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残疾的丑姑娘
1962年春天
西河村村卫生院外面,村长和村里几个农户,正在商量今天逃难来的姑娘和小孩们怎么进行安置。
这年头饥荒严重。逃难非常常见,村长弟媳就是因为家里吃不饱饭从外地逃难来的,但是西贝村的粮食本来就有限,家家分粮都是按照人口数量来分配的,自己人都不够吃,更不可能轻易分给外来人,所以逃难来的难民留不下的,都会被遣返回去。
要是有想留在这村里的难民,要不就是进生产队劳动,要不去山上开荒,无论干哪一样都是不容易,最后还是从别人嘴里匀出来的粮食,少是少的可怜,但也总比逃荒强,现在问题是这两个姑娘身体病歪歪面黄肌瘦,其中一个姑娘送来时候腿伤非常严重,还带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根本就不像是能劳动出力的样,再说就算能干活,又能干多少 ,这年头如果不能干活,那就是个废人,西贝村是不可能收留她们的。
不过女的,还有一种想要留下来的办法,像村长弟媳这样找个当地人嫁了,吃着丈夫的粮食,也能活下去,结了婚生了小孩自然就是西贝村人,落户在西贝村,也就不用被遣送回去。
这年头别怪人情冷漠,不能劳动的人就别想吃饭,村里粮食本来就稀少,外面闹荒灾,他们西贝村虽然不至于挨饿,但是粮食也很紧张,不可能养着吃白饭难民,能留下的就留下,不能留下的就遣返回原所在地,要是都能留下,他们这儿就成灾了。
村长清了清嗓子对大家伙儿说道:“这俩姑娘其中一个腿伤非常严重,刚才村医已经看过了,因为路上耽搁太久,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终身残疾,以后干重活是干不了,我刚才问了一下,她爹妈和姐姐在路上死了,那两个小孩子是她姐姐的遗孤,另一个姑娘身体健全,身上皮外伤,基本没什么大毛病,醒来吃点东西就好了,她们两个情况就这些,看看你们谁家里有空地方,能不能好心收留一下,给点旧衣服、旧被子。”
“啊,不能干重活,岂不是残废了。”
“我家不要残废,何况还带俩孩子家人都死光了,肯定克亲啊。”
“要留也得收留身体好的那个,残疾的俺家可不收。”
“因为那姑娘残疾了不能劳动,收留下来等于多养三张嘴,谁能那么无私让她们白吃白喝。”
颜舒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还有孩子细碎的哭声,她猛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思绪还停留在葬身丧尸潮的瞬间,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原来自己穿成了年代文中一个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的身体里面。
眼前的墙皮是清白色的,看到墙缝感觉有些老久了,周围的环境非常简陋,但是闹哄哄的,有两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看着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小脸神情满是沧桑,脸皮瘦的都凹了进去,干瘪的嘴唇暴起了皮,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见到颜舒睁开眼,饿的半点力气都没有的孩子,才稍稍精神了一些激动道。
“姨,姨,你醒了。”
颜舒刚想起身就感觉浑身又疼又虚弱,半点力气都是使不上,右腿更是动都动不了。
记忆回笼,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因为这两年田里颗粒无收,家乡闹起了饥荒,不少人饿的吃起了树皮,原主和家人逃难,爹娘姐姐都死在了路上,只有她和两个外甥侥幸活了起来,打算上北边带着孩子去找当兵的姐夫。
其实,原主这一路上不管遇到任何挫折困难,都没有放弃孩子,只有孩子成功送到姐夫手上,才是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信念。
一个月以前,原主一念仁慈之下,在路上救下了被拐卖的姑娘柳安安,为此还摔了一跤,当时感觉腿上剧痛无比,也没有条件看伤,一路上拖着伤腿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等到后来到西贝村让大夫看的时候,才知道里面骨折了,但这时治疗早就晚了,就算康复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原主残疾了之后,在村里受尽冷落,最后姐夫也没找到,因为病重还死掉了,留下两个孩子孤苦伶仃,非常凄惨。
在原主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觉醒了这本年代文里的相关记忆,才知道柳安安原来是重生的小说女主,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包括让原主救她,执意要来西贝村,根本不是为了给原主治腿找人,而是打算去投奔未来会发家的男主。
原主一心想着找人把孩子托付出去,但她根本没想到的是,姐夫去年就牺牲了,柳安安重生回来对此心知肚明,原主绝不可能把一个死人找到,她是故意骗原主救了自己,和她相遇一起上路,为的就是等到原主一死,把这两个没人养的孩子,收留在自己的户下,在村里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然后再办个合法手续去孩子父亲单位,把抚恤金领出来。
