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凌维舟动作微顿,很快又继续将她涂上药的手仔细地用帕子包好。
沈婳静静地等着没再开口,目光跟着他修长的指节移动。
他的帕子也是淡蓝色的,他尤为钟情这个颜色,除了上朝的吉服外,大多的衣衫也都是蓝色,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似水。
等绑上一个简单的活结后,他才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柔地道:“婳儿可是看到或是听到了什么?”
沈婳迟疑了下,轻轻点了点头,“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阿窈去了哪,回来时,碰上个小宫女,她告诉我说,是太子哥哥扶着阿窈回来的。”
她说着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睫,“早知道太子哥哥会去寻,那我便不走着一遭了,还摔疼了手,可真是冤极了。”
凌维舟定定地看着她,在琢磨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他在扶赵温窈时,似有听见声闷响,虽没有看见人影,可他心底仍是不安。
见沈婳嘟着嘴,略有不快的模样,他的疑虑才随之而消,他了解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未婚妻。
不会说谎,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若她真的瞧见了,那一定会暴跳如雷,而不是这般试探。
他动作温柔去牵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但没躲过还是被他那双大手紧紧地包裹着。
沈婳的手有些冰,还沾了些雪水不算干净,凌维舟却丝毫不在意,握着她的手细细揉搓:“方才在席上被几位宗亲灌得狠了,酒意上脸,孤本是要出去散散酒气,不想碰上了你表妹。”
“孤看她跌坐在地,脚踝受了伤,四下又无宫人,这才搭了把手。”
“若非她是你的表妹,孤又怎会多管这个闲事,不想反倒落了人口舌。”
他的声音清朗和润,两人又靠得近,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蜗,仿佛正在与她说着情话,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沈婳垂着眼眸,面上没什么反应,心中却是波涛翻涌。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或许真要信了他这什么崴了脚恰好碰上的鬼话。
回来的路上,她还存着一丝侥幸,会不会误会了他,毕竟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可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若没存心思,又何须撒谎,足以说明他对赵温窈实在算不得清白。
她眨了下眼,压下眼眶微微的酸涩,故意夸张地努了下嘴,“那倒成我的不是了。”
凌维舟见她与往常无异,也愈发放心了,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是她们乱议是非,与你何干,一会孤去查查是何人管不住嘴,好好教训一番。”
沈婳果然吃他这套,着急地拦住他,“哎呀,她们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不生气了,太子哥哥就别罚她们了。”
凌维舟本就没打算要罚,顺势也就重新露出笑容,“好,都听婳儿的。”
他许是怕她还没气消,又哄了几句,末了还从荷包里摸出个珠儿放在她掌心。
“这是前些日子使臣朝贡所献,孤记得你爱收集这些珠子,特意让人留下,瞧瞧,可喜欢?”
掌中是颗眼珠般大的夜明珠,色泽与大小确是不多见。
她幼年曾有一次贪玩,在和他们捉迷藏时,一个人躲进了假山里,从黄昏等到了天黑,一直没人找到她。
那也是个冬日,寒风吹得她浑身发僵,脚更是蹲得发麻动也动不了,到了夜深四处还有野猫发出的喵呜声,她怕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险些昏睡过去时,有人举着灯笼呵着寒气找了进来,边走边喊她婳儿。
来的是比她大两岁的凌维舟,那一刻她只想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这个小哥哥。
后来太后问她喜欢哪个皇子时,她没看待她最好的大皇子,也没搭理会陪她荡秋千抓鱼的三皇子,毫不犹豫地指了他。
也是从那之后,她患上了怕黑的毛病,喜欢一切会发光的东西。
若是没今日的事,她定是欢喜级了,也定以为凌维舟是真心喜欢她的,毕竟能十年如一日的待她好,记住她所有的喜好,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但可惜,现在不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像是心虚在补救。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很想问问他,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呢?
是从小相伴的妹妹,是讨得太后欢心的工具,还是甩也甩不开的责任。
可临到嘴边,她还是将夜明珠握紧改了口:“我很喜欢,多谢太子哥哥。”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这些日子天凉,还有没有偷偷溜出府去玩?”
若是平日,沈婳已经脱口答了,她会仔细地说自己看了什么书,跟着沈长洲去外面吃了什么好吃的,又去谁家做了客。
但这回她却迟疑了,以前她说起哪个好吃哪个好玩,他都只是跟着温柔的笑,听完便会劝她不要成天跟着沈长洲到处玩小心冻着。
那会她只觉得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如今她却反应过来了。
凌维舟或许从始至终就喜欢规矩端庄柔美的大家闺秀。
所以他明知道她还饿着,也从不会为她破例,明知道她喜欢贪玩躲懒,也会不厌其烦的让她多学规矩多看书,离沈长洲远一点。
他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让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可她就是她,她是沈婳,永远不会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故而不论剧情发生什么改变,他都会第一眼就喜欢上赵温窈。
见她没说话,凌维舟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是不是方才摔着还有别处不舒服?”
