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拆礼物总是让人感受到无比的快乐,至少现在对于内斯塔是这样的。
这是未曾料想过的包裹,内斯塔兴奋极了,他郑重地把盒子从麦尔斯手中接过来,接着抽开顶上的丝带,再一掰,盒子里面的事物就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大罐的糖果和巧克力,正合我的口味!内斯塔想,但是罐子底下还有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把糖罐子拿出来,忍住了想要立马打开然后掏出来一个尝尝的想法——下面的东西则平平无奇,只是一个本子,随便去哪个商店都能买到的款式。
内斯塔捧出来那个本子,翻了翻,脸上又充满了惊奇。
“这里面全是食谱,给我这个真的好吗?”
阿莫斯听了这话也抻着脖子来看:本子里的笔迹一看就是老麦的,什么黄油一百克砂糖多少多少克,孩子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瞟他爸,想要得到一些解释,要知道,他们家的厨房已经有足够长的时间没能开火,可是现在老麦却送出来一本食谱!
要谁来讲,这都是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笑话。
“没什么不好的,”老麦假装没看见自己孩子充满质疑精神的眼神,“我不太做菜,可是我爱人还是有一手的,我总不能让她的好手艺跟着她一起沉在莫拉德的土里面吧?”
“莫拉德是谁?”内斯塔悄悄去问阿莫斯。
“我的好姑娘!好铃兰,我妈去世之后,我和我爸就把她的骨灰给撒她盆里面了!”阿莫斯骄傲地说,“现在莫拉德长势可好了!我妈估计在里面是起了大作用的!”
内斯塔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朴实的价值观告诉他这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但是见到阿莫斯和麦尔斯两个人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就也憋着不说话。
麦尔斯还翻着另外的袋子,门口就传来声音,老麦身体立刻坐直,手上的塑料袋也顾不上,眼睛紧紧地投向门口——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看面相就知道是内斯塔的父母。
内斯塔连忙扬了扬手上的本子:“爸妈,这是我的朋友阿莫斯,然后这是他爸爸!”
老麦慌慌张张站起来,又是捋头发又是鼻子,哼哼哧哧把脸憋了个通红,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阿莫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相当乖巧地冲两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阿莫斯,他是麦尔斯,爸爸希望能来拜访你们一家,所以我们就冒昧……”
“冒昧前来,真是不好意思!”麦尔斯好像终于知道自己口腔里的那根舌头该怎么动,成年人之间的交往也不可能像是阿莫斯和内斯塔那样,他假装稳重地正了正领带,可是他脖子上那条艳丽的领带已经足够说明了他的不正经,阿莫斯有些想笑,顾及到爸爸的尊严,还是强忍着笑意。
麦尔斯瞪了一眼阿莫斯,也明白自己在孩子面前没能表现出一个良好的示范,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随便摆摆手,阿莫斯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他恐怕又要说事情啦,无聊的事情,”阿莫斯搓了搓自己的脸,“内斯塔,我能去你卧室玩吗?”
“有什么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
内斯塔一噎,然后把那个记录着食谱的本子留在桌子上,自己抱着那一大罐糖果进了卧室,阿莫斯就跟在他的后面一溜烟跑进去,里面卡提亚和他的哥哥费尔南多还正保持着偷听的姿势,见两人都进来,赶紧又把门给关上。
“好吧,大人们的时间。”
“总是无聊的,还不如去上体育课。”
“你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吃饭吗?”卡提亚友善地问阿莫斯,虽然阿莫斯和她差不多高,但是毕竟还算是小弟弟,“奶奶还没回来呢,但是奶奶做饭很好吃,你得留在这儿,真高兴你能和桑德罗做朋友,他的朋友有点儿少。”
内斯塔皱着眉,显然姐姐说的这话让他有点不高兴,但是他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否定自己的姐姐,于是只能嘟着嘴,故意顺着说:“是啊,是啊,少极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是怪小孩,谁会喜欢我?”
卡提亚只是笑着把自己弟弟揽到自己怀里,熟练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但是你和托蒂相处的不错,不是吗?他也是好孩子,他还介绍了阿莫斯给你认识。”
阿莫斯的眼睛没有放在这三个人身上,他只是来回打量着这个有点小的卧室,一看就是男孩子的卧室,一张床委委屈屈地挤在墙角,各种各样有关于足球的东西,还有蓝鹰,现在就连阿莫斯都看出来了,这一家所有人应该都是拉齐奥的拥护者——就连书桌上摆放的不知道是谁的笔筒上,都歪歪斜斜地画了一个蓝鹰的标志。
“哦,你发现了!”
费尔南多一直没说话,从头到脚观察着这个一看就是浸在蜜糖里长大的男孩儿,见阿莫斯的眼神一直停滞在他的笔筒上,自豪地笑了笑:
“这是我画的,厉害吧?”
“嗯,很厉害,”阿莫斯仔细地观察,确实能感受到费尔南多的用心,至少这能让他看出来是拉齐奥的标志,这就已经很不错了——画的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它放到学校,而是放在家里独自欣赏呢?
阿莫斯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在家里伺候的一大群姑娘们,他也从来都不想把姑娘们带到学校让人观赏,大概这就是费尔南多怎么做的原因了吧?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拉齐奥,对不对?”
“是的,拉齐奥!”
