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骗

她这一问,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来。

敬临在父王母后含惊带怒的目光之下,屈膝跪在地上,而后仰头看着父王,轻声道:“父王,您还记得昨日答应过会应允敬临一件事么?”

她知道苏辞逃走会被发现,也知道自己作为“帮凶”难辞其咎,但她还是期待能以父王对她的疼爱,将此事平息下去。

毕竟父王都已经应允了她与苏辞的婚事,那么放苏辞回陈国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姜王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问她:“敬临,苏辞当真逃走了?”

他知道敬临喜欢苏辞,却不知道苏辞究竟是想利用敬临的身份,方便行事,还是当真喜欢她?

一个人的真心太难分辨,即便他贵为姜国国君,也无法分辨。

所以,哪怕明知是敬临在背后拾掇着苏辞向他提亲,他仍是拒绝了这桩婚事。他不想敬临嫁给一个不会爱护她、反而处处利用她的人。

可他到底不忍敬临为此伤心,还是应允了这桩婚事。甚至,他还不惜准备出兵,助苏辞夺得陈王的位置。

他以为苏辞亲近敬临,为的也不过是这一目的。

那么,只要苏辞夺得王位,有他的功劳,那么苏辞就算不是真心喜欢敬临,也至少会看在姜国的份上,不至于冷落敬临。

可如今,负责看守苏辞的人却说,苏辞逃跑了。

而苏辞逃跑之事,显然与敬临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越发凌厉,眼底隐隐有怒其不争翻涌着:“是不是你帮他逃出落英宫的?”

可即便他这样问了,敬临仍是跪在地上仰头看他,道:“父王,君王一诺,重若千斤。敬临相信您不会违背承诺。”

她的避而不答,却仿佛是在默认此事。姜王只觉得心头阵阵怒意翻滚着,还有着无尽的失望充斥心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私自放在苏辞,会坏了父王所有的布局?”

“你以为你放苏辞走,他就能平安回到陈国?陈国如今是什么样子,你怕是不知道吧。”姜王冷哼,“陈王早已病重,陈国朝政被苏慕与他母亲把持。苏辞孤身回到陈国,就是送死!”

他看着敬临的目光含着深深同情,“你放他走,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敬临脸色微白,挣扎着辩驳:“苏辞说过,他会有办法的。”

姜王顿时了然,看来苏辞即便身在姜国,对陈国之事也不是一无所知。而他甚至不知,苏辞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他看着敬临,仍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就算再有办法,能比得了父王派兵相助?”

谁料他的心思却被敬临一把拆穿:“可是父王派兵,究竟是想帮苏辞夺得陈国王位,还是想就此把持陈国朝政,让苏辞成为您的傀儡?”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顶撞姜王,一旁的王后见状,顿时怒斥道:“敬临,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王说话?”

可敬临仍是直视姜王,“父王敢说,您就没有私心?”

姜王如何没有私心,可他最大的私心就是希望敬临能一直无忧无虑。

见父王不说话,敬临也不再出言不逊。她朝地上深深叩拜下去,口中换了恳求:“父王,如今苏辞已经离开了落英宫,就算是敬临求您了,求您放他走,不要派人去追了。”

姜王深深叹息,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你以为你私自放他走,他就能平安回到陈国吗?就算他顺利逃出落英宫,逃出我们姜国都城,但是峡玉关,他也无法成功逃出去。要想过峡玉关,除非有孤王的手谕,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关。”

敬临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还未发现流光璧不见一事。

流光璧毕竟是“姜国至宝”,一旦此事被父王知晓,他定然会派人前去峡玉关镇守。到那时苏辞拿着流光璧出关,就是自投罗网。

她不想那样的事发生,于是仍想将此事隐瞒下来,便咬唇不语。

可姜王太了解她,见她一言不发,顿时猜到。“苏辞有出峡玉关的办法?”

敬临面色白了几分,却仍是不出声。

姜王见她模样,喃喃道:“孤王的手谕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就算是有你相助,也不能拿到。”他突然想到什么,“除非是……”

而后脸色顿变,顿时朝外冲了出去。

王后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但也知道敬临私自放走苏辞兹事体大。她也不敢轻易让敬临起身,只能任由她继续跪着。

不一会儿,姜王便失态地从外冲了进来,脸上震惊与怒意交织,看着竟比刚刚更加苍老。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敬临,竟许久未曾出声。

从他猛地冲出去,敬临便知他已经知晓流光璧不见一事。她盗取流光璧之时,便想过被父王发现时,该如何说、如何做。

可如今瞧见父王容颜像是瞬间老去数十岁,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却一句都用不上。

一旁的乐平没有想到,本是自己向王后状告敬临欺辱一事,竟发展成了敬临私自放走苏辞之事。但她乐得见敬临倒霉,因此始终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姿态守在一边,连绿萼被摘走一事都没空计较了。

只是这会儿姜王注意到她还在这里,顿时怒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姜王虽然对她喜爱不如敬临,但也从未这样怒吼过她。乐平的神情先是愣怔一下,而后脸色惨白如纸。

而姜王仍怒瞪着她,乐平掩面而泣,哭着跑了出去。

随即姜王的目光又投向王后。

王后与他夫妻多年,始终恩爱有加。即便他一言不发,却也知道他的意思。她对殿内所有人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都跟着她出去。

等到殿内其他人都出去,姜王才道:“你拿走了流光璧?”

此时,姜王身上怒意不见,只余下深深的无力感。

敬临知道她私自拿走流光璧会惹父王生气,却不曾想到父王竟会气到如此地步。她不敢再撒谎,“我……苏辞说,要想出峡玉关,没有父王的手谕,但只要有姜国至宝流光璧,依旧能从峡玉关出去……”

“糊涂!”姜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拿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以为那只是简简单单一块玉吗?那块玉拴着姜国命脉与气运,你盗走的不是一块玉,而是姜国的生死存亡啊!”

这话显然太过荒唐,敬临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苏辞明明说……”他说流光璧虽是姜国至宝,但只是象征意义,并不是动摇国之根本。

他还说,等他回到陈国,就会让人将流光璧送还回来。

他还说,等他回到陈国,一定会在婚期到来之日,前来迎娶她。

而此时姜王却怒道:“你被小人蒙蔽了双眼,亲手将国脉送到敌人之手。”

“不……怎么会?”敬临不敢相信,她不信苏辞会骗她。

即便落英宫于苏辞而言是龙潭虎穴,可敬临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之事,为何他要骗她?明明她已经想全力助他逃离姜国,他为何还要骗她?

“事到如今,无论你信或是不信,苏辞骗你之事已成事实。”姜王狠下心不去看她,“我会立即让人去捉拿苏辞。”

说罢,又重重道了一句:“死生不论!”

敬临顿时惨白着脸色,跌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