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又要走这个流程”
苏哲所出的主意,落到别人身上是个损招,但林如海却觉着当真是个妙计。
自己以前就是过于刚直,有时为着自己舒服一点,学一学阳奉阴违,也还使得。
苏学士虽然气愤林如海错过一门好婚事,不过也就气了那么几日,而后还是要叮嘱林如海认真备考,争取一鼓作气,将来做个年少有为的读书人。
二人定了十月底启程上京,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一日常安急急忙忙跑进林如海书房,脸色吓得煞白:“大爷,不得了,苏举人家的娘子没了!”
前些日子他才听过风声,苏哲娘子有孕在身,怎么忽而就没了?
也不知苏哲是个什么情形。
林如海严肃皱眉:“怎会如此?”
常安喘着粗气:“小的道听途说,似乎是那位娘子不甚摔了一跤,落了胎,血流不止,没救回来。”
常吉忽而在后面扯了他衣裳一下,这样的事他就不必说的这样详细了?
林如海放心不下,让人把大衣裳拿来:“我们去瞧瞧。”
苏哲的妻子猝然辞世,在家中停灵七日,因为星宿冲撞,时候一到,就被抬了出去。
林如海再见苏哲,是在苏哲自家的小院里。
他瘦的两颊凹陷,眼底乌青,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难得见到林如海能说几句知心话。
苏哲苦笑道:“先前我不常在家中,如今就更不想在家中呆上一时半刻。”
林如海见他如此伤情,亦是一叹:“人去才知情深,你这又何必?”
苏哲摇摇头,言语间仍是透着点凉薄之意:“也谈不上情深,若不是嫁了我,兴许她日子会好些。”
“我那表妹,在我成婚后不足百日,心绪郁结,丢了性命。我每每对着夫人,总会想起表妹,如今她也与我阴阳相隔,红颜薄命。”
就当林如海以为苏哲对自家表妹情根深种的时候,苏哲却又自嘲的笑笑:
“实不相瞒,前儿听说你有意中人,我还有几分羡慕,我却不知,有意中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那表妹自小认准了事就不回头,一直心悦于我,可我自来冷情薄性,对表妹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若是当年家中长辈和我,都能细细开解她一番,兴许不至于此。”
苏哲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一场交易,今后必然是要依从家族的安排成婚生子,是以从没奢望过有没有意中人,免得为将来平添烦恼。
只有苏哲明白,自己是头一等的冷情薄幸之人。
奈何他生得好皮相,对外又是个知礼守节,学业有成的翩翩男儿,惹人侧目,可惜这些女子都以为他是多情公子,许多女儿家痴心错付,弄出这等情债来。
林如海一时也不能断言,这是谁的错。
苏哲自认冷情薄幸,但比之宁荣二府的贾珍、贾琏之流实在好得太多,那贾珍自以为把秦可卿风光大葬就是情爱,贾琏偷娶尤二姐,又算什么深情?
倘若苏哲真的冷情,大约不会对表妹亡故耿耿于怀,也不会对亡妻心怀愧疚。
这究竟是谁的错?
三纲五常一句孝道压下来,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以前他的黛玉未做什么恶事,还不是要受人指责非议?
苏哲对夫人冷情,多以读书为借口避开,林如海和他一个院子,苏哲却也在读书,比起那等出去寻花问柳,言行无道的男子,好上太多。
大抵是如此,反而累的苏家娘子对他死心塌地。
“满口仁义道德者最是虚伪,更知如何用道德和孝道碾碎人心。如海,真羡慕你啊……”
苏哲喃喃低语:“读书啊……是这么用的……”
这一夜苏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预备的酒也消下大半,二人谈天说地,时候太晚,秋夜里又下起雨,又冻又潮,苏家太太收拾客房,留林如海一夜。
苏家是个和林家相当的殷实人家,祖上也有过出将拜相之人,林如海头一回在旁人家过夜,甚是不习惯。
他历来养生,从未喝过这么多酒,有些人喝酒醉后兴许就不省人事,但是林如海头涨的难受,躺在床上,看着乌漆的帐顶,默默叹气。
正当他心思百转之时,忽而闻见一阵香风,自己的帐子似乎被人蹑手蹑脚掀开,林如海猛然坐起身子,也不顾还隔着被子,对着那人呼吸的方向,结结实实就是一脚。
那人似乎想跑,林如海将被子一掀,就把一团黑影罩住。
“常吉,起来,掌灯!”
常吉就陪侍在一旁的塌上,原先嬷嬷是让他去隔壁睡着暖和,可大爷非要他在这边睡,原来还真有人心思不纯!
常吉将屋里三盏灯都点亮,移在一处,把被子掀开一看,正是一个是衣衫不整,腰带松垂,鬓发散乱的美人。
水杏眼,樱桃唇,胸脯起伏,肤如凝脂,伏在地上,又娇又怯。
常安见状大怒:“你们大爷屋里才出了事,你竟还……”
那女子往前爬了几步,梨花带雨,小脸通红:“公子容禀,小女子只是想保命,是以才铤而走险,太太责备我们没有照顾好奶奶,要把我们都卖了,我一介女流,只想求一份庇佑。”
林如海并不理他,取了衣裳披上。
那女子见林如海没有当即发作,还是和白日一样温润,继续哭道:“如今大错已成,公子若是不救,那便让小女子,以死谢罪吧!”
林如海系上腰带,听见她图穷匕见,脸色方才显出厉色,冷笑道:“我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处?不如请你们太太来断一断?常吉,绑人!”
