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经过一晚的修整,苏瓷勉强调整好状态。

虽然陈平已经明确,由苏瓷来协助他完成那件成化斗彩瓷器的修复,但她毕竟还没有接到正式调令,而陈平也需要时间去做前期准备工作,所以第二天她仍是去览世博物馆上班。

免费鉴定民国瓷器的公益活动仍在继续,这并不是一项很有趣的工作。

出于减少不必要纠纷层面上的考虑,博物馆专门在一楼开辟出一块区域,由鉴定师当面为有需求的民众鉴定、讲解他们拿来的瓷器。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需要仪器辅助,才会与其协商是否要将瓷器暂时留在馆里,等待进一步确认。

这除了是一项技术性工作,也是一些项需要与人打交道的工作。

苏瓷并不擅于此道,只能用自己的专业性来应对所有问题。遇到那些不相信自家老物件不值钱的人,她尤为耐心,将理由一项项剖析出来,用最简单易懂的表达让人去理解和接受。

她说话调子软,嗓音又清泠(líng),语速不快不慢,听起来十分舒服。渐渐地,在苏瓷这边排队的人便多起来。

临近中午,苏瓷这边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再帮队伍里最后一个人鉴定完,她便可以去午休。

看了一上午各色瓷器,她的脑袋有些发沉,但深知这项工作不能马虎对待,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因错失细节而鉴定出错。

所以,她还是打起精神来,抬起头,对最后一位客人微笑。

随后,她的眼睛因讶然而睁大。

面前的人竟是不久前才与她相过亲的关阳。

关阳看见的苏瓷惊讶的表情,不由笑起来,“你工作时真的很认真,我在队伍里排了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

苏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单线程思维,一次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

说着,指了指关阳手上的盒子,问道:“你也有瓷器要鉴定吗?”

关阳将盒子放到苏瓷面前的条案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盏笔洗,通体端庄雅正的蓝,内壁还绘有白色的鱼纹。

苏瓷的神色重新认真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笔洗,几番查看之后,正色对关阳道:“我们这次主要鉴定的是民国时期的瓷器,你知道你拿来的是什么吗?”

关阳的嘴边依旧衔着温雅的笑意,“我大概知道,我拿来的可能不是民国时期的东西。不过这笔洗是我太爷爷时期家里便有的,小时候我记得太爷爷说过,这也是他继承了祖上所得。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懂,这笔洗也一直在家里的书架上落灰,正好趁这次机会来鉴定一下,也顺便和你约一下咱们上次说好的那顿饭。”

苏瓷安静倾听着关阳的话,直到听见最后一句,才知道关阳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有些心虚,昨天她在威逼利诱下默认了苏程联姻的做法时,压根没有想起过关阳,也忘记了自己还欠关阳一顿饭。相亲男女之间的约饭,其实是一种隐晦的信号,代表愿意和对方继续彼此试探。

但经过昨天的事,苏瓷心中有一股浓浓的倦怠感,她没法那么快走出来,还能跟无事人一样和相亲对象继续约会吃饭。

而苏程一定也还没死心,还会再找机会重提让她联姻的事,如果她继续和关阳相处下去,苏程保不齐会对关阳做出什么事。

苏瓷想清楚之后,郑重地对关阳道:“初步来看,你这盏笔洗应该是雍正时期官窑所出的霁蓝釉。霁蓝釉始于元代,盛于明清,元代霁蓝釉是国家文物,不能交易,而明清时期的霁蓝釉则是允许流通的。据我所知,在过去二十几年的拍卖市场中,清康雍乾三代的霁蓝釉均被拍出几百万的高价。你这件笔洗已经属于传家之宝,如果不想流进交易市场,还是要妥善保管好。”

说完,苏瓷微垂下眼睫,用歉意的声音道:“至于先前说好的那顿饭,实在抱歉了,我对辣椒过敏,不能吃湘菜。”

关阳一怔,似乎没料到苏瓷会婉拒,儒雅的脸上一点点浮出失望。

短短一天,她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期然,关阳想到了宋廷晏。

公益鉴定活动上出现了珍品,览世博物馆的人都闻风而来。

馆里几位鉴定师上手后,均肯定了苏瓷的观点。

而馆长看着这件霁蓝釉,想起了名鼎拍卖那边的交代,于是问道:“关先生,您有意愿出手这件藏品吗?”

关阳目光追随着苏瓷,她刚刚与他轻声道了别,便退出人群,独自向馆内走去。她单薄的身影好像一缕风,无法触及到。

直至馆长再一次发问,他才掩下怅然若失的心绪,“抱歉,我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无法答复这个问题。”

霁蓝釉的出现好似一剂兴奋剂,被迫看了好多天劣质盘盘碗碗的众人,都感觉洗眼睛了。

下午轮班休息时,大家不免跟跟苏瓷八卦、打趣。

“小苏,那个拿霁蓝釉来鉴定的帅哥就是你的相亲对象吧?”

“小伙子不错,温文尔雅的,听说那霁蓝釉是他家祖传,估计家底很是殷实了,书香门第的感觉。”

“是呀!再说,这一般人都能看出,那霁蓝釉不可能是民国时期的瓷器,偏偏他拿过来给你鉴定,这是找机会接近你呢!”

