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做豆腐皮
小霍去病才不信。
蒸饺端过来,小孩儿吃一个,决定不跟舅舅耍心眼子。大舅舅太太厉害了,会做这么这么多好吃的。
然而一盏茶的工夫,霍去病决定收回先前的决定,大舅舅太坏太坏了,他才吃四个就不许他吃,还吩咐老奴把饺子锁柜子里。
小霍去病决定他要大舅舅后悔——今晚跟小舅舅睡。
卫广睡觉不老实,可不敢带着外甥睡。小孩儿又换个舅舅。卫步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想陪小孩儿玩睡前游戏。
小孩眼巴巴看着卫青。卫青冲他伸出手,小孩儿兴奋地扑到他怀里:“舅舅,舅舅,去病最喜欢舅舅啦。”
卫青:“可我明天就得进宫。你今晚跟我谁,明晚跟谁睡?”
“明晚?”小孩儿下意识看他大舅,他大舅没慌,也不难过,“明晚,明晚自个睡。”不待他再问,拽着他的胳膊,“睡觉觉啦。”
卫长君悠悠道:“洗脸漱口洗脚了吗?”
“不和你睡!”小孩大声说。
卫长君:“我是你舅父姨母的大兄,他们都得听我的。”
小孩儿不信,扭头看他青舅舅。卫青点头。小孩儿甩开他的手臂,瞪着眼睛跟他大舅对峙。
卫长君起身朝厨房去,经过他身边朝他脑门上撸一把:“你大舅永远是你大舅!”
小孩儿抓住他的一只手就咬。卫长君捏住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小孩流出哈喇子,哇哇哇的求饶。
卫长君松开他:“丁点大脾气不小。惯的你了。洗脸去!”
小不点扁着小嘴,眼珠上翻,气咻咻看着他。卫长君只想笑,他这一天天的,怎么比嘟嘟戏还多。
“真不去?”卫长君板起脸。
小孩儿扭身扑倒在卫青怀中。卫青怀疑他害羞,以防他恼羞成怒哇哇大哭,二话不说抱起他:“舅舅陪你去。”
小霍去病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扭头找他大舅。怎奈他大舅铁石心肠,已经到庖厨门外。没想过等他,更不曾担忧他会不会哭。
小孩气得嘟嘟囔囔:“大舅舅坏。”
“以后离他远点。”
小孩为难了:“不想远点啊。”
卫青想给他一巴掌,“那就乖乖听话。再说了,又不是要打你,只是叫你洗脸。脸都不洗,你不嫌脏啊?”
“不嫌啊。”小霍去病脱口而出。卫青噎了一下,你是不嫌你自己脏。
卫长君端着水盆出来:“别说了,水都凉了。”
卫青放下外甥,接过水盆去厢房。小孩儿扬起小脑袋,眼巴巴看着大舅。卫长君挑眉:“真想叫我揍你?”
小孩儿扭身就跑。
洗漱后,爬到榻上,小孩儿头尾转一圈,像小鸟检查自个的窝,小兽巡视自个的领地似的。完了,往榻上一坐,定定地看着脱衣物的二舅舅。
卫青掀开褥子,“不困?”
小孩摇摇头。
“玩儿?”
小孩继续摇头。
卫青拔高声音:“说话!”
“舅舅不香,大舅舅香。”小孩儿说出来就往外爬。
他身着单薄的里衣,出去就得着凉。卫青赶忙把他拉回来,“大兄屋里香是他常用浴皂和面脂。过来我给你涂点。”
小孩梗着脖子往外移。卫青不敢使劲硬拽,无奈地说:“我送你过去行了吧。”顿了顿,“你大舅要打你,还跟他好?欠揍吧你。”
“大舅舅不打去病。”
卫青手一顿,无力地点头:“是没打到你身上,是我多事。”
小霍去病鼓着腮帮子,不言也不语。卫青怀疑他理亏,无言以对。可甭管什么小不点不跟他睡最好,他也落得清静。
到正房西间卫长君的卧房,卫青奇怪了,没什么香味啊。
卫长君见他放下霍去病就拉起褥子闻:“怎么了?”