常吉撕拉一声响,将帐子撕下一缕,三两下就把女子绑起来,扔在塌上,用一床被子裹着,主仆二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苏哲晨起,想到昨夜林如海宽慰自己一夜,歇在此处。
见他一直未起,担心他不胜酒力,身子有恙,一早就来客院看他。
林如海也不多话,喝着一盏冷茶,就把塌上裹着的娇娘指给苏哲看。
苏哲见此人竟是自己院子中的冬梅,脸色发白:“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如海微微一笑,这笑容比脸色发狠还叫苏哲不舒服。
林如海道:“苏兄的婢女,柔情似水,热情如火,在下无福消受,只好出此下策。”
常吉上前,把塞住那女子嘴巴的帕子扯开。
小娇娘嗓子干哑,拧着脖子,大声呼救:
“大爷,是连翘威胁小的,连翘自己把滑石子撒在路上,大奶奶才摔倒,她要到太太那边告状,把罪责都推到小人头上,小的无法,见林家大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鬼迷心窍,错了主意……”
苏哲实在丢不得这个脸,当即叫来两个嬷嬷,把她架出去,交给苏家太太。
端看这等情形,苏哲也能将昨夜之事猜出七八分,林如海等到今天他来才发作,已经很给苏家面子了。
苏哲也无颜再留林如海,拱手将他送走:“是我治家无方,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林如海看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冷笑道:“是她心术不正,关女子何事?天下女子,又不都是如此。”
林如海亦是作别:“苏兄家事,我不便多言,还望苏兄节哀,我先走了。”
从苏家门里出来,常吉回身拍拍身上,只觉得晦气,他们大爷长了这么大,还没遇过这样的荒唐事。
万一昨夜大爷真睡着了,自己也没个察觉,那不是就叫小人得逞,毁了清白!
常吉愤愤看一眼苏家的高墙,咒骂:“苏举人家的丫鬟,真是黑心肠,竟敢对主母下黑手。”
林如海把玩着自己荷包的穗子,漫不经心:“那丫鬟满口谎话,半真半假,你也莫要只看一面之词,苏兄要是多顾着点家中,那些丫鬟未必敢这么猖狂。”
苏家太太有没有被暗害,那是苏哲自己该查明的事,只是那个丫鬟真是胆大妄为,事到临头,也不忘攀咬他人。
屋里放着这样的丫鬟,就是主子,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常吉连声附和,点头如小鸡啄米:“大爷说的对,真猖狂,咱们家中就不这个样。”
林如海看着常吉单纯的样子,哑然失笑。
林家是母亲压得住,下面当差的丫鬟们,未必没有这个心。
面上瞧着风平浪静,背地里暗潮汹涌罢了。
常吉又没像他机缘巧合,在后宅里看了那么多年的戏码。
林如海提醒常吉:“此事不能告诉母亲。”
常吉拍怕胸脯,打着包票:“小的知道,大爷您放心,我口风严着,可没说漏过事。”
主仆二人回了家中,林如海先给父母请过安,直言自己昨夜没睡踏实。
林家太太见他脸色也不妙,赶紧催厨房给他做安神汤,用过以后好生歇息。
林如海上京要用的物件已经收拾齐备,更有一些大件,在林如海高中后几日,林家太太就让两房人先上京收拾屋子。
这回不是和同窗出游,人手显然要多挑,诸如常安和常吉这等有资历的,一定要去。
更有些丫鬟婆子,马夫等人,样样都不能少。
林如海已经定亲,十七八的年纪,有些事情,就更要安排上了。
林太太笑盈盈领着张嬷嬷和几个丫鬟专门来找儿子:“儿啊,娘给你挑了几个丫鬟,你瞧瞧可有合意的?”
林如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丫鬟,多半就是母亲精挑细选的通房候选人。
他母亲守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林如海便也不当面拒绝,只微笑问:“孩儿即日就要启程,好端端的,母亲怎么想起了这种事。”
林家太太答道:“常安和常吉这些小厮毛手毛脚的做事不细致,这一回上京,天又冷,多带几个妥当人。”
母亲这一年过得舒坦,分外好说话,今日把丫鬟都预备妥当过来,想必不是忽然兴起。
林如海又问:“不是还有乳母嬷嬷在,她们办事历来仔细,自小又服侍我长大。”
林家太太儿子书房的圈椅坐下,语重心长道:“她们年纪也在这儿,前儿王嬷嬷还请大夫吃药,张嬷嬷手上到了冬日就会疼,这次不能跟你去,你也大了,早就该添人的。”
这两个嬷嬷病的也太不巧。
林如海做出听话 的姿态,颔首:“孩儿知道了,不过孩儿久在书院,家中好些丫鬟不熟悉,母亲且容我斟酌几日。”
林家太太见儿子这么听话,还有什么说头?
老母亲笑意盈盈点头:“好,你素来有主意,看上谁了就和母亲说。”
作者有话要说:苏哲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对照组
属于挣扎无能,自暴自弃的反抗者
所以才会那么割裂。
人人都把他当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就是能喘气的联姻工具。
而和他相关的女子也很悲剧,那些女子没有丝毫的意识,反而以能找到这种成婚对象为荣。
那个社会吃着别人的血肉,还要怨恨别人居然会反抗。
这种感觉有点像什么呢
有个条件很好的人,是独身主义,然后很多人指责他or她,你这么适合结婚,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怎么能不结婚!不传宗接代!
我们幸运有得选
他们没得选
反正打死劳资也不愿穿回古代!!
……
满口仁义道德者最是虚伪,他们更知道如何用道德和孝道碾碎人心。
林如海其实也不完美,他现在的游刃有余,完全是上辈子的血泪换来的。
……
林如海会怎么处理丫鬟的事?
放心,超快的!
活不过一章
呜呜呜呜,今天是痛经的一天
一直月经性贫血……
再这么下去我也要血山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