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许是相处这一年来的心有灵犀。
晏归衡也朝这边看来了,祝檀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视线蓦然交汇。
祝檀并没有闪躲,而是唇角弯了弯,冲他明媚又灿然一笑。
晏归衡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愣了下,才哑然失笑。
苏扶黎没瞧见祝檀与晏归衡两人的互动,凑过来,小声与她咬耳朵,“阿檀,这次的内门大比,怀灵仙尊是因为你才来的吗?”
祝檀眨眨眼。
应该也不算吧?
毕竟晏归衡是天华峰的人,地位举足轻重,像这样的大会他理应是要出席的。
“可是——”
苏扶黎皱着小眉头,“师尊说怀灵仙尊自从把大权交给掌门后,就极少出席宗门的活动了,以前的内门大赛,也不见他下山观赛。”
想来想去,还是祝檀这个徒儿不一般。
祝檀心脏奇奇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那师尊对她还蛮关心的嘛。
但祝檀并未多想。
苏扶黎小声腹诽,“原来怀灵仙尊也并非冷冰冰的人嘛。”
祝檀眨眨眼,用一种很自豪的语气跟她道:“师尊一直都是个很温柔、很有耐心的人。”
之前那半年可能是个意外。
苏扶黎:“……”
她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那句‘可能是因人而异’的话。
两人交谈间,第一组比赛选手已经登台。
好巧不巧地,陆闻刚好就在第一组比赛队伍之中。
与陆闻对阵的是七大主峰里,山南峰的男弟子。
祝檀对这人有点印象——
他和沈素是师兄妹,之前在崇侠岛时,俩人更是亲密无间的队友。
陆闻和男弟子的修为相差无几,都在筑基中后期。倒是那男弟子,同悲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四式的变招。
同悲剑法里,唯有变招最难让人捉摸不透。
更何况,变招是弟子自己参悟的,每个人都会不同。因为心境,变招的威力也更不相同。
一声敲锣声后。
陆闻与男弟子各自拔出配剑,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陆闻的剑招刚好才摸到第四式。
论实力,还是男弟子要技高一筹。
赛场上刀光剑影,优势也难分伯仲。
苏扶黎凑到祝檀耳边问道:“阿檀,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
她作为医修,能看懂剑招。
但这种比赛,她也只能图个热闹看。
祝檀摇头蹙眉,“不好说。”
目前情况并不是很明朗。
陆闻招式虽然较低于男弟子,但打法和出招都比较狠,好似他才是实力高的他一方。反观男弟子,他打的就比较保守,看似在躲陆闻的攻击,实则也在诱敌深入。
陆闻这人虽然不咋样,但和男弟子的比赛却甚是精彩。
场下的弟子被调动起情绪来,纷纷拍手称赞。
比赛场上,成败本就是瞬息万变之事。
就在男弟子以为自己将要把陆闻引到圈套之中时,却见陆闻反手一剑,直逼男弟子命门。
男弟子先是一惊,而后忙不迭地分神躲避。
但此刻,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陆闻了。
长剑直刺过去,刹那间便划破了男弟子的护身灵气。
紧紧只差半厘的距离,剑端就要刺进胸膛。
“甲组第一局,陆闻胜。”
场下弟子安静片刻,直到大师兄公布胜利者名字后,才响起震烈的掌声。
“陆师兄果然强,比对手低半招,也能轻松取胜。”
“你们不觉得,陆师兄出手有些过于狠辣诡谲了吗?”
“这有啥?剑招本就是变化莫测的,难不成还要默守陈规?”
“若是遇上外人,为了保全性命,自然可以用阴招。但对方是同门,这就过分了,你们看秦师兄的灵气护罩都被刺破了。”
“……”
胜负已定,陆闻扫了一眼挫败的男弟子,昂首挺胸地走下了试剑台。
下一场选手陆续登台。
相比于第一局的陆闻,后面几场的比拼就要平淡许多,招式也中规中矩,弟子们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
苏扶黎正感叹着萧云湛什么时候上时,他便说曹操曹操就到。
随后,只听一道响锣声,萧云湛与沈素前后登场。
不少弟子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看这出比赛,见两人一上场,台下便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热烈的起哄声,直接把气氛烘托了最高点。
祝檀袖子一直被苏扶黎拉扯着。
“阿檀,今日的沈素师姐好飒!”
