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被那双眼睛盯着,一股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凤翎从头冷到了脚,一个哆嗦,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急促的喘息着,扫视整个房间,没有发现丝毫不祥的气息。
随着梦醒,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退去,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脖颈,一直到手臂,没有感到任何古怪,这才确信,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
好真的一个梦。
窗外已是破晓,凤翎被梦惊醒便睡不着了,盯着床帐,陷入沉思。
即使她做了一些与原书剧情不同的事,书中的内容也没有太大变化,没有莲依依故意散布消息,她修为锐减的事也会在不久之后被人发现。
未来悲惨的结局没有改变,她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做噩梦。
想到这里,凤翎攥起拳头,一股怒气又冲上心头。
如果这些微小的变化不足以改变结局,那就干票大的。
——
第二天,凤翎开始对外闭门谢客。
整整三天,一个人都不见。
庭院里的树荫下,少女躺在躺椅上,手边的矮桌上摆放着各类干果点心。
她翘着二郎腿,一手捏瓜子,一手拿着那本无名的限制文,一张一页,细细翻看,半个字都不舍得落下。
闲情逸致,好生自在。
第四天即将在黄昏中悠然结束时,一个青衣男子突然闯进院里来。
他走到庭院正中,而庭院的主人,身着红衣的少女正在躺椅上枕着书慵懒安睡。
矮桌上的空盘中只剩少许残渣,一旁散落了满地的瓜子壳,连她的衣裙上都落了树叶,看来是睡了大半天。
如此场景,分明是偷懒取乐,哪见她有半分心怀愁怨的模样。
万延青的表情逐渐沉下来,深皱眉头,走到她面前把人叫醒,严肃道:“凤翎,这就是你说的心结难解?”
嗑瓜子嗑的嘴巴有点干,凤翎咂吧着嘴醒过来。
听到来人的声音,她也不着急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才迷迷糊糊地回答:“大师兄,我心里真的难受,实在太难过了。”
说着就抬手捂住心口,睡眼惺忪的脸上露出一个敷衍的伤心的表情。
万延青咬了下牙,对她偷懒耍赖的行为很是不悦,教训她:“我当你是真的伤心,才不叫人来打扰你,没想到你是借故偷闲放纵,师父才刚刚闭关,你就这般不成样子,日后还怎么得了。”
看着大师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凤翎眯起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嗑点瓜子儿,睡会儿觉就是放纵了?
她已经整整十年没正经休息过了。
一开始只是她天性古道热肠,以助人为乐。
后来因为她的修为提升的比别人都快,被人夸了不少“天之骄子”、“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好话,被捧得飘飘欲仙。她不想辜负这些美名,便更加卖力的为宗门做事,为苍生谋太平。
现在想来,自己为别人付出了那么多,只换来些虚名和口头上的赞美,实质性的回报是少之又少。
她被小贼暗伤,也不见敬爱的大师兄关心关心她的伤势,却要担心她犯懒堕落。
做人好难。
“师兄,你只看到我吃吃睡睡,却没看到我心里伤的有多重……”
凤翎满面愁容,顾影自恋。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心中有多么愁苦,我都掉头发了,整整三根,都是精血元气啊,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长回来。”
原本看到她悲伤的表情,万延青已经信了三分,结果少女转头又变得不正形起来。
万延青感到自己被戏耍了,呵斥她:“我看你是一点伤都没有,不过是找借口给我脸色看。”
“哪有哪有,师兄你误会了。”凤翎赶忙坐的端正。
她才没有故意给师兄脸色看。
只是平等而真诚的,讨厌每个不值得她付出感情的人。
在这三天里,她认真且反复的研读了以自己为主角的那本书,她总算参透了每一个人的行为动机。
就比如眼前的万延青。