拿了抚恤金以后,柳安安故意丢弃两个孩子自身自灭,心安理得的嫁了男主,利用这笔钱发家致富,在村里混的风生水起,最后这两个孩子被人贩子拐卖,生死不明。
原主死不瞑目,含恨后悔为什么救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如果不救对方,即使找不到人,也不会让孩子和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但是她的意识已经极为虚弱,没有办法改变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了现在的颜舒身上。
颜舒能感受到原主哀求的情绪,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把我的身体交给你,以后你就是我了,那笔抚恤金也留给你,求您能不能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我只有这个要求,真的求您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答应:“好。”
这句话说完以后,明显感觉原主因为自己答应了她的遗愿,那股残存的情绪慢慢消散了。
颜舒看着身旁两个孩子,心想也他们也挺可怜,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现如今也只能依靠自己,不过这里的环境虽然艰苦困难些,但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希望,怎么也要比末世的环境好的多,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会完成她的遗愿。
直到太阳落下山了,村长把柳安安的事情安排完了,选了村里条件最好的一家暂住,这姑娘可勤快了,说是愿意以后留在他们西贝村,还主动提出来参加劳动,让村长对柳安安的印象很好。
等柳安安那边解决完了以后,村长才想起来还有个姑娘在卫生院那,问了一大圈,周围这几个光棍居然没有一家愿意收留颜舒和两个孩子的。
刚才去讨好柳安安的光棍们,现在都躲得远远的,没有送出去的东西也都拿了回去,听了颜舒的这情况,那没有一个愿意让她们住的,长得太丑残废,身边还有孩子拖累,想要找个地方安置都被嫌弃。
如果最后都找不到人收留她们,村长就只能让颜舒住在自己家,但是他家人都要下地干活,根本顾及不了这个受伤的,要是收下了人,还得闲出一个人来照顾她,根本耽误不起。
所以想来想去,终于村长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家,刘老太。
刘老太太家里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经结了婚分了家,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住的也算方便,而且刘老太因为身体不好不用上工,他跟老人商量,暂且收留颜舒和孩子住在她家,老人是出了名的心善,见村长来求就痛快答应下来。
但是人住在刘老太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收留个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还是不现实,只能先让颜舒把伤给养好,到时候再打算。
颜舒的腿被卫生院的大夫套上了夹板,固定骨折的伤腿,这年头去医院是要名额的,村里看病的名额本来就有限,而且她这腿在村医看来就算是去医院结果也会残疾,没必要浪费一个名额,就草草的治疗一下,让她回去养着好了。
因走路实在是不方便,村长让人把她和孩子送到刘老太太家。
两个孩子来的时候一直抹眼泪,身体瘦的皮包骨,大大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看的让人心痛不已。
刘老太叹了口气,让大女儿准备她的衣服给颜舒穿,又烧了热水让颜舒和孩子们简单的清洗,泛黄的老眼别过头,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饥荒年太难了,都是可怜人,咱现在也算是能吃上饭,能帮就帮一下吧。”
刘春花也认同的点点头:“等会我去给她们把房间收拾出来。”
逃难了好几个月,颜舒和孩子们早就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如今总算是在刘老太家里暂时落下脚,心里稍稍有了安全感,和老人道过谢,暖呼呼的粥下了肚,浑身疲倦感下来,躺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两个孩子这一年来,第一次躺在干爽舒服的床上,睡梦中还抱着颜舒的胳膊不撒手,紧紧拥着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颜舒在末世来临之前,是个美食博主,只不过有次郊外录节目的时候,她被怪树划伤了手指,绿色汁液粘到了伤口,之后就意外变异,生出了两种木水双系异能。
她的木系异能是来自一根碧绿的灵藤,灵藤拥有治疗能力,可以让任何生物恢复生机,水系异能是一口充满灵气的灵泉,末世来临以后,环境到处都被污染,干净的水源越来越少,这口灵泉也是她生存的依仗。
五天以后,颜舒的身体总算是好了一些,用灵藤简单的恢复了伤势,绿色灵气缓缓注入残废的右腿,能够感觉得到断骨慢慢重合,有些损坏的组织都在逐渐的恢复。
那副村医的给自己上的夹板,很厚重一点也不灵活,对她的腿恢复半点都没有帮助,颜舒就拆掉了,她尝试着站起来,感觉可以慢慢行走了,刘家人惊讶于颜舒伤势恢复之快,平时都不让她动作,只让她在屋里静养。
