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道：“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咯咯一笑，“神女，你比你的画像还要漂亮。”

应怜眨了眨眼睛，“谢谢。你也很可爱。”

少女长得很是甜美，听到应怜这话，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去我的领地做客——”

“不行。”

回答她的不是应怜，而是君执天。伴随着这句拒绝，他目光向少女冷冷一扫。

刚刚还很随意的少女，见站在应怜身边的是君执天后，脸色一变，就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飞速从金车上跳下来，向君执天行了个礼，诚惶诚恐道：“见过表哥。”

事实上，对于她这位表哥，她和王室其他魔族一样，对他敬而远之。

魔君不许王族之间自相残杀，以壮大魔界的力量。所有王族表面上都遵循这条命令，只在暗地里偷偷下手。

除了君执天。

他发疯时可不会管什么血亲不血亲，一视同仁，照杀不误。而且由于修为太高，就连魔君都管不住他。

特别是若干年前，他去了修真界一趟，不知道在那遇到了什么，回来以后，君执天性情就越发暴戾，阴晴不定，靠近他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幽昙在一边思考着如何偷偷溜走，应怜转头问君执天：“这是你的表妹？”

君执天漫声道：“应该是吧。记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了。”

既然君执天不知道她是谁，少女连忙做自我介绍，“我是幽昙，是当今陛下的第七个妹妹的次女。”

应怜：“……”

据说魔界王室枝繁叶茂，血亲众多，果然不假。想必君执天不是记不住，而是懒得记。

她微笑道：“幽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你之前见过我吗？”

幽昙摇了摇头，“只见过画像。”

她向来爱好美丽的容貌。

偶然一窥画像中极天城神女的容貌后，幽昙惊为天人，爱屋及乌，便自然而然对应怜有了好印象。

听说应怜落在她那个暴戾的表哥手里，幽昙还偷偷难受了一天，觉得君执天一定会杀了应怜，或者慢慢折磨她。

君执天才不会懂得欣赏应怜的美。如果应怜在君执天手里死了……

现在，她亲眼见到了应怜，但对方好端端的，也没有受虐待的迹象，除去有些苍白纤弱外，一切如常。

幽昙不免高兴起来，又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

君执天改性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君执天，对方也正盯着她，眼里流露出不耐烦。

“……”

幽昙读懂了他的意思：快滚。

好奇怪。放在往日，君执天若觉得别人碍事，早就一甩袖子，把他们丢得远远的了。

现在这样不着痕迹的警告，反而很不像他的风格。

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和对死亡的恐惧在幽昙心中打架，她犹犹豫豫，偷偷瞥了眼应怜。

不会是君执天顾忌到神女在旁边，收敛了些吧？

这要是真的，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应怜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怎么了？”

见幽昙居然迟疑着不想走，一旁的君执天锁紧眉头，不悦地瞥她一眼。

那一眼带了杀意，幽昙立刻不再迟疑，“……没，没什么事。神女，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应怜点一点头，温声道：“再见。今天和你的会面很愉快，你刚刚邀请我去做客，是在什么时候？”

“……”

应怜一说这话，幽昙明显感到君执天的杀意实质化了，像一把悬在喉间的利刃。

她干笑道：“是吗？嗯，其实……我最近有点忙，抽不出时间，恐怕要辜负神女了。”

应怜惋惜道：“是这样么？我还很期待呢。没关系，等你有时间后，再相聚也不迟。”

“……”

虽然幽昙觉得君执天的意思是让她拒绝应怜，但她拒绝应怜后，君执天好像更不愉快了？

她窥见应怜略带惋惜的表情，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回答。

“神女你要见我，何必等到以后？魔君陛下听说你来魔界，可是吩咐金宫，举办一场宴会欢迎你呢。”

这可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消息。应怜不禁扬眉，“魔君可真是懂得待客的礼仪。那么，我便拭目以待。”

幽昙感到，君执天虽然没说话，但那股利刃一般的杀意终于消失了些许。

她不禁松了口气，心道，看来是神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暂时哄住了君执天。

……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教给魔界。

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掉脑袋的风险。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利索地爬上金车，向应怜挥手说再见。

