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太草率了！”

“我也如此觉得。”

“灵骸对问聆宗来说有多重要不用赘述，就这么随意认为她就是小祖宗，真的合理？”

“你这话就不对了，对问聆宗重要的，从来就不是灵骸，而是小祖宗。”

“所以你只是承认她就是小祖宗了？”

“你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有！如果她真是小祖宗，即便没有记忆，那也拥有小祖宗的实力，还有，可以验证是不是小祖宗神魂的方法有那么多，现在承认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

问渔撑在下巴坐在时偃给她布置的座位上，看着下面一圈人闹腾得就差没直接打起来，刚开始还能有点兴趣，想着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得到点有关的信息。

结果翻来覆去吵了半天也没个结论。

时偃垂手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只在问渔偏头看向他的时候会有所感，抬眼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能读懂自己的眼神，自己也能勉强看懂他的眼神。

这种感觉，格外微妙。

问渔偏偏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他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呀？

时偃笑眯了一双眼睛，学着问渔的样子无声回道：是不是很吵？

问渔点头：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草率了，咱们要不要走一下程序检查一下？

时偃：不会有其他可能。

问渔：万一我不是呢？如果我不是的话，你们会不会架起火把烧了我？

时偃仿佛很认真在思考。

问渔：你不会真的在思考要怎么烧了我吧？

时偃顿时笑出了声。

这笑声一出，原本还在争执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无数目光如霜刀风剑直刺时偃面门，仿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至少看出他到底在笑什么。

时偃笑容不变，眼神淡然回望众人。

问聆宗宗门内结构比较其他，三山九峰之间的关系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三山分别是小祖宗灵骸所在的灵山，也是问聆宗灵脉大成所在，洞天福地之所，矗立着问聆宗最严防死守的禁制，就连宗主无事都不能踏足，只有九峰其中第一峰的首席，才能借由令牌自由出入灵山，行守护灵山守护灵骸的职责。

后山则是问聆宗长老隐居修仙之地。

前山则问聆宗主体门面，寻常弟子修行的地方。

九峰，游离于三山之外，只有经过特殊认证的弟子才有缘进入九峰。九峰弟子职责，守卫灵山，除魔卫道，更要在人世间寻找小祖宗散落的神魂碎片。

如今在这里的都是问聆宗后山长老，问聆宗门派实力的顶梁柱，除了外出云游历练和闭死关的，剩下十六位长老都闻风而动，想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小祖宗是什么样子。

结果不知道谁起了头，说着说着就关于小祖宗的真实可靠性吵起来了。

“听闲这是有什么意见吗？”

说话的是沉水剑尊沈河，上一任第一峰首席。

沉水剑尊目光柔和地看着乖巧坐在柔软皮椅里的问渔，温顺的皮毛包裹着小小的躯壳，那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明亮清澈的样子跟他想象中一样。

守着灵山那些年，他每次见到沉睡中的灵骸，都想过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

问渔也在打量沈河，她是不认识他们的，他们也没想过要跟她做自我介绍的样子。眼前的沉水剑尊一袭青衣长袍，腰间挂着一柄笼罩水雾中的长剑，若隐若现，那雾气萦绕在他身旁，营造出如影似幻的梦幻场景。

特效开得太高，显得人就更好看了。

问渔目光又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突然得出一个结论，问聆宗挑选弟子，不会都是看长相吧？

不过修仙世界嘛，修炼的同时打磨自身，除非基础条件实在太差，几乎就没见过长得难看的。

时偃看一眼问渔，见她的注意力都在沈河身上，淡声道：“那就都试试。”

那些所谓的手段大可以都试试。

“本来就是属于小祖宗的东西，迟早也要回到小祖宗手上。”

老祖宗留下的至宝，大部分都是为小祖宗准备的，更别说本来就属于小祖宗的东西，万年来一直等着小祖宗的归来。

存在万年的至宝早就生灵，自然比他们更能分辨小祖宗的真伪。

“那就试！”暴脾气的元琛直接打手一挥做下决断，以他的脾气有什么当时就解决了，哪像这些人，七嘴八舌吵吵半天也没个结果，烦都烦死了，“既然是小祖宗的灵骸，这灵山禁制根本拦不住她，那就去山门，走问心路，问轮回镜。”

