可信度。
李修辞大方的站着任由她打量,眉宇间笼罩着十足的的诚意。
至此池浅也不再拿乔,压了压额角的细汗缓步跟在李修辞身后走上二楼,穿过一道道拱门在精致的圆桌前停下,这里的温度的确比起楼下凉快许多,她侧过头就能欣赏到院里的风景,和楼下正在吃席的宾客,是个赏景纳凉的好地方。
“坐。”
池浅仍旧是一副防备的样子。
小厮机灵的为两人斟茶,李修辞阻止小厮的动作,拂起右边的长袖,起身为池浅倒了一杯茶,“这是上河的特产茶,茶色如血,看着让人害怕,其实它味道更像花瓣,清甜解渴,请。”
池浅双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茶色和味道有点像后世的洛神花茶,舒服的吁了口气,点头称赞了一声。
被她肯定,李修辞笑着又接着介绍:“这是上元县精挑细选的滑鲤,全身只有一条刺椎,刺椎可油炸,酥脆鲜香,而鱼肉则只需小蒸半个时辰便可食用,肉质滑嫩颇受人喜爱,也是菜记屹立不倒的招牌之一。”
见池浅吃的开心,丝毫不扭捏,李修辞支着下巴失笑。
半响,见她夹菜的速度慢下来,李修辞举杯怅然道:“我被李家赶出来了,替他累死累活卖命了十多年,数万两家产我只分得了这所老院子。”
“......”池浅夹菜的筷子一顿,没搭理,静等对方的真实目的。
对此,李修辞脸上不见丝毫不愉快,反而笑眯眯的道出重点:“小镇上我还有间庄子,良田五十亩,售价约千两,我想以这个入股你的茶舍。”
茶舍生意看着火爆,但是价格定位并不高,流水有限,和李修辞的菜记完全不能比,这点逼数池浅还是有的。
“……”稍微思索一下,池浅大致猜出了点苗头,挑眉点出关键,“你是想寻求宋喻止的庇护?”紧接着又问道:“可是镇上不止他一个秀才,粗略也有四个。”
“可是,只有宋秀才的妻子姓池。”
好的,她了解了,说白了只有她占尽了天时地利,没想到她居然有天会成为别人想抱的大腿,轻笑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我的茶舍不一样,怎么同你解释呢,大概就像母亲和孩子的那种关系,我并不想把它和他人分享。”
李修辞并不意外她的拒绝,而是一针见血指出茶舍的经营缺点,“茶舍真正吸引客人的不是奶茶,而是可以抵抗酷暑的冰块,换句话说,茶舍无法被超越的地方不是奶茶的配方,而是奢侈的冰块。”
“炎热只占了四季的四分之一”,见池浅听得认真,李修辞继续诱惑,“我掌握了小镇三分之一的商铺,我愿意任你驱使,比如,让茶舍成为镇上唯一一家奶茶店。”
“你不差钱,茶舍只是你的情怀,而我,有能力让它一直成为你的情怀。”
池浅被说的心动了,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李家盘踞安平县多年,人脉不知几何,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是也充满风险。”
“李家的势力全部集中在安平县,树大招风,他没有多余的心神放在镇上,这两个小厮都是我的人,真正知道我秘密的只有小娘子。”
池浅权衡半响,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这件事事关宋喻止,身为夫妻,她不能独断此事,便开口:“这事我要和他商量一下,近日给你答复。”
“我相信三妹”,李修辞又分析了下小镇现在的发展,池浅听得很认真,毕竟她也是小镇的一份子,也想为这个地方贡献一丝力量,她翻了翻前世的记忆,挑选了一些古代能用的建议说与对方。
李修辞直勾勾的瞧着眼前人,真心实意道:“三妹若是男儿身,能力定不会止步于此。”
池浅摇头失笑,“这些都是我从一本杂记偶然看到的,非我所想,今日,摘花献佛而已。”
李修辞勾了勾唇角,对她的回答不甚信,他闲时最爱看杂书,集市上流通的杂书他都有涉猎,从未看过与之相似,只当她一如既往的爱低调。
美美的吃完席,池浅告别李家等人,从点心铺买了些糕点带回家。
落霞后茶舍没什么客人,新招的大婶正在打扫卫生,柜台处的宋喻止正低头敲打算盘,他突然停下手,抬头朝池浅望过去,温和笑道:“吃好了,玩好了,回家了。”
“那是!”池浅打开黄油纸先是递给了黄大婶两块,“黄婶,今儿个没客人了,你早点回去吧”,接着走到柜台前递给宋喻止一块。
“哎呦,谢谢宋娘子”,糕点对她们穷人来说可是个稀罕货,今儿个她的小孙孙又有口福咯,黄大婶放下抹布,从怀里掏出帕子把糕点裹好细心的放进怀里,把桌椅归置好又朝两人弯腰道谢后才把大门小心关上。
宋喻止咬了一口糕点皱眉放下,目光瞧向池浅,见她吃的享受奇怪道:“你不是最讨厌吃特别甜的东西?”
