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局
史桁最终还是被罚跪祠堂,他虽然不甘不愿,但为了史夫人却也不得不低头,这让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史桁很受打击,同时心境头一次发生了变化,他要改变目前的处境,不能再任人宰割了。
祠堂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史夫人提着食盒走进来:“还生气呢,你父亲这是为了保你。”
史桁摇摇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自己有些无能。”
史夫人怒目圆瞪:“胡说什么,谁说你无能了,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史桁拉着她坐下:“娘,咱家跟那个和顺王爷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忠顺亲王,咱们跟他也不和吗?”
原身以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考功名,因此史夫人也从来没给他讲过家里这些事,史鼐偏心史樾,虽然外任几年带着原身,实际上一直把他丢给夫子,只手把手教史樾,所以原身对家里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
史夫人也没怀疑,想着他如今年纪大了,再过两年考了功名就要进朝堂,有些事情是得先告诉他:“忠顺亲王是周太妃的儿子,周太妃跟当今陛下的母后原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先皇后去世前,担心家族没落,儿子无人照顾,便请旨把妹妹选进了宫替她照顾儿子,所以陛下跟忠顺亲王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十分要好。
和顺亲王出自甄贵太妃膝下,甄贵妃以前宠冠后宫,只是年轻时为太皇太后所不喜,被打压所以没坐上皇后之位,后来先皇后去世,太皇太后也不在了,陛下本想立她为皇后的,可惜先皇后的娘家周家怀疑先皇后去世是甄家所害,又怕贵太妃做了皇后,以后陛下没了立锥之地,因此便策划了一场阴谋,就是如今所有人都不敢提的义忠亲王逼宫案。”
这个史桁知道,以前看红楼梦有写过,根据原身记忆,义忠亲王也是甄贵太妃所生:“听说太上皇非常疼爱他,甚至让他踩在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头上,处处拿他当储君培养,有传言说陛下当时已经筹谋要废太子,立义忠亲王为太子了,可不知为何义忠亲王突然就逼宫了,幸亏周家带兵赶到才及时救驾,也因此甄贵太妃失宠,太上皇经过那次劫难之后狠狠生了一场大病,不得已将皇位禅让给了陛下。”
史夫人点头:“这一切都是周家的阴谋,他们当时控制了皇宫,逼着太上皇禅位的,后来太上皇的身体慢慢好了以后就开始后悔了,直言自己上了当,甄贵太妃也复宠了。
再加上陛下登基后不但对太上皇多有不孝,对于咱们这些世家也很看不惯,力尽所能的打压,太上皇是个仁慈的人,就劝了陛下几次,让他给世家留些体面,可陛下不但不听,还跟太上皇关系更加冷淡,太上皇因此便想重新择立新君。”
史桁心有猜测:“想立和顺王爷做皇帝?”
史夫人再次点头:“和顺亲王也是出自士族,又有甄家在前面挡着,他拥护的同样是世家,在太上皇的扶持下,除了陛下新扶持起来的那几家,几乎所有世家贵族全部倒向和顺亲王,支持他做新帝,可陛下登基这几年已经逐渐掌控了一些朝臣,再加上还有周家辅佐,一时半刻根本撼动不得。
说起来咱们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以前义忠亲王在的时候,他是个非常温和、礼贤下士之人,朝中无人不称赞,拥戴他的声音可比陛下多多了,所以周家才会着急。
我们以为和顺亲王作为他的亲弟弟,也跟他一样贤德圣明,可谁知这几年和顺王爷的性子越发暴戾乖张,并且心狠手辣,谁要是稍有忤逆,很可能都活不到第二天,可之前因为跟陛下的矛盾,再加上陛下和太上皇争权夺利,咱们这些世家早就和陛下之间没有缓转的余地了,现在除了继续帮和顺亲王夺位,咱们别无选择啊。”
史桁脑袋轰隆一声,犹如五雷轰顶,脸上血色尽失,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书,最后四王八公全被抄家流放,肯定是当今陛下斗赢了,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万一一辈子都回不去了,难道要陪着史家一起被流放?
不,他一点都不想,在宿舍里宋朝可没少给他科普过,古代的流放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罪,且不说流放地条件有多艰苦,光一路上遭的罪都不一定能活到流放地,难道他穿越一次就为了替原身遭罪?
