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次日一早,韩时遇晨练回来,文秀清拧了热巾子给他擦脸。

虽然昨天晚上最后甚都没有发生,但韩时遇面对文秀清还是感觉尴尬,接过热巾忙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去忙吧。”

文秀清抿唇笑道:“那我去给你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这韩时遇就更不能答应了:“别,我自己来。”

文秀清还待说什么,韩时萱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嫂子,你就听我哥的吧,别累坏了自己,要不然他可得心疼坏了。”

韩时遇和文秀清顿时尴尬不已。

文秀清又羞又恼,伸手去拧韩时萱;“你这死妮子,净会胡说八道。”

韩时萱躲到韩时遇身后,嘻嘻哈哈:“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都是我哥的心里话,是吧,哥?”

韩时遇直接敲了她一个爆栗:“不许胡说。”

照顾女性乃是礼仪,跟心疼扯什么关系?

她说这样的话,不是让文秀清误会吗?

还嫌他这不够乱呀?

韩时遇想到这里忙对文秀清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文秀清只当他不好意思当着小姑子的面承认,她自己也是如此,因而娇羞的点头;“嗯,我晓得的。”

说罢又看了韩时遇一眼,含情脉脉的,叫韩时遇头皮发麻:不是,你晓得什么呀?你什么都不晓得!

罢了,不说了,越描越黑了。

赶紧沐浴去。

沐浴完毕出来,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韩时遇上桌一看,多了三个水煮鸡蛋,分别在他和文秀清韩时萱的碗里,韩张氏碗里空空如也。

韩时遇顿时明了,心里对这一份母爱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韩张氏碗里:“母亲每日操劳家务,辛苦至极,正该好生补补。”

韩张氏将鸡蛋夹回去,道:“我不爱吃这个,你自己吃便是。”

文秀清忙将自己的鸡蛋放到韩张氏碗里,道:“娘吃我的。”

韩时萱便道:“那便将我的给嫂嫂吃。”

说着要将鸡蛋夹给文秀清。

“这如何能行?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要好生补。”文秀清忙阻拦。

韩时萱眼珠子一转,看向韩时遇:“那哥把你的鸡蛋给嫂子。”

韩张氏下意识的训斥道:“胡闹。你哥读书最是费脑子。”

文秀清也忙道:“正是如此。”

韩张氏将碗里的鸡蛋还给文秀清:“你也是。给我好生补,我还想着早日含饴弄孙呢。”

文秀清本要阻拦的,被这一番话弄得满脸通红,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韩时遇。

昨晚她好不容易开口求夫君给她个孩子,但夫君说她身体太虚,要她好生补身子,孩子的事情不着急,最后便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文秀清也不觉得夫君是在敷衍自己,因为从小到大为了给父亲给夫君攒读书赶考的银钱,家里开支都是能省就省,她确实有些偏瘦,因而韩时遇一说,她只觉得韩时遇是真心怜惜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感动。

韩时遇也尴尬,连忙转移韩张氏的注意,将自己的鸡蛋夹给她,并且阻止她夹回来:“好了,我的身体如今强壮了许多,吃不吃鸡蛋都无所谓,日后你们三便每日早上都吃一个鸡蛋好好补补。”

“这怎么行?”

韩张氏下意识的皱眉。

儿子读书多费脑,怎么能不补?

倒是她一个老太婆,都半只脚埋进黄土里了,补不补的并无要紧。

“那就大家伙都有。”韩时遇道。

“那太费钱了。”韩张氏再次否决。

韩时遇轻声道:“多一个鸡蛋并不费多少银钱。对儿子而言,大家都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

韩张氏闻言不由得想起了早逝的夫君,以及差不多同时病逝的公公,以为韩时遇也是想起了那两人,一时心里闷闷的也难受得很,许久才默默的说了一句:“日后便每人每日一个鸡蛋。”

现如今有了儿子的稿费,银钱上的确是宽裕了许多,每天每人一个鸡蛋还是供应得起来的。

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最亲的人病死在跟前,更叫人绝望的事情了。

韩张氏想起亡夫,忍不住红了眼,忙低头咬了一口鸡蛋。

用完早膳,娘三又各自冲了一杯红糖水饮用,身体瞬间暖融融的,一直暖到心底,叫人觉得这日子充满了希望。

文秀清找了个时间独自回了一趟娘家。

文夫人惊讶问她:“你怎么又来了?时遇和你一道来么?是有甚事么?”

文秀清牵了文夫人的手:“是为了爹的事。”

文夫人顿时明白:“时遇将事情告诉你了?”

