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面具？”

她开口，看向他的眼神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单纯到残忍的纯澈。

就好像是如白纸般的小孩儿会将蚂蚁的腿一根根摘下来，把它扔到水里看它不断挣扎，无关善恶，只为满足最原始的好奇心。

“是的。”笑脸面具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跪下去了，“您，您有什么吩咐？”

“毒雾的解药在哪里？”

“只有小丑身上有解药……”笑脸面具说完，连忙补充道，“但是我刚刚夸大了它的效果，这个毒药如果只吸入一点的话是可以救好的。”他当时只是想炸胡一下，让这个家伙知难而退。

“但你的下属把向下的通道全部炸毁了。”

“……是的。”

“你们炸毁了几层的楼梯？”

“十层。”

林云点点头：“你在这里等着我。”

她走到大厅中央的位置，一条腿屈膝半跪，手掌轻轻按在地板上。

以目前的同步率而言，也许可以试试看。

她这样想着，右手握拳向上抬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地板。

一声巨响伴随着烟尘，整个楼板在她一击下直接破开了一个大洞，破碎的水泥和钢筋纷纷坠落，整层楼都因这可怕的力量而摇晃起来。

但那些宾客们却都乖巧地跪在原地，安静地低垂着头，丝毫没有为这一幕而变化任何神色。而唯一清醒的布鲁斯、科波特和笑脸面具则被林云那看似瘦弱的身躯所展现出来的威力惊到说不出话来。

科波特喃喃道：“这就是恶魔……”

恶魔？布鲁斯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关键词，他看向科波特，十分确定这家伙知道点什么的。

林云顺着那个大洞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当中。

笑脸面具听着那一声又一声逐渐远去的巨响，却不知为何打心底里生不出任何逃跑的念头。

林云离开的时间不算短，她很快就打通了下方十层楼板间的隔阂，然后顺着打出来的通道跳上来，轻轻地弹了弹自己肩膀上的落灰。

“女士把高跟鞋脱下来，和男士一起，排好队，一个一个跳下去。”林云指着脚下黑漆漆的大洞。

而那些高傲的上层人士在林云发号施令后，便如同军队一般开始行动——女士们纷纷将高跟鞋脱了下来，撕开了不便于行动的包臀裙，男人们则松开领结和袖口，所有人都排好了队，整齐划一地从那个大洞向下跳。

韦恩大酒店的楼层高度不低，净高就算减去地板的铺装也要有五米，不过这些人中有不少户外运动爱好者。支配恶魔可获取被支配对象的能力，林云只需要按照那些人的经验控制这群家伙就可以了。五米的高度，如果落地姿势正确是不会受伤的。

大厅中的人看似不少，但在林云的统一指挥下转眼间就疏散完了，林云这时便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企鹅人和布鲁斯。

“我在下面等着您大人。”科波特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然后推搡着布鲁斯向前走，“走了，我的大少爷，你没听到吗，这个该死的气体是小丑研制的。”

在跳下去之前，布鲁斯转头看了一眼走向笑脸面具的林云。

但因为角度原因，林云并没有看到布鲁斯最后那颇有深意的一眼。

她走到笑脸面具那里：“过来。”

笑脸面具乖乖地走了过去。

林云将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能量回收中，10、9……】

系统这边回收着能量，林云则慢慢放松了对哥谭飞行动物的控制。她这次一下子控制了太多生物，尤其是还有那么多人类，同步率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上升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系统给出的50％的数字，现在的同步率可是真正正正到了一半，林云能够明显感受到敏锐的探知带来的痛苦。

恶魔的感官比人类更加敏锐，林云此时便很确切地感受到，恐惧、罪恶与欲望正在这座城市不断流淌，腐蚀着它的根基，正不断将它拉入泥潭。

人们拥抱、接吻、背叛、杀戮……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有人在死亡中重生——即使爬回来的只是借由他躯壳重生的怪物。

深爱人类的玛奇玛为此感到痛苦。

【3、2、1，能量收集完毕】

半透明的球体发出柔和的光晕，其上的一道裂痕随之消失。

注意到林云将手移开，笑脸面具身体又是一颤，他看向林云：“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林云恍惚了一下，将自己从那份沉重的伤感中脱离：“……离开这里，去警局自首，把你所犯的罪全盘托出。”

