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天羽遥身体骤然一僵，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旁若无人得在她身旁落座。

“嗯？怎么不说话了？”

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来人倾身靠近她，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轻唤了一声，“阿遥？”

感受到笼罩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视线，天羽遥身体愈发紧绷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当然是给遥介绍男朋友了。”赭发青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钴蓝色的眼眸微微抬起，扯出一抹挑衅的笑，“怎么？你有意见？”

“什么啊？原来中也君也在啊。”五条悟抬起头，先是动作夸张得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才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抱歉，因为中也君实在太渺小了，要不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我还真没发现呢。”

“混蛋，你想死吗？”中原中也捏着拳头，额角青筋直跳，所以说他才会讨厌这个家伙啊！

“不过，介绍男朋友就算了，毕竟……”讽刺完对方，五条悟又轻笑了声，“她有我就够了，你说是吗？阿遥！”

时值初春，白天和夜晚的温差极大，匆匆赶来的五条悟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寒意，他将手搭在始终都不愿看他的少女肩上，强迫她面向自己。

在五条悟靠近的这一刹那，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冽好闻的柑橘味夹杂着淡淡的雪松冷香，一股脑往她鼻腔里钻，天羽遥身体一僵，就连被酒精侵蚀略有些昏沉的大脑，都在这一刻清醒了不少。

“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某人都要左拥右抱了。”

“谁左拥右抱了？明明是你……”

她猛地抬头瞪向对方，却对上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眸，他难得没有戴墨镜，也没有缠绷带，那双比星空银河还要瑰丽的眼眸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我怎样？”

“……”

明明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质问他，但当对上那双眼睛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反而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是个笨蛋，但也是我最喜欢的人哦。】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不停在她脑海中徘徊，天羽遥呼吸一滞，握着他胳膊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

“……不，没什么。”

那种话听一遍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次。

况且本来也没什么好问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般想着，少女努力忽视心底的酸涩，别开脑袋不再看他。

“真是的。”五条悟轻叹了声，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既然没什么，那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我不信。”

“都说我没生气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喝酒，还说没有生气。”

天羽遥一噎，半晌才用没有底气的语气狡辩道：“……才不是一个人。”

“那个小矮子不算。”

“喂——”

躺着也中枪的中原中也不满地叫嚣，五条悟却置若罔闻，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我昨晚不小心弄疼……”

“闭嘴！”天羽遥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你到底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他到底是怎么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这种事的？

回想起昨晚自己被他翻来覆去折腾的场景，天羽遥又羞又气，明明她都求饶了，这个混蛋却死活不愿意放过自己，虽然最终他还是良心发现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除此之外，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全都做了。

想到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天羽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就连脖颈和耳根都染上了一层显眼的绯色。

五条悟看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冒烟的少女，不由眨了眨眼，阿拉～真可爱！所以说，他才会那么喜欢逗弄她啊。

“阿遥这么容易害羞的话，那以后该怎么办啊？”

“什么以后？”

见她没反应过来，五条悟眼中的笑意更浓了，“阿遥忘了吗？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九岁了。”

到时候他可不会再像昨晚一样停下，就算求他也没用哦，毕竟禁欲的男人一旦开荤可是很可怕的。

天羽遥：“……”

天羽遥：“？？？”

天羽遥：“！！！”

等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后，少女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了脸颊，整个人都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混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脑子里难道除了那些黄色废料就没有别的了吗？

“欸？”五条悟一脸无辜，“可是明明是你先答应我的，难道阿遥忘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比如昨晚……”

“闭嘴！”

“可是……”

“都说让你闭嘴了！”

“……”

眼见少女一副害羞得快要爆炸的模样，五条悟知道再逗下去怕是要不好收场了，只能遗憾住嘴。

他一消停，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但没安静一会儿，他又按耐不住寂寞开始作妖。

“阿遥。”五条悟伸手戳了戳背着他缩成一团的少女，理所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气馁，仿佛和尚念经一般念叨，“阿遥阿遥阿遥……”

被他骚扰的烦不胜烦，将脑袋埋在手臂中自闭的少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又要干嘛？”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呢？”

“……”

因为他刚刚的搅和，天羽遥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再次被提起，原本心中那点纠结竟然神奇的消散了，也是，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她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看到了。”

“什么？”

“情人节的采访。”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目光紧紧锁在对面青年的脸上，不愿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然而等了半天却只等到对方一句。

“那是什么？”五条悟眼中满是迷茫，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他想了半天，也没能从脑海里调出任何相关的记忆。

天羽遥：“……”

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天羽遥想当看不到都不行，无法，她只能咬了咬牙提醒道：“你那个最喜欢的笨蛋前女友。”

她将【最喜欢】和【笨蛋】这几个字咬得极重，果不其然，五条悟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却，见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天羽遥反而不高兴了。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所以，阿遥是在吃醋吗？”五条悟垂下头，与她鼻尖对鼻尖，那双近在咫尺的苍蓝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这家伙竟然还有脸笑？天羽遥磨了磨牙，一把推开他的脸，“谁说我吃醋了？”

“欸？可是真的好大一股酸味啊，也不知道是谁家醋坛打翻了？”五条悟用手扇了扇风，边说边故意凑到她面前笑着问道：“阿遥闻到了吗？”

“都说我没有吃醋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羽遥抿着唇，嘴硬道：“我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

说着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冷着脸先发制人，“怎么？我的男朋友对别人说最喜欢你，我难道还应该开心吗？”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意，毕竟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她不应该计较。而且那个匿名给她送录像带的家伙八成也没打什么好主意，她不应该让对方得逞。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只要一想到曾经有个人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她现在体会到得他所有的好，都曾属于另一个人，她就无法释怀。

委屈、嫉妒、难过……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天羽遥唇瓣紧抿，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那些陌生又汹涌的情绪尽数压下。

“阿遥该不会要掉小珍珠了吧？”

“没有。”她别开脸，“谁会因为这种事哭啊！”

骗人！明明眼睛都红了。

但五条悟这次却难得没有再逗弄她，而是扳过她的脸，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

“没有什么前女友，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笨蛋是你，最喜欢的人也是你，从来都是你啊。

青年的眼睛就像是落入星星的银河，比她见过的任何景色都要动人，以至于她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就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所以……那个时候你说有女朋友是在骗人？”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关于这个……”五条悟突然沉默了，眼见着少女因为他的迟疑神色开始变得警觉，他连忙道：“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敷衍的回答，天羽遥气得磨了磨牙，“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其实她已经信了五条悟的话，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他不说一定是有他不能说的理由，但这不代表她就原谅对方了，尤其是他刚刚还那么坏心眼的作弄她，作为惩罚——

“今晚你睡书房。”

“欸？”五条悟只觉得晴天霹雳，“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他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过上可以随时抱着老婆睡觉的美好日子，结果还没享受几天就被一朝打回原形，这合理吗？

合不合理天羽遥不知道，反正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心软，绝对，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撒娇也没用。”

语落少女站起身，没有理会他的哀嚎和抱怨，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角落和下属一起喝酒的中原中也打了声招呼，就冷哼一声离开了酒吧。

“等等，阿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五条悟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但刚打开门却怔住了。

“……阿遥？”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横滨这座海港城市，白发青年站在酒吧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长长街道，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不见。

须臾，有风吹来，一张洁白的纸张晃晃悠悠地落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