她轻轻地伸手拂开,仰着头看着凌维舟的眼睛,“我哪儿都不疼,太子哥哥,祖母近来常问起你与娘娘,还总在算什么日子好,你觉得我们哪时候成亲好呢?”
凌维舟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目光闪烁了下,很快又扬起笑脸:“婳儿是等不及想要嫁给孤了吗?”
沈婳努了努嘴:“哪是我想,是祖母总是在念叨罢了,怎么,太子哥哥不想吗?”
“孤自是想的,可婚事关乎朝政还得父皇母妃做主,你且耐心再等等。”
“哎呀,都说了不是我想的。”
“好好好,那婳儿之前说要有东西给孤,现在可以给了吗?”
沈婳捏紧了袖中的荷包,那是她花了小半个月一针一线绣得,如今她不想给出去了。
她凝了凝神,作势在袖中找了一番,苦恼地摊了摊手:“不知是不是落在马车上了,我这便让人去取。”
凌维舟见她着急,动作轻柔地将她又拉了回来,“不急,东西又跑不了,今日没拿就下回再拿,过几日小年,有你喜欢的冰嬉,到时进宫你再带来便是了。”
若是往日,她肯定会坚持去取,如今却巴不得顺着他的话:“那到时我还能带阿窈一块来看吗?”
凌维舟略显诧异:“你与这个表妹倒是亲近。”
“阿窈与家中的其他堂姐不同,善解人意又好说话,我喜欢与她一块玩,太子哥哥不喜欢吗?”
“能多个人陪你,孤怎会不喜欢呢,到时一块来便是了。”一言一语滴水不漏。
两人又说了会话,就有宫女来说散席了,凌维舟还要去送宗亲与文武大臣们,苏氏也在等她,便一道回了太和殿。
殿上众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还剩三三两两围着叙旧道别的,见他们回来,纷纷围上前来。
沈婳找了圈,见赵温窈正陪着苏氏,她这会倒是老实的很,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就连她与凌维舟出现,她也没多看一眼。
还真是沉得住气。
那边凌维舟也在四下找人,环顾一圈都没瞧见,才偏头问身边的宫人:“皇叔父可回来过?”
“肃王殿下离席后一直未归。”
凌维舟沉吟着点了点头,“派人去问问,若皇叔父还未离宫,孤得亲自去送送。”
话音刚落,就见一队腰间佩刀的将士出现在殿门外,小太监们想拦又不敢拦。
在皇宫禁地带刀横行,简直就是没把帝王的尊严放在眼里。
就连一贯脾气温和的凌维舟,眼里也透出些许郁色,可偏偏这都是肃王的手下,连他的父皇都不敢拦,更何况他区区太子。
凌维舟沉了沉气,抬手道:“让他们进来。”
武将们本就粗犷没那么讲规矩,更何况他们还是肃王麾下,得了令便大刺刺地走了进来,对着太子也只是粗粗行了个礼。
唯有领头的军士略显文雅,恭敬地行了个全礼,“下官方玉恒奉肃王之命,来给太子送礼。”
方玉恒看着年轻儒雅,实则已是正二品的指挥使,同时也是凌越最为信任的军师。
凌维舟虽然心中憋着火,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更是亲自去扶方玉恒起身,“方指挥使快快免礼,不知皇叔父送了何礼,竟还劳方指挥使跑这一趟。”
“能为殿下送礼,下官倍感荣幸,并不觉得辛苦。”
说着朝后使了个眼色,就有人端着一大一小两个托盘走上前来,“我们王爷听闻殿下好骑射,特意挑了把好弓赠与殿下。”
红布掀开,巨大的木托盘上摆着个牛角弓,那牛角已被打磨的温润光滑,像块美玉一般,可以看出绝非凡品。
周围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凌维舟攥紧了手心,扯着嘴角笑着叹了声好弓,“这样好的弓怕是难寻,还请方指挥使替我多谢皇叔父的厚礼,孤很是喜欢。”
这一份礼送完了,可托盘却有两个,凌维舟的目光便落在了后面那个小的托盘上。
不想方玉恒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回殿下的话,我们王爷知道您定了亲,便给未来的太子妃也准备了份礼,这是给沈姑娘的。”
众人的目光顺势看向了沈婳,她讷讷地指了指自己。
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凌越给她送礼?!
作者有话要说:凌越:不要大惊小怪,我只是给我的侄媳妇送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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