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很快
青年修士着一身干净洁白的法衣,面容俊逸,手持长剑,分明是为民除害的正道修士,未承想,皮囊之下,竟藏着另一幅模样?
面对如此不可置信的问话,青年修士轻点了一下头,道:“我是巴子松。”
说话时,他身姿板正,面色肃然,不苟言笑,正是仙门中为人们所追崇的剑修形象。
陆煜恒咬牙道:“你!你堂堂仙门修士,何以要做如此逆天之举?!”
这也是宁嗣音的疑惑。
早在宁远镇之时,她就察觉到背后有一只隐藏的手,在推动着一切,循着线索来巴家村搜查,也发现果真如此。
但陷入险境之后,没料到,出现了巴大牛和巴小姗等复生之人,等来的是巴进这个疑似罪魁祸首。
巴进实乃一个普通凡人,身上没有灵力。
而此等复活之术闻所未闻,应如奚瑾所言,或许是什么禁术,不为人所知,被人偷了出来,在此修炼。
实不像巴进所能做到的事。
但被困在井底之中,失了灵力,如瓮中之鳖,料想只凭巴进等人就能将他们搞定,那背后之人应用不着出手。
没想到,却多了小师弟这个变数。
怪人们变得不堪一击,甚至又要重新死绝,变成一堆断肢残体。
这隐于背后的人终于耐不住出来了。
巴子松没有理会陆煜恒,只淡淡看向宁嗣音和奚瑾,道:“上回确曾匆匆一见,也是没料到二位竟身手不凡,追踪至此。”
他脸上竟丝毫没有被发现隐秘的慌张或害怕,平淡无波,极为淡定,或者说,他是笃定,他们一行人,今日必然是走不出这里的。
宁嗣音忽道:“原来小姗姑娘说的松哥哥就是你啊!”
说着她想走上前一步,却才发觉小师弟的手竟还揽在她的腰间,她微微尴尬了一瞬,而后淡定地把那只手拉下来,往前走了走。
与巴子松对峙。
她实在有太多疑惑了。
听她所言,巴子松似是不明所以,眉眼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宁嗣音继续道:“小姗姑娘刚刚才说,要等着松哥哥回来,一切都会有办法的。这办法……应该是怎么让巴大牛他们做回人吧?
“说来,你到底是用了哪门术法,竟能叫死去之人复生?这在当世,没有仙门能够做到,也未曾听闻世上有谁修炼了此法。不过,你这术法似乎有点缺陷,怎么有人还是人,有人却妖化了呢?”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早已聚集到巴子松的身上。
巴子松纹丝不动,声音平板地道:“无可奉告。”
正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剑光闪过,一柄飞刃倏忽窜出,无声无息,直向巴大牛而去,在那粗壮的脖颈上轻轻一划,一颗头颅便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
实没有想到,在双方对峙之时,竟发生了如此意想不到的事。
宁嗣音也没有想到,奚瑾会在这时出手,不过,她也看到,一直淡定异常的巴子松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高壮的身躯随之也轰然倒在地上,平整的切口处没有一点血,简直就是一具干尸。
奚瑾轻笑了一声:“你复活过来的便是这样的东西。”
语气十足轻蔑。
巴子松面色沉了沉,不复方才的淡定,道:“阁下不知内情,还是不要随意对他人的事做出评判。”
奚瑾无所谓地道:“哦,你说说什么内情。”
自然是不会说的。
巴子松转眼看向宁嗣音,道:“抱歉,在下不能留着诸位的性命。”握住长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凌厉的寒芒幽幽闪烁。
真是,死之前还有礼地告知一声?
宁嗣音平淡接受了自己的“死讯”,颇为好奇地道:“巴道友,在死之前,可否给我等说清楚,你这复活之术是从何处得来的?好让我们死个明白啊!”
说话间,她也在暗自思索,巴子松作为群英榜上赫赫有名的修士,天赋绝伦,心性奇佳,必然是不会将背后的细情道出,而他们一行人,早就失了灵力,无法相抗。
唯独剩下莫名神秘的小师弟。
不知他真正的战力如何?