“去病说你这儿香。”
卫长君自己闻闻:“哪有什么香味。太阳的味道吧。天气好的时候我天天晒褥子。你的昨天给你晒过。”
“难怪呢。”卫青又闻闻,是很舒心的味道。发现他大兄的榻很大,可以再睡两个人:“大兄,还有褥子吗?”
卫长君朝衣柜睨了一眼。卫青估计有些日子没晒,说不定还没他自个的暖和:“你们睡吧。”瞥一眼窝在他大兄怀里的小孩,“满意了?”
小孩儿扭头背对着他,拉起褥子蒙上头。卫青隔着褥子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小孩反手回他一巴掌。
褥子掀开,冷风进来,卫长君眉头微蹙:“还睡不睡?”
小不点瞬间安生下来。
卫青不禁幸灾乐祸:“还得你收拾他。”
小孩翻过身,不经意间看到他大舅眉头紧锁又翻回去,他小孩不记大人过,小人报仇,十年不晚,便宜他二舅一次。
卫长君明日还得早起,就叫卫青赶紧歇着去。
睡得早起得早,翌日,外头漆黑一片,卫长君就醒了。
两个奴仆睡得也早,他到厨房二人正拿着火镰点火。卫长君教她们把羊骨头羊杂炖上,自个去磨豆子。
泡的豆子磨三成,卫长君叫另一个老奴烧火煮豆浆。豆浆快煮沸,卫长君叫两个妹妹起来,一个接替他磨豆子,一个做豆腐皮。昨日卫长君买那么多纱布就是为做豆腐皮。
第一釜豆腐脑都用来做豆腐皮,第二釜用来做嫩豆腐和老豆腐,最后煮好的,卫长君决定用来取油豆皮。
油豆皮较慢,天大亮了,院里绳上晾满了,还剩许多豆浆。又不是拿出去卖,已经够自家吃的,卫长君也懒得做,叫老奴盛出来放柜子里留晌午喝。早上喝羊杂汤。
卫长君边用滚水泡发木耳边吩咐老奴把羊杂捞出来,稍稍散散热气就切成细条。随后他把木耳撕成小块,用鏊子炒木耳鸡蛋和葱白。
青铜鏊子遇到猪油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小霍去病扒拉着他大舅的肩膀朝他背上爬,卫青看着费劲把他抱上去,小孩儿勾住他大舅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大舅舅,大舅舅,去病饿了。”
“喝羊杂汤去。”
“不要!要这个。”小孩儿伸手指着鏊子。
卫长君服了,小崽子真是有的吃就是舅舅,“这个是给你青舅舅做的。”
小孩儿猛然抬起头,然后冲卫青伸出小胳膊。卫青烦他,太能闹,还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狼崽子:“我洗漱去。”
“我洗漱去。”小孩儿从他大舅背上滑下来就陪二舅洗脸。
随后卫青去哪儿他去哪儿,卫青拿碗他拿筷,卫青坐下他捶背,卫青喝水他递杯。卫媼看着奇怪,来厨房问:“去病怎么跟阿青这么好?昨晚不是还嫌他臭,衣服脱了又去找你。”
卫长君无奈地摇头:“你那个外孙,是听我说菜是给青弟做的。”
“这小崽子,五十斤得有四十九半心眼子。”
卫长君想说他哪有五十斤,忽然意识到是五十汉斤,“菜这就好了。你们也洗洗手吧。”随后拿开木板上的砖,打开纱布,取五张还有些许温热的豆腐皮,给老奴留一张,其他的切成他巴掌大,连同木耳鸡蛋和萝卜干一并端去堂屋。
卫长君坐下后,率先拿一张豆腐皮,夹一点木耳鸡蛋和一块萝卜干包裹成卷饼。
卫青看着他的嘴巴问:“好吃吗?”