“这萧师兄看起来也不错。”
“他俩的实力半斤八两,阿檀,你把宝压给了谁?”
祝檀无奈。
苏扶黎看着怎么比选手自己都还要激动。
台上萧云湛与沈素打了个照面,互相拱手作揖。
比起陆闻的明确性目的,他们俩人可算是友好温和。
萧云湛平日里虽然嚣张桀骜,但对女修还是足够尊重的。
宗门里喜欢他的女修,亦不在少数。
等到比赛锣声响起后,气氛瞬间便剑拔弩张。
台上的刀光剑影,直接牵动了台下弟子们的心。
沈素实力不差,她入门时间早,如今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就连同悲剑法也练到了第四式,隐约摸到了第五式的门槛。
剑气纵横,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直到萧云湛用出了那招舞鹤游龙后,台下弟子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同悲剑法第五式!
这——
这就是天才么?
明明萧云湛入宗门才三年时间,修为却早已超过了同期弟子。
祝檀是知道萧云湛的实力的。
但却低估了其他弟子们的惊讶程度。
沈素怔也怔愣了好一会儿,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力。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有胜利的希望的,但现在希望渺茫。
接踵而来的剑气容不得她掉以轻心。
她捏着剑诀再次迎了上去。
自萧云湛爆出真实实力后,优势就朝一边倒去。
沈素又坚持了小半个时辰,最终不敌萧云湛,被他打掉贴身配剑而落败。
“甲组第九局,萧云湛胜。”
沈素面色不太好,最后的结果让她咬紧了唇瓣。她站在台子上,勉强维持住了踉跄的身子。
这次内门大比,他们山南峰派一共派出了两个弟子,皆是在第一轮落败而归。
作为七大主峰之一,他们丢不起这人。
萧云湛看着掉在地上的长剑,他蹲下身子,捡起来,将剑身这端朝向自己。
然后递了过去。
“沈师姐,你的剑。”
沈素怔怔地看着萧云湛递过来的剑,抬眸看向他。
他脸上并没有胜利者的嘲讽,而是以一个普通弟子的身份,将剑还给了她。
而且锐利的那一端还指向的是他自己。
沈素抿了抿唇,她上前握住剑柄,从他手里接回了剑。
“是我输了,我输得心甘情愿。”
萧云湛唇角微扬:“师姐过誉了,这次只是我侥幸而已。”
“期待今后能与沈师姐再战。”
沈素没有开口,最后扫了他一眼,便拎着自己的配剑走下了试剑台。
此刻,主席台上。
掌门清虚子对萧云湛很是满意,他转头看向晏归衡,试探性地问道:“仙尊对上过场的选手还有印象吗?”
这次邀请晏归衡观赛,还有个目的,就是希望他从中再挑选一两个弟子作为徒弟。
晏归衡淡声道:“萧云湛就很不错。”
清虚子愣了下。
怀灵仙尊当真的是看上了他的小徒儿?
若是能得仙尊亲自教导,那定然是极好的事。
但云湛跟了自己三年,他付出心血培养,就这么让给仙尊,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那仙尊——”
“掌门。”晏归衡打断了他,温声道:“既然你的弟子,本座怎好横刀夺爱?”
清虚子啊了声,“那仙尊的意思是,不收云湛为徒?”
所以说,仙尊刚刚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后知后觉起来——
怀灵仙尊向来冷心冷情,也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不收。”
晏归衡开口:“本座还是以前那句话,我时间不多了,收祝檀一人足以。”
清虚子面色稍显惶恐,连声应道:“自然自然。”
甲组的弟子比试完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才到乙组。
乙组这边的整体实力远不如甲组,自然地,观赏性也不如甲组。
是以,不少围观弟子见甲组比赛完后,就直接御剑回了自己的峰。
相比于其他人。
见过祝檀真招的苏扶黎,很是自信,“那翠微峰的吴繁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她眉眼生动,“我看呐,就连那陆闻都不是你的对手。”
话音刚落,不等祝檀回应,身后就响起了一声轻嗤。
两人回头看去。
竟是陆闻身边的葛时。
这家伙平时都是围着陆闻转的,这会儿怎么上后台来了?
葛时一双阴戾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现在说这话,未免也太早了些?祝檀一个外门弟子,连吴繁都打不过,还想去挑战陆师兄?”
