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

“依迩......”

......

恍惚中裴依迩好像听到两个声音在喊她，声音如此相似又那么熟悉。

裴裴是道风喊的，道风从小就喜欢喊她裴裴，那依迩又是谁喊的？

这声音似山涧清泉，缓缓流淌心田，为她曾经美好的岁月润色，将一段时光从黑白世界里剪出来，赋予色彩，一瞬间变得活灵活现，又转瞬即逝。

触碰不得，一切都是幻梦。

裴依迩猛地回神，手中的削皮刀刚好擦过指甲，差一点就割伤手指。

前方那俩人还在闲聊。

“你叫小丫？大名呢，大名也叫小丫？”朔野问。

“大名叫王小丫。”小丫说。

朔野“啧”了一声：“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点。”

“我们班同学都是这样啊！”小丫说，“王铁柱，李二牛，周强，刘二妮......”

朔野无奈，抬眸看了眼裴依迩，“喂，是不是你起的？”

又喂，喂你个头！裴依迩没理他，低头吃苹果。

朔野：“裴依迩？”

裴依迩依旧没理他，她刚刚思索了大概0.1秒朔野是不是经常喊她依迩，很快把这人过掉了。

吃完水果，她把地上朔野碰掉的燕窝拾起来，想想怎么装上去。

小丫将木梯摆好，裴依迩把燕子窝递给朔野，示意谁弄掉的谁去装。

几个人从大门口找来几根破树枝横七竖八地插在房梁上，一直搞到日落西山才终于把这燕子窝重新安置好。

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在石头村延展出来的部分，虽然也隶属于石头村，但不是千年前裴依迩亲手造的那座。村里不少学生翻山越岭去石头小学上学，也听过裴依迩的泥塑课。

依迩女神大人大驾光临王大妈家，当晚王大妈热情地大设宴席，村里其他泥人也纷纷前来捧场。

“裴老师，是裴老师！”有小孩说，“裴老师的课位置好难抢，我每次看她做泥塑都是在大屏幕上。”

“裴老师好厉害的，我最崇拜她了。”

【裴裴人气好高啊！我好骄傲~】

【裴老师以后上课发门票吧，泥塑大棚内场票，看台票，外场大屏幕票。】

【这个想法好，谁让我们裴裴这么火！】

......

村头的小孩们都来了。

夕阳已经完全淹没在地平线，村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挨家挨户人声喧闹，小孩们成群结队不知疲倦地从院子里跑到大门口，一会儿又从大门口跑进来，见到裴依迩又敛起疯癫，格外有礼貌，“裴老师好。”

灯光交错下是贝塔星的喧嚣人间，温暖而热闹。

裴依迩随着小孩们玩，在院落门口随手撩起一把泥土捏成一颗颗糖果，细细碎碎的红光里糖果成真，裴依迩散给村里的小孩，小孩笑着跟她说谢谢。

裴依迩想到朔野说的阿拉里格的故事，小孩们真的会很开心，会跟她说谢谢。

她望着这村落，望着朴实的村民们热情洋溢，小孩们健康皮实，忽然觉得，就这样生活，好像也不错。

就是少了一个人。

朔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帮着她一块捏糖果。

两个人沉默着做事，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足够多口味的糖果被捏出来将面前的小瓷罐装满，朔野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裴依迩手上没停，继续捏一些小花作为装饰。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裴依迩说。

“是吗？”朔野说，“可是我好像知道你在想什么。”

裴依迩抬眸看他，朔野将小花别在糖果上，放在手心里，几秒后糖果成真。

“但是我跟你不同。”朔野把糖果放在裴依迩手里，“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裴依迩怔住了。

“可你不是。”朔野说。

你心里永远有另一个人，无论分开多久，你还是会等他回来。

晚饭结束之后，系统用了一招“天女散花”把糖果撒向全村所有小孩的兜里。

小孩们沸腾了，纷纷叫喊着：“依迩女神大人！”

“喔喔！裴老师万岁！”

王大妈家的宴席还没有结束，街坊邻里不醉不归，都喝得有点多了。

裴依迩把朔野送他的糖果吃了，入口酸甜可口，吃到最后有一片硬硬的片状物，裴依迩把棍拿出来看了一眼，棒棒糖里有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雪花，冬天。

这个不会出现在贝塔星的东西。

裴依迩神色柔软地望着这片小雪花，第一次没有神经兮兮地怀疑朔野的身份。

她想，朔野的星球应该有冬天吧，她也好久没有见过雪了，有点怀念。

不置可否的是，朔野的存在，渐渐成为习惯。

哪怕裴依迩知道他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或者目的，也无可避免地渐渐将他归入“同伴”的行列。

越在一起，越信任彼此，连她都不知道这股莫名的信任出自何处。

玩归玩，闹归闹，该建的学校一个少不了。

第二日一早裴依迩带着朔野、系统和弹幕，再加上一个小丫，走访贝塔星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寻找放置学校的位置。

