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推门进来，发现室内人数后动作微顿，古怪的气氛无声蔓延。

港口黑.手.党首领身边深受信任的私人医生、擂钵街羊组织身负强大异能力的羊之王……单独拎出来任何一个她都没有胜算，更不可能全身而退，倒不如奋手一搏。

室内温度骤减，刺客手中托盘落地，冰刃凭空出现，直奔小仓加奈面门。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中原中也——

“是什么让你觉得这样的刺杀能够成功？”

劲风几乎撕裂空气，重力的加持下这一脚的力道极为可怖。

水汽迅速聚拢形成冰盾，挡在刺客身前，却连半秒钟都没能拖延，砰的一声碎裂成块。

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硬生生的将墙壁撞得凹陷下去，几块碎石砸下来，扬起一片灰尘。

灰尘中冲出数支冰箭，大部分对准中原中也，被他躲过，各有一支箭冲向森鸥外二人，只为拖住他们，剩下三支力道最足的冰箭快若闪电的冲向小仓加奈。

一切仅仅在瞬息之间，中原中也想去阻拦也来不及，眼看冰箭就要刺中小仓加奈，刺客呕出一口血，哧哧地笑了：“羊之王，不过如此。”

小仓加奈不躲不闪，嘴角习惯性的微笑弧度都没有变上半分。

——她不会死。

本该射空的冰箭扎进肉里的声音像是被放大，温热的血洒在小仓加奈的脸上。

嘴角的微笑僵住，全部的表情在下一秒碎裂到无法拼凑，意外、茫然、错愕……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管理。

——刚刚的最后关头，鹤田由美猛地扑了上来。

血珠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啪嗒一声砸在地面，小仓加奈如梦初醒。

“鹤田！”

她起身接住鹤田由美倒下的身体，摸了一手粘稠温热的血。

刺目的红、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在无声的嘲讽，自诩能够玩弄人心又怎么样？她从不相信人性，是她低估了鹤田由美这个人。

“翔太……”五脏六腑都在疼，鹤田由美觉得自己快死了，她用尽力气抓着小仓加奈的手：“小仓小姐，您答应过我的，翔太，请一定要把翔太救出来。”

“我会的。别怕。”

脸上被迸溅的血液还在原处，像寒冬雪地盛开的红梅。

她没有动，任凭鹤田由美死死攥着她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检查她的伤口。

伤口极深，是贯穿伤，出血量虽大，但应该没有伤到动脉，内脏受损，却没被刺中心肺这样重要的器官。

人还有救！

她回握鹤田由美渐渐脱力的手：“坚持住，你要活着见到翔太。”

“中也君，请过来帮我照看鹤田一下，马上就会有医疗人员过来。刺客小姐由我来处理。”

中原中也停住即将落下的拳头，维持这个出拳的动作，蹙眉看着还在垂死挣扎满身是冰的刺客：“你确定？”

“我确定。”小仓加奈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表情，叫人看不出任何异常情绪，嘴上说着“处理”刺客，叫人不敢深想她要怎么“处理”。

让人毛骨悚然。

“港口黑.手.党的使者们，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小仓加奈比以往更冷，像照不进光亮的黑夜里高悬于天边的月光。

她在赶人。

森鸥外明白过犹不及，当机立断：“既然小仓市长还有事要处理，我与太宰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了，正好也该回去向首领复命。”

“请便。”小仓加奈点点头，做了个送客的手势，等两人离开，朝着墙边挣扎起身的刺客走去。

“果然如太宰君先前说的那样，小仓市长很有趣。”

许久没有露面的爱丽丝刚一出现，森鸥外就如同找回走失女儿的老父亲，一把将金发小萝莉抱进怀里。

“呜，好久不见了爱丽丝酱，我好想你。”

爱丽丝满脸嫌弃的把人推开。

“笨蛋林太郎，明明昨天才见过。”

森鸥外做伤心状：“可是我觉得一天时间很长了诶。”

太宰治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突然道：“比起森先生，我才是很久没有见过爱丽丝才对。”

他伸手作势要摸爱丽丝的脑袋，被尖叫着躲过去。

“你不许过来！”

太宰治撇撇嘴，目光投向病房的方向，带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迅速把鹤田由美带走，走廊里很快又是一片寂静，他若有所思，喃喃：“要是能留在那里就好了，好奇小仓市长会做什么。”

“森先生觉得市长小姐的能力真只是短距离瞬移吗？”

森鸥外停下和爱丽丝打闹的动作，抬头：“更像精神系异能力者，但至少确实有瞬移能力。干部大佐亲眼所见，不至于出错。”

“说起来，首领那边关于小仓市长的背景调查有结果了。”

太宰治兴致勃勃：“什么结果？”

“空白。”森鸥外顿了顿，“小仓加奈的所有资料都是一片空白，包括背景、年龄、成长轨迹……情报部门什么都没有查到。负责此事的尾崎干部及相关情报人员都因此受到惩罚。”

