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觉得不太对劲。

“圣殿守护地球，法师守护圣殿”，这是维山帝一脉的共识。据杰森的认识，伦敦圣殿和香港圣殿里都有着数量不少的法师长期驻守，而眼下纽约圣殿里竟然只剩下他一个学徒了！

若说斯特兰奇独自离开还能解释为他觉得密涅瓦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照料杰森和暂时代替看守至圣所应该没问题的话，密涅瓦在给杰森留下一堆功课之后翩然离开的行为大概只能归类为彻头彻尾的混账……

“要是我今晚没回来你就看这几本书，练练魔法。要是我和史蒂芬到了明天谁都没回来，你就打电话给王，让他接你回卡玛泰姬上课。”密涅瓦临走前一边往外掏法术书一边说，“卡玛泰姬总不会饿着你……唔，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据我所知零钱包在史蒂芬的床头柜里。”

“他知道你知道吗？”杰森接过法术书，狐疑地说。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密涅瓦眨眨眼，“反正他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

“哥谭到底出什么事了？”杰森看着破天荒地戴上了一枚破旧储物戒的密涅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要是说没事你会信吗？”密涅瓦轻飘飘地回答，敲了敲他面前的法术书，“好好努力吧，菜鸟。”

杰森有些气闷地打量着空荡荡的至圣所，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他翻阅着备忘录里记录的那些占据了大部分内存的法术，视线无意识地移动到了自己的双手上。

这双手光洁匀称，没有丝毫伤痕，就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从来不曾存在，甚至连旧日的伤疤也消失无踪。

过去与现在相比就像一场梦，但杰森很难说究竟是哪一边对他而言更不真实。

他忽然闭上眼睛，把手机扔到一边，深深吸了口气。

史蒂芬和密涅瓦对他的好虽然并不多么夸张，但也实在不坏。

这两个年长者在如何对待杰森的问题上各自有着一套行为模式，但都不会让他产生抵触，这份纵容令他心生感激。

他能够像所有生活无忧无虑的少年人那样在纽约街头漫步，和同龄人比试篮球和滑板，在周末去游戏厅或者书店里消磨时光；也能够在珠穆朗玛峰的雪景、山脚下喧哗热闹的集市和日复一日的修行中窥探世界底层的奥秘，学习操纵魔法的方法，从传说中聆听前所未有的神奇力量。

杰森就这样迅速地在宁静的生活里成长起来，即将成为一个身板结实、目光沉静的青年人。两点一线的生活抚平了他的焦躁和尖锐的戾气，而魔法更是让他的伤痛消弭于无形。

但他还是无法忘记哥谭。

他永远无法忘记，也不想忘记哥谭。

这座城市混沌的心跳依旧在他梦中响起，从他降生的那一天开始，直至他死去也无法摆脱。

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哥谭，而密涅瓦和史蒂芬也默认这一点。他们并不会避讳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地名，也不会刻意隐瞒这座城市中发生的事。

所以，杰森此时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他想去看看这座他出生和成长的城市。他无法坐视不理。

反正两个老师谁也没对他说“不准出门”……杰森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他出门溜达一下，溜达到了哥谭也没什么奇怪的是吧？

说做就做，杰森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自己的手机，迅速跑回房间里拿上外套。

鉴于哥谭的“熟人”实在太多，杰森在立刻学会二级法术变形术，和戴个什么东西遮掩一下之间没有犹豫三秒钟就选择了后者，把一个方便纸袋塞进了书包里。

几分钟内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但临出门时杰森又犹豫了起来。哥谭眼下也许很危险，而他没有时间准备武器和装备。如果他遇到了危险呢？他能靠拳脚和那些戏法脱险吗？

虽然密涅瓦从不生气，但杰森本能地不想领会惹她生气的结果。

他垂下眼睛，打开了备忘录中的“召唤魔宠”法术。看着法术书上列出的常规魔宠类型，他并没有犹豫太久。

一小时后，杰森关上了纽约圣殿的大门，一只毛茸茸的、发着微光的蝙蝠盘旋着从他身边飞起，飞向了晴朗的天空。

……然后蝙蝠又迅速地飞了回来，一个猛子扎进了他的口袋里不出来了。

杰森目瞪口呆地看着钢铁侠那标志性的战甲从天而降，充满机械质感的声音从面甲下传来：“嘿，孩子，等着，我马上过来。”

“钢铁侠？？”杰森的手无意识地插进了口袋里，抚摸着蝙蝠的翅膀，有些警惕地发问。

“你是这里的住客吗，孩子？”战甲漂浮在空中发问，“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家大人……”

“现在没人在。”杰森沉下了脸，“抱歉，我赶时间。”

“那更方便了。”战甲说，“你要去哪？我送你。相信我，有托尼·斯塔克的限量款跑车这个选择，你不会想坐公交的。”

“……不麻烦了。”杰森干巴巴地说，“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如果你有事找斯特兰奇博士，不如直接给他打电话……”

“哦，不，不不。他电话也打不通。”战甲摆了摆手，“没关系，孩子，我正好今天很闲。”

“真的不……”杰森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街角处传来一阵风驰电掣的引擎声，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潇洒地急停在了他的面前，托尼·斯塔克本人摇下车窗，摘下墨镜对杰森眨了眨眼：“上车，孩子。”