裴依迩发现这里人口早已超标，村落密密匝匝地堆叠在一起。

院子窄小，很多乡间小道也仅供一人通行。

小道两畔野花竞相盛开，还有许多石窟，破损的矮墙，是小孩们玩过家家，捉迷藏的最佳场所。

“我们村的小孩放了学不回家都来这玩，玩到天黑家长来喊。”小丫指着附近小孩们自己用石窟堆出来的“娱乐设施”向裴依迩他们介绍。

石窟后面还有几栋荒废的屋子，更成了孩子们的“鬼屋”。

裴依迩看着小孩们自娱自乐的产物，心说泥人们还算聪明，至少会自己发明玩乐，这点大概也是因为复制了道风，那小子从小玩心就重。

【哇哇......小孩们的天堂啊！】

【有一说一，虽然很脏很乱，我小时候要是生活在这，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每天晚上回家不用做成堆的作业，跟小朋友们一块在这钻石窟，玩鬼屋，真是太爽了。】

......

小丫当起了导游，继续领着裴依迩往前走。

“这一带房屋少，几辈人都住在一块，或者大家拼在一起住。”小丫说。

裴依迩看到几家四合院，院子里有七八户人家都挤着住在一块。

院落中一根晾衣绳横贯南北，男女老少的衣服都挂在上面，屋檐下一个小方桌撑开，老人们围在一桌聊天说话，小孩们就在一旁地上玩泥巴。

裴依迩走近才发现，小孩们是把她昨天送给他们的糖果拿出来放在一边，再用泥土学着捏。

几个四不像的小糖果捏出来，都在互相嘲笑，又宝贝似的将裴依迩送的糖果收回去，却舍不得吃。

这个年纪的小孩，纯真又可爱。

村民们见裴依迩进来，纷纷吃惊，“依迩女神大人来了！”

裴依迩无奈，“叫我依迩就好。”

“依迩......大人。”

小孩们握着糖果喊裴依迩：“裴老师好。”

“你好。”裴依迩摸了摸小孩的头。

她看着一群老人闲来无事围着一张空桌子，忽然懊悔自己为何不发明点扑克牌或者麻将之类的东西出来，这些可怜的泥人千年来是有多无聊。

小孩们倒是闹腾得很，怎么都能玩。

裴依迩突然心血来潮蹲在他们身旁，想试着教一下他们泥塑。

朔野和小丫跟在裴依迩身侧，几个小孩在前面，将裴依迩围了个严实。

先从最简单的教起，裴依迩打算捏几个水果让他们学。

“真是不公平，我拜师拜那么久，都没教过我。”朔野小声嘟囔。

“嘘......”小丫说，“小声点，依迩大人听见了。”

朔野“哼”了一声，“就让她听见。”

【哈哈哈哈哈朔野有小脾气了！】

【我师父先教了一群小屁孩！】

......

裴依迩无奈，转头看他，“这不是教你了吗？”

“集体教学啊？”朔野不满。

“嗯，这多方便？”裴依迩说。

朔野：“......”

一只中规中矩不算特别像，却将具体特征都表露出来的苹果被裴依迩捏出来，演示完毕后，裴依迩用手团了一些泥土分别给面前几个小孩，还有朔野和小丫一人一份，让他们试试看。

其实裴依迩想试一下泥人们的手艺有没有差别，如果捏出来的东西都很糟糕，那说明系统就没给他们赋予这一项技能，再怎么练习也不行，如果水平参差不齐，说明有的泥人泥塑水平可塑，说不定她可以开班收徒培养一批泥塑手艺人，这样造世界也不用这么累。

出乎裴依迩意料，几只苹果摆在面前，除了有一只捏得像个葫芦，其他基本都是圆的。

圆的苹果也有优劣之分，有的平滑细腻，有的粗糙不平，比如手抖抠出细纹之类的。

原来是有优劣之分的。

裴依迩捡了一只线条还算流畅的苹果，问：“这是谁捏的？”

小丫举手，“是我，依迩大人。”

“很好。”裴依迩由衷赞叹。

接着又挑了两个夸了一句，接着把目光放到那只“葫芦”上。

【这不是捏苹果吗？】

【混进去了一个什么玩意？】

【哈哈哈哈哈盲猜是朔野捏的！】

【我刚刚看到了，好像就是他捏的，裴裴的大弟子，真是长脸！】

“这是什么？”裴依迩说，“谁捏的？”

朔野悄悄举手。

“你捏的什么玩意！”裴依迩捏着他的葫芦爆他的头。

“这叫强扭的果，”朔野说，“甜。”

“甜你大爷！”裴依迩说。

小孩们和小丫都笑成一团，弹幕更是满屏哈哈哈。

裴依迩将各式各样的苹果都变成真实的送给小孩们，小孩们捧着自己捏的苹果如获至宝。

“自己的劳动成果，好好珍惜。”裴依迩说。

“谢谢裴老师！”小孩们说。

葫芦型苹果被裴依迩握起来递给朔野。

朔野：“谢谢......师父。”

裴依迩猛地又把手抽回来，拿葫芦抽他。

朔野：“啊！”

【哈哈哈哈哈......】

【传下去，朔野泥塑水平还没一年级小孩高。】

【传下去，朔野把苹果捏成了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