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林丞相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能平步青云,靠的就是他能揣摩圣意,自然知道,无论这一次摊丁入亩带给他们这些权贵人家多少损失,于皇上而言这是大好事,而手段强硬的皇上一定会实施的。
即使他在清流中有再重的名声,但对上皇上也得认怂。已经和百官们请愿过一次,表明自己出力了的林丞相当晚就直接滑跪,跪的毫不犹豫。
跪的比比直直的他,也让皇帝满意的放出了他儿子,至于说本人,还得接着再关着,当然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保护。
毕竟要是林丞相没事儿,那么剩下的官员们保准都要来他身边撺掇他。
到时候来与不来,于他而言都不行。干脆直接关着,如此到避免了麻烦,也算是对他失去的一种保护。
林丞相心知肚明,如此自然是感念万分的坐牢,不止没有怨言,反倒是甘之如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受宠若惊。
但他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儿子不知道哇,先前自家老爹就被收拾过一回,这回更是直接的下了大狱,林昭完全就慌了。
四处扑腾就希望能够了解情况,越扑腾就越是察觉到这其中的事情水很深,与其说是摊丁入母的问题,不如说是借此皇上和朝臣的又一次对峙。
如今还有官员跪宫,水米不进的就为了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显然皇帝也不吃这一套,压根儿不闻不问,不是爱跪着吗,那就跪呗。
被架到了火堆上的官员们不得不继续跪着,水米未尽,还得不停的跪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憔悴的不行。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
民间更是有不少学子写起了批判四爷的文章,一字一句引经据典的把四爷描绘成了个眼高手低的浅薄小人。
这风浪一浪接着一浪的,林昭可不就得心惊胆战,一大早的就来南平伯府等着,就希望能够从雍正这里知道些小道消息。
雍正是真不想见这蠢货,既然知道现在是君臣博弈的时候,那么他就该乖乖的自己禁足在府内,如此才能求得一份清净,就算不禁足,想要扑腾,那来找自己又是个啥路数?
不知道文官清流们把自己说成什么样的角色了吗,你老爹可是那一派的老大诶,你现在来找自己,让你们那个派系的人怎么看你呀,乃至于看你老爹。
林昭可不知道雍正心里对他的腹诽,他还自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最好的人选,毕竟一则从公主们这边算起来,他们是连襟。甭管好歹有这么层关系,有些话就好说出口了嘛。
其次正因为雍正是最先提出这事儿的人,所以他才更要来这风暴中心探听好虚实,反正都已经被扯进来了,干脆就往更深更乱的地方钻,不然一知半解的反倒容易成为替罪羊。
心里打着腹稿的他,看着在这清雅书房里格格不入的插花,只觉得找到了一个极好的话题。
光看这书房的布置就知道主人公的审美,而这样的地方却摆着这么一束看着就觉得格格不入的插花,肯定是因为这插花的主人身份特殊。
再一联想南平伯和三公主的恩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题一延伸才好拉拉关系。
哪怕如今想起来,他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儿,但深知自己老爹事情更重要的林昭还是笑着开口说道:“往日总听说三公主和三驸马鹣鲽情深,如今亲眼看了才知道不假。
这插花是三公主的作品吧,活泼鲜亮的,一看我就知道是她喜欢的。”
林昭自认为自己说的这话实在是太有水平了,忍着心酸的拍一拍他们夫妻恩爱的马屁。让这个有着爱妻之名的男人欢喜,然后再借机表达一下对三公主的了解。
为啥他了解三公主呢?因为他以往和三公主关系不错。如此,为了你心爱的妻子,你是不是得稍稍的抬一抬手呢?