太宰治摸摸下巴：“呐，首领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差，森先生想做的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成功了。”

森鸥外愉悦的浅笑一声：“太宰君在说什么？我只是个不起眼的私人医生而已。”

太宰治左手握拳击在自己右手掌心：“这种熟悉感……森先生觉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和市长小姐有点像？”

“我倒是觉得太宰君更能和小仓市长说到一块去。”

被留在屋子里的刺客表示自己不想和小仓加奈说话。

中原中也用重力按住了刺客，叫她动弹不得，小仓加奈站在刺客面前，低头看着狼狈的人，刺客和她对视，又本能的错开视线。

对危险的直觉曾救过她一次又一次，此时此刻，那份感知几乎在毫不间断的发出危险的信号。

“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这样轻柔地询问搁在此时此刻的场景下本该显得好笑，可是刺客却笑不出来，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恐惧的与小仓加奈对视。

那里面空无一物，仿佛无底的深渊。

“我的能力，怎么会……？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感知到什么，猛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却在重力的压制下动作迟缓。

“真是可怜，能力不能用了对吗？”小仓加奈弯腰，捏住她的脸颊，让她只能和自己对视：“别怕，我只是想跟你进行一场普通人的对话而已。你一定很不习惯失去异能力的感觉吧？毕竟那是你赖以生存的东西。”

“假惺惺，还不是拜你所赐？”

小仓加奈摊手：“毕竟操控冰应该是很强大的异能力，我谨慎一些也正常。”

“真是让人羡慕啊，我看你能一次性操控不少冰晶，靠着这样强大的异能力，不管是在哪个组织都能获得很高的地位吧？”

刺客的脸色不大好看。

如果她真的地位很高，也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就像随时可丢弃的工具一样被丢来试探。

小仓加奈沉吟：“即便是港口黑.手.党，说不定也能混成干部。真是好奇哪个组织这么看重我，竟然派干部级别的异能力者来刺杀。”

“够了！”

刺客脸色扭曲，猛地挣开下巴上的手指，耳边听到的每个字都像是最有效的讽刺，快准狠的扎进她的心口。

“据我所知，在横滨，只有两家有这样的资本。你是高濑会的人吗？”

“可我听说高濑会除了首领是强大的异能力者之外，手底下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异能力者。”

“我懂了，你是高濑会的秘密武器对吗？”

刺客恶狠狠的瞪着她，勾起嘴角扯开一抹恶意满满的微笑，那张还算漂亮的脸因为扭曲的表情而破坏了美感。

“没错。”

“你在这里杀了我就是跟高濑会宣战。”

“今天你不过是占了身边有羊之王保护的便利而已，他总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谁让你多管闲事，非要填平擂钵街。”

“我明白了。”小仓加奈点点头，站起来，又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她。

“这位来自GSS的刺客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蠢。”

“控冰确实是强大的异能力，但你开发的太差劲了，仅仅是这样的水平，是绝不可能成为什么干部的，棋子小姐。”

刺客脸色扭曲，却被重力按住动弹不得，小仓加奈看见她狼狈的模样，轻笑一声：“现在就算我拖着你去找GSS的人，他们也只会撇清和你的关系了。”

“真是可怜，被忠心耿耿的组织随手舍弃，却还要为组织保守秘密。”

“你懂什么？！”刺客脸上满是恨意，“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从出生开始就一片顺遂，又怎么会懂生活在底层的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作为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

“竟然是为了理想。”

“什么？”刺客小姐跟不上她的思维。

小仓加奈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不论是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上，还是常人难以注意到的微表情都在透露着大量的信息。

没有完整的逻辑终于闭合成一个圆。

“因为对现状不满，认为政府都是一群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义无反顾的投靠里世界的GSS组织，即使被作为武器一样利用也心甘情愿。”

刺客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她偏开的目光没有落点，死死咬紧牙关，没说话。

“时间久了发现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作为里世界组织的GSS说到底还是个暴力组织，可这个时候注意到这些已经晚了，你早已没有办法抽身。”

“在理想成了笑话之后，作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浑浑噩噩的苟活于世，替GSS做脏活，明知道自己比你口中‘既得利益’的政客都不如，却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刺客眼神恍惚，舌头动了动，下意识舔舐某颗藏了东西的牙齿。

她确实没有勇气自杀，否则早该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咬开嘴里的毒药。

小仓加奈凑近，眼睛里是纯粹的悲悯，明明没有半点恶意，却比恶意更骇人。

“如果让GSS知道了你被活捉，他们是会冒着再折损一名异能力者的风险派人来救你，还是直接杀人灭口？”

“狼狈的活着，又将更加狼狈的被同伴杀死，我说的对吗？”

刺客眼角滑落一滴泪。

小仓加奈轻叹，堪称温柔的用指腹把它擦掉。

“她死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放开压制着刺客的手，失去呼吸的尸体倒在地上。

“我知道。”

——刺客咬破了嘴里的毒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后天了，出差回来了，别人五一都是出去玩，而我，只想瘫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