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祝檀并未将萧云湛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两人的实力悬殊摆在这里。

且不说她想不想跟萧云湛货真价实地比试一场,单说这高手云集的内门,她可能坚持不到第二轮就被刷了下来。

祝檀兴冲冲地回了天华峰,想第一时间告诉晏归衡自己得了第一名的好消息。

“师尊。”

她人未至,先在院门前就开了口:“这次崇侠岛……”

祝檀一脚踏入小院里,话音未落,便瞧见除了晏归衡以外,还有一位与他饮茶交谈的老者。

老者面生,应当不是云霄宗的。

见晏归衡有客,她识相地闭了嘴。

老者听见声音,朝她这边看来,眉目笑得慈祥:“这便是你说的侍剑弟子?”

老者一身灰蓝色长袍,头发花白,眼睛却截然有神,脸上的皮肤也不似寻常老人那般干涸龟裂。倒是同青年人一般,紧致细滑。

俨然一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模样。

晏归衡:“嗯。”

他看向祝檀,朝她招招手,“过来。”

祝檀听话地走了过去。

“师尊。”

晏归衡温声询问:“可是得了第一名?”

祝檀眼睛骤然亮起,她抬眸看着面前清俊的师尊,点了点头。

“是!”

晏归衡也笑了笑。

老者见此,笑道:“我看你这徒弟又聪明又乖巧,可比我家里那几只兔崽子好得多。”

晏归衡垂首,并未开口,只是轻押了一口茶。

算是承认了老者的话。

老者又道:“你这么多年未收徒,怎么在飞升关头想收个徒弟了?”

以晏归衡如今的修为,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晏归衡放下茶杯,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清清淡淡道:“她合眼缘。”

老者愣了下,随即大笑出来,“师弟啊,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随心所欲。”

师弟?

祝檀悄悄地竖起耳朵。

说起这个,那她可太清楚这个老者是谁了。

这老者乃引剑宗的掌门修云鹤——

在千百年,他与晏归衡曾是师兄弟。

后来,六界混乱,晏归衡被好友邀请坐镇云霄宗,而修云鹤则开创了引剑宗。

虽说修云鹤是晏归衡的师兄,但论天赋、修行是远及不上他的。

修云鹤卡在了瓶颈期,多年未曾进步。

他隐约是知道自己此生飞升无望了,早些年便离开了引剑宗,云游九洲。

游戏里的修云鹤是随机地图刷新的,玩家若是遇到了他,并且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就会获得一只随身跟宠,以及“世外仙山云游人”的称号。

当初祝檀可馋那只随身跟宠了,每天晚上在修云鹤可能出现的地方蹲点。

然而蹲了一年,都没出这个奇遇。

祝檀看着面前的老者。

只能说游戏建模与真人到底是有差别的,以至于,她根本没认出来。

修云鹤与晏归衡饮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这次出游路过云霄宗,主要是过来看望一下师弟你。”

他顿了下,颇为感叹:“你不日就要飞升,怕是今日一别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晏归衡颔首,身形挺拔修长,如松如竹。

修云鹤视线又落到祝檀身上,“不知道你师尊收徒,也没带什么礼物。小师侄,你可有什么喜欢的?说出来,师叔让人送来与你。”

祝檀心头一喜。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她眨眨眼,言语娇憨乖巧,“那师叔身边可有跟着一只灵猫?”

那只奶牛猫她蹲了一年。

话音刚落,停在祝檀肩膀上的灵宝就猛啄了啄她的脑袋。

“嘶。”

修云鹤见此,哈哈大笑,“我是有一只灵猫,但小师侄,你这小鸟儿好像吃醋了,可否换个别的礼物?”

祝檀:“……”

晏归衡难得勾起了唇。

修云鹤见了,心头闪过一丝讶然。

千百年没见,他这冷心冷情的师弟竟然变得温和起来。

果然,这收了徒弟就是不一样,连心性都变了。

不过嘛,这倒是一件好事。

最后,修云鹤虽然没送灵猫给祝檀,但却送了一袋灵石灵丹给她。

算是赠与她的见面礼。

修云鹤一走,灵宝就不开心地嘤了声。

它冲着祝檀骂骂咧咧。

“你不要我了!”

“你个负心汉!”

“……”

被骂成狗头的祝檀,面不改色地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嘤。”

灵宝撇了她一眼,眼神可委屈了。

祝檀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只跟灵宝天下第一好。”

灵宝依旧语气不满。

“你骗人!”

“大骗子!”

祝檀还想再安慰几句,就听晏归衡开口了:“内门大比快开始了,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就不用去南青峰上早课了,为师会亲自指导你修炼。”

“?”

祝檀乐呵呵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师尊他、他怎么对自己这么上心了?

晏归衡见祝檀不语,又耐心询问道:“怎么了?”