巴子松势必是要将他们葬身在这里的,他一直隐于身后不出现,到现在才现身,也是不怕暴露,定然也有十足的把握。
宁嗣音立于人前,似在等巴子松的答话,手下却悄悄拉了拉奚瑾的袖子,片刻,他应是明白她的意思,回握了握她的手。
于是,她默默收回手,悄然松了一口气。
对面,巴子松语气淡然地道:“诸位不必知此详情。”
说罢,他缓缓走近,面无表情,浑身灵力暴涨,长剑溢出寒芒,杀气毕露。
陆煜恒气得呕血,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次接任务竟是死在仙门修士的手上,大喊:“巴子松!枉你受那么多修士的崇拜,背后干这样的勾当!还要杀了我们!”
想起什么,陆煜恒忽笑道:“你搞这个邪术,不就是为了复活你的族人吗?那庆海算什么?!他可是真正活着的巴家人,你也要杀了他吗?!”
话音一落,巴子松脚步果真顿了一顿,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如箭。巴庆海与之打了个照面,站出来,道:“松哥哥。”
其实他们以前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深厚,无法接受亲人的离去。在此之前,他也以为那些人就是死去了,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样一番境遇。
正在巴庆海心喜之时,巴子松陡然收回目光,再次缓步向前,直盯着奚瑾:“你很厉害,竟能躲得过灵力吞噬,就是不知,在我的剑下,你能挨过几招。”
他说这话终于流露出了高阶修士的傲气,以及对敌的兴奋,“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场面一静。
奚瑾姿态轻松至极,站在宁嗣音旁侧,手中随意把玩着琉璃短剑,仿佛全然不将眼前的局势放在眼中。
看得众人焦急不已。
巴子松也不言语,极为果断,剑势一挥,剑气正正朝奚瑾而去。
奚瑾这才动了,只见他还如之前那般,只随意将那柄短剑飞出,在空中挡住了那道剑气。
未料,巴子松似乎也想与他斗一斗剑法,将长剑祭了出去。
众人便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剑剑相击声,飞速频繁,响彻不绝,空中不断闪过击起的火花剑光,刺人眼目。
宁嗣音也看着那两柄剑飞来飞去,相缠不休,从二人相斗之初,她便暗暗咬紧牙关,直至看到小师弟似乎与巴子松能打个平手,这才稍稍定了定心。
正当众人看得起劲,甚至为那柄琉璃短剑捏把汗之时,半空中,短剑被长剑追击,短剑宛如顺滑小鱼自如游荡,忽然停了一停,转而竟调转了方向,回头径直迎上那柄长剑。于是,轰然一响,两剑相接,爆开一阵可怖的气势,剑光大亮,令人无法睁眼。
众人不禁抱头躲避。
再睁开眼时,只觉眼前竟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才点起的火烛为那阵剑势震灭了。
相斗的二人也不知情形如何,井底一片死寂,不闻一声,或许只有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宁嗣音也无法看清视野,心下有些着急,忍不住小声地唤道:“阿瑾,阿瑾。”
片刻,她忽觉身边似有一阵风飘过,一道身影靠近了她,手教人握了一握,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师姐,不着急,很快。”
话音未落,那阵风又倏地飘远了。
但宁嗣音也知道他说的“很快”是什么样了。
只觉地面一瞬之间传来咔咔咔的声音,狂颤不休,宛如立在狂风大浪之上,无法稳住身形。片刻之后,又听得不断有重物砸落的声音,似是石壁在分崩离析,哐当哐当地倒塌下来。
也如众人所想,这一方井底空间果真在毁灭的边缘。
没过多久,上方忽又亮起一片火光,轰然炸响,仿佛捅破天一般,听得人心颤。下一瞬,却觉一线天光竟落了下来。
众人顿时欣喜若狂,看着这一线天光越发地亮,越发地盛大,几乎要喜极而泣。
困于井底,不见天日这么久,骤然得出,简直宛若新生。
宁嗣音瞅了瞅上方破开的大洞,当即四处搜寻奚瑾的身影,不一会儿,在天光照不到的角落,看到两人正在对峙。
不知方才黑暗中二人是如何相斗的,现下似乎暂时停歇,而奚瑾明显占了上风,只见他仍是那般轻松的姿态,对面的巴子松却弯下了脊背,缓缓直起身子。
巴子松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眼神一如既往地坚毅,直盯着奚瑾,不言不语,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宁嗣音看着奚瑾顺溜地转着小短剑,仿佛下一瞬便叫那短剑扎入巴子松的心口,当即喊道:“阿瑾,等等,不要杀他。”
她急忙往那边奔去。
奚瑾听到她的话,微微转过身来,手上把玩的动作一停,将那短剑抓在手中,道:“我没杀他。”
宁嗣音奔到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喘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你没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