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你们回来了？”

安静的教室内，正叼着巧克力棒，有一搭没一搭和两位前辈聊着天的家入硝子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笑着抬起头和她招了招手。

但话音刚落就注意到少女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由瞥了眼双手抄在脑后大喇喇跟在她身后的白毛，“怎么了？难道是五条欺负你了？”

“谁欺负她了？别污蔑老子好吗？”

“没什么。”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响起。

天羽遥没理会身后少年不满的叫嚣，摇了摇头后看向对面正不时用好奇目光打量自己的两个二年级生，挤出了一丝微笑，“两位前辈好。”

偷看被抓包的冥冥面上不见一丝窘迫，她微微颔首，精致冷艳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从容的笑。

和她相比，一旁的庵歌姬就显得局促多了。

“你……你好。”

她连连摆手，打完招呼后又时不时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瞥她一眼，一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歌姬前辈想问什么？”

心思被看穿的歌姬有点尴尬，但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红着脸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你真的是五条的女朋友吗？”

尽管已经从硝子那里得知了真相，但歌姬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那可是五条。

那个性格糟糕到让人时刻想套他麻袋的五条。

这样的家伙竟然也能找到女朋友？这还有天理吗？

“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满口老子，从不好好叫人名字的家伙……”看了眼拉开椅子在自己身旁落座的少年，天羽遥转过头微微一笑，“不——是——哦。”

“你对老子的自称有什么意见吗？”五条悟抬起手扯了扯她腰间的长发。

原本只是想引起她注意的举动，但少女的发丝手感顺滑，触手温凉，犹如上好的锦缎，五条悟莫名就有些上瘾，干脆勾起了一缕长发，缠在指尖把玩了起来。

“重点难道不是后一个吗？”

感受到头皮传来的轻微拉扯感，天羽遥皱着眉想要挥开了他作乱的手，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作罢。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笨呢。”

到底是她笨，还是他脸皮太厚？

冷哼了声，少女懒得在搭理他，转而取出了回来时特意买的奶茶和甜点，一一递了出去。

“这个是硝子的，这个是……对了，歌姬前辈喜欢的那款香草口味的奶茶没有了，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换了别的。”

“没关系，草莓的我也能接受，谢谢。”

“……”

眼看着少女一通忙活，轮到自己时却直接无视了过去，五条悟眉头一皱，扯着她头发的手稍微用力，“老子的呢？”

“不知道，可能自己长腿跑掉了吧。”天羽遥头也没抬，自顾自撕开包装，但刚插好吸管，手中突然一空。

她转过头，就见少年一脸得意的朝她晃了晃抢来的奶茶，“确实长腿了，看，这不就自己跑到老子这里了吗？”

说完还当着她的面低下头猛吸了一口。

天羽遥：“……”

幼不幼稚？

翻了个白眼，天羽遥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反正那杯奶茶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就算他不抢，自己也不会碰，毕竟不是谁都和他一样嗜甜如命，面对齁嗓子的甜度也能面不改色。

并不知道这一点的庵歌姬见状清秀的面容上浮出了一抹浓浓的嫌弃，“你到底是怎么看上这家伙的？”

难道是未来的他突然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但这个念头刚出就被狠狠否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这个我行我素到极致的家伙，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喜欢他？

刚将自己那杯奶茶取出来的天羽遥动作一顿，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少年。

之前也不是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但她想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也许是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也许是无论高兴还是难过，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亦或者虽然坏心眼的喜欢捉弄她，但却会把自己的所有喜好都放在心上……

天羽遥能想到的理由实在太多了，但不管哪一条好像又都不太准确，不过无论如何，有一点她却无比确定——

不管自己喜欢他的理由有多少，但不喜欢他的理由却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偏头看了眼正伸长了手臂抢自己盘子里甜点的少年，难得开了个玩笑，“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少女嘴角含笑，那双注视着他的异色瞳眸就像是落满了星光点点的湖面，温柔的不可思议。

但五条悟却很清楚，这份情绪并不属于他，甚至她‘眼’中的那个人也不是自己。

“是吗？你倒是有眼光。”

说不上什么原因，莫名有股烦躁涌上心头，五条悟别开眼轻嗤了声，但话音刚落空气里就传来一道嫌弃的咂舌声。

“你啧什么？”他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抬眼瞪了过去，“从刚刚开始就一副老子占了天大便宜的样子，明明吃亏的是老子好吗？”