颜舒有意无意也会用异能到两个孩子身上,所以他们身体恢复的很好,除了痩一点现在没什么别的毛病,但自从原主家人在路上逃荒都去世了,妮妮和石头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爸妈,性格有些自闭,平时不喜欢说话,非常依赖颜舒,特别听她的话。
这几天两个孩子在村子活动,还是有意无意都闭着村里的人,除了刘家人,他们不喜欢和其他陌生人接触,所以见到生人躲着走,没想到在村后发现了一条大河,不过河水很深,他们两个比较胆小就没有上前,回来跟颜舒一说,她立马回忆起来。
这条大河名字叫做西贝河,就突然想到根据文中交代,西贝河里有野生鱼,只不过水质不好鱼很少,而且河水深太危险,之前淹死过不少人,只有少数人有本事打鱼,其中就有男主,而且男主运气好会打到鱼,上城里换粮票肉票,这也是男主被人羡慕的特点之一。
颜舒的腿想要完全复原,这些异能只是杯水车薪,再次之前原主已经将尽一年左右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身体骨瘦如柴,病弱不堪伤了根基,一时半会根本难以康复。
不过,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现在的身体刚稍微好了些,也觉得不能总是白吃刘老太家的粮食,所以她就打起了河鱼的主意,看看能不能弄来几条补贴伙食。
刘家人的家庭条件也并不是特别好,但在记忆中也是西贝村里面为数不多,愿意帮助她们的好心人,但是原主死掉以后,刘老太身体不好没多久也死了,这让刘老太的两个儿子十分埋怨收留过她们,觉得老娘的死是她们拖累的缘故,刘老太的家里在这样贫穷的条件下,多出了三张嘴吃饭,或多或少还是给她家添了不少的麻烦,能收留颜舒和孩子,也是顶了不少的压力。
这一世是颜舒本人被刘家人收留,她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刘老太的帮助。
——
次日,刘春花从地里回来。
路上就有村里的人好奇问她:“老刘家闺女,你家收留了那丑姑娘一家住好几天了吧?总这么住着也不是个事啊。”
旁边的人也帮腔:“就是,你家都分家了,就你和你妹俩丫头赚公分,让她们在你家白吃白喝,一下子多了三张嘴,能受得了吗,要不然你跟村长说说,把她们赶出去算了。”
刘春花一听这话脸色不好,不过还是反驳道:“没啥受不了的,粮食挤一挤总是有的,那姑娘和孩子都是可怜人那,都是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本来都已经够苦的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就怕她们拖累你和你妹不好嫁,所以同情她有什么用,同情也不能当粮食吃,饿的还是你们家,你们还不知道外面闹饥荒的严重性,树皮都啃光了,用三捧小米就能换个媳妇,你娘可倒好,大方收留三个吃白饭的。”
“你家也是太傻,村长把不能干活的送到你家去,光吃你家喝你家的,半点回报都见不着,给她们吃的粮食估计是打了水漂了,另一个姑娘体格倍棒的,听说今天就能出门上工了,听说她还有点文化,村长给她安排的是技术工种,活不累公分赚的多,收留她的那家这回是捡到便宜了。”
“而且那个姑娘身体健康,不用给人添麻烦,就是落户到咱们村,也是欢迎这样的,你家收留的那个残废,不但啥作用没有,还挂俩拖油瓶,以后有的是麻烦在后面,现在大方施舍他们,到时候粮食不够吃,全家都跟着饿肚子就该后悔了。”
刘春花被这些人七嘴八舌说的堵心,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憋了半天那才红着眼丢下一句:“我娘心眼好愿意收留她们,又没吃你们家粮食,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真是多管闲事。”
说完她跑了,走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再骂她不知好歹,活该被拖累以后吃不饱饭。
其实刘老太和刘春花也是咬着牙,硬坚持收留颜舒和孩子们住下来的,刘老太本来就是个心善的老人,她年轻的时候受过饥荒的苦,被好心人救过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所以感同身受,看到颜舒就想到年轻自己,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挤出口吃的给她们吃,只要饿不死就是救了三条人命,要说多大帮助到没有,但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良心上过得去,日子总会有办法的。
刘春花快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情,突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的味道,她长这么大就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被这味一激,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咕的叫声,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
到处看了半天,好半天才找到这股饭香的来源,居然来自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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