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默,沈念忐忑的攥着衣袖,一双莹亮的杏眼看着霍无束,等待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觉得我是鬼面将军?”霍无束不答反问,狭长的眸子如古潭般沉静。
沈念仰着小脸,乌亮的眸子一转,细思道:“气场。”
虽然鬼面将军蒙着脸,但给人的感觉和霍无束如出一辙,两个人的身高也差不多。
“鬼面将军的武功高强,你也很厉害,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沈念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圆圆的杏眼亮晶晶的。
霍无束平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波动,转瞬即逝,叫人看不清是什么情绪,淡淡道:“就是凭这些?”
沈念怔了一下,立马道:“不是,还有鬼面将军胳膊受伤了,晚上你吃饭的时候我看你夹菜时皱眉头,所以……”
沈念的话没说下去,霍无束在她面前撸起了袖子,他小臂肌肉紧实,隐隐能看到绷起的青筋,看上去白皙洁净,别说是伤口了,连疤痕都没有。
“很失望?”霍无束看着眼里的光淡下去的沈念道。
因为他不是鬼面将军,所以觉得失望?
沈念啊了一声,思绪被带偏,慌忙摇头,将目光从他线条流畅的胳膊上收回来,望着霍无束的眼睛诚挚道:“我为什么会失望,就算哥哥不是鬼面将军,在我心里也是最厉害的!”
霍无束无声勾唇,道:“快回去睡吧,以后晚上别来山里。”
若是沈念一个人,她自然是不敢来的,荒山野岭的,蛇虫蚁兽什么都有,也就霍无束敢来。
“我送你回去。”霍无束道。
他来这里是沐浴的,但因为她跟了过来没洗成,沈念羞愧的摇了摇头,将骨哨从领子里拿了出来,握在手里在霍无束眼前晃了晃,眨眼道:“不用,我有它陪着我。”
沈念冲着霍无束弯着眼笑了笑,转身回头,踏进了黑漆漆的山林中。
以往,在山里走夜路沈念是断然不敢的,但有骨哨陪着她,她便浑然不怕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后,沈念忍不住想鬼面将军不是霍无束,那还会是谁呢?
夏天天热,伤口要不好好处理,很容易恶化,尤其是刀伤,沈念心里惦念的想。
不过鬼面将军如此神出鬼没,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沈念索性不再纠结,清空思绪,沉沉的睡了过去。
……
因为蛮夷人来抢夺之事,一时间人心惶惶,鲜少有人出门,皆大门紧闭。
沈念在家待了两天,哪也没去,这日傍晚,她刚喂完鸡,正准备跟霍云箐一起准备晚饭,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沈念精神一崩,站在院子里隔着门虚虚问道:“谁呀?”
“我是县里的王媒婆,来找你们霍家说亲。”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说亲?沈念皱了皱眉,给谁说亲……
霍云箐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人迎进门,一头雾水的看着上门的王媒婆,问出了沈念的疑问,“给谁说亲?”
王媒婆一手拎着上好的糕点一手拎着几匹华丽的布匹,进门后扬眉道:“可是霍娘子家?”
霍云箐应了一声,将人引到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跟沈念道:“念念,去泡壶茶来。”
虽然她没有让媒婆给俩孩子说亲的打算,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坐下后,王媒婆热情开口道:“霍娘子,你家闺女有福了,你也是,以后能跟县丞做亲家。”
县丞在村里人眼中就是大官,在王媒婆看来,能跟大官当亲家就是祖上冒青烟了。
沈念将茶递上,闻声手抖了一下。
王媒婆从沈念手中接过茶,上下打量着沈念,樱唇柳眉,一张鹅蛋脸欺霜赛雪,精致貌美,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张口笑道:“小姑娘长的是标志,怪不得县丞家的公子见了一面就看上了。”
虽然是夸她好看,但听了这话的沈念心头不适,说的她好像是个待价而沽的漂亮货物一般。
况且什么县丞家的公子,她见都没见过。
霍云箐敏锐的察觉道沈念的不高兴,她心中也隐隐不快,好像被那劳什子公子看上是天大的福分一般,区区一个小县丞的儿子。
霍云箐起了赶人的心思,说话也不太客气了,“我家念念还小,我还想多留几年呢,劳烦你帮忙回绝那位县丞公子。”
王媒婆不可置信的看着霍云箐,亲和的劝说道:“霍娘子,这可是门好亲事啊,县丞为表诚意,还让我带来了这几匹雪缎,这可是普通人家用不起的。”
沈念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裙,雨丝绸,比雪缎贵好几两银子。
霍云箐默而不语的笑了笑,端起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王媒婆也注意到了沈念身上穿的布料,讪讪的笑了笑,又道:“吃穿用度是一回事,这个有钱就能享受,但是权势可就不一样了,再有钱,不也受制于权,县丞这么大的官,可是别人想攀都攀不上的,也就是你家姑娘长得好看,合了县丞公子的眼缘,旁人可没这个福分。”
“你还不知道吧,县令年纪大了,准备告老还乡,今年年底,刘县丞便能上任县令,到时候就是咱们县最大的官。”王婆子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喝了一口,见霍云箐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道“霍娘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再想找,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婚事了。”
沈念默默的坐在一旁,并不出声,心里想着哪有只凭官大官小来判定一桩婚事是好是坏的。
况且这刘县丞又不是什么好官,他儿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虽没见过他,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仗着他爹是当官的,成日在县里欺男霸女。
霍云箐风轻云淡的笑笑,不以为意道:“挑夫婿这事急不来,况且我们念念才刚及笄,不急。”
王媒婆是个人精,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也知道霍家这是根本看不上县丞儿子。
原本以为这是桩好差事,办成了不仅能讨得县丞的欢心,还能拿不少赏钱,谁知道这霍家竟这么不知好歹。
王媒婆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佯装苦口婆心道:“霍娘子你听我一句劝,既然县丞公子喜欢你家姑娘,你何不顺水推舟办成了这件婚事,也免得得罪县丞大老爷。”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沈念咬了咬牙,她知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穷乡僻壤里,县丞便是极大的官,更遑论日后他会成县令,那更是县里的土皇帝了。
她不想嫁给那成日招猫逗狗的县丞公子,但又不想让霍家得罪县丞公子。
霍家好心收留她,她却频频惹麻烦,沈念看向霍云箐,张了张口,犹豫道:“干娘……”
她想说她绞了头发去山里做姑子去,省的多添事端。
霍云箐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旋即看向王媒婆。
王媒婆见她们二人这反应,以为威逼管用,立马趁热打铁道:“刘县丞这人脾气不好,最不喜欢别人落他面子,霍娘子,我劝你识相一点,你点点头,应了这桩婚事,皆大欢喜,若不应,以后说不定会摊上什么事。”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就差明晃晃的说若不答应县丞就会找霍家的麻烦。
霍云箐心里冷笑一声,九五之尊她都敢得罪,一个小小的县丞算什么东西。
她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喊道:“黑大,送客。”
趴在竹编垫子上的黑大立马起身,朝着王媒婆扑了过去,王媒婆吓的魂都飞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
霍云箐提起她拿来的雪缎和糕点,给她丢了出去,“拿好你的东西,回去交还给你的县丞大老爷。”
王媒婆见那条凶狗没追上来,拍了拍胸脯喘着粗气,冲着霍云箐没好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
霍云箐关上了院门,沈念忧心忡忡道:“干娘,县丞要来找麻烦怎么办?”
霍云箐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县丞,我还怕他。”
沈念终于知道霍无束无形中透露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是随了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