史桁不由打了个寒颤,史夫人还在一旁劝说着:“你别怪你父亲,和顺亲王心眼小,最爱记仇,你这次救了忠顺亲王,甭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父亲提前罚了你就算给他交代了,和顺亲王也不好再过多追究。”
史夫人的话史桁全然没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自己该怎样才能逃开这个结局。
在祠堂跪了三天,期间史鼐跟史樾也悄悄过来看了他一次,史樾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并非心狠手辣的小人,史桁又不动声色的跟他们二人打探了一下,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本还想实在不行就直接带着史夫人一走了之,后来才发现根本行不通。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就是荣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他逃到天边,可只要他身上还留着史家的血,就根本逃脱不了,除非得了圣眷,皇上亲自出手保他,将他和史家分割开来。
忠顺亲王这次就是故意的,把史桁扔出来给和顺亲王添堵,损人利己,这是常干的事儿,如果能就此挑拨开史家跟和顺亲王的关系,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皇上大体跟他也是同样的想法,还真的专门召见了史桁,不管私底下再你死我活,但明面上到底是君臣,史鼐只能把史桁带进宫。
当今皇上是个年轻的帝王,龙章凤姿,身上已经隐隐有了帝王的威仪,只淡淡瞟一眼就能让人紧张的低下头,他对史桁倒是和颜悦色:“抬起头来,朕瞧瞧。”
史桁心说: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瞧的。
不过还是乖乖抬起头,皇上目露赞许:“以前常听史卿说嫡子愚钝,今日一看言不符实吗,如此聪慧的孩子,哪里愚钝了。”
史鼐急忙谢恩,二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几句,皇上又把目光转向史桁,问他如今读了什么书?是打算家里捐官还是考取功名等等,态度很是温和,末了还赏赐了他不少东西,感谢他救了忠顺亲王。
从皇宫里出来,史鼐还得去衙门先走了,让他自己回家,史桁才刚坐上马车,就又被忠顺亲王拦住去路:“史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本王还没还呢,不如下来一起喝个酒?”
史桁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又知道这是个比和顺亲王还混不吝的主儿,如果得罪了他恐怕自己日后别想好过了,只能不情不愿点点头。
也许是他被强迫的表情太过明显,直接逗笑了忠顺亲王:“别这副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史桁没好气:“如果能让王爷就此放过我,你当我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无妨。”
忠顺亲王又大笑起来,看向史桁的眼神兴致盎然起来:“你这人有意思,对本王的胃口,我还不能放过你了,今儿这顿酒一喝,咱俩以后就是兄弟了!”
史桁:去你妈的兄弟!
进了酒馆,史桁忍不住了,拱手直接说道:“王爷,上次撞到您是我不对,在这儿向您赔罪,但我人微言轻,我母亲在家里又处境艰难,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不管王爷是什么目的,都请王爷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史桁只想好好念书,平平淡淡过日子,其他的不想掺和。”
忠顺亲王慢慢收起脸上不羁的笑容,目光探究的看着他:“你觉得有些事情是你不想掺和就能逃的过去吗?你的身份从出生就注定了。”
史桁没有说话,忠顺亲王拉着他坐下:“行了,就是喝顿酒,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
史桁苦笑,他今晚回去恐怕又少不得被史鼐罚一顿了:“我也很好奇,王爷您身份尊贵,为何非要揪着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放呢。”
忠顺亲王一边给他倒酒,抬眸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那你觉得本王有什么目的?”
史桁当然不傻,这两天他已经通过史鼐的口,得知了朝堂上一些局势,现在的情况看似皇上慢慢掌控了上风,实则早已被逼到强弩之末,朝中一半兵权都在世家手里。
其他的暂且不说,光南安王府掌控的西南大军;还有守护京城的禁卫军以及京都卫戍营,其中禁卫军以前是贾府掌控,现在被移交给王子腾控制;卫戍营分为六营,其中两营分别被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掌控,还有一营在修国公和柳国公手里。
可以说整个京城的守卫一半都在世家掌控中,还不说四王八公皆是带兵出身,即便如今这些家族逐渐没落了,但以前跟那些将士的旧日情谊仍然在,并且大军中还有他们的人,别说皇上,就搁在史桁自己身上,光想想周围都是太上皇的人,恐怕也得坐卧难安,恨不得将这些人除之后快。
心不在焉的跟忠顺亲王喝了顿酒回来,临分别时,忠顺亲王突然拍着他的肩膀,颇有些诚意的说道:“平淡的日子不是逃避就可以的,你要学会擦亮眼睛,本王是真的觉着你合眼缘,才乐意给你个机会,你可别浪费了。”
机会,什么机会?史桁躺在床上想了一夜,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史家都已经开始没落了,忠顺亲王到底看中了自己哪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没逃过去,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