◇

作为王族居住的地方，临渊城内的魔宫也有它的名字：金宫。

金宫高大庄严，恢宏中透着精致和奢丽。

许多地方看似平平无奇，细看才能看出其修建时的巧思。

幽昙所言非虚，魔君君冥为了“欢迎”应怜，果然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宴会之上，君冥亲自向应怜举杯，“见过神女。虽然你没见过我，但师岸想必对你提起过我。对不对？”

他的眼睛紧紧地迫视着应怜。

这种视线让应怜感受到有些不适。

君执天也经常盯着她看，却从未给她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亦举杯，微笑道：“是这样。见过魔君。”

细微的议论声传来，魔族们的目光集中在了应怜身上。

君冥举起杯子，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即看向应怜，“神女怎么不喝？是不想来魔界，连带着连魔界的酒都看不上吗？”

应怜不太想喝，她摇晃了下酒杯，正思量借口，酒杯就被坐在身边的君执天劈手夺过。

他把酒液一饮而尽，往后靠在椅子上，忽地笑了一声：“父亲，我带着神女回来，你不欢迎？”

君冥目光转向君执天，皱起眉，“何出此言？”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君执天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随后突然把酒杯往大殿中央用力一掷。

“砰”的一声。

明明是黄金铸就的酒杯，在撞上玉石地板时，却发出了一声巨响。

杯子四分五裂，地板上也多出了一个坑。

这酒杯明显是被裹挟着魔气丢出去的。

这声巨响成功让宴会厅变得鸦雀无声，应怜注意到，很多魔族贵族都在偷偷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有的甚至飞快地拿出了防身法器。

……嗯，看他们动作的娴熟程度，看来君执天当众发难不是第一次了。

君执天好像没看到他们的反应，往后靠在椅子上，语气随意，“神女是魔界尊贵的客人，在这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这么明晃晃地跟魔君作对，现场魔族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来调解他们之间的纷争。

君冥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尊贵的客人？君执天，我记得当初我给你的命令，是让你接应妖界，而不是让你撕毁盟约，把神女带回魔界。”

君执天弯起唇角，“父亲，你就那么听妖界的话吗？”

眼看着双方要起冲突，坐在君执天对面的一个魔族左右看看，终于出声道：“罢了罢了，神女初来魔界，在这里起冲突多不好。”

君执天眸中戾气一闪，魔气在周身涌动。他懒得和他们继续废话，杀意尽显，却忽然一怔。

一只手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

……是应怜。

魔气消散了，君执天不悦地扫了众魔一眼，却没再说什么。片刻后，在几个魔族有意的活跃气氛下，宴会厅又热闹起来。

君执天侧头，问应怜：“什么事？”

应怜悄声问他：“那个魔族是谁？是不是你的兄长，君凌州？”

她目光看向坐在君执天对面的那个魔族。君执天面色不愉，“……是。你怎么会认识他？”

“在揽月城买了几本书，看到过他的画像。”应怜道，“不算认识。”

在她的有意打岔下，这场宴会的危机化为无形，避免了君执天一回来就把宴会厅炸到天上去。

宴会结束时，幽昙还壮着胆子凑上前来，和应怜说了几句话。

见应怜不排斥她，她甚至还想约应怜有时间去临渊城逛街。

应怜见君执天没提出反对意见，便应下了。幽昙高兴至极，甜甜道：“那便一言为定。神女再见！”

在跟随君执天回寝殿时，应怜对君执天道，“你这个表妹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嗯，不算太蠢。”君执天顿了顿，不着痕迹地问，“很喜欢她？”

“极天城很少有这样性格的修士。”应怜道，“说不定她会成为我在魔界的朋友？”

朋友。

这个词对君执天来说很陌生，他不禁看了看应怜，困惑地皱眉，“你为什么会需要朋友？”

应怜：“……”

看样子，君执天居然还是认真提出这个问题的。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呀，殿下。”她不禁笑了起来，“朋友之间互相分享，互帮互助，都是很正常的事。”

提到“互帮互助”，君执天面色微沉。

“……她不会有胆子帮你逃跑，劝你死了这条心。”

原来君执天把“互帮互助”理解成了这个，应怜失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朋友一般都是在做这些事情。”应怜忽然话锋一转，转到君执天身上去，“殿下有朋友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应怜含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对君执天道，“殿下能邀请我来旁观你的就任典礼，想必也是把我当成了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朋友，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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