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过去几十年席卷四个国家的战争,残酷,但某些方面,和后世没法比。
梁汝莲就不一样了,她刚经历过不久的世界,为达到目的,见过太多人肉炸弹,妇女儿童等失去人性的恐怖行为。
眼前年轻的黑国女人看起来着急,不像装的,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黑国军队的操纵?
“发什么楞,还不把药拿出来。”贺向国已经把黑国女人搀扶起来,他等人站稳立刻松手倒退,表现的绅士又贞洁。
梁汝莲无奈应了声,打开背包,翻到个皱巴巴用来防水的塑料袋,里面又有好几个更小的塑料袋,其中一个,装着三片中间有白色凹痕的药片。
安乃近,这个时代的退烧神药,因为副作用太多,后世早就被很多国家禁用。
黑国女人仿佛深渊里绝望爬行看到了光,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激动地泪水糊了满脸,踉踉跄跄冲过来,送上她最大的诚意——要给梁汝莲下跪。
梁汝莲提前一步把人扶住,示意她赶紧带路。
身后,贺向国不动声色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提高戒备!
靠山吃山,女人的房子和村里一样,墙壁就地取材,各种不规则形状的山石垒砌,木头加草做顶,看起来比原始部落好不到哪里去。
简陋屋内同样简陋的木板床上,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黑孩不省人事,手指抽搐成鸡爪子状,身体时不时抖动几下。
女人扑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呜哩哇啦又比又画。
梁汝莲能听懂,黑国语嘛,但这个世界不像之前的外交官,暂时没有必要让众人知道。
再说不用听她也知道。
贺向国连声催促:“快,给孩子喂药。”
那叫安乃宁的白色药片可是个好东西,小小的一片,效果可好了,别管烧成什么样,几分钟就能退去。
“大人和小孩子的剂量不一样,吃一半吧。”梁汝莲摸摸孩子滚烫的额头,犹豫了下,如果有别的办法,她真不想让孩子吃这种药。
在场的众人里,别管她平常表现如何,是唯一懂的医术的卫生兵。
贺向国不会说黑语,用行动,他怕自己手脏,掏出军刀匕首准确把药片切成两半。
趁女人倒水的功夫,梁汝莲快速摸了下小黑孩的脉搏,不出所料,发烧厉害会出现抽搐,但小黑孩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报告排长,孩子不是简单的发烧。”梁汝莲先请示,“脑子这里出了问题,只吃退烧片不行,再拖下去,有生命危险。”
贺向国第一反应不可思议:“你懂医?”
梁汝莲严肃点点头:“贺排长,我是卫生兵,接受过专业培训,现在您要下个决定,治还是不治,我大概有七成的把握。”
行走各种背景的小世界,扮演各种工具人,多少懂些医术。
现在的情况特殊,孩子是黑国人,他们越界,本身属于不得已性质,如果动手治疗失败,别管孩子因为什么情况有个三长两短,往复杂了说,黑国可以大做文章,影响两国关系。
贺向国自然明白这点。
他摘下军帽擦了擦汗,恶狠狠下命令:“治!”
然后又补充道:“梁汝莲,你放心治,别有压力,治好你的功劳,治不好.......别管怎么着,都是我贺向国的责任。”
就像他的人一样,语气恶狠狠,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梁汝莲严肃敬了个礼。
稍微长点心眼的人大概都犹豫下,要不要为一个陌生的孩子用自己的前程做赌注。
还是个刚伤害他战友兄弟国家的孩子。
接下来还要女人同意才行。
有士兵没用下命令提起一步跑出去,没多久带回来的白胡子老头,他活的久,懂点A语,能进行简单的沟通,是小村庄每次换东西的代表。
老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呜哩哇啦转告完毕后,女人看看孩子,又要给梁汝莲下跪。
只要能救孩子,怎么都行。
小儿脑炎,黑国所处的亚热带地区常见,蚊虫传播,后世非常好治,但现在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全看能不能扛过去。
梁汝莲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地取材,用树枝削了好几根代替银针的木针。
见她拿着又细又长的木针要扎孩子脑袋,女人惊呼一声想拦,对上梁汝莲平静眼睛,下意识停下,再看看人事不省的儿子,黑痩的脸色煞白。
小山村都没出去过几次,她哪里知道A国神奇的针灸术。
贺向国也吓一跳,他知道银针能治人,但梁汝莲这么年轻的姑娘,又怕影响她心态,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问:“梁,梁同志,你学过银针?”
