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龚美带着饼还未走远,隐隐约约听到声响。
“一个无父无母无田地无恒产的穷小子,带回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娘子?”
有苍老的男声传出。
“不行我要去找族长说说,不能因为他一个坏了整个村的风气。”
心中刺痛的龚美加快脚步。
警惕提防的刘娥见龚美回来才放松了警惕。
“简陋了些,你先吃,我一会儿再给你端个肉菜。”龚美笑着把饼和酱推到刘娥面前。
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的刘娥也不客气,大口吃着。
饭毕,龚美给刘娥讲着自己以前遇到的一些趣事哄她开心。
夜深敲门声响起。
龚美看见门口站的人后,手指用力到发白把门关上。
“拿棍子把门挡着,我回来自有办法。如果是我要你开门或者是别人硬要闯你就从后面赶紧跑,顺着路第三棵大树下有我藏着的银子,拿着钱往大城市走。”
突然间说这种话,外面的人是谁?
刘娥自小长在庞家,见过人前慈悲和蔼背后狠辣的人。龚美与她本就是才见面的陌生人,焉知这不是新的陷阱。
面上乖巧的听着,龚美刚走刘娥就小心坠在后面。
田叔跟着龚美走到无人的田地里。
“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打算把那小娘子怎么办?”
这是在船上与虎哥交谈说花魁的人,他怎么会在这。刘娥捂住嘴巴,越发小心的隐藏身形。
见龚美低头逃避,田叔语气严厉起来:“族长本要找你,被我先拦下了,你莫要犯糊涂。”
若不是凭着冲劲凡人怎敢妄图配仙,龚美嘴里苦涩,干巴巴道:“谢谢田叔,小子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是还没有死心。”
田叔的语气里带着的失望让龚美身形都仿佛矮了几分。
“我是见过她的,她的美貌就是繁华如成都府都不过一手之数,而这些美人都藏在高墙大院里着金带玉。你若是留她你能让她在你透光的破屋里躲一辈子吗?或者你真能藏她一辈子?”
他自己都要四处奔走讨生活,更别提把一个女人藏一辈子。龚美满头大汗,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田叔见状反而缓和了语气:“几日露水夫妻就是你与她的缘分了,之后娶一个能为你照看家里生儿育女的本分女人对你和她都好。”
“那她呢?”
“你若是不忍心,我来替你处理。”
刘娥心提了起来,却又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血脉亲人都背弃她离她而去,只凭一张脸优待她的男人又怎会例外。
怕最后逃跑不易,已经看到结局的刘娥要悄声离开。
“田叔,多谢你,可我已经发过誓了。我龚美人微言轻,我不知道我能护她几日,但只要我还在就不想她身不由己。”
刘娥不敢置信的停下,脚步有了千斤重量。
为什么?
几日相处,一张脸,值得他冒险吗?
想不通的刘娥手放在自己脸上。
田叔没有在劝了,龚美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与其在这里劝他改过不如下狠手帮他一把。
“你先回去吧,仔细想一想不要着急下定论。”
若是这般容易就放过,就不是他所熟悉的人了。龚美用颇为复杂的眼神对着看自己长大的田叔,瞬间后恢复如常。
田叔先一步离开,之后龚美紧跟着离开。
躲着的刘娥终是决定冒险回去。
走到门口见门没有关严而是虚掩着,龚美寒毛竖起从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推门而入,龚美迅速的查看起来。
她被带走了,是谁做的?他是中了田叔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夜路不好赶,人一定还在村子里,龚美想到了好几个能藏人的地方。
晚了几步回来的刘娥推门进去。
龚美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问。
两人之间沉默了良久。
晚上刘娥睡在卧室,龚美在堂屋铺了草席睡在地上。
天还未亮,刘娥被龚美叫醒。
“咱们要走了。”
“这不是你的家吗?要走去哪里?”刘娥有些慌乱。
龚美故作狂妄道:“村子太小了哪里容得下我这样的有才之人,等我带你去大城市之后必是腾云路。”
如果昨晚没有听到那场对话,刘娥或许会信。现在满腔不解之后,是悬空的害怕。怕他日后后悔,怕他不悔她却无以回报。
“龚大哥,刘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不值得你放弃现在安稳的生活,人离乡贱你不要冲动。”
知道了她知道,龚美低笑出声:“我见过许多小娘子,像你这么聪明独特的是第一个。你没有家我又何尝有,与其待在这里过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日子,不如去外面闯一闯。你一个小娘子都敢为自己抗争,难道我还不如你。”
外面远比想象中要危险的多,若没有几分运气刘娥都不敢想现在自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谢谢龚大哥。”
“走吧,咱们先去成都府。”
龚美带着刘娥沿着路在树下挖出了积蓄,刘娥见是他昨晚所说之地心情复杂,之后两人上了来时的木筏。
天气晴朗,一路顺风。
两人走后不久,田叔带着人欲要把迷了龚美心智的刘娥绑了。
拿着棍子的几个人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面面相觑。
“田叔他俩不会是跑了吧?”