在她是能够给逍遥宗带来价值的正道魁首时,那他就是她最亲切温和的大师兄。而当她是不干净的、没用的炉鼎时,那他就不认识她了。
“我对师兄,敬佩还来不及呢。”
凤翎抬头望向万延青,一双眼睛明亮灵动,目光诚挚。
毕竟,能在亲眼看到相识十多年的师妹落难时,转身就走的人,心理素质一定很强。
在权衡利弊、翻脸不认人这一点上,她也该跟师兄学学。
“你纵着那两个毛贼将扶仙阁弄得脏乱不堪,羞辱依依不敬长辈,又拖赖了当初主动应下的前往南屏山的差事,难道不是因为师父选我做掌门而没选你,心怀怨恨。”
万延青对她的好话心存怀疑,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将她的罪状桩桩件件数了出来。
他是怎么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的。
凤翎感觉有点好笑。
紧接着又从他话中察觉:还真没人发现秘宝出了问题。
看来道祖还是眷顾她的。
凤翎拼命忍住笑意,面露苦色,抿唇道:“我是对师父的选择有过不甘心,但我这几天已经想开了,逍遥宗还是得让师兄这般贤能大才来领导最为妥当,像我这样野惯了的人,实在担不了大事。”
难得听到凤翎几句美言,万延青舒展了眉头,却仍旧怀疑她心意的真伪。
“你真这么想?”
“比真金还真。”
凤翎比了个起誓的手势,表情也郑重起来。
她这回可没说谎。
逍遥宗多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才不要再为他们费心费力。
别说做掌门,她连长老都不想做了。
万延青见她稍微正经了些,稍微缓和下语气,问她:“那你前些天犯的那些事……”
“真的是因为心情不好,我又不像师兄心胸开阔,接受现实总需要时间不是。”凤翎格外认真地解释,坐姿更加笔直。
同在逍遥宗十多年,万延青也知道她的脾气,心想自己这三师妹本就行为放纵、爱玩爱闹,连揪师父胡子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因为心情不好而做出那些事,也在意料之中。
凤翎纵有万般不好,也有一点办事卖力的好处。自己才刚刚继任掌门,离不开她的助力。
想到这里,万延青的表情变得温和,宽容道:“好吧,暂且原谅你。”
凤翎微笑点头。
心想,我又没做错,谁要你的原谅。
处理好师兄妹之间的“误会”,万延青适时提出:“近日望月川的山中有大妖出没伤人,当地的雾隐门主求我们出手相助,既然你整理好了心情,身体又没有大碍,明日便过去帮他们吧。”
“师兄放心,我一定早到。”凤翎积极应答,眼眸笑如弯月。
三日不出门,就等这一票。
她的剑已经擦的雪亮,只等明日相见。
看她变回了往常积极的态度,万延青稍微松了口气。
轻声说:“凤翎,我知道你这些年为宗门的贡献,你放心,等日后我熟悉了宗门的事务后,一定不会亏待你。”
好家伙,刚做上掌门,就把师父那套画大饼的本事用的炉火纯青了。
嘴上说说谁不会,她还能说点更好听的。
凤翎热情而礼貌地,“师兄说哪里话,你我亲如兄妹,逍遥宗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为逍遥宗奉献,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这里,万延青肯定的对她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欣慰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凤翎·保持微笑。
你这样想,我也很放心。
——
清晨,和煦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望月川上。
凤翎早早到了地方。
高山密林中晨雾弥漫,前来除妖的修士在大妖藏匿的洞口之外陆续聚集。
一行七人,同为金丹修士,凤翎的气场与修为却高出众人一大截。
少女容貌姣好,五官精致,眉心一点赤红莲印,衬的肌肤雪白娇嫩。波浪如海藻般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被风撩起几缕,轻轻擦过耳侧,引得几道视线在那圆润的耳垂上流连。
在场的修士除了凤翎,都是男修,是当地的雾隐门中弟子。
没过多久,雾隐门主也到了。
男人的容貌已近中年,人刚落到地上,视线便定在了人群中最显眼最与众不同的红衣少女身上。