不得不说，元琛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

问聆宗问心路，那是任何弟子入门都要走的一条路，走过问心路，叩响山门，才正式踏足问聆宗，成为问聆宗的一员。

悬挂于山门上的，就是问聆宗至宝之一，轮回镜。

轮回镜一眼前世今生，是不是跟问聆宗有缘，都是由它决定。

元琛会选择从轮回镜开始，这里面还有一个不为外人知的理由，那就是轮回镜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小祖宗问渔。

在问渔以身封魔魂飞魄散之后，还是轮回镜帮忙才能留下几丝残魂，才给了老祖宗希望，炼制灵骸，安静等待问渔归来。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轮回镜给了老祖宗希望，老祖宗可能等不到后面飞升，直接就入魔了。

在场能成为长老的，都是传承过九峰的人，知道不少老祖宗的密辛，再多联想一下，足以脑补太多的大场面。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有她那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的眼睛，就觉得之前的脑补似乎真有些大逆不道。

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正仰着头，一脸无辜地跟时偃说话：“轮回镜是什么？”

她是真的不记得，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回到灵骸中，没有继承任何记忆，甚至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归属感。

也不知道曾经的老祖宗没等到问渔归来是不幸，还是等到了却发现对方不记得自己更不幸。

——

问渔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有大片青石打磨出来的平台广场，平常问聆宗弟子出入历练集合搭乘飞舟什么的，都会在这里。十年一次的弟子甄选，也在这里。时不时还有散修或者错过甄选的少年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顺着广场走到前面的问心路，一路往上，直到叩响最上面的黑色山门。

问渔看了一圈这占地广阔的广场，眼神不好站在这头都看不清楚那头，容纳十来万人也很问题的样子，足以感受到问聆宗的大手笔。

站在广场抬头，远处的黑色山门落入眼中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它的威严气势，还有山门后此起彼伏的云山雾海，隐隐可见灵气缥缈的峰峦，还有是不是飞过的剑光和灵鹤，一派仙境景象，看得人心生向往。

本来就是为了叩山门来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只会更加坚定自己心中向往。

以免长老们集体出行引起骚乱，最后陪着问渔来的也只有时偃。本来只需要去山门走一趟即可，还是时偃提议问渔顺便走一遍问心路。

“别怕，就是一段台阶，走上去就是山门。”

“我没怕。”问渔只是一脸无奈，“你就没觉得，就你一个人过来，也足够引起人注意了吗？”

长老们似乎小瞧了时偃的魅力。

“他们在看你。”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看我。那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嘛！你看他们的眼神，清清楚楚写着，这是谁啊，居然跟在时偃大师兄的身边，看着就像是走后门的！”

“问聆宗没有后门可以走。”

“哎呀，就是说表达那么个意思。你不是说了九峰地位特殊，你还是第一峰的首席，去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你送我来这里，我引起的注意恐怕更多了。”

“无碍，这样的目光，习惯就好了。”

是的，不仅是因为时偃，就算她自己，以后她顶着这“小祖宗”灵骸，引来的注意只会更多。

“好的吧，总会习惯的。还能怎么样，你们总不会再把我塞回去吧？”

听到问渔这话，时偃心头猛地一跳。

问渔说“回去”，正如沉水剑尊预料的那样，小祖宗归来，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半点归属感，心里想的还是“回去”。

广场上时常人来人往，边上还有人见缝插针摆着摊，宗门里的弟子也经常在这里交易些便宜的东西，问渔甚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修仙界的食物香气更加浓郁，香冽的味道带着致命的力量，拽住了问渔的脚腕子。

灵骸是先天灵体，已经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灵骸能自动呼吸灵气，满足身体的需要，理论上问渔是不会感觉到饥饿，但她本质还是个正常人类，就算不会饿，也会馋啊！

时偃走了两步就发觉不对，扭头一看，问渔正呆立在原地，怔怔望着不远处由问聆宗弟子摆放的摊位，不知道谁架了两口大锅，一口汤色鲜红发亮，翻滚着诱人的香气，一口汤色奶白，咕咚着滑腻的泡泡。

旁边的摊位上摆满了木签串好的食物，种类齐全五花八门，时不时有人走过去，选好食物串，摊位老板就按照客人的口味烫好，放进碗里，再淋上特制的酱料。

吸溜……

问渔只觉得自己羡慕的泪水从嘴角蜂拥而出，仿佛已经三千年没吃过东西那么馋。

不，准确地说，这个身体已经一万年没吃过东西了。

这简直就是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