费尔南多和桑德罗都高兴的哈哈大笑,卡提亚眼睛也眨得很快,显然她也喜欢这个话题,内斯塔家所有人都是忠实的拉齐奥球迷,无论大小。
“我很想去球场亲眼看一场拉齐奥的比赛,最好是和罗马的德比,”费尔南多说,“但是爸爸不允许,说我们还太小了,那样的场合不适合我们。”
“可是为什么不适合?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到现场去看球?”内斯塔接上自己哥哥的话茬,“这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们正在攒钱。”卡提亚一锤定音。
但是阿莫斯知道大人们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特别简单,这个时候球赛的现场总是特别火爆,充斥了各种各样的球迷,俱乐部往往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家的球迷做出符合理性的行为,更别说是拉齐奥和罗马的德比,就连远在佛罗伦萨的阿莫斯都知道那场面的壮烈——大人们不允许孩子们去现场,这是正确的决定。
可是,很明显,内斯塔家的孩子们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他们正在切切察察谈论着怎样避开自己的父母,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或许还要戴上一副墨镜,费尔南多和卡提亚还好,他俩的年岁还能叫大,但是桑德罗就很可怜,他好像有些希望伪装成一个大人——一个患上侏儒症的大人。
“好吧,虽然我们没有报什么希望,”费尔南多耸耸肩,从激烈的讨论中抽离出来,友善地看着自己弟弟的朋友,“我已经习惯了那些令人难过的回答,可是我总会遇见一个人就去问一个人,阿莫斯,你是哪家球队的球迷?”
阿莫斯听到这个问题,就要脱口而出佛罗伦萨,可是理智阻止了他。
爸爸是佛罗伦萨的球迷,而不是自己,自己喜欢什么球队?
“我不知道,”阿莫斯坦诚地说,“我本来想,我应该说是佛罗伦萨的,可是那并不是正确答案,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是我爸爸喜欢,我爸爸还是帕萨雷拉的球迷,他有一张签名照,就放在他和妈妈合照的旁边。”
“只不过?”
“只不过我不是,我通常跟着他看,但是我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就连帕萨雷拉……反正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
内斯塔喃喃道:“我忘记了,托蒂和我说过来着,你是佛罗伦萨人,你肯定不是罗马的球迷,可你居然也不是佛罗伦萨的球迷,老天,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莫斯补充说:“事实上,我对拜仁很感兴趣,我妈是德国人,她是拜仁慕尼黑的球迷。”
三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他,这让阿莫斯有点忍受不了,想到了之前在学校里的那些眼神,把头垂得低低的,眼睛死死得盯着自己皮鞋的尖,余光还能看见地板上反射出来的自己通红的脸——自己之前还在心里嘲笑老麦,好啦,现在轮到你了吧!
“这是一个好机会,”费尔南多嘴唇几乎没动,但是内斯塔听的清清楚楚,他和自己哥哥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费尔南多热情地凑到阿莫斯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邀请他去看书架上自己收集来的大量的有关于拉齐奥的东西,内斯塔也用他的大嗓门跟阿莫斯说着拉齐奥现在最受欢迎的球员乔尔达诺,啧啧称赞他的表现。
阿莫斯当然明白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实际上,当他和托蒂走在一起的时候,托蒂也经常和他讲自己最喜欢的球员和最喜欢的球队——但是托蒂可没有内斯塔他们这么热情,或者说是狂热地希望自己成为罗马的球迷,这可能是因为在托蒂的眼里,他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应该会振臂高挥大喊罗马,内斯塔显然就是那个异类了。
“我们可以攒你那一份的钱,”费尔南多承诺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南北看台的肯定不行,但是别的地方我还能想想办法。”
内斯塔也跟上自己哥哥的步伐:“阿莫,你光踢不看,这有什么意思?”
阿莫斯奇怪的脑回路没有去管内斯塔这以偏概全的话,谁说不是某家俱乐部的死忠球迷,就不会去看比赛?但阿莫斯根本没想到这个:“阿莫?这是啥称呼?”
卡提亚和内斯塔对视一眼,内斯塔觉得自己会被揍,干脆没说话,而卡提亚又不想让阿莫斯蒙在鼓里……就算他们不说,到时候他去问问托蒂,一样也会知道。
“‘阿莫’就是‘亲爱的’,我又忘记你是外地人了,这是一句罗马方言。”
“就像条条大路通罗马?俗语我还可以勉强一下自己,但是这些词语,就算是勉强,我也还是不会。”
阿莫斯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他突然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蹲下去,把身体侧过来,耳朵和门缝贴的紧紧的——就像是刚才的卡提亚和费尔南多——去听客厅里面的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之前父亲带他去托蒂家拜访的时候,也想了借口独自和里卡多叔叔出去叙话。
虽然理智告诉阿莫斯肯定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但阿莫斯还总是忍不住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猜是足球,”内斯塔忍不住多嘴说,“之前我爸还想让我去踢足球呢,我的意思是,正式的那种,去足球学校。”
“你也是这样?”阿莫斯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老麦前两天才和我一起讨论过这个话题,我需要更多的运动,来对抗发育中的生长痛,我长得太高了,背疼的要命,之前体检的医生也认为我应该多做些运动,而不是成天坐在书桌前读书。”
“甚至连原因也一样!”
内斯塔点点头,肯定了自己姐姐的话,而费尔南多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得更加兴奋:他在床上足足滚了两圈半。
直到后来,阿莫斯才从好朋友那里知道:内斯塔因为害怕足球学校里面的那些大块头,央求费尔南多跟自己一起去学足球——假如不是自己,那么对足球感觉一般的费尔南多就真要天天陪着自己的弟弟训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莫在罗马土话里面是“亲爱的”的意思,所以这里还是在开玩笑
我昨天作话不太严谨,后来我就去查了,是00年的时候…他24岁的时候,当时发挥失常了好多场,但是内斯塔精神还是蛮强大的,稳定的很快,但还是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