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是被骆白间连拖带拽弄到休息室的，人才刚刚坐到沙发上，又被骆白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直到骆白间出了这口气，他才满意的离开。

池虞则一直趴在沙发上装死，骆白间的话她向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骂就骂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被骂。

池虞脑袋靠在靠枕上，旁边的落地灯发着幽黄的光，整个房间都是暗沉沉的，池虞扣着她的新美甲，思绪飘了好远，满脑子都是顾延之拍她手的那一幕。

他居然还记得。

都过去这么久了。

应该说是个念旧的人，还是说他是个记仇的人呢....

房间内很安静，池虞透过落地窗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人开始胡思乱想，她的思绪甩了好远，回想起大学她在新闻社做记者那段日子，日常就是缠着顾延之要采访他。

六月的天，本就烦闷，顾延之被池虞堵在洗手间门口，被迫接受采访。

池虞妆已经热化了，她拿着纸巾擦擦额头的汗，指挥着摄像：“别拍我，拍他。”

“为什么？”摄像很没眼力见的反问道。

“我是在逃通缉犯，不能上镜。”

“......”

池虞摸了一把脸，重新笑着看向顾延之：“第一个问题，你对小组作业是什么看法？”

“无感。”

“哦～～怪不得上次我起晚了迟到你都不生气。”

顾延之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来了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

池虞无语住了，任凭摄像在后边笑个没完。

“下一个问题，你对别人的评价是什么看法？”

“无感。”

“你就不能换个词？”

“没有感觉。”

池虞勉强笑了一下，维持自己那没用的家教。

“为什么？”

“不是每个人说的话都有价值。”

顾延之斜睨着池虞，收了一下手里的书“到上课时间了。”

“我才问了两个问题。”

“我识数。”

.....

池虞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鼻孔朝天的大少爷后来会深更半夜替她写演讲稿，也没想到，他们如今会到这种地步。

人间极致是ＢＥ。

池虞垂着眼皮，下意识地扣着手指，指甲上那个小蝴蝶终于不堪重负被她扣掉了，还顺带劈断了半截指甲。

“嘶....”池虞痛的呼出声，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攥着手里断掉的甲片，一个悬抛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去他妈的ＢＥ！”

－－

池虞那晚特别累，回家倒头就睡，妆也没卸，半夜起床去洗手间的时候还被镜子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

凌晨两点半，池虞在洗手台前开始卸妆。

迪迦被池虞的动静吵醒，挪动着它肥胖的身子一路颠到了洗手间，用爪子推开洗手间的门，正对上池虞花了一半又卸了一半的妆。

然后开始冲着池虞狂吠。

“你这白眼狼，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池虞瞪着眼，“信不信我把你出租到狗咖去？”

资本家听了都流泪。

迪迦歪了歪脑袋，似乎是认出了池虞，摇摇尾巴围着池虞转了一圈。

毕竟，像池虞这样的主人，也是人间少见。

池虞盯着蹭着她小腿的迪迦，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脾气会让迪迦狗生出现阴影，毕竟顾延之从来不会像她这样发脾气。

因为他都是暗箭伤人。

唉...小狗怎么会懂这些呢。

池虞正感伤悲秋，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程利南的经纪人发来的。

【小池，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利南下周在伦敦有个时尚秀场的活动了，你有没有空过来拍路透？】

深更半夜的发信息，池虞很难不怀疑是程利南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

【韵姐，这么晚还工作呢？】

【你也知道南南时尚资源一直不好，这次时装周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他必须得抓住。】

池虞是从程利南还是小透明的时候就开始做他的站姐的，纯纯为爱发电的小富婆，李韵不是傻子，天降贵人，她自然是什么都捧着，甚至主动给了池虞程利南的私人微信号。

但池虞不是女友粉，纯纯是看脸下菜，她甚至害怕接触多了之后会让自己幻灭，拒绝了和程利南私下接触的机会。

再就是，程利南这个时尚嗅觉确实一般，她甚至想建议李韵别出这个洋相了。

还不够丢人的。

好好唱歌得了。

池虞正想打算拒绝，李韵发来了一条语音。

“池虞姐姐，这次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你了！”是程利南的声音。

池虞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澜，甚至发出了一丝反感，拿过手机开始打字：我会去的，但是希望你不要私联粉丝，做好偶像本职工作，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池虞又将对话框的字删除了，只发了第一句。

【我会去的，好好工作。】

敲完这句话，池虞讲手机扔到了一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镜子上映出她未施粉黛的脸，杏眼圆润，唇色殷红，愈发娇俏，和大学时候无异。

但是大学时候的她敲出来刚才那段她删掉的话。

她从前觉得这样的话，生硬，伤人，又古板，只有顾延之这种人才会做出这种扎人心的事情。

池虞那晚睡的很不踏实，床上的毛绒熊被她揪的就剩下屁股上那点毛。

一直到凌晨，池虞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饭。

池虞踢着拖鞋，从洗手间走到餐桌前，喝了一口粥，又愁眉苦脸的咬了一口包子，盯着正在做家务的阿姨突然开口：“姨。”

“啊？”突然被Ｑ到的阿姨直起腰，“早饭不好吃吗？”

“不是，”池虞放下手里的包子，十分认真的盯着阿姨，“姨，你觉得我大学毕业到现在有变化吗？”

阿姨盯着池虞的眼睛，有点懵圈，她只是个家政阿姨，成天被这小丫头唬的一愣一愣的，菜市场大妈都没她能整事，更何况....

“小池，我才在你这干半年。”

言外之意，我哪你知道你大学是人是鬼。

“....哈哈我忘了，我觉得跟你格外亲切，总觉得你在我这做好久了，哈哈...”池虞打着哈哈，低头猛喝一口粥，掩饰尴尬。

“不过，小池啊，人有变化是正常的，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变的就是人都善变。”阿姨一边拖地一边喃喃：“人一般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以前我总说要做个温柔的妈妈，可是我当了妈之后，就跟我妈一样，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的，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样子。”

最讨厌的样子？

她....她也没那么讨厌顾延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