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除了祁衍,没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唤她。

他的声音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桀骜难驯,无论与谁说话,总会带上几分刺人的冷讽,仿佛把所有人排斥在外,故意让人家恨他。

但面对着她时,祁衍却是克制的,收敛了话语中的刻薄和讽刺,尽量把声音放得柔缓,甚至在某些时候会带着一丝缠绵的撩拨。

一声“卿卿”让阮卿仿若陷入梦中,眼眸中泛起潮湿的泪意。

她情不自禁向祁衍走去,这一瞬她好似忘记自己已经重生了,如从前的很多次那样,熟悉的用双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指尖向上移,慢慢滑过他的额头,最后落在他疼痛跳动的穴位上开始按揉。

阮卿边揉边轻声问:“这样可有好一些?”

在她双手触碰到他的脸时,祁衍眼皮轻轻颤了一下,而后渐渐眯起双眸,额头抵在她手心。

他故意身体前倾向她靠近,滚烫的呼吸拂到她脖子上,带起阵阵痒意。

阮卿又问他:“殿下还是很痛吗?”

祁衍闭上眼睛轻如呢喃道:“嗯,痛。”

他几乎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阮卿一双手上,一向纤弱无力的她自是撑不住的,就在她站不稳身体要往后趔趄两下的时候,祁衍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于是便成了这样,阮卿被他揽在怀里给他揉头。

她双颊完全染成了红色,眼中满是羞涩和不知所措,但给祁衍按揉的双手却没停下。

这样亲昵的姿态若是放在前世自然没什么,那时她和祁衍是夫妻,可此时她和祁衍才见第二面啊!

阮卿不禁开始胡思乱想,祁衍此刻应是头痛发作把她当做幻觉了,那如果等他清醒,还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还有一点让阮卿十分在意,为什么她会出现在祁衍的幻觉里呢?而且他还那样亲近暧昧的叫她的名字。

明明上一世再次遇到祁衍时,他对她只是留有一些印象。

难道是因为今世她在初遇时做了一些特别的举动,不仅没引起他的反感,还让他印象深刻了?

阮卿红着脸想,祁衍该不会是就喜欢那样的她吧……

喜欢她主动撩拨他,对他投怀送抱?

看不出来他还真挺……别具一格?

早知如此,她前世还那样大费周折去对他用攻心的手段作甚,倒不如直白大胆的引诱撩拨,还更快奏效些。

因为想着心事,阮卿按揉的动作放缓,这招来了祁衍的不满,他一双手臂紧紧地缠住她,勒得她透不过气。

阮卿不得不停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殿下,你抱得松一些,我喘不过气。”

他只松了片刻,在阮卿想要往后退开一步时,又抱紧了她。

阮卿哭笑不得道:“殿下,你先放开,我又不会跑掉。”

她抬手轻轻抹去额上的细汗,想把他推开一些,却完全推不动。

反而她推开他的动作似乎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他双手交缠的抱着她,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深重的占有欲。

祁衍微微侧过头,凑到她耳边,带着灼烫的热意开口:“孤不信你,你是个没心肝的小骗子!”

阮卿心头满是无奈,但此刻的祁衍明显不会跟她讲道理,她只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揉到双手酸疼,祁衍也终于像是平静的睡着了,才渐渐停下来。

祁衍是不难受了,抱着她睡得很香,可是她此刻手酸了,腿也麻了,还不敢随便乱动,免得把他惊醒。

阮卿又坚持了一会儿,等到祁衍彻底睡熟,她才拉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退出去。她力气小,没法把祁衍扶到床上平躺,就只能坐在他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着。

或许是太累了,听着祁衍平稳的呼吸声,她也困倦的闭上眼睛,两人头抵着头,仿佛一对亲密的鸳鸯爱侣。

祁衍醒来时,头痛已经缓解,他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只瓷白细嫩的柔荑,此时正被他握在手里,十指交缠。

只凭着双手交握的熟悉感觉,他不用猜也知道正靠着的人是谁。

这一瞬,祁衍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个正着似的。

怎么会是她?她在这里做什么?谁把她放进来的?

祁衍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他直起身看向身旁的女子,因为失去依托,她的身子缓缓往他这边歪倒。这张软榻并不大,如果任由她倒下去,一定会磕到扶手上,到那时她这细皮嫩肉的脸非要肿起来不可。

祁衍冷笑,心道谁要管她!