“是的大人！”

笑脸面具如释重负，没有关系，就算自首也没有关系，就算这辈子以后都要待在监狱里也没有关系，只要不让他继续呆在这个怪物身边就好！

获得林云首肯后，笑脸面具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大厅中央的大洞，那副模样就好像深恨爹妈没多给他生几条腿。

林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将玛奇玛的同步率下调，那令人窒息的感受终于从她的大脑中慢慢剥离了。

也该离开了。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了用一根拉绳挂在窗外，不知在暗处看了多久戏的蝙蝠侠。

对方的黑色披风在夜风中舞动着，沉默的大型黑色生物乍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噩梦的产物。

林云：“……”

我记得撤出对那些鸟儿的控制时你还是在东区的，你是会瞬移吗？

蝙蝠侠抬腿踹碎玻璃，身体就地一滚平稳落地，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

他高大的身躯包裹在披风和战甲中，全身上下仅露出了深邃锐利的双眼以及沉默而紧绷的下颚。

“你是谁？”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蝙蝠侠。”林云觉得自己还真是和这些超英挺有缘的，虽然这缘分她有点无福消受就是了，“笑脸面具已经离开了。”

“我是来找你的。”蝙蝠侠再度上前两步，“恶魔。”

林云：“……”

虽然她听说过，蝙蝠侠以纯人类身份做了正义联盟的顾问，靠的就是他的科技以及卓越的大脑，但这也太过了吧。

咱俩才第一次见面啊，你就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了？

越是这个时候，林云就越是不能露怯，她没有调高同步率，一来今天已经到了50％了，她不知道再度调高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二来，林云可是半点也不想和对方打起来。

被蝙蝠侠视作有威胁的敌人，想想都觉得窒息。

“你来到哥谭，接触企鹅人、与面具帮为敌，是想要做什么？”蝙蝠侠沉声质问道。

“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做而已。”被蝙蝠侠用这种视线盯着真是压力山大，但林云还是绷着脸，一副“我高深莫测、我实力强大，你不要惹我”的样子。

“做什么？”

“已经都结束了蝙蝠。”林云道，“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我并没有对这个城市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我还帮你们救了这些人，劝笑脸面具去警局自首改过自新。”

劝？布鲁斯挑挑眉，又是这个说法：“劝，与其说是劝，倒不如说是，你控制了他们吧。”

“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就会恢复，不会记得今晚所发生的任何事。”林云道，“蝙蝠，这是和你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无意插手这个城市。”

“我不会信任一个，连人类都不是的家伙。”

“你应该信我。”

“为什么？”

林云笑了笑：“就因为我愿意在这里和你说话，这就足以证明我的善意了。”

布鲁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瞳孔猛地一缩。但已经太晚了，他看到林云微微偏过头，对他说“有人来找你了”，然后身形立刻变淡，转瞬间便融化在了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布鲁斯站在黑暗中，凝视着林云消失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灵活地闯进了房间。

“嘿B，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我居然在警察局看到了笑脸面具。你简直不敢相信他去警局是去干什么的，我给你说……”

“他自首了。”

本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第一手消息的迪克·格雷森：“……”

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作为布鲁斯明面上的养子，蝙蝠侠的罗宾，迪克可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那堪称可怕的情报能力了。

说不定整个哥谭的所有角落都被这家伙装上了监控呢。

“那个家伙呢，那个你让我在蝙蝠洞资料库里进行面部扫描的人？”迪克忍不住舔了舔上颚，“你把她放走了？”

“不是我放走的，她利用空间传送技术离开了。”

“额，也许她真的无意与我们为敌？”

“那个家伙很危险。”布鲁斯为年轻罗宾的语气而感到不满。

“是的，我知道她的能力很强，但是她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不是吗，更何况她还救了宴会上的人？”

“不要把希望寄托于人性上面。”蝙蝠侠转身离开，“更何况，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能感受到那个家伙和超人的不同，她是更为黑暗、恐怖的生物。

他不知道她对人类抱有怎样的态度，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为最坏的可能做好准备。

迪克：“你要去哪里？”

“去找企鹅人，他知道那人的情报。”蝙蝠侠站在撞碎的那面落地窗前，伸手弹出抓钩勾住大楼边沿，朝着下方如流水般的车群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