杰森开始有点后悔选择今天出门了。他干嘛不多等一天呢？或者他也许可以试试传送门魔法，反正悬戒有的是？

他最后还是在托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悻悻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系上安全带。能让大名鼎鼎的钢铁侠送你出门，你运气很好，孩子。”托尼吹了声口哨，挂挡启动，“说说看你要去的地方有多远？要是你打算去趟埃及什么的，咱们还是叫人把飞机开来好了。”

“……哥谭。”杰森忽略了托尼说的一串废话，简洁地回答。

“好吧，这我还真没想过。”托尼挑起了眉，打了下方向盘，“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杰森。杰森·托德。”杰森有些怀疑地说。他是偶有听闻钢铁侠有时候会在格林威治村上方巡航，但钢铁侠在纽约上空飞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杰森在纽约圣殿出入的次数不少，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在门口遇到过这位颇负盛名的超级英雄。

“哦，好的，杰森。”托尼轻快地回答，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可以叫我托尼，或者斯塔克先生，或者别的什么，随便你。”

“好的，斯塔克先生。”杰森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他倒不是没见过有钱佬，但他见过的有钱佬要么是布鲁斯·韦恩这类，要么是莱克斯·卢瑟这类，总归和钢铁侠的性格差异巨大，这让杰森不由得更谨慎了一些。

杰森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斯塔克的神色，然后开口说道：“所以你是想找……”

“你喜欢听什么音乐，孩子？”托尼如梦初醒般夸张地感慨了一句，“摇滚？爵士？乔·威廉姆斯怎么样？”

“都行。”杰森把话吞了进去，再次干巴巴地回答道。

“嗯哼。”托尼点了点车机上的音乐播放键，仿佛没看见杰森的表情那样得意洋洋地说，“托尼·斯塔克的品味无可挑剔。”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杰森口袋里的魔宠蝙蝠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惊得飞了出来，在车里像没头苍蝇那样乱撞。

杰森已经失去了表情，和魔宠进行了精神力链接，用心灵感应安抚了它几句。

“我的老天！那是什么东西？”托尼一手关掉了音乐播放器，震惊地瞪着后视镜说，“蝙蝠？？你把一只蝙蝠带进了我的车里？？”

“呃，它不是真正的动物。”杰森连忙一把抄住蝙蝠胡乱塞进口袋里说，“它是用魔法召唤而来的……嗯……”

“啊哈，‘神奇的魔法’。”托尼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也许是得益于现在看不见蝙蝠了，“这是哥谭人的某种文化象征吗？”

“不，只是巧合。”杰森面无表情地回答。

得益于这个小插曲，不知为何主动开车载孩子的钢铁侠和不明所以但有车不坐白不坐的杰森很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眼看着跑车已经开上了进入哥谭的高架桥，钢铁侠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你知道我从昨天到现在给史蒂芬·斯特兰奇打了多少个电话吗？”托尼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说，“‘守护地球’‘捍卫现实’的至圣所是不是信号不好？”

……信号好得很，无线网络满格，杰森下载一部电影只需要十秒钟。但他当然不会这么回答，杰森字斟句酌地说：“至尊法师事务繁忙……”

“嗯，我能理解。”托尼依旧目视前方，“复仇者联盟的事情也是一桩接一桩啊。比如说不久前一位女法师就大驾光临，把邪神洛基给抓住送来了……”

杰森张了张嘴：“……”

他可没听说过这事！

“然后你猜怎么着？洛基把雷神索尔变成了自己的样子，然后跑掉了。他在走廊上遇到了队长，于是稍微对队长的脑袋瓜动了点手脚……”

“结果队长虽然当时有点糊涂地把他放跑了，却在缓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不止忘了这一件事！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在被冰封的那几十年里动不动就梦见那位女法师，然后被她删掉了记忆……”

哥谭的城市轮廓显露了出来，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像一只庞然巨兽。

杰森眼下全无近乡情怯的感受，事实上他已经顾不上思考哥谭的事了，只是尴尬得想跳窗下车，好不必听密涅瓦的搞事受害者讲述她的丰功伟绩。

如果她有罪，应该自己挨骂，而不是让他杰森·托德惨遭阴阳怪气攻击！

“那位白发美人慷慨地向我们分享了至圣所的存在和她的名字。”托尼似笑非笑地说，看了一眼杰森，“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密涅瓦·爱德华兹‘女士’好好聊聊了……”

轰隆！！！

就在托尼的‘女士’一词脱口而出的瞬间，哥谭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接着，一股磅礴的黑暗能量从哥谭中心冲天而出，连接着地面和天空，地震般的强烈震动传到了他们身上。

高架桥上的车辆纷纷急停、转弯，因闪躲不及撞在一起，刺耳的刹车声纷乱地响起。

托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股席卷一切的黑色能量，脱口而出了一句：“我X……jar！你还在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密涅瓦：我以为你恨蝙蝠……

杰森：（面无表情）我认为是蝙蝠最优秀的战术魔宠，可以应对大部分需要飞行机动的情况，而且提供聆听加成和很有用的盲感，综合来说是非常……

密涅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带你去抓一只龙兽或者小魔鬼吧，比蝙蝠更实用！

杰森：……我就是要蝙蝠！！！

哥谭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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