苏瓷被大家说得有些不自在,却又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自己刚刚拒绝了关阳,这样做有点不拿男方的面子当回事,只好找个借口溜了出来。

秋日午后的暖阳笼在身上很舒服,让人不免从骨头里透出懒意。

苏瓷心里却有些乱。

她知道自己拒绝关阳并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许错过了关阳,她便再难遇见这样合适的人。但苏瓷做不出把关阳也拖进和苏家对抗的旋涡里。

这时,手机在口袋中有频率地震动起来。

苏瓷按亮屏幕,是外公的来电。

外公住院以来,很少给她打电话,基本每天都在固定时间用微信与她简单聊两句。

讶然之下,苏瓷点了接听。

“小瓷,下班后接了小炎,马上来医院一趟,我有事问你。”

电话里,外公的语气很严肃,和平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瓷猜不出外公到底有什么事找她,怔楞中,下意识答了一个“好”字。

下一秒,通话被掐断。

苏瓷呆呆看着手机,思来想去都无法琢磨出外公到底有什么事找她,有些担心是不是病情出现了变化。

这样的状态下,她心知也无法好好完成下午的工作,干脆跟馆长请了几小时的假,提前下班了。

苏瓷来到医院时,病房里很安静,护工小于正在陪宁恒打点滴。

其余两张床位已经空了,上面的床单被褥被撤走,裸露出军绿色的硬床垫。整个病房只余宁恒一个病人。

宁恒看见苏瓷一脸倦容地急匆匆赶来,面上不由闪出心疼之色,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冷下一张脸,“不是让你下班后再过来?”

“外公,您那电话没头没尾的,我哪里还能安心上班。您到底有什么事找我啊?”苏瓷急切地问。

宁恒让小于自己出去玩,暂时不用陪他。

小于离开后,宁恒才重新看向苏瓷,盯着她的眼睛,一脸冷肃道:“你父亲苏程今天来找过我。”

只这一句话,就让苏瓷眼神无措起来,她不敢与宁恒对视,心里却恨苏程恨个不行。

她听见宁恒痛心疾首地问:“我把你从小接到身边来,让你远离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庭,又悉心教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就是为了让你被苏家当棋子利用,好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治病是吗?!”

苏瓷还是第一次看见宁恒情绪失控的样子,他清瘦的身躯颤抖着,一贯睿智的双眼泛出丝丝红意,满是深深浅浅褶皱的脸浮出失望和痛苦。

就连几个月前,他得知自己有可能患了不治之症时,也没有这样崩溃。

苏瓷慌乱地去握外公因激动而哆嗦的双手,“对不起,外公,我错了!是我想太偏,你不要生我的气!”

宁恒好像已经使尽了力气,声音发虚道:“我不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苏家钻了空子。”

看着宁恒的样子,苏瓷只觉整颗心空落落,她忍不住哽咽,“外公,你不要这么说……”

“咱们离开南市,还是回江城吧,在那里苏家打扰不到你。”宁恒看着苏瓷,眼中重新有了企盼。

“可是……”苏瓷有些急。

宁恒打断她的话,“在南市,你拿什么去跟苏家抗衡?苏程对你提出要求时,你反驳不出一句话,你哪怕提及一下你有男朋友,他们可能都会有所顾忌。恐怕你的那个男朋友也是你编出来哄我的,用几张国外的明信片,你就把我哄了好几年。”

苏瓷微微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没料到谎言就这么被揭穿。

而宁恒脸上丝毫没有被孙女欺骗后的失望,只有深深的平静的疲惫,苏瓷的心不由就慌了。

“宁老。”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由门口传来。

苏瓷转过身,只见宋廷晏正一身清隽立于门前,他逆着光,脚步沉稳而自若,那张贯常高冷淡漠的脸上,此时是恰到好处的恭谨。

他来到宁恒面前,弯下挺拔的腰身,对其行了个晚辈礼,在苏瓷的怔然和讶异中,他从容地对宁恒说:“苏瓷也不算骗您,我就是那个给她邮寄了明信片、想成为她男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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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季家有个江城闻名的“家学”,温听泉被暴发户父亲穷尽脑汁送了去,希望她能攀上高枝。

富贵圈不好混,温听泉胆小、木讷、家世差、被排挤,人人都说她想攀上季家继承人季司炎。

温听泉每天上学如上坟。

好不容易有一个肯与她说悄悄话的小姑娘,第二天就被季司炎警告——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漠男子,看着跌倒在脚下,一身狼狈的可笑少女,眼神中没一丝怜悯。

“离我妹妹远点。”

“还有,以后请离我三米远。”

温听泉伏在地上仰头看,季司炎居高临下站在她头顶,低头俯视过来的目光冷漠倨傲,连踩在她小蛋糕上的皮鞋都透着对她的不屑一顾。

温听泉只想苟在季家学到丹青精髓,并不想攀任何高枝。

自此以后,但凡季司炎出现的地方,温听泉从不踏足, 有多远,躲多远。

即便后来温听泉成了季司炎的妻子,她依然恪守三米的距离,从不逾越。

直至某天,温听泉越界了——

她被季司炎堵在卧室墙角,鼻息间全是男人强势的呼吸。

“不能在一起么?”

“是你说要离你三米远。”

冷漠衿傲的男人气极冷笑,将一张俊脸凑过去,“来,狠狠打!”

-先婚后爱/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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