内门弟子大多瞧不上外门弟子。
更何况,祝檀还是由外门弟子直接成为了怀灵仙尊的徒弟。
一旁的吴繁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附和,装作鹌鹑。
苏扶黎脾气并没有她看似那般温和,“哦?那你就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别到时候闪瞎你的眼!到时候我们上云峰可不医!”
苏扶黎心头还在为吴繁临阵脱逃的事生气,火气难免也冲了些。
祝檀:“……”
骂的舒畅,可以和灵宝一较高下了。
“你在说什么?!”
葛时面色微沉,他的眼睛本来就偏阴冷,如今生起气来,更加令人胆寒。
——但苏扶黎不同。
她是上云峰的医修弟子,从入门后,就百宠千爱地长大,哪能惧怕一个修为不咋样、还喜欢狗仗人势的葛时?
“你天天跟着陆闻转,不是他的狗,是什么?”
祝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葛时也没崩住,一张脸又白转青,再由青涨成了猪肝色。
跟变脸似的,煞是精彩。
“你们两个!”
作为剑修,实在是想不出骂人的话来,“真是牙尖嘴利!”
祝檀清了清嗓子,“对不起葛师兄,我刚刚不是在笑你。”
她绷住翘起了来的唇角:“我只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
葛时脸色更难看了。
若不是那么多弟子看着,他就要拔刀相向了。
最后,所有的不甘与憋屈,只化作了一句狠话。
“你们走着瞧。”
比赛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有个小擦小伤的,那可就怪不了他了。
…
葛时带着吴繁离开后,乙组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几组过后,李鸾徽过来叫了祝檀的名字。
入宗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她以一个剑修的身份出现在同门面前。
祝檀拿着凝霜剑上台。
上台之前,她余光扫到了正在吴繁交流了的葛时。
也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吴繁惊恐地朝她这边看来。等对上她的眼睛后,又羞愧地低下了头去,只对着葛时连连应道。
祝檀隐约可以猜到一点两人的交流内容。
待敲锣声响起后。
祝檀走到台子正中央,然后朝主席台上抱拳行礼。
这回,晏归衡的目光坦然地落到她身上。
祝檀抬眸,视线再度与他交汇,她张了张口,似是无声地在说些什么。
晏归衡看清楚了她的唇语——
她说,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晏归衡唇角轻掀,冷清的眉宇里多了几分温柔。
等吴繁上台后,两人的对拼也正是开始了。
在内门大比前,吴繁便以突破了炼气期,到达了筑基初期,剑法也苦修到了第二招。
若是不知道祝檀的真实能力。
以筑基期的实力完全能碾压炼气期。
吴繁谨记着上台前葛时的‘嘱托’。
是以,比赛一开始,他就没有试探之意,直接一招金盆落月刺过来。
金盆落月乃同悲剑法第二式,向来以狠厉闻名。
他这凶猛的样子,让祝檀始料未及。
好在她身形灵活,以至于吴繁连她衣角都没摸到。
在第一轮比赛里,祝檀本是不打算亮出底牌的,但对方步步紧逼,她只得用出孤雁出群来抵挡。
孤雁出群?
观众席的弟子们也愣了。
那可是同悲剑法第三式啊!
不是,祝檀她一个炼气期的羽化骨是怎么学会的?
再看看她那配剑,就不是个寻常之物。
不光是弟子们愣住了,就连和她对比吴繁也愣住了。
看祝檀的第三招运用的炉火纯青,那些变招反复多样,一看就不是才练成的。
吴繁顿时心生悔意。
现在优势转移到了祝檀这边——
那一上场就发起狠的吴繁,此刻只得连连后退。
他脑门上冷汗直流。
先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成了心头的尖刺。
他很清楚,这场比赛输了的代价是什么。
他捏着配剑,打算做最后一搏。
然而祝檀早以看出了他的目的,凝霜剑一劈,直接将他的攻击挡了回去。
试剑台上剑光留影,剑意盎然。
地下观赛的弟子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比赛已经明朗。
最终,祝檀只是轻松一招,便将吴繁逼到了绝境。
啪——
吴繁手里的配剑也连同沈素那般,被打落在地。
剑落,也就意味着比赛结束。
李鸾徽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他不忘自己的任务,走上台,如实宣布。
“乙组第五局,祝檀胜。”
话落。
观众席连同主席台死一片寂静。
没有什么消息是比一个从不看好的弟子爆冷门,更加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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