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不管齐父一众是什么表情,底下不敢说话的他们算是看清楚了。
这哪里是齐淮川的订婚宴,这是齐方肆的归来夺门之宴。
上一把是指鹿为马,这一波是指桑骂槐。
怪不得是两口子。
不得了不得了。
齐淮川一脸怒气,远远从圆台上冲下来:“齐方肆,你觉得你这句话我们会信吗,连深层标记都做不到,哪个人愿意跟着你?”
他停顿一下,冷笑道:“你还真以为天天围在你身后转的Omega是真爱吧,他们不过是审时度势,背后不知道说得有多难听。”
“哦对。”齐淮川一副说错话的模样,被惊到一般:“毕竟那些腺体破碎的废物话,你也从来听不进去啊。”
路芳语又缓缓走上前,眉头轻轻蹙起:“淮川,别说了,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弟弟啊。”
齐父冷笑:“什么弟弟,齐淮川没有这样的弟弟,我也没有这样的儿子。”
“放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他就永远也别想要齐家的家产。”
齐母附和,眼角带泪:“老齐,你别生气,都是孩子不懂事,千万别气坏了身体,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这一句,更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齐父怒火中烧,指着齐方肆怒抖道:“丧良心的东西,能滚多远滚多远,我齐明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好茶。
这也太茶了。
原谅沈甘棠对博大精深语言理解还不够透彻,她还小,还不太完全了解一些问候性的词语,反正她现在脑袋里自动浮现了刚才那只龟。
绿莹莹的死鳖。
又躺又装,还非人类物种。
她不会,站在她旁边的人可是南征北战多少年,这些话其实跟挠痒痒差不多,不痛不痒而已。
这么些年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他听都听烦了,不过,今天倒是特别在……
齐方肆不自觉地侧过头。
小姑娘生得乖巧,从眉眼到下巴都是一副温驯的模样,感觉像是那种大家庭出来,教养很好,看起来完全没有脾气,走在路上都容易挨欺负的乖小孩。
不过现在因为生气,软润的眉眼烧了一层焰火,小爪子气鼓鼓的,明明是他先牵的手,却在十指交错的瞬间,完全被打乱了方向,她紧攥住他的指尖,让人一点挣脱不开。
有点,比想象中的强势?
就因为齐淮川他们的话生气了?
为一个刚认识的人。
说不上是今天第几次觉得好笑,齐方肆轻笑一声。
小孩子心性。
齐淮川与路芳语已经在圆台上一唱一和,说起了双簧,在配上齐父齐母的中年伴奏,场景叫一个热闹。
总之,大体意思表达的都是齐方肆做得不对,齐方肆没有良心,齐方肆不懂礼数,顶撞父母。
归结到最后,就一句——
想要继承齐家的家产,想都别想。
齐方肆无动于衷,路芳语说了几句便把话望沈甘棠身上引,当然更多的还是报复沈甘棠进来时让她下不来台。
路芳语外表柔弱,一身旗袍透出盈盈一握的腰,她先是靠到齐淮川身上,伤心道:“淮川,你别怪我找我干爹,你都不知道当年齐方肆……”
她咬了咬嘴唇,虚擦掉眼角的泪:“想必这位妹妹也是受他蒙骗,才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哪种啊?
沈甘棠满脸问号。
在这欲语还羞中,齐淮川已然忘了被欺骗的愤怒,眼底只留了心疼,以为是勾起了人伤心的回忆,无措道:“小语,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咬了要咬牙根,愤恨道:“都是齐方肆那烂人,自己烂也就算了,还非要拖别人下水。”
而后,看向沈甘棠,眼神中有着高傲不羁流露,一副我都懂的模样,道:“听着,不管你收了他多少钱,还是为了嫁入齐家,以此妄想麻雀变凤凰,我告诉你,都是不可能的。”
“他腺体破损,难不成你也是?”他冷哼一声,“假冒自己腺体情况,小心我告诉警察来抓你。”
最后,他慢悠悠地,鄙夷地说完最后一句:“看你年纪小,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别像某些人一样,学了一身不要脸的本事。”
沈甘棠:“……”
什么叫失语。
今晚的沉默叫无语。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一群神经病说话,且无法沟通。
怪不得齐方肆最后疯了,搁谁谁不疯。
他们也根本不管别人说什么,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这就是世界主角吗。
活久见。
沈甘棠刚要冒火,自己的手就被人轻轻晃了一下,她抬头,青年人指尖的温度在她脸颊停留了一秒。
有着木质香与清冽的味道。
还有一种淡淡的柠檬酸味。
是她刚才给他的那块糖。
齐方肆把她拉到身后,对着齐淮川,嗤笑道:“哎,我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当年路芳语我可没动她一下,你不信自己亲口问她。”齐淮川在笑,眼底的冷漠与凉薄却达到了极致,“小姑娘都脸皮薄,别张口闭口没事就问候问候,嘴还是放干净点。”
熟悉齐方肆的人都知道,他虽然乖张不羁,但说话办事都讲理,只要不涉及太多底线,他很少真和人发脾气。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明眼人都看出来局面的不对了。
他刚走近一步,齐淮川回过神,立刻直起身保护起路芳语,不过他们属实忘了,齐方肆不动手只是因为不想,但他只要起了念头,谁又能躲过去。
齐方肆一动,几个他这边的人全都收了神色,纷纷从圆台上跳下来,脚步声顿顿,与手里东西敲击的声音一起传进人的耳朵,带着浓重的硝烟味道。
“齐方肆,你在这里敢动手?!”
