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刚给人安排好，就有一些人从家属院里过来了，看着两个人换了下位置后确实没问题了，便放心地离开了。

发现并不是每一组都像余向前、钱卓那样游刃有余后，陆泽对最后一组心中的期待也没多高了，因为是第一次，或许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问题。

但到了服装厂家属院那儿后，陆泽傻眼了，只见张泉和王高义的摊子面前冷清得不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来来往往也没怎么买过，而两个人正斜对着身子仿佛吵了架一样。

陆泽不怕人没有能力，最怕的就是态度问题，看两个人这样必然是有一方或者两方出了问题。

陆泽立马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见到陆泽来了，脸上同时出现了心虚的表情，陆泽看到后，心里多少有点猜测了。

“咱们第一次做这难免都会遇到一些问题，有了问题之后别着急，解决了就没事儿了。”陆泽抛砖引玉过后，直接对着王高义道，“高义，怎么回事儿？你说说呢。”

“泽哥，我……他……”王高义犹豫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但张泉是个能说会道的，见状连忙接话道，“泽哥，其实就是王高义这小子手脚太慢了，我说了他两句，他也和我吵了两句……”

陆泽见他仍旧还在怪王高义，心中了然，“你们是不是人多的时候吵的？”

这下张泉也沉默了，看来是都默认了。

陆泽在心里叹了口气，怪不得这水果摊前这么冷清呢。

服装厂家属院里打堆的都是些婶子、老太太，偶尔临近中午了，打饭回来吃的或者回来吃饭的也大多是女性，本来想在大门口买点儿水果的，一看两个正值青年的壮小伙吵起来了，难免会不害怕殃及池鱼到自己身上，还不如忍一忍，既能节约钱，还能避免惹祸上身。

“泽哥，对不住……”王高义是个老实人，此刻又壮又高的他仿佛知道惹了祸一般窝得跟熊似的，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张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仍旧觉得自己没错。

“没事儿，第一次嘛，不要紧，你俩先别计较刚才的事儿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暂时握手言和吧，把面前这堆水果卖了咱们再细说。”陆泽敛起心底的不愉快，温和道。

两个人这会儿是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俩吵架把正事儿都给搞砸了，结果人陆泽啥都没怪他们，反而还安慰起他们来。

此时就算张泉觉得自己没错也不禁正色起来，自己可以看在泽哥的面子上暂时先不计较王高义的笨。

王高义当然也没话说，自然是同意陆泽说的。

“行了，接下来张泉你去招呼招呼家属院里的人出来买水果，你把价格和我们这儿有罕见的红苹果给他们宣传下。”

“高义，你就在这儿看着，等有人路过，你就说下水果的价格，能行吗？”陆泽见张泉已经去家属院里了，便对着王高义道。

王高义一张铜色的脸上有一层薄红，“泽哥，我、我尽量试试吧。”

陆泽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因为没有吆喝过，第一次喊出来确实是要点勇气的。

陆泽在一旁没有催他，只是用眼神鼓励着他。

王高义知道自己这样儿扭扭捏捏的跟小姑娘似的，再加上陆泽眼中的鼓舞，心一横，大吼了出来，“卖水果！苹果最低四毛一一斤……”

他一出声，扯着嗓子吼的，差点把陆泽吓一跳，不过倒是挺有潜力的。

果然，这第一步迈出了，后面开口吆喝就好多了，王高义越喊越熟练，很快便有了几个刚回来的人过来买水果。

陆泽负责称水果，他让王高义在一旁收钱、答话。

两个人刚配合一会儿，张泉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中老年人过来。

等张泉过来，陆泽立马把称水果的位置让给了他，他本来想说什么，但客人多了之后，也顾不得这些了，忙得不行。

陆泽在一旁看他们卖水果，一般不干涉，除非是他们实在腾不出手，客人又确实非常不耐烦了才会出声帮忙答几句话。

因为两人之前吵过架，陆泽不放心让两人再单独摆摊，干脆就在这儿停了下来，看着他们卖水果。

几十分钟后，摊子上的水果少了好一大半，两个人也挺有成就感的，仿佛做了多有意义的事儿一样，只是因为刚才吵过仍有点介怀还是没说话。

没想到，余向前他们几个人却推着手推车过来了。

“你们两个地儿的都卖完了？”陆泽有些小惊讶，看来这两组还挺能带给他惊喜的。

“是啊，泽哥，我和钱卓早卖完了，刚还去水泥厂一起帮着赵开他们卖呢，我们四个都清空了水果才过来的。”余向前心里美得冒泡，他和钱卓可是第一个卖完的，老厉害了。

这话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炫耀下，却正好炫耀进了张泉和王高义心中，两个人看了眼地上还有着的一小堆水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苦涩。

“那行，干脆咱们今儿就卖到这儿。”陆泽看了眼剩下的水果，也没几个了。

“可是，这些水果……”王高义内心不安，怕陆泽这样是不满意他们了。

陆泽笑着解释道，“没事儿，正好咱们这几个兄弟都没怎么好好吃过这金贵的苹果，一人几个拿回去分了吧。”

