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家三口就是就是
她不走心地阐述着原因。“独手遮天的权力人物,却有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女儿,当然要被教训啰!”
“还真是直白的回答。”他倒是很希望她的率性,能用在其它方面来。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开始探究起,她对人大打出手的蛮横无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不是专门去找小混混打架的吧?”
蓝馨嘟着嘴,手指按着被打肿的脸,软乎乎的,冰凉凉的。“反正我不是去挨打的。”
信叹气,正经问题她从来就不会好好回答。算了,今天发生太多事,时间又太晚了改天再问吧。
他起身准备去帮她拿临睡前的牛奶,小狸猫野性暴发,弓着腰伺机而动,顽劣地想趁其不备将他扑倒,却不想他听到动静一个闪身,她结结实实地摔到地板上。
“你就不能假装被我推倒,出出这该死的鸟气吗?”摔疼的她张扬的眉头挤成一条波浪线,气馁地抱怨着也只能啪啪拍地板撒气。
这种时刻他是要出言安慰的,但这突袭未果反摔趴的一幕实在是太好笑,硬憋着巨大的笑意做出最简短的答复。“身体本能。”
今天的她,运气简直差到不能再差。
夜,无月无星,阴云当空笼罩在一直伫立在窗前的老人。
“三爷,您该睡了。”
“我哪睡的着。”他盯着自已的手掌,当时轻易举过头顶,此刻却有千斤重难放下。
想他陈鬼三在道上混了一辈子,做过的事从没后悔过,唯独今天打了女儿,后悔不迭。
相伴多年的阿仁自然明了他此时的心该有多疼,那是他心尖的心尖,再任性调皮长这么大都没舍得打过一下。
陈鬼三陷入新一波自责中,这孩子受伤才刚出院,他怎么就这样对她?回鼎盛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赶在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是自已太过心急,真是人老心糊涂!
依自已的手劲不轻,她的脸严重不严重?想到这他更加急切地要去见女儿,“阿仁备车。”
“三爷,恐怕馨儿早睡了。”阿仁提醒他现在已入子夜十分。
懊悔的陈鬼三不无担心地问,“阿仁,你说馨儿她...”
多年来追随左右的阿仁,安慰着他没必要的担心。“三爷,馨儿怎么会怪您,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陈鬼三越发觉得自已真是老糊涂了,“对对对,馨儿这孩子最重感情了。”
夜里,不安分的猫如期掉落床下。她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呓语般呢喃着,“好疼..爸爸...”
“真是嘴硬的猫。”信依旧轻抚她的背,希望能把疼痛从梦中赶走。
时间,竟然能将一只活泼开朗的猫咪,变成性格别扭的狸猫。这难道是青春期的逆袭?他真的是不懂。
早上的天气很是配合蓝馨的心情,阴沉到无以复加。她发肿的脸在吃早饭时突显疼痛的张力,嚼起东西来是相当地费劲。
临近中午仁叔出现在公寓,蓝馨扑到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嚷嚷着。“仁叔,爸爸不爱我了。”
仁叔搂着从小养到大的丫头,宠溺地说。“我们馨儿这么可爱,三爷怎么舍得。”
蓝馨将肿着的半边脸冲了过来,铁证如山。“就是不爱了呢!”
仁叔拿出独家配制好的药膏,轻而又轻地涂抹在她脸上。“用不了两天就不痛了。”
他随后又拿出饭盒,“你瞧,这是三爷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你最喜欢吃的虾饺。”
“才不会呢。”蓝馨甩了一眼饭盒,爸爸根本不会做饭,明摆着是仁叔说谎来当和事佬。
她的心思全摆在脸上,仁叔笑着打开饭盒给她看。“馨儿,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丑的虾饺给你吃?”