反正磕一下又不会死,她擅闯进来,没将她扔出去都是他仁至义尽。

可是就在女子的脸快要磕在扶手上时,他还是伸出手垫在了下面。

祁衍盯着那只不听话的手,恼恨极了。

重来一次还是要重蹈覆辙吗?明知她满腹算计,像一颗浸透毒汁的果子,香甜浓郁,却尝一口就会万劫不复。

被她杀过一次的剜心之痛难道还想再试试吗?

祁衍此时正以一副别扭的姿势蹲在软榻边上,一只手垫在阮卿的头和扶手之间,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握。

他看着她熟睡的面庞,想到了前世种种,想到了几日前的赏花宴,郑公公亲眼见到谢容缜来接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眼里终于最后一点动摇也不剩了。

祁衍的的目光彻底冷下来,他用力扯出与她交握的手,另一只手将她往榻上的软枕上狠狠一推。

阮卿被这股蛮力推醒,吓了一跳,睁开略显迷茫的双眼,看到祁衍怒气凛然的站在她面前,她微微一愣:“殿下?”

她从榻上起身,下意识伸手摸向他的脸:“殿下的头还痛吗?”

手伸了一半她才恍然清醒,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太妥当,可是祁衍或许会喜欢她主动些,大胆些,于是她存了试探的心思继续向他伸手。

然而就在她将要碰到他的脸时,祁衍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像一头被触怒的狮子,脸上的表情令人胆寒。

阮卿有些害怕,但她到底从未被眼前的人凶恶对待过,所以害怕得很有限。

祁衍不记得她前世有如此胆大,初次相遇时,她像个瑟瑟发抖的孱弱小猫一样,仿佛伸手戳她一下,她就会吓得晕死过去。

还是说那都是她装的,可眼前这个胆子大到对他肆意妄为的就是真的她吗?

她那么喜欢伪装,拥有无数张假面,他辨认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她,也懒得再去辨认。

她此刻不怕,是因为还未真正见过他的可怕。

祁衍决意要让她真的感受到恐惧,从此再也不敢来招惹他。

他捏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声音冷厉的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阮卿吃痛的低吟一声,还未来得及回答,又被他抓住手用力往身后的软榻上一掼。

痛倒是不痛的,但是她吓蒙了。

祁衍紧跟着朝她压下来,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眼中凝聚着残酷的杀意。

阮卿正觉得呼吸不畅,微微张开嘴,却见他扣在她脖颈上的手松开了,改为用食指轻轻划过她的喉咙。

他指尖粗砺冰凉,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冷硬的威胁:“你在打着什么主意?可知擅闯进来会有什么后果?上一个似你这般行径的人,孤命人把他送去狼窝里,孤的那只黑狼王便是这样用利齿咬断了他的喉咙。”

他朝她残忍一笑:“你想去见见孤的黑狼王吗?”

阮卿心底生出恐惧,身子不禁开始发抖。

祁衍冷眼瞧着她的反应,目光嘲讽。

知道怕就别再靠近他,只要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彻底将这个女人从他心里拔除,变回从前的祁衍。

阮卿脑海里浮现出那头黑狼王的凶残模样,眼泪不禁涌了出来,前世她只见过黑狼王一次,因为吓得不轻,祁衍后来就让人把它送到别院养着了。

当时祁衍还哄她,说她身上有他的气味,黑狼王不会咬她,只会保护她。

想到这里,阮卿因为恐惧而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

她相信祁衍不会骗她。

她微颤的手揪住祁衍衣袖,睁着雾蒙蒙的眼睛问道:“殿下真会把我送去吗?”

祁衍冷声嗤笑,现在知道怕,晚了!

他还想趁机再吓吓她,可谁知被他压制在榻上的人却像是不要命了,牟足了劲儿往他身上贴,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一张小脸也凑上来蹭他的脸颊。

阮卿恨不得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沾上他的味道。

眨眼间攻守异位,祁衍反应不及,被她藤蔓一样缠在身上挣脱不得。

“阮卿,你疯了?”他震怒道。

恰在这时,跑了半个燕京城的卫辑终于把张院判带回来,没理会郑公公欲言又止的阻拦,他直接推开门,再将一把老骨头的张院判也扯进来。

可眼前的情形……

卫辑看向软榻上那两个亲密相拥的人,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

祁衍闻声侧目,开口就是一声暴喝:“给孤滚!”

卫辑哦了一声,飞快的闪出门去,但转眼间又进来了,因为他把张院判给忘了。

老头正用衣袖挡住眼睛,嘴里连声道:“殿下恕罪。”

卫辑见他还傻站着,干脆扛着人出去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祁衍没了脾气,他麻木地说:“你放开,孤不把你送去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承认吧,你拿她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