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就在大伙揣摩不透圣上的意思时,站在殿堂中的少年说话了,他握拳低咳几声,透着大病初愈之感:“父皇,儿臣刚回来,这又是赐封号又是掌政权,儿臣怕力不从心。”
“就赐个闲散王爷吧,也清净。”商侑安淡淡回绝。
当众驳了谢康禛的龙颜,这让底下大臣惊起一片唏嘘,就在众臣以为会有泼天的龙威倾盖而下时,不然,谢康禛只是沉默一会,不动声色:
“依你,那就先把身子养结实些,再入手朝堂之事吧。
这真是破天荒,圣上头一遭没有发怒,大殿的气氛不算好,依旧沉闷压抑着,“众爱卿这般拘束作什么?今日只是一场家宴,为朕的儿子接风洗尘,众爱卿不要当做上朝一般严肃,都随意些。”
“侑安,过来坐。”谢康禛对着殿中人招手,脸上不显喜怒,众臣的眼色在少年与圣上之间来回偷窥,都在暗暗观察着。
商侑安淡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地走到那张挨着谢康禛极近的专座,就在商侑安坐下之际,底下的官员们都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开始交集起来。
那原本暂停的歌舞此刻又缓缓响起,歌女们垫着脚尖,开始随着乐曲柔美曼动着身子,官员们举着酒盏相互说着赞言,你来我往。
商侑安将这些场面都收入眼底,侧边一道强烈的视线打量而来,他与之对上那带着不友善眼神之人--太子谢谦。
要说这专座设得妙,恰巧横在太子与圣上之间的距离,从外人看去,那专设之位好似比太子之位要高上那么几分。
不免有人猜想,刚立太子不久,就冒出个大皇子来,按历来长子为储的规矩来看,这……
众人心里猜测不断,虽说太子谢谦是皇后所出,可谁人不知,永嘉皇贵妃才是圣上的心头好,在世时风头更甚皇后,更是在其逝后,后宫之中的嫔妃们才有诞下龙嗣的机会。
“那是你三弟,去认识一下吧。”谢康禛侧目向商侑安说道。
商侑安拿起酒盏,走到这个三弟面前,太子谢谦年十六,比商侑安小两岁,身上一身显目的杏黄色四爪蟒袍,无时不再象征着显贵身份,虽比商侑安小两岁,却因从小养尊处优之缘,身姿挺拔俊逸,比商侑安高出半个头。
“我与三弟应还是第一次见面。”商侑安看着那一脸不屑的谢谦,淡淡递上酒杯。
谢谦冷哼一声,睥睨着这个凭空出现在皇宫之人,他是太子,不可能去认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哥,他无视商侑安的敬酒,自顾自慵懒地饮着,旁侧的众人暗地观察着两位兄弟之间的较量。
谢康禛注视着两人之间的交流,眯眼:“谦儿。”
谢谦不情愿的表情一闪而过,站起身来,拿起酒杯,还未碰到那悬在空中已久的酒杯,那酒杯就被主人收回,只见商侑安语气平静:“三弟还小,父皇勿怪。”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回到了座位之上,谢谦悬空着酒杯,看着一切如行云流水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心中更甚怒火,再望向那些大臣的视线,不禁甩袍而坐,将酒杯重重往一放桌上,寒黑着脸。
宴会接近尾声,商侑安面色因喝了酒而红润不少,他缓缓起身,对着谢康禛道:“父皇,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谢康禛昂首应允,那冷清身影逐渐消失在宴席之上,谢谦盯着那抹身影,淡淡起身,也告退了宴席。
“站住!”
灯煌交错的殿廊间,谢谦冷呵一声,叫住了前面的少年郎,他几步上前,打量着眼前之人,看着那身玄衣穿在商侑安身上,应是太瘦的缘故,显得有些不合身,谢谦嗤笑一声,眼里尽是鄙夷之态。
商侑安抬眼:“三弟,何事?”