噗!蓝馨被仁叔的神吐糟逗笑了,咧开的嘴角牵扯着肿起的脸生疼。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几次三番地惹麻烦,这次更是正面硬刚不听爸爸的话,忤逆不孝女被挨了一巴掌也是罪有应得。
从昨天起她就一直担心会不会气坏爸爸,但在见到仁叔上门来,就只剩下可怜兮兮和委屈巴巴。特别是见到爸爸主动示好的虾饺,便心安地嘚瑟起来,使着小性儿。
“我宣布,不要老陈做爸爸了。”
仁叔捏着她的鼻尖,“没良心的小丫头,要是三爷听了会有多伤心。”
“哼!才不管呢!”口是心非的猫,像儿时一样钻进仁叔的怀里撒娇。
这温馨的场景,信完全被当做透明人,他不免为自已的处境所尴尬....
另他惊讶的是,她不再是传闻中暴怒大小姐的标签,也不是他眼中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挥动猫爪,武力值爆表的属性。而是真情流露,再平常不过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在长辈怀里肆意地撒着娇,尽情地使着小性...
对他毫不掩饰敌意的仁叔,清冽的眼中盛满了浓稠细密的慈爱。如同一把以爱之名的梳子,轻柔地梳理着炸毛的小猫,顺畅着她的心。
仁叔坐了好一会儿,在蓝馨依依不舍下离开,她在公寓门口站了好久,直到车子开出视线之外。
“你跟仁叔的关系很好。”信看着她罕见灿烂的笑,那是被爱浸润后的笑颜。
“何止是好,是超好!”蓝馨心情放晴,话也多了起来。
“小时候爸爸总是很忙很忙,大多时候都是仁叔在照顾我。好吃的,新衣服,上学,写作业,开家长会都是仁叔,他是我想像中妈妈一样的存在。”
“我还在有爸爸仁叔和我的一张照片上,给他画上长头发和红嘴唇,就像别的小孩那样一家三口全家福,悄悄放在枕头下好久呢!”
信眼神定格于她边说边咯咯地傻笑,当时那个小女孩是有多期盼,才会想到这个替代的方法,他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喂,别用怜悯的眼神盯着我!”她最厌恶没屁用的可怜和同情。
他没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她当即语气软了几分,“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记得。”跟父母短短数年,少有的记忆他都烙刻在心里,死也不会忘记。
她举起胳膊放在脑后,仰头看向天空。“我可是连妈妈的面都没见过呢。”
伤感的云遮住了原有的晴空,一时间他不知怎么安慰她。“馨....”
“所以...想跟我比惨,你还差的远呢!”
她一副本大小姐什么都要争第一的派头,这急转直下的局面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尔后恍然,原来她是在用自已特有的方式来安慰着他。
他莞尔一笑。
——
陈家老宅。
阿仁端着参茶见陈鬼三专注地写大字,踌躇再三慢慢放下茶,正要退出书房却被他叫住。
“阿仁,有话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打扰三爷的雅兴。”阿仁打算另找机会,比如晚饭有他爱吃的清蒸石斑。
“又是替馨儿来求情吧,你啊都快把那丫头惯坏了。”他猜测八九不离十,能让阿仁上心的事不多。
既然被他识破,阿仁只好承认。“三爷,馨儿是打过几通电话来抱怨信。我也觉得她的伤没什么大碍,信那小子也算是完成使命,接下来从鼎盛内部调个可信的人,来保护馨儿更稳妥些。”
“她要是能乖乖听话,还用得着我舍近求远地去找个外人来吗?”他将狼毫重重放在笔山中,溅起的墨汁迸在宣纸上,虽细小却败了兴致。
“真以为我不知道,她去贫民窟是为了什么?”他洞悉一切之所以没点破,就是顾及着不想跟女儿产生更大的隔阂。
阿仁不语,想必也早已心知肚明。
“你走一趟,去把那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让她有些事做。”女儿的放任自流至此为止,身为他陈鬼三的女儿是要肩负重任的。
“是,三爷。”
黑夜中的灰色长褂出现在一处民居外,紧闭的房门阻隔不了悲恸欲绝的哭声,凄厉又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