“不能,龚美那小子打小精,能为了个女人这么犯傻。”
被众人看着,田叔一字未发。
木筏停在成都府码头附近的草丛中,龚美扶着刘娥上岸。
“你脸上布不要摘下来。”
手按在脸上,刘娥郑重点头。
龚美带着刘娥走在街上找相熟的牙人租房,连着看了几个房龚美都不满意。
走不动的刘娥在一个安静的街道轻轻上前拉了拉龚美的衣服。
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这么找下去晚上休息都是个难处,龚美把牙人拽到角落:“有没有再清净些的。”
牙人实话实说:“不是没有独门独院邻里又省事的,只是龚大哥价钱真的不划算。”
“多少钱?”
牙人用手比了个数。
就算把所有钱都拿来租房也租不起一年,龚美看了一眼安静待着的刘娥。
“我带着家眷,你再替哥哥想想还有没有办法。”
“若是我的房子哥哥免费住都行,别人的实在没法降。”
牙人为难后道:“若是哥哥担心嫂子,第二个寡居的人家也还算合适。”
龚美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你等我片刻,我与她商量一下。”
刘娥看龚美独自走来,轻微的皱了眉。
龚美弯腰小声道:“刚才一直是我在说,你的想法是?”
“龚大哥,今天才来咱们先别急。”刘娥对这个处处陌生的地方,怀抱着最大的警惕。
察觉到她是认真的,龚美先去与牙人告别。
牙人没有多说什么临走时还请两人喝了果饮。
游走与大街之上,刘娥目不暇接的看着两边摆放的东西。
“不知道他们利润多少,若是足够的话咱们也可以摆些东西叫卖。”
“这个先不急,咱们先找个晚上的落脚处。”龚美想着办法。
刘娥是亲眼看见他挖出钱的,思索后道:“天气也不冷,不然咱们就在野外找个地方先忍上二天。”
“我到是没什么,就是太过于委屈你了。”
“我本也不是娇花,没什么委屈的。”
为了以后小娘子都这么说了,龚美自是不好拒绝。
晚上柴火边两人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又看了一天后,与刘娥商量完龚美最终订了一户在路边的屋子。
小院内已经住了两户人家,一户是居右的做刺绣为生的寡母带着四岁的儿子,一户是中间白日在学院读书晚上才回来的学子和老仆。
地理位置好不容易遇上地痞流氓,之后接触的人员也不算复杂。
刘娥住进来时近几日提着的心才算是落在了原处。
龚美看着干活也含着笑的刘娥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不大的房子很快变得整洁了起来,龚美独自出门添置了不少家用,回来时还给刘娥带了一方白色的帕子。
“老拿我的衣服挡也不是办法,这个是我特意在布庄买的,织的密隔着看不见透气却好。”
刘娥上手就知道这布不便宜。
龚美见她不是想象中开心的样子连忙道:“不用担心钱,我已经联系到了活干。”
“龚大哥,我也会找到活,不会把担子都压在你一人身上。”
哪怕未来可预见的要相伴生活在一起,可相处之间的生疏却无一分消散。
两人之间又迎来了沉默。
最后是龚美先开口:“别着急,时间多的是。”
晚上睡觉时,龚美在床中间放了一碗水。
疲惫的刘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得很沉。
听到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龚美转过身看她。
漂亮的小娘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美丽能得到多少东西和优待,等她知道后我还能拥有她吗?
这一刻,龚美迫切的想要得到权钱二字。
清晨,刘娥在鸟叫声中醒来时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
一股失落感升起后又迅速被刘娥压下。
不能产生依赖,谁也不行,活在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挽起头发在院子里接水先把屋子擦了一遍,之后刘娥才给自己弄了饭吃。
很快就没有事做的刘娥抿了抿嘴,敲开右边屋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