众人一片欢呼，确实，他们六个之中恐怕除了家里条件好些的余向前和孙平，还真没几个人吃过苹果。

一群人高兴得吱哇乱叫完后，余向前连忙招呼人一起帮忙把张泉和王高义地下摆着的水果和麻袋等给放到推车上来。

上面已经放着两把秤和一些麻袋了。

陆泽招呼着人回到了他们上午集合的地方，可这儿始终有些不方便说话做事，他正想着要不要把人带回自己家里去，但家里还有姜媛和两个孩子在，怕他们被吓到了，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些兄弟都是狐朋狗友，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范畴。

余向前仿佛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似的，连忙道，“泽哥，去我家里说吧！我家里宽敞，我爸妈和我大哥大嫂都上班去了，没人在家！”

陆泽赞同，其他人当然也没意见，他们都去过余向前家“鬼混”，知道他家里是四室的房子，正好现在他家没人，能有个说话的地方。

于是，一群人边贫边笑地就到了政府大院儿。

此时，已经差不多是饭点了，但几个人处于高度亢奋状态，都没人提吃饭的事儿，因为压根就兴奋得忘记了饿。

一进政府大院儿，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原因无他，大院里坐着的老头老太太们看着和他们当年那些古板又凶恶的老师似的，有些甚至皱着眉看着他们，好像很不乐意和他们处在一个地方似的，一群人也有些自卑，当然，除了陆泽和余向前。

陆泽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是个会自卑的人，他一向坚信自己有实力，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至于余向前，当然是因为他见多了就习惯了，而且碍于他父母的面子以及他以及那张会说的嘴，院里的人很少会真的鄙夷他，更多的是觉得可惜，他当然不会觉得院里的人不喜欢他了，自然也就不会自卑了。

现在这时候，最受欢迎的工作就是当一名工人，而政府里的人更是国家公仆，是非常光荣，也是非常骄傲的，所以这也不怪大家自卑，毕竟在这以讲究做工人勤劳致富的时代他们一群无业游民当然会这样想了。

几个人走过以后，院里的人果然在议论他们。

“唉，余家那小的又带着狐朋狗友上家里鬼混去了。”

“啧啧啧，余家两夫妻发展得不错，家里大的那个和娶进门的工作也挺好，可惜了啊，就还有个小的……”

“谁说不是呢，要是他家这小的也找个工作好好干，恐怕他们家就是咱们院里数一数二过得好的了。”

“哼，所以说嘛，就不可能啥好事儿都往一家身上去了。”

……

众人的议论他们一群人压根不知道，只匆匆忙忙地把手推车上的东西给全都拿上了，然后往余向前家里走。

到了余家，虽然大家都来过好几次了，可依旧忍不住羡慕，他家是真的大，别说是四室了，就是这客厅都快赶上普通的人家两房间那么大了。

等一群人在客厅里坐好后，陆泽先开口道，“大家先想想今天摆摊的时候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说说。”

说完，陆泽便开始在一旁数着今天赚的钱。

六个人里，余向前是最觉得没问题的了，他觉得今儿卖水果完全让他体会到了收钱的快乐以及有事儿可做的满足感。

钱卓、赵开、孙平三人都在思考今儿摆摊的时候发现了什么问题。

而张泉和王高义两人此刻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脸上的表情就两字：心虚。

好像陆泽不是问的今儿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们两个人有什么问题一样。

刚才大家一来，都看到自己组的水果没卖完，脸上觉得无光极了。

这个年纪最是要面子的时候了，他们两个宁愿被陆泽私底下骂一顿，都不想被其他兄弟知道今儿没把卖水果这事儿办好，甚至差点儿彻底失败了，如果不是陆泽赶到，他们俩就丢脸丢大发了。

万一兄弟们清空完水果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搁那儿不说话也不卖水果，面前摆着一大堆的水果卖不掉，光想想都觉得丢脸死了。

等数完了，陆泽抬头，就看见一些人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钱。

陆泽不禁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钱，“怎么样？咱们自己赚钱的感觉爽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众人都回过了神，看着那堆钱，心里啥想法都没了，就觉得高兴。

“爽！爽翻了！”

“就是，我今儿揣着赚的钱都不敢让买水果的人靠我太近，不然我都怕被人给摸走了。”

“嘿，你小子，其实我也是，兜里揣着这些钱，我都不敢拿出来数，生怕让人给抢了。”

听着一群人的胡思乱想，陆泽笑着止道，“好了好了，以后啊，咱们能赚到的只会比这些更多！”

“今天，咱们除去批发水果、买秤的钱，一共赚了二十九块八毛！”陆泽快速口算了下，“咱们每个人平均赚了四块二！”

一群人本来听到二十九块八毛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一听到平均每个人赚了四块二顿时就震惊了。

那可是四块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