谢谦脸色一变,冷沉了下来:“谁是你三弟?就你这副病恹模样,也配做本王的哥哥?”
商侑安看着那充斥着挑衅意味的谢谦,因常年安富尊荣,举手之间都是挥不去的傲慢与高贵,那身象征着高贵身份的衣服,有些烧灼了商侑安的眼,在他内心深处,是羡慕的,羡慕他这个储君弟弟,养尊处优,又常伴亲情。
商侑安收起思绪,垂下眉眼,往前走去。
见商侑安不理自己,谢谦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连跟两步,截在了商侑安前面,将他一推,后者不曾站稳,后背撞在了廊庭的柱子上,那人细微皱了皱眉,眸中泛起冷光。
谢谦没想到他会这般弱,随便推推,便是站不稳路。
谢谦昂着脖子,对上那双眸子,那双寒意的眸子实在算不得友善,对视久了便感觉此人眼神中透着阴戾:“本王是太子,你敢对本王不敬?”
似是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嘲意,只见商侑安理理衣袍,作有恭敬之意,语气确实极冷:“自是不敢,臣的储君弟弟。”
清瘦的身影从谢谦身边而过,削冷的侧脸上冷漠一片,消失在殿廊尽头。
谢谦望着那背影,眼神一冷,朝暗处挥手,吩咐着侍卫:“盯紧了。”
月色下,少年立在高台之上,漠然地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繁华交错的盛京,黑色的瞳孔里并没有被眼前的盛世惊起波澜。
那袭玄衣随风飘动,他负手而站,前是万家灯火,后是深渊无尽,交界间那光线投在他的脸上,有些许像地狱的修罗。
“殿下。”孤台处,传出一声熟悉又沉重之声,“后面的尾巴可要做干净?”
“不必,你先去趟暗楼,与兰竺会合。”
声音很冷,暗处的费游缓缓低头,那关心的眼神在暗夜中炽热,又因未得到回应而隐隐退去,藏于夜中。
费游来到暗楼,刚上层阶,一把凌厉而来的暗器往他身上飞去,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暗楼暴露了?
黑暗之中,与那人过了几招之后,才出声探道:“兰竺?!”
叫兰竺的女子一身干净利落的暗衣,手执利器,招招果断,眼神冷冽,一抹红唇冷艳,在黑暗中妖娆绽放。
费游不解,后退几步,执刀而挡,一边疑惑道:“兰竺,你疯了?是我,费游!”
黑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看着突然打斗起来的两位老大,都是直隶听从殿下之命的同僚伙伴,怎还相互动上手了?
“打的就是你!”兰竺一个旋身,用短匕柄端狠狠往费游背上一顿,费游吃疼一声,兰竺松开了他,冷漠收起了兵器。
“雁城外的那一箭可是你亲自放的?”
面对兰竺的提问,费游瞬间沉默了,见费游不反驳,兰竺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那支箭,离心脏只差分毫,差点要了殿下的命!你是做起任务来,就真不顾殿下的死活了?!”
费游垂眼,满脸的自责,雁城那场陵墓刺杀,虽是殿下安排的计划,却也是他的错。
他不该将殿下陷入险境,当看到殿下挡箭昏迷之时,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箭术出现了失误,他带着一遍遍难安的心潜入宫中探查,直到听见御医说还有救,他才回到雁城去办殿下之前交代的事情。
在殿下休养的这段日子里,费游并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见到了殿下,与他对了话,多年来把殿下视为兄弟的他才敢回暗楼,也给兄弟们交代。
“殿下说计划做得真一些,你便就让他鬼门关里走一遭?你真是……!”
兰竺抬脚就想踹费游这个榆木脑袋,被几个手疾眼快的兄弟们拉住了,劝道:“游大哥也不是故意的,兰竺大人消消气,别打了。”
兰竺冷哼一声,瞧着一脸愧疚的费游,恢复了理智,冷脸过后,与他开始交接起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