雍正听着这话,却仿佛听到了他的炫耀,即使知道自己的妻子从始至终只爱自己一个人,可听着另一个外人看来从前她深爱的男子炫耀着自己对她的理解,还是忍不住的心里泛酸。
毕竟知道和吃醋完全就是两码子事,心里酸溜溜的雍正面无表情的说道:“今日林公子前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说插花的事情。”
浑然不知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林昭,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面带苦涩的说道:“我就不和兄长说什么客套了,只想知道家父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昭自知无能,也不知能否在风暴中保全家人,如此也只有来求助兄长,只盼得到一星半点的警示,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雍*只是想客套*随意说一句*正,完全僵住了,怎么突然间就跳到推心置腹这个环节了呢。
愣归愣,不妨他面上打着太极的说道:“你都已经被放出来了,林丞相更不会有问题,林公子只管放心就是。”
若是别的事情林昭自然不会这么操心,因为他父亲可是清流的领军人物,就算皇上想动他,也得顾及他这层身份,可现在正是因为这层身份,所以才更可能完蛋了。
当下更是直接地说道:“此次皇上和群臣对峙,是输是赢,父亲恐怕都里外不是人,所以林昭才希望能够获得一星半点的消息。
从前一直被父亲庇佑着,这次林昭只想庇佑父亲,好歹留他一条命,哪怕没有任何的官职,林昭也心甘情愿带他归隐山林。”
话说的卑微,一副孝子的样子,谁能够拒绝的了呢,对此雍正只想说,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的四处乱撞,反倒更让人看出了他的无助惶恐。
面无表情的反驳道:“林公子说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我倒是想答应,只是林公子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能够左右皇上的决定了。”
听见这推诿的话,林昭又气又急的站在原地,恼怒的说道:“谁人不知南平伯深受皇上的信任,如今说这话不过是借机推脱。”
“因为夫君深受父皇信任,所以他就必须得按照你的吩咐行事,脸这么大,你是皇帝还是父皇是皇帝呀?”周周很是不屑的如此说着。
话里话外的都在维护另外一个男人,牙尖嘴里的攻击着自己,林昭震惊的望着周周,从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背刺自己,欲语还休的,让原本还有些恼怒的周周都无语了。
明明是她厌恶原主的,怎么现在看着反倒像是原主抛弃了他一样,欲语还休的,要是在这里的不是四爷都得脑补出一场大戏来。
男人不管什么身份,都是接受不了头上的帽子变色的,若是别人,恐怕都免不了一场大战,心生隔阂了。
周周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都不妨碍她继续喷毒液:“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很,如今一有事就一口一个林昭,一口一个兄长的叫的欢快,这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举动,你可是玩的溜的很呐。
这样子让我们怎么能信任的告诉你实话呢?别说我们现在不能说,就是能说,看你这两面三刀的样子,我们也不敢说。”
小嘴的啵嘚啵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林昭心如刀绞,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他明晰,眼前的少女真的不属于他了。
望着面前这艳丽更比往昔的脸庞,林昭心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张虽然显得稚嫩,但每一次看见自己时都会燃起惊人的火焰,仿佛飞蛾扑火一样热烈的爱着自己的面孔。
只是那个人被自己弄丢了,林昭久久的沉默着,黯然的垂下眼眸,沮丧的离开。
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周周都不敢再言语,唯恐再刺激到这小子,让他受不住的跳河了的时候,虽然有些讨厌,但真没想到他的命呀。
周周纯粹是固有印象作祟,毕竟原主暖他的心暖了一辈子都没暖化,谁又能想到自己一来不喜欢他了,贱皮子的人,反而明晰了自己对于生活中太过于常见的人的在意。
雍正倒是看出来了,可他也乐得周周误会,不仅不解释,反而添了一铲子土的说道:“一个大男人不会心里那么娇弱的,被你说两句就要死要活的吧,难不成他是故意的做出这样子来,想要借此使苦肉计。”
周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深信不疑的说道:“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他这人利用起原主来有多心狠。原主可是那么眼巴巴的爱了他一辈子,也没获得他一个回眸。”
想起原主那抑郁而黑暗的一生,周周都觉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她笑的更加甜软的伸手揽住了雍正的脖子。
乐滋滋的说道:“一个执拗的人爱错了,那就得伤的遍体鳞伤,哪像我这么好,两情相悦,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词汇吐出,小丫头笑的明媚极了,眼里带着得意,小脑袋一晃一晃的,雍正只觉得像是晃到了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