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学

开学第一天,云城一中公告栏处挤满了人。

陆时薇没过去看,径直往高一一班走去。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在了。

大家都是随便坐的。

有些人初中就认识,已经在教室打成了一片。

陆时薇伸头朝后面看去,江砚已经在了。

和上一世一样,他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

陆时薇深吸口气,朝他的方向走去。

感觉到有人出现在了桌边,少年回过头。

他的眼睛不算太大,微微下垂的眼角增添了几分无辜感,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万分通透。

陆时薇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愣怔,虽然很短,但还是被自己抓住了。

他还记得自己。

陆时薇扬起笑脸,询问道:“同学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吗?”

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轻声嗯了一下,便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得了允许,陆时薇这才松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同学我们昨天好像遇见过,我叫陆时薇,你叫什么呀?”

听到声音,少年再次回头,只是这回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江砚。”

陆时薇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疏离,毕竟自己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便讪讪闭嘴,不再打扰他。

十分钟的时间里,班级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

陆时薇紧盯着门口,生怕错过徐瑶进来。

一旁的江砚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抿了抿唇,视线忍不住跟着向外看。

直到身旁的人站起身来朝外喊了一个女生的名字,少年紧绷的唇角才放松下来。

陆时薇一声清脆的“徐瑶”,让站在门口正踌躇着不知道该往哪去的少女小脸一惊。

徐瑶一眼就认出了陆时薇,朝里走去,不知是不是害羞,小脸有些微红,声音软软糯糯的,“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啦,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班呢。”陆时薇招呼她,“要不你坐我前面吧,这排还没人呢。”

徐瑶自然是愿意的,她本就不太擅长交际,没什么朋友,在这样一个新环境里有认识的人,况且还是曾经帮过自己的人,她很高兴。

没过多久,一个有着啤酒肚,梳着三七分发型的中年人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张国升。”

说着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开学第一节班会课,班主任张老师站在讲台前慷慨激昂地讲着话,一个懒散的声音打断了他。

“报告。”

一副没睡醒模样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口,稍显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看着不太好惹的脸。

张国升也不恼,问他:“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屿。”声音也是懒懒的。

“沈屿同学赶快找位置坐下吧,咱们的位置暂时就不变动了,等期中考试结束后,再根据‘帮扶政策’来调整了啊,如果有同学觉得现在的位置不好,或者看不清的,咱们一会儿课间先调整一次。”

此时班里还剩两个位置,一个是靠门第一个座位,还有一个就是徐瑶旁边。

他直接略过门口那个,朝后走去,把肩上的书包往徐瑶旁边的桌上一扔,懒散地开口:“同学,麻烦让一下。”

徐瑶规规矩矩交叉的双臂缩了一下,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连忙离开座位,让对方进去。

陆时薇在后头看着,隐隐有些担忧,乖宝宝徐瑶跟他同桌真的没问题吗?

她打量起侧前方的沈屿,刚坐下就往墙上靠,一只脚搭在课桌前的铁杆上。一件印着骷髅图案的黑色T恤垮垮地套在身上,仔细一瞧,竟然还有个耳洞。

她又看看江砚,瞬间就被美好治愈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纽扣也乖巧地扣到了倒数第二颗,额前的碎发恰好能露出英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他就像那夜空中最皎洁的明月,只看一眼,便不舍得挪开眼睛。

旁边这道视线太过灼热,江砚没法装看不见,他垂眼看去,虽未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你有事吗?

陆时薇没有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嘴角噙着笑,说了句无关紧要的,“今天天气真不错呀。”

“……”

江砚嗯了一声。

张国升“演讲”结束后,就招呼班里所有男生一块儿去搬新书和校服了。

天气炎热,两把吊扇根本无法将教室中四十多人散发出的热气吹走。

男孩子们搬完东西回来,一个个都热的面红耳赤。

陆时薇瞧见江砚衬衫背后被汗浸湿了一大片,额头也渗出一层薄汗。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擦擦汗。”

江砚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接过,“谢谢。”

前桌的沈屿瞥见了身后两人的互动,抹了把脖子后头的汗,朝徐瑶问:“同桌你有纸吗?”

徐瑶有些怕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有的。”

说着就把一整包纸都递了过去。

沈屿从中抽出两张,还了回去,“谢了啊。”

陆时薇扭头,发现江砚正在给每一本书写上名字。他的字写的很好,笔力劲挺,收放有度。

多看两眼,她的视线就忍不住转移了。

江砚的手可真好看,每一根手指都修长而纤细,随着握笔的动作,手背上的青筋微露。

陆时薇不敢再看,好似自己在亵渎神灵一般。

第二堂课是语文课,依旧是班主任张国升的课。

铃声响起后,他还没来,教室里的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

两分钟后,张国升捧着厚重的教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整理资料耽误了时间。”张国升喘匀呼吸,扯了扯嗓子,“现在开始上课了啊,我们翻开书本第一页。”

嘈杂的教室在同学们此起彼伏的翻书声中,逐渐安静下来。

第一篇课文是《沁园春·长沙》,时间在他饱含激情的讲述中过得很快,绝大部分同学都听得很认真,当然不包括打瞌睡的沈屿。

“那个沈屿同学啊,听我讲课有这么困吗?我觉得我讲的挺有激情的呀。”张国升看了他好几次,发现对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班上的同学一阵哄笑,都朝沈屿那边看去。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往自己这排集中,徐瑶有些尴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外偏了些,仿佛想与他断绝同桌关系。