闻言,池浅停下动作,看了眼手里的新品,“很甜吗?”,她又咬了一大口糕点,砸吧了下嘴,“还好吧,和店里奶茶差不多甜度。”
“你喝了一天的茶,嘴里都是苦味,冷不丁尝了一口才会觉得特别甜”,话题一转,池浅把吃席的事说给了宋喻止听。
“李修辞想借你的功名不受李家掣肘,我寻思着用他的势力为茶舍保驾护航,当然,我也馋那间庄子,嘿嘿”,感觉自己笑得有点邪恶,池浅及时打住了笑声,支着下巴问道:“秀才公,你怎么看。”
“我人都是娘子的,自然娘子说的算,只是娘子似乎有所顾忌?”宋喻止把糕点放在一旁,端起茶杯压下嘴里的甜腻。
“还不是我那个好大姐,万一知道我和她相公有合作,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我只是池家的庶女,真闹大,池家铁定帮她。”不紧不慢的咬下一大口糕点。
听见池语然的名字,宋喻止目含冷光,那个女人就是他当初救下的人,“他既然不直接和岳父合作,就说明池语然并不得他信任,甚至她这几次的胡闹恐怕早已夫妻离心”,目光转向池浅,庆幸道:“幸亏当初她看不上我,才能有机会遇到娘子。”
“……”,他马上又来了又来了,池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就合作吧,还能免费得个庄子,明年春天我们还能去那小住踏青。”
想到白得一个大庄子,池浅晚间用饭多加了一碗,宋喻止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略过池浅小腹,“娘子,待会散步,我们去大夫那把个平安脉吧。”
珍珠在一旁点头赞同。
距离上次诊脉已经很多天,大夫轻轻的搭上脉,笑道:“恭喜夫人,这次老夫确认是喜脉,约一个月左右。”
池浅身体一僵,有些不敢置信,怔愣间宋喻止却笑了,是那种微风拂煦的明朗笑意,是对未来三口之家的期待之意,“多谢大夫,不知孕妇可有哪些禁忌。”
三十而立,第一次当爹。
池浅指尖点了点胳膊,侧头避开宋喻止的目光,哑声道:“大夫,怀孕间我喝过几贴避孕的方子,对孩子可有影响?”
“宋娘子说的是上次拿的那三幅?”见池浅点头,大夫慈爱的摇了摇头,“老夫当时就推测宋娘子有孕,故而开的药方寒凉但不含毒”,笑道:“可见这孩子该是谁家的,终归是谁家的,跑不了。”
池浅余光瞅向身旁的人,虽还是笑着,她却无端觉得有些萎靡,宋喻止亦回视她,目不转睛,眼里透着萧瑟和,委屈?
“......”,池浅无奈摊手解释:“那时不是有现成好大儿吗,我就想着过几年在考虑怀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宋喻止掸了掸衣袍,无奈笑道:“娘子,以后出门可得有人陪着,你现在是一个身体养着两个生命,不能有丝毫大意”,想到之前菜记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
见他不打算追究,池浅轻吁了口气,注意力很快又被街上的吃食吸引。
只是短短几个月,百姓恍然发现他们的小镇变了,从前只有零星的商铺开业,突然之间百花齐放,有种腐朽的老树竟然重新长出嫩芽的不可思议感,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还没睡醒。
过了好一阵子才来镇上的小陈氏感触最深,曾经碎石泥巴铺的街道变成了敞亮的青石路,布鞋踩在上面再也不感觉磕脚,路面也被打扫的很干净,看不到半点难闻的秽物,街道两侧还竖着刻有“垃圾桶”的木箱,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模样怪,但是又挺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