门主走到凤翎身边,笑眯眯地恭维:“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凤翎道君吗,早听说您心怀大义,对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也是无有不帮,有您相助,今日除妖之事必成啊。”
“客气了。”凤翎双手抱剑,只偏头瞧了他一眼。
单看相貌,只会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和气的老实人,没什么攻击性。
这样一个“老实人”,受了她的恩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在被妖魔围困之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出去,看她被辱,竟还心生快意。
如此大礼,她怎能不回报。
看她移开视线,身侧的门主没有转开目光,反对她上下打量,瞧那条赤色腰封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凤翎明明白白的感受着那道视线,心中无比恶心。
她催促众人:“人到齐了,就尽快入洞吧。”
“是是,道君说的对,咱们这就进去吧。”门主温声迎合,吩咐弟子跟随他和凤翎一同进山洞。
山洞中潮湿阴暗,路线错综复杂,没走多远,岔路越来越多,凤翎提议分成两人一组,先找到大妖位置的人可以用定位符告知其他的人。
门主很听她这位正道魁首的话,让弟子们去岔路搜寻,而他则继续与凤翎向前。
对于他的紧紧相随,凤翎心知肚明。
她带着门主在山洞中拐了好几个方向,在与大妖的巢穴只有一个转弯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此处是整个山洞最核心的腹地,其他的弟子要找到这里还要费上好长一段时间。
凤翎抚摸了下剑鞘,脸色变得冷漠。
“道君怎么停下了?这里妖气太重,恐怕妖物就在附近……”
门主信任正道魁首的名声,感受到妖气浓重,一个大男人竟畏畏缩缩的躲在凤翎身后,见她停住,自己也没再向前。
面前的少女沉默着没有回答。
昏暗的洞窟中只有手中的火符散发光亮,映照着少女娇小可人的背影,不盈一握的纤腰……
门主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抬手弱弱的在她腰间比划了两下。
静谧无人的环境,孤男寡女,少女突然停下来又不说话,难道是想和他……
她一定是有那个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岔路口时,选择与他同行。
心底不断升起欲//望,门主摸了摸嘴角,满怀期待地看着少女转过身来,那双眼睛没有料想中的春意萌动,反而冰冷刺骨,如同看待一只肮脏的蝼蚁,厌恶鄙夷。
他甚至没能开口问一句,下一秒便被一剑穿喉。
凤翎拔出剑,血液喷涌而出。
门主捂住脖子上的窟窿,惊恐地看着她,身体跪倒下去,发出噗通一声。
死人在她面前倒下后,不远处的地方,露出一个人影来。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因为过于惊恐,手中的火符都熄灭了,磕磕巴巴地对着凤翎的方向说:“你,你杀了门主……”
凤翎微微皱眉。
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过来了。
她迅速施了个咒,将人锁在原地,语气淡淡地说:“敢把这事说出去,下一个就杀你。”
雾隐弟子紧张的抽泣两声,又气又害怕,慌张道:“伤口留下的剑气是你的,我不说,别人难道就不知道吗。”
凤翎细细想了一下。
他说的很有道理。
随即俯下身去,抓着尸体的袖口,把他拖到了转角之后。
道路的尽头,体型硕大的大蛇盘在巢穴中圈着几颗温润的蛇蛋,目光警惕地盯着闯入者。
在它猩红色兽瞳的注视下,闯入的少女像扔一只死鸡一样,把一个人扔到了它面前。
蛇妖抬起高傲的头颅,审视着娇小的少女,凶狠地张口吐信子。
少女一手叉腰,抬手隔空就是一巴掌。
蛇妖水桶大的头颅被扇的差点脑震荡,转过脸来,懵逼地看着人狠话不多的少女。
她是来要蛋还是要命?
在它满心纠结是牺牲一颗蛋蛋保平安,还是跟她拼死相博时,面前的少女仰着头,指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命令它。
“吃!”
原来是上门投喂的活菩萨。
蛇蛇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