不知不觉语气称呼都变了。
如果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他绝对一点都不惊讶。
可卫生兵,好像只培训急救包扎等针对战场的常规伤病,没听说过教银针。
反正印象中王杏芳两名卫生兵还有卫生班班长张屠夫都不会。
梁汝莲早找好了理由,一本正经道:“我跟奶奶的专属医生学的。”
贺向国立刻肃然起敬,百分百信了。
享受顶级待遇的老英雄,专属医生等同于古代社会的御医,绝对没问题。
贺向国转而向黑国老头郑重解释:“让这位大姐放心,我们这位女卫生兵,师承御医,御医懂不?”
白胡子老头表情茫然,日常对话还好,听不懂太复杂的A国话,他犹豫了下按照自己的理解严肃翻译给女人:“说让你放心,这个女军人,家里卖鱼的,有钱。”
能听懂的梁汝莲:“......”
真敢翻译啊,都什么和什么。
大概有钱给了女人安慰,她点点头,闭上眼双十合十不知道对什么神祷告什么。
梁汝莲迅速稳定情绪,微微凝神,把孩子翻个身,第一针,准确扎在他后脑两侧。
又长又细尖利的木针,不懂的人下意识以为会感觉很痛,痛在娘身的黑国女人吓的紧紧捂住嘴巴,手攥紧,一副随手扑上去阻止的架势。
没有血,孩子也没有叫。
第二针,后脑另一边同样的位置。
先风池,再大抒曲池,接着三间后溪,最后在女人惊恐目光中,最后一根细长的木针,扎在孩子小腿。
脑炎,脑部遭受病原体侵袭所致,普通的退烧药最多小小的去下本,没有相关药品,这一连串穴位,快速退烧的同时唤醒刺激孩子自身的抵抗力,至于能不能抗的过去,还得看他的造化。
空气静的可怕。
女人面色苍白死死盯着床上的孩子,众士兵担忧接下来的结局。
拿那么长的针扎了,万一赖自己这边身上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奶声奶气的呻/吟声打破沉默,醒了,等看清眼前熟悉的脸庞,有气无力抬起小手,呢喃了声米玛。
女人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儿子软绵绵的小手,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热的滚烫,变成了正常温度,烧退了。
老头长长呼口气,代替女人给众士兵鞠躬。
贺向国矜持摆摆手,说话特官方:“A国黑国两国一家亲,不用客气。”
白胡子老头看起来和贺向国很熟,知道怎么称呼,态度非常诚恳亲热:“贺排长,吃过饭再走吧,正好村里这段时间摘了不少草药,这次您啥也不用给,孩子的一条命呢。”
亚热带气候,最烦人还不是交通不便,是无处不在的毒虫等等,一旦被咬,没有太多的合适药物,好在当地居民时间长了有经验,知道什么草药能治。
部队一百多号人,只靠卫生班几个人采药远远不够,这也是村庄能和部队交换的主要物质。
贺向国没拒绝,客气同意。
两人相互闲扯几句,白胡子老头临走时,忽然用本地方言向女人说了句什么,听语气,像是叮嘱的话,如果只看他微笑表情,下意识理解成让女人照顾好孩子。
众士兵没人多想,只有正收拾背包的梁汝莲动作停了下。
等目送老头背影消失,贺向国走到床边看了下孩子,向女人比划:“砰砰,爆炸,你听到了吧。”
自己这边刚救了孩子的命,算天大的情分,刚才同意让梁汝莲出手救孩子,一方面为了小小的一条生命,也有小部分为今天的调查任务。
直线距离不到一千米,山间平静,那么大的声音女人不可能没听到。
女人低着头不断抚摸安慰孩子,听到说话过了好几秒才有反应,她直起身,刚才的绝望神色没了,点点头。
“听到就好。”贺向国自言自语,苦于整个连队没有能完整说几句黑语的,他不放心别人,认为自己表达能力最强,抬起快赶上女人腰粗的大腿,“砰,我的兵,半条腿没了——村里最近有没有谁从外面回来?”
女人脸色变了下,也不知道没听懂还是没有,仓惶摇摇头。
梁汝莲嘴角动了动。
女人说谎了。
不论她表达的是没听到还是没有人回来。
贺向国的做法很对,看来不用她多说,村民不会埋地雷,绝对有去外地讨生活的村民,或者是黑国部队派了偷偷在此,至于人还在不在,在哪里,不确定。
还有种可能,有去当兵的村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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