“是。”文秀清将文夫人拉到房里细说分明。

文夫人闻言忙道:“这如何能够?”

“有甚不能够的?”文秀清轻声道:“夫君自小跟着爹读书,娘对他也照顾有加,更何况如今他还是您们的半子,为你们略尽绵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说了,女儿日后又不是不做刺绣了,届时便是不用夫君的银钱,女儿也能照顾好你们的。”

“你们真是傻孩子。”文夫人心里感动,仍旧教训文秀清:“我知晓你是心疼我们,但你如今已经嫁人了,便是夫家的人,凡事当为夫家着想,再不能像以往那般惦记娘家了。”

“我才不管呢。”文秀清上前抱住文夫人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我只晓得,我是爹娘辛辛苦苦养大的,我的一手刺绣技艺也是娘亲手把手教的,万没有我一嫁了人,便不认父母的道理。”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执拗?”文夫人轻轻的拍打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这般可就要叫人说道我不会教女啦。”

“那您便认了吧。”文秀清笑道:“总归女儿是做不到对爹娘弟妹不闻不问的。”

“你这个孽障,这是拿你没办法。”文夫人没脾气了:“好了,我和你爹晓得你们小两口的心意了。此番我和你爹也好生商量过了,你爹决定去府学读书,我也很支持他。

你爹本有天赋,当初若非因着我们娘几个,他早就去府学了,说不得早就中举了,不至于耽误至今。

此番时遇建议,又愿意资助我们,我们心里都很感激,更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蹉跎,是以便决定让你爹去府学读三年,若是三年后得中,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若是不中,便是命,再退回来继续开私塾也无妨,且有了此次求学,日后自行准备还是教导你弟弟都更有经验,并非一无是处。

只你们愿意支持我们,我们很感激,我们却万万不能厚颜无耻的接受。

索性此番你爹这省城等待放榜时抄书也赚了不少,再加上本来剩下的,还有六七两银子,到时候让你爹拿五两银子去府学,剩下的再加上我和秀月做点针线活贴补,也勉强够用了。你们便莫要费心了。

只恐怕你爹不能跟时遇一道前往府学了。毕竟私塾里还有好些学生,此外还有你弟弟,也都得安排好了才能走,否则影响了学业,我们如何对得住他们了?”

文秀清回来后跟韩时遇说起,韩时遇便道:“既然师母这般说,我们便不必强求了。左右届时我也会在府学,与老师可以互相扶持,家里也不必担心,你平日里多回去,顺便带些米粮肉菜之类的一道便是。”

文秀清高兴的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夫君,谢谢你。你真好。”

文秀清眼里全都是感激。

韩时遇摇头:“老师和师母待我恩重如山,这些都是应该的。”

回头韩时遇还找韩张氏将此事说了,道:“当初儿子在老师那里读书,非但省了束脩,师母在生活上也很是照顾我,又将爱女嫁与我,可谓是恩重如山,我若是没有本事便罢了,既然现在我能略作报答,便不可惜力,此为其一。

再则,如今族中除却儿子一人,再无人科举,日后若是儿子勉强中举,得进官场,举目无亲,到底孤掌难鸣,可若是老师或者日后舅弟能中,也可互为助力。”

韩张氏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当初家里为给你祖父和父亲治病,家财散尽,几乎无米下锅,更不论送你去读书,若非你老师大义,肯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恐难有你今日,此番恩情,当谨记于心。如今亲家肯去府学深造,乃是大好事,家里且叫他莫着急,我会好生照应,也会让秀清时常回去的。”

文秀清将此番话转述给文夫人,文夫人感慨:“亲家真乃深明大义,义薄云天。既如此,你日后更该好生孝敬于她。”

便是文秀才听了,心里也较此前更为安稳。

转眼到了张家外祖父的寿辰。

一大早的,韩家众人俱都换了一身新衣。

韩时遇着的是文秀清此前为他新做的衣衫,剪裁合身,针线细密,绣的青竹更是栩栩如生,衬得韩时遇越发的清雅俊秀,气度不凡。

韩张氏娘三也皆用韩时遇从省城带回来的锦缎做了新衣。

韩张氏一身素色锦裙,颇有当家太太的威严,文秀清则是一身湖蓝色锦裙,上面绣着缠枝花,衬得她清雅温柔,最令人惊艳的乃是韩时萱,一身粉色绣蝶恋花纹的衣裙将她衬得娇俏无双,一笑一颦皆灵气十足,叫人爱得不行。

张老太太一见她便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的叫心肝肉,叫一旁被抢了风头的李眉险些将帕子绞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