“我为什么不敢。”齐方肆仿佛听到极大笑话一般,他性子野,眉骨便像荒野边境一般肆意,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无所顾忌,他扯着笑,歪头道:“你哪来的底气觉得配和我站在一个台子上讲话。”
他每笑一分,空气中的那种浓重硝烟味便越重,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高级别alpha信息素的强烈威胁。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就算腺体破碎又如何,就算我没有继承权又如何,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之前逗逗你们而已,还真当真了。
齐淮川的每根骨头都仿佛涌上了冰冷的寒意,他死死地盯着齐方肆,泛上来的攻击本能丝丝战栗,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动也动不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将路芳语护在身后。
“你、你要做什么,离小语远点!”
齐方肆缓缓定在了他前方,望了望这情深一刻,笑了。
“你喜欢这样的,我祝你百年好合。”
齐方肆疯起来,谁也拦不住,直到现在,他们才渐渐反应过来,路芳语最是心虚,靠在齐淮川背后,身体抖个不停。
她死死咬住嘴唇,听见青年人似笑非笑的话语。
“但我这人不喜欢欠东西,更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欠了的,给我拿回来,至于拿不回来的——”
他的声音变轻,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比如齐家,那就毁了吧。”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也没人认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齐方肆向来说到做到,多年如一。
但也有人会不由得唏嘘,这样的人,本该站在高山顶峰之上,却活活让一个腺体拖累下来。
没有耦合对象,等同于没有后代,就是不能继承家产。
硬道理,谁也改变不了了。
无论是齐父齐母,齐淮川,还是在场的众人,都被迫沉寂在了这种低压的气氛中,湛蓝的雾霭与暗灰的舔缓缓遮盖住了云层本该有的颜色,因此,谁也没有注意来自于天花板上一声细极其微小的吱嘎声。
路芳语右手慢慢握紧,眼底的情绪一暗,忽地从齐淮川怀里挣脱出来。
齐淮川猝不及防:“小语!”
路芳语站在齐方肆面前,距离不过一米,神情坚定:“齐方肆,你今天这么对你哥不就是因为当年我没跟你走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圈却慢慢红了起来:“我跟你走,你放过淮川和爸妈。”
齐方肆“哈?”一声,一句你有病吧刚想脱口而出,就在此刻,位于他们上方的天花板忽然沉重的咔嚓一声,谁也没能想到这忽如其来的意外,只听噌一声,一道重重的阴影便迅速砸了下来。
“小语!”
“二哥!”
混乱的声音杂然想起,他们站的位置刚好在圆台中心,与众人都有一段距离,那种砸落速度,根本谁也无法躲开。
路芳语早有准备,她这边的地面早动过手脚,这是她干爹告诉她的,在宴会上顺便毁了齐方肆。
路芳语嘴唇轻弯。
可惜了,齐方肆,你要不是处处阻碍我,我还能放过你的。
拜拜。
她拇指点在遥控器上的圆心按钮,但——
按不下去!
路芳语的脸一瞬煞白。
怎么可能!
她慌张去按,可惜上空中掉落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再次犹豫的机会。
就在此刻,忽然,一道身影极快,众人几乎根本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声音砸响了地面,空旷的烟尘暴起在大厅中的每一处,所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中间。
尘雾散去。
路芳语跌倒在一边,眼睛瞪得极大,掌心蜷缩在胸前,脚腕以一种非常的角度扭曲着,她疼得说不出话,也叫不出声,直愣愣地向前看去。
万般硝烟之中,齐方肆没感到任何疼痛,他只觉晃神之间,身体便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扯了回来。
嘴里柠檬的清甜味还没完全消散,此刻,另一种淡淡的茶香迎在身前。
他的手腕依旧被人死死扣着,像是生怕他再跑出去一般。
齐方肆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更没有过被人轻拿轻放视若珍宝的感觉,他错愕抬头,小姑娘紧皱的眉头落入眸中。
“哥哥,你真的,没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