祝檀欲哭无泪:“没、师尊亲自指导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晏归衡:“……”

他无奈,假装没看到她的强颜欢笑。

接下来这段时间,祝檀虽然没去南青峰上早课,但课程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辰时三刻到巳时末是早修时间,引气入体,巩固经脉。

午时,会有膳食堂的弟子送来午膳。

从未时起到酉时末,这几个时辰,则是挥剑练习同悲剑法。

晏归衡明显是上了心,除了早修时间外,下午的挥剑练习,他必然会在场。

祝檀梦想是做一条咸鱼,但现在她有心而无力。

不过一连几天的练习下来,同悲剑法第四招流星飞坠,她倒是摸到了门道。

至于修为,也隐隐有突破炼气中期之势。

劈完最后一剑,天色渐黑。

膳食堂的灵鹤准时准点地送来了晚膳。

祝檀收了剑,朝晏归衡回应着这段时间的修行心得,“师尊,我似乎找到了流星飞坠的门道。”

她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像是昏沉的夜空里,那颗最明亮的星辰。

晏归衡撞进这双盈盈眸光里,轻嗯了声,“你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学生。”

祝檀嘿嘿一笑。

从师尊指导她练剑以来,一直不曾批评过她,就连她出现了剑招上的错误,他也是温柔地指出,并重新再为她演练一遍。

这么好的师尊,打着灯笼都难找。

下次去琉璃岛玩时,她一定去女娲庙拜拜,祈求女娲娘娘早日让师尊渡劫飞升。

“师尊。”

祝檀笑意收敛,转而认真道:“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我是羽化骨,但在同悲剑法的修行上却甩开了同门弟子?”

晏归衡侧眸看过来,突然抬手朝祝檀伸了过来。

祝檀下意识反应,往后退了一步。

晏归衡手僵在半空中。

气氛顿时尴尬住了。

祝檀窘迫,“对不起师尊,我以为……”

“无碍。”晏归衡打断了她的话,“为师想是看看你的识海,是为师的错,不应该这般直接,理应先知会你一声。”

他顿了下,“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

祝檀羞愧,连忙闭上了眼,“那师尊来吧。”

晏归衡:“……”

他重新伸手,骨节分明的食指轻点着祝檀的眉心。

祝檀只觉得浑身流过一道暖流,通身舒畅。

片刻后,晏归衡收回了手,淡声道:“你识海比一般人强大,故而,即便是修行天赋落后与别人,速度却不见得比别人慢。”

祝檀面上轻哦了声,私底下早已心跳如雷。

她神识强大,莫不是因为自己活了两世的原因?

这事,祝檀不能与外人说道。

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哪怕原身是生命体征消亡后她才来的,但这事一旦说出去,定会被扣上夺舍的帽子。

晏归衡神色未变,“吃饭吧。”

祝檀点头:“好。”

一连修炼了小半月。

恰逢休沐,但这天一早,晏归衡便离开了天华峰,说是有事要与掌门商量。

祝檀也难得有个休息日,她想起自己的酿酒事业,便提着竹编篮,招呼上灵宝去了后山。

天华峰后山,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祝檀入山这么久,也只在外围活动过。

她一进山,就看到了那棵高耸的果树,这个时节,果树上已经结满熟透了的小果子。

祝檀摘下来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

入口偏酸,但回味确实一股清甜。

祝檀并不知这棵果树叫什么名字,但看样子,有点像野樱桃,但果实又比野樱桃大得多,最大的都快赶上车厘子了。

灵宝在天华峰待的时间比她久,这果子它早就吃腻了。

被祝檀抓来后,它百无聊赖地停在枝头上浅眠。

祝檀摘了些离她最近的果子,但这些数量远不够酿酒。

她抬眸看了看挂在高处的果子,沉沉甸甸地压着枝头,鲜艳欲滴,令人垂涎。

她暗自吞了吞口水,御剑飞到枝干上,抱住树干,抬手去摘果子。

正摘着,她瞟见了隐藏在丛林枝叶里的山洞。

祝檀心下轻咦。

她来过后山无数次,却从未见过这山洞。

祝檀快速装满了竹篮,又御剑跳下了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往山洞里走去。

她倒是不担心天华峰有什么巨型妖兽。

毕竟这里是怀灵仙尊的地盘,除了灵宝这只笨鸟外,没有胆大的妖兽敢进来。

祝檀一踏进洞,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拉拢了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随即,她又瞧见了山洞中间的池子。

与其说池子,倒不如说是冰窖。

祝檀牙齿打架,刚想退出去,山洞门口便响起了晏归衡的声音。

许是冷空气的影响,他声音听着也没什么温度。

“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檀僵硬地回头,看见身长玉立的师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师、师尊,我、我看到、这、这里有个、山山洞,就、就好奇,想进来、看、看看。”

太冷了,她说话都磕巴。

反观师尊,他好像并不怕冷。

“嗯。”

晏归衡应了声,“里面冷,出来吧。”

他声线没半点起伏。

祝檀听话地走出来。

感受到外面的阳光,她才好受了些,“师尊,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冰池子?”

晏归衡没去看她的眼睛,轻声道:“是为师特意用冰凌石引来的灵泉水。”

祝檀哦了声。

也是。

这天华峰四季如春,温度也不高,怎么会凝结成冰?

估摸着是人为的。

晏归衡又道:“冰凌石对压制火毒很有用。”

他顿了下,“若是你练剑浮躁时,也可以过来泡一泡。”

祝檀连忙摇头。

她可不想遭这个罪。

祝檀想到了什么,不解道:“师尊,你以前中过火毒吗?”

以师尊这么高的修为也会中毒?

晏归衡心脏猛然一跳。

他垂眸看向祝檀,撞进了她坦坦荡荡的眼神波里,他顿时便想起了那些让他难以自持的情/潮期。

情/潮期会让忘记他的本能,让他变成一只彻彻底底的妖兽。

他不喜欢这样。

晏归衡以为自己修为足够高,完全可以压制这股悸动。但哪怕是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渡劫期,依旧得依靠着冰凌石压着才能缓解。

他像是被撞破了秘密,心里的难堪在此刻无形地爆发了出来,玉色的耳垂更是泛起了粉红色。

“没有。”

晏归衡避开了祝檀探究的眼神,沉声开口,“后山危险,以后你也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徒弟迟早有天会撞见的【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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