“要点脸吧五条？”庵歌姬脸上的鄙夷还没来得及收敛，闻言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像你这种性格糟糕的家伙，能找到女朋友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还吃亏？笑死个人了！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用力拍了拍桌子，“老子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对恋爱不感兴趣，如果老子愿意……”

“你怎样？”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五条悟转过头，就见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异色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明明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却无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

对上这双眼睛，五条悟心中那股烦躁越发强烈了，但他却恍若未觉，雪色的睫羽微敛，扯开嘴角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当然是没人能拒绝老子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哦？是吗？”

“怎么？你对老子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容灿烂，就像是较劲儿一般，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四周陷入了无言的安静，直到一声不满的抱怨打破了沉默。

“不要随随便便把我们开除人籍啊。”

家入硝子松开叼着的吸管，皱着眉敲了敲桌面，“虽然我偶尔也会觉得当人类没什么好，但并不准备真的改变种族。”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一旁的庵歌姬跟着附和，她耸了耸肩，“比起和五条这个家伙扯上关系，我倒宁愿不做人，你呢？冥冥？”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有钱就好。”

“……”

才放下狂言没多久就惨遭打脸的五条悟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他捏了捏拳头，转头瞪向你一言我一语吐槽个没完的三人，咬了咬牙道：“少自作多情了，就算你们愿意，老子还不乐意呢。”

“哦？那换成谁你乐意？”家入硝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旁的少女，“遥吗？”

“怎么可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五条悟冷哼了声，“老子对笨蛋可不感兴趣。”

“是吗？”天羽遥双眼微眯，漂亮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

午后的阳光明媚，透过窗户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当拖着长长尾巴的贪吃蛇又一次撞击到墙面后，他轻啧了声，反手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老子的任务报告你写了吗？”

目光在教室内环视了一圈，当视线扫到左手边正奋笔疾书的丸子头少年时，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敲了敲隔壁的桌面。

“没有。”

正翻着漫画书的少女闻言头也没抬的回了句。

五条悟皱了皱眉，“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写？”

“下辈子吧。”

五条悟：“？？？”

他掏了掏耳朵，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的少女，苍蓝的眼睛微微眯起，“你难道是想反悔？”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五条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漫画书，咬了咬牙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当然没忘，但——

“约定里的内容好像并没有规定我必须什么时候写吧？”

手中一空，天羽遥总算舍得抬起了头，她双手环胸，嘴角微微上扬，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如果你实在等不及，可以去找别人，反正也没人舍得拒绝你不是吗？”

五条悟：“……”

这是讽刺吧？

是吧？是吧？

他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从上午开始就一副爱答不理，说话夹枪带棒的样子，现在更过分了，想到这里，少年收回了搭在椅背上的手，缓缓坐直了身子。

“老子之前不过实话实话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当然没错。

但她也有权利选择高兴或者不高兴吧！

天羽遥攥紧了掌心，抿着唇一语不发。

空气一时陷入了安静，直到五条悟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了叮咚一声响，她下意识瞥了眼，下一秒表情微怔。

“这就是你的理想型吗？”

熄灭的屏幕亮起了盈盈的光，天羽遥看着上方井上和香的泳装写真，轻声喃喃，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吗？

顺着她目光看去，五条悟表情骤然一变，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少女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胸口。

“笨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一把夺起手机，白皙的面颊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绯色，大吼道：“老子看起来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你不是吗？

天羽遥挑眉，虽然未语，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对上她的目光，五条悟脸上的绯色更艳丽了，他攥紧了手机，羞恼之下开始口不择言，“先不说老子根本不是那种人，就算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他就有些后悔，想要改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只能梗着脖子讷讷无言。

“你说的对。”

良久的死寂中，天羽遥站起身，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

“喂——你要去哪？”

回答他的是少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不追过去吗？”

注意到这里动静的夏油杰放下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抿唇未语，但放在桌上的手却一点点攥紧。

“真可怜呐。”瞥了眼少女离开的方向，夏油杰轻啧了声，神情悲悯，“被自己喜欢的人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天羽小姐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说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少年越发紧绷的身体，拖长了嗓音继续道：“……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泣呢。”

“……”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一直冷着脸沉默不语的五条悟就蹭得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

“老子渴了，去买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