“口味不同,你试试。别勉□□长君很清楚众口难调,说话间扫一眼弟弟妹妹们。
刚压好的豆皮软而香,木耳脆萝卜有嚼劲,还有嫩嫩的鸡蛋,这些味道汇到一处,口感香而复杂,卫家人都喜欢。
卫少儿禁不住说:“大兄怎么才做啊。”
卫长君:“你大兄以前也想,可咱家也得有钱供我买大豆祸祸啊。做成了皆大欢喜,做不成你吃?”
卫少儿咬一口豆皮卷饼堵住自个的嘴。小霍去病拽着他大舅的衣袖:“我尝尝,给我尝尝。”
“先把你的鸡蛋羹吃完再说。”
小孩儿低头盯着蛋羹,片刻,颤巍巍起来,送到他小舅和三舅中间,大声说:“吃完!”掉头朝他大舅跑去。
卫步和卫广忙着卷饼没注意到,以致于愣了一会才回过神:“霍去病,给我过来,叫谁吃完?”
小孩儿挤到卫长君怀里,满脸讨好:“大舅,大舅,大舅舅,大舅舅舅——”
“停!”卫长君头疼,剩下一点给他。小孩儿也不嫌弃,全塞自个嘴里。
萝卜干硌到他如米粒般的小奶牙,禁不住皱眉,也不好吃啊,舅舅和姨母怎么吃的那么香啊。
小孩儿又移到他母亲怀里要一口,跟大舅给的一个味儿。小孩挤到他小舅和三舅当中,拿走他的蛋羹。
小哥俩气笑了,齐齐问:“拿走做什么?”
小孩装听不见,坐到他二舅身旁。又见二舅大口大口的吃,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袖,小声说:“给我一口,一口,就一口。”
卫青扯点豆腐皮给他卷一点鸡蛋块,塞他口中。小霍去病不喜欢豆腐皮那个味,咽下去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卫青好笑:“一个碗里的东西,我的还能比你母亲和你大舅的好吃不成?”
小霍去病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也不能怪他,谁叫大舅说,这菜是给二舅舅做的呢。
卫长君:“别管他。青弟,喝点羊杂汤。我觉着还行。”
基于对长兄的信任,卫青喝口汤又吃点羊杂。并没有什么腥味,反而软而有嚼劲。
小霍去病又扯扯他的衣袖,舔舔小嘴。
卫青无奈地给他舀一口尝尝。羊肚对小孩来说有点废牙,羊杂汤也没比羊肉汤好喝到哪儿去,小孩嫌弃的挥挥小爪子,端起自个的碗,继续跟鸡蛋羹奋战。
卫长君见卫媼还在吃豆腐皮,担心她吃多了不消化:“阿母,这豆腐皮庖厨还有不少,回头跟萝卜一起切碎做炊饼吧。”
卫青不由得看他大兄。卫长君想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给你拿点昨儿做的大馍和昨晚剩的蒸饺,可行?”
卫青不禁问:“宫里的厨子会做吗?”
“宫里羊肉鹿肉都吃不完,谁吃萝卜?听说宫里还有温室,温室内绿叶菜也够陛下吃了。”卫长君怕引起怀疑,又补一句,“我想到做这个,也是日日早饭萝卜干鸡蛋,午饭不是面条就是炖煮萝卜吃腻了。”
卫少儿问:“这也不难,不可以叫膳房做吗?”
卫青不由得心动。卫长君赶忙说:“不可!青弟,你只是子夫的弟弟,并没有立过一丝功劳,也没能力为陛下分忧解难,哪怕午饭不想吃面想吃米,膳房的庖厨也会认为你恃宠而骄。”
卫少儿顿时不敢多言。卫青不禁懊恼。
卫长君:“不过世上不是只有一条路。直的不行可以走曲线。青弟,当着厨子的面吃大馍和羊肉木耳饺子,他们见你吃的香,自会问你怎么做。”
卫青懂了,高兴地说:“谢大兄提点。”
小霍去病扭头打量他大舅,大舅也没说什么,二舅怎么那么高兴呢。
卫长君装没看见,饭后在院内消消食,趁着小霍去病跟两个小舅玩闹的时候,他悄悄走出家门,前往东市租车。
嘟嘟闪出来,[哥,开直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