当事人反而淡定的很,起身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不好意思啊老师,昨晚想到要开学了,就太兴奋睡不着,还有半节课我就站着听。”

张国升眼角一抽,没见过主动要求站着听课的,赶忙道:“你站着不就把后面的同学挡住了啊。”

“是哦。”沈屿回头,对上江砚漠然的眼神。

“不好意思啊兄弟。”

陆时薇满脸黑线。

还挺有礼貌。

沈屿给徐瑶递了个“往前挪”的眼神,随后拿上书本就走到了教室最后。

“我站这。”

张国升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随他去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一些走神的同学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书本上。

后半节课转瞬即逝。

课间,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出现在了一班教室。女孩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只有陆时薇知道,这笑意背后满满的全是心机。

甄蓁一眼看到陆时薇,满脸笑容地走到她面前,“薇薇中午我们一块儿吃饭吧。”

陆时薇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佯装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甄蓁,我中午已经和同桌还有前排的同学约好了。”

江砚写字的手一顿,没有反驳。

倒是甄蓁一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时薇所谓的同桌一眼,继而扬起标志性笑脸,假装豁达道:“到了新环境是该认识新朋友的,那我中午也跟班里同学一起吃啦。”

待人离开后,陆时薇转向旁边。

江砚在整理笔记,好像快写完了。

陆时薇朝他说:“我不想和她一起吃饭才这么说的,你别介意啊。”

少年注视着书本的目光一凛,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不过是挡箭牌而已。

可很快,他又听到对方说:“江砚,中午我和徐瑶能跟你一块吃饭吗?不然我怕会被揭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分开去,到了食堂之后在坐在一张桌上也可以的。”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婉转动人,仿佛怕他不答应,话语中还有一些小心翼翼。

心中的烦闷突然就消散了,江砚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答道:“好。”

陆时薇内心高兴,有些得寸进尺地用手指戳了戳他手里的笔记本,“江砚,我刚才有些地方走神了,你的笔记一会儿能借我看看吗?”

“可以。”

陆时薇干脆趴在桌上,看着他收尾。

“江砚,昨天你是在打工吗?”

“嗯,暑假工。”

少年一边写,一边回答,没有一丝敷衍。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第四节课结束了。

铃声一响起,同学们就坐不住了,等老师一走,大家蜂拥而散。

一中中午是开放的,离家近的同学会回家吃,还有一些不爱吃食堂的,会选择在学校周边的小店吃。

班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江砚才堪堪盖上笔帽。

等到江砚抬眸,陆时薇这才问:“一起去吗?”

“嗯。”

“那去食堂吗?”

“好。”

陆时薇拍了拍徐瑶的肩膀,“走了瑶瑶,吃饭去。”

徐瑶指着旁边的人,面色纠结道:“那他怎么办?”

另外两人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屿趴在桌上,头埋在胳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陆时薇默然无语,这不会是个睡神吧。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她还是提出建议:“还是叫醒他吧。”

徐瑶鼓起勇气,用手轻轻推了下对方的胳膊,“同学,该吃饭了。”

那颗黑色的脑袋动了动,缓缓从臂间抬起,环顾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壮着胆子叫醒自己的人,声音闷闷道:“行。”

徐瑶见人也醒了,松了口气,便跟着另外两人一块儿去了食堂。

路上她发现,沈屿就跟在身后不远处。

徐瑶秀气的眉头稍稍蹙起,叫你吃饭,不是叫你跟着我吃饭啊。

不过转念一想,往食堂走就这一条路,他跟在后头也不奇怪。

直到打完饭,刚坐下准备吃的时候,徐瑶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沈屿端着餐盘大剌剌地就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于是在食堂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边是一个气质清冷的少年安静地低头吃着饭,他对面的少女看着心情很好,时不时会与他搭话。

另一边就有些奇怪了,一个慵懒困倦的少年,大口扒着面前的饭。对面的女孩瞧着兴致不太高,用勺子戳着面前的食物。

陆时薇见徐瑶还没吃多少,问她:“不合胃口吗?”

沈屿适时地抬头,插话道:“这不挺好吃的吗?”

“……”

“我就是不太饿。”徐瑶讪讪一笑。

“你不饿啊?那你那大鸡腿还吃吗?不吃能给我吗?我好像没吃饱。”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连江砚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徐瑶最怕这种尴尬的局面,主动缓解,“我不吃,你吃吧。”

“谢谢啊。”沈屿夹起鸡腿就往自己盘里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另外三人的异常。

陆时薇内心不禁感叹,这不仅是睡神,还是个饭桶。

午饭过后,沈屿打了个招呼就朝校外走去。

陆时薇担心徐瑶一会儿会饿,便提议去小卖部。

最后就是,两个女孩一块去小卖部,江砚先回了教室。

去小卖部的路上,陆时薇有些不确定地问:“瑶瑶你是不是,怕沈屿啊?”

心事被戳穿,徐瑶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一点。”

“你别怕他,他这人我感觉,好像……”陆时薇措辞了一番,“好像有点傻。”

徐瑶回忆起刚才的场景,犹犹豫豫地点头,“好像是有点傻。”

作者有话要说:陆时薇:江砚真好看